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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野狼回川之奔涌直下),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局外人-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Feb  4 16:13:30 2001), 转信

发信人: stonexu (欢迎大家为<清华文刊>赐稿),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局外人-2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Oct 16 08:15:47 1999)


                                   二


    醒来的时候,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向老板请那两天假时他的脸色那么不高兴,因
为今天是星期六。我可以说是忘了,起床的时候才想起来。老板自然是想到了,加
上星期天我就等于有了四天假日,而这是不会叫他高兴的。但一方面,安葬妈妈是
在昨天而不是在今天,这并不是我的错,另一方面,无论如何,星期六和星期天总
还是我的。当然,这并不妨碍我理解老板的心情。

    昨天一天我累得够呛,简直起不来。刮脸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今天于什么,我
决定去游泳。我乘电车去海滨浴场。一到那儿,我就扎进水里。年轻人很多。我在
水里看见了玛丽·卡多娜,我们从前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她是打字员,我那时曾想
把她弄到手。我现在认为她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很快就走了,我们没来得及呀。我
帮她爬上一个水鼓。在扶她的时候,我轻轻地碰着了她的乳房。她趴在水鼓上,我
还在水里。她朝我转过身来,头发遮住了眼睛,她笑了。我也上了水鼓,挨在她身
边。天气很好,我开玩笑似地仰起头,枕在她的肚子上。她没说什么,我就这样待
着。我两眼望着天空,天空是蓝的,泛着金色。我感到头底下玛丽的肚子在轻轻地
起伏。我们半睡半醒地在水鼓上待了很久。太阳变得太强烈了,她下了水,我也跟
着下了水。我追上她,伸手抱住她的腰,我们一起游。她一直在笑。在岸上晒干的
时候,她对我说:“我晒得比您还黑。”我问她晚上愿意不愿意去看电影。她还是
笑,说她想看一部费南代尔[注]的片子。穿好衣服以后,她看见我系了一条黑领带,
显出很奇怪的样子,问我是不是在戴孝。我跟她说妈妈死了。她想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说:“昨天。”她吓得倒退了一步,但没表示什么。我想对她说这不是我的错,
但是我收住了口,因为我想起来我已经跟老板说过了。这是毫无意义的。反正,人
总是有点什么过错。

    晚上,玛丽把什么都忘了。片子有的地方挺滑稽,不过实在是很蠢。她的腿挨
着我的腿。我抚摸她的乳房。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我吻了她,但吻得很笨。出来以
后,她跟我到我的住处来了。

    我醒来的时候,玛丽已经走了。她跟我说过她得到她婶婶家去。我想起来了,
今天是星期天,这真烦人,因为我不喜欢星期天。于是,我翻了个身,在枕头上寻
找玛丽的头发留下的盐味儿,一直睡到十点钟。我T根接一根地抽烟,一直躺着,直
到中午。我不想跟平时那样去赛莱斯特的饭馆吃饭,因为他们肯定要问我,我可不
喜欢这样。我煮了几个鸡蛋,就着盘子吃了,没吃面包,我没有了,也不愿意下楼
去买。

    吃过午饭,我有点问得慌,就在房子里瞎转悠。妈妈在的时候,这套房子还挺
合适,现在我一个人住就太大了,我不得不把饭厅的桌子搬到卧室里来。我只住这
一间,屋里有几把当中的草已经有点塌陷的椅子,一个镜子发黄的柜子,一个梳妆
台,一张铜床。其余的都不管了。后来,没事找事,我拿起一张旧报,读了起来。
我把克鲁申盐业公司的广告剪下来,贴在一本旧簿子里。凡是报上让我开心的东西,
我都剪下贴在里面。我洗了洗手,最后,上了阳台。

    我的卧室外面是通往郊区的大街。午后天气晴朗。但是,马路很脏,行人稀少,
却都很匆忙。首先是全家出来散步的人,两个穿海军服的小男孩,短裤长得过膝盖,
笔挺的衣服使他们手足无措;一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一个粉红色的大花结,脚上穿
着黑漆皮鞋。他们后面,是一位高大的母亲,穿着栗色的绸连衣裙;父亲是个相当
瘦弱的矮个儿,我见过。他戴着一顶平顶窄檐的草帽,扎着蝴蝶结,手上一根手杖。
看到他和他老婆在一起,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带的人都说他仪态不凡。过了一会儿,
过来一群郊区的年轻人,头发油光光的,系着红领带,衣服腰身收得很紧,衣袋上
绣着花儿,穿着方头皮鞋。我想他们是去城里看电影的,所以走得这样早,而且一
边赶电车,一边高声说笑。

    他们过去之后,路上渐渐没有人了。我想,各处的热闹都开始了。街上只剩下
了一些店主和猫。从街道两旁的无花果树上空望去,天是晴的,但是不亮。对面人
行道上,卖烟的搬出一把椅子,倒放在门前,双腿骑上,两只胳膊放在椅背上。刚
才还是拥挤不堪的电车现在几乎全空了。烟店旁边那家叫“彼埃罗之家”的小咖啡
馆里空无一人,侍者正在扫地。这的确是个星期天的样子。

    我也把椅子倒转过来,像卖烟的那样放着,我觉得那样更舒服。我抽了两支烟,
又进去拿了块巧克力,回到窗前吃起来。很快,天阴了。我以为要下暴雨,可是,
天又渐渐放晴了。不过,刚才飘过一片乌云,像是要下雨,使街上更加阴暗了。我
待在那儿望天,望了好久。

    五点钟,电车轰隆隆地开过来了,车里挤满了从郊外体育场看比赛的人,有的
就站在踏板上,有的扶着栏杆。后面几辆车里拉着的,我从他们的小手提箱认出是
运动员。他们扯着嗓子喊叫,唱歌,说他们的俱乐部万古常青。好几个人跟我打招
呼。其中有一个甚至对我喊:“我们赢了他们。”我点点头,大声说:“对。”从
这时起,小汽车就多起来了。

    天有点暗了。屋顶上空,天色发红,一人黄昏,街上也热闹起来。散步的人也
渐渐往口走了。我在人群中认出了那位仪态不凡的先生。孩子在哭,让大人拖着走。
这一带的电影院几乎也在这时把大批看客抛向街头。其中,年轻人的举动比平时更
坚决,我想他们刚才看的是一部冒险片子。从城里电影院回来的人到得稍微晚些。
他们显得更庄重些。他们还在笑,却不时地显出疲倦和出神的样子。他们待在街上,
在对面的人行道上走来走去。附近的姑娘们没戴帽子,挽着胳膊在街上走。小伙子
们设法迎上她们,说句笑话,她们一边大笑,一边回过头来。其中我认识好几个,
她们向我打了招呼。

    这时,街灯一下子亮了,使夜晚空中初现的星星黯然失色。我望着满是行人和
灯光的人行道,感到眼睛很累。电灯把潮湿的路面照得闪闪发光,间隔均匀的电车
反射着灯光,照在发亮的头发、人的笑容或银手镯上。不一会儿,电车少了,树木
和电灯上空变得漆黑一片,不知不觉中路上的人也走光了,直到第一只猫慢悠悠地
穿过重新变得空无一人的马路。这时,我想该吃晚饭了。我在椅背上趴得太久了,
脖子有点儿酸。我下楼买了面包和面片,自己做了做,站着吃了。我想在窗前抽支
烟,可是空气凉了,我有点儿冷。我关上窗户,回来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桌子的
一角上摆着酒精灯和面包块。我想星期天总是忙忙碌碌的,妈妈已经安葬了,我又
该上班了,总之,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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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遥远的南方。极热。在南国的蔷薇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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