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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icheal (平凡的世界), 信区: cnLiterate
标  题: <<海上劳工>>－－雨果(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Oct 25 15:48:12 1999), 转信

                      七、怕鬼的人才觉得房子里有鬼

    吉利亚特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所以他是那样的勇敢，同时又是那样羞怯。
他对于事物都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
    
  
也许在他的性格里，揉和着幻觉和幻想的成份。幻觉可以对贫穷的庄稼汉如象马
丁，富贵的君王如象亨利第四，同样作祟。莫测的神秘往往在众的精神上，造成
奇迹。黑暗里忽然现出一道裂缝，使人看见看不见的东西，跟着又神秘地关闭起
来。这样的显现，有时会产生巨大的变化。它曾使一个赶骆驼的人变成穆罕默德，
一个看守羊群的姑娘变成圣女贞德。孤独可产生若干崇高的幻觉。这象是从燃烧
的荆棘中发出来的轻烟。精神上经过一阵神秘的震撼，可以使一个学者有先见之
明，使一个诗人变成先知。因此才有了何芮不，塞得隆，翁薄斯，这些奇迹，也
可以说明加斯达里月桂的沉醉，和比雄月的显灵。因此才有多多伦的珀利阿斯，
得尔弗的费模罗衣，列巴得的特若弗吕斯，克巴匀沙上的以西结，特巴依得国内
的热若门。幻想境界对于身受的人，时常是一种重压，使他坠入昏迷状态。的确
有所谓神圣的昏迷。印度的托钵僧背着的包袱是他的幻想的重担，正好象白痴的
包袱是他的肿胀了的甲关腺肿瘤。路德在威登堡的顶楼和魔鬼交谈；巴斯伽用他
书房的屏风，遮着地狱；非洲的黑人阿比和白面神波苏门对话；这些本来都是类
似的现象，只是所通过的头脑感受它的能力和程度不同罢了。路德和巴斯伽是，
而且永远是不朽的，阿比却是傻瓜。

    吉利亚特既不是那样伟大，也不是那样渺小。他只是一个爱幻想的人。

    在他的眼睛里，自然呈现出另外一种奇特的状态。
    
    在澄清的海水里，他常常意料不到地看见庞大的、各式各样水母之类的生物，
拿出水来，好象柔软的水晶，抛在海里，由于同海水一样颜色，一样透明，就看
不见了，他因此断定在海水里透明的、看不见的生物，也可能同样的生存在我们
周围的空气里面。雀鸟不能称为空中的居民，宁肯说它们是空陆两栖的动物。
    
    吉利亚特不能相信大气是荒凉的。他常说：“海里既然充满了生命，为什么
空气里会没有生命呢？”象空气那样无色透明的生物，是会逃避我们的视觉的。
谁能给我们证明，空气里没有生物呢？据此类推，应当说大气的海里有它的鱼，
正如海水中有它的鱼一样。空气里的鱼应该是透明的，有先见这明的造物主对它
们和对我们是一样慈悲的。如果光线经过它们的形体，没有投射影子，显现不出
轮廓，它们的存在自然我们不得而知，我们也不不能有所察觉。吉利亚特还想象，
如果能够把大气吸干，或者我们能够在空气里捕鱼，就象在池塘里捕鱼那样，我
们一定可以发见一大群奇特生物。他进而幻想许多事情会因此得到解释。
    
　　幻想不过是在精神状态中的思想，站在睡眠的边沿上，是意识境域的天然分
界。大气里住有透明的生物，这个新世界的发现，应当是对于一个伟大的未知境
界的知识的开端；在这个境界以外可能更有其他无穷的领域。那里，有其他生灵，
表现出其他的现象。这一切不是什么超自然的，不过是自然界的无限变化里玄妙
的连锁的一环罢了。在这种劳心的幻想中，吉利亚特度过了他的漫长的岁月，因
此变成了一个奇特的观察家。他甚至去考察到睡眠。睡眠和可能的境界，也就是
不象真实的境界是邻接的。睡眠里的也应当算做一个世界。黑夜如果看做另外一
种境界，不是另外一个宇宙。人的机体组织上，受到一个十五法里高的气柱的压
力，夜来疲倦了，沉沉地倒下去，躺下了，安息了，肉眼闭合了，于是，在模糊
的、并不象人们想象那样麻木的头脑里面，另外的眼睛睁开了。未知的世界出现
了。未知世界的朦胧事务，便和我们接近起来，也许是由于有真实的交往，也许
是不测的未知世界在神秘地扩张。那些住在窨里的不可捉摸的生物似乎在跑来观
察我们，想了解地上居住者的情况。一批幽灵在我们周围上上下下，在薄暮般微
光中和我们耳鬓厮磨，一半是由我们自己意识，一半是由其他的东西组成的，和
我们不同的生物，在我们的意识里显现了一下，跟着又消失了。睡眠的人不完全
清醒，也不完全没有知觉，仿佛看见这些奇特的禽兽，怪诞的生物，可怕、可亲
的青灰色的幽灵，忧郁的鬼魂，不熟悉的面孔，不认识的容颜，蛇头的怪物，不
可捉摸的形状，没有月亮的月光的，残肢断头飘荡着的怪影，这一切在睡眼扰动
的气氛里来来去去的，被我们叫做梦的神秘东西，其实都是看不见的真实的表现，
梦是黑夜的水族陈列馆。这便是吉利亚特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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