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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嘉尔曼 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7 07:40:40 1999), 转信

我听她讲着我本乡的话,不由得大为感动,便用巴斯克  
语回答说:"我是埃里仲杜人。"  
她说:"我是埃查拉人,--(那地方离开我本乡只有四  
个钟点的路程。)-- 被波希米人骗到塞维尔来的。我现在烟  
厂里作工,想挣点儿钱回拿伐,回到我可怜的母亲身边,她  
除了我别无依靠,只有一个小小的巴拉察, ①  
种着二十棵酿酒  
用的苹果树。啊!要是能够在家乡,站在积雪的山峰底下,那  
可多好!今天人家糟蹋我,因为我不是本地人,跟这些流氓,  
骗子,卖烂橘子的小贩不是同乡;那般流氓婆齐了心跟我作  
对,因为我告诉她们,哪怕她们塞维尔所有的牛大王一齐拿  
着刀站出来,也吓不倒我们乡下一个头戴蓝帽,手拿玛基拉  
的汉子。好伙计,好朋友,你不能对个同乡女子帮点儿忙吗?"  
先生,这完全是她扯谎,她老是扯谎的。我不知道小娘  
儿一辈子有没有说过一句真话;可是只要她一开口,我就相  
信她,那简直不由我作主。她说的巴斯克语声音是走腔的,我  
却相信她是拿伐人。光是她的眼睛,再加她的嘴巴,她的皮  
色,就说明她是波希米人,我却是昏了头,什么都没注意。我  
心里想,倘若西班牙人敢说我本乡的坏话,我也会割破他们  
的脸,像她对付她的同伴一样。总而言之,我好像喝醉了酒,  
开始说傻话了,也预备做傻事了。  
她又用巴斯克语和我说:"老乡,要是我推你,要是你倒  
下了,那两个加斯蒂人休想抓得住我……"  
真的,我把命令忘了,把一切都忘了,对她说:  
"那末,朋友,你就试一试罢,但愿山上的圣母保佑你!"  
我们正走过一条很窄的巷子,那在塞维尔是很多的。嘉  
尔曼猛的掉过身来,把我当胸一拳。我故意仰天翻倒。她一  
纵就纵过了我的身子,开始飞奔,教我们只看到她两条腿!  
……俗语说巴斯克的腿是形容一个人跑得快;她那两条腿的  
确比谁都不输……不但跑得快,还长得好看。我呀,我立刻  
站起身子,但是把长枪 ①  
横着,挡了路,把弟兄们先给耽搁  
了一会;然后我也望前跑了,他们跟在我后面,可是穿着马  
靴,挂着腰刀,拿着长枪,不用想追上她!还不到我跟你说  
这几句话的时间,那女犯早已没有了影踪。街坊上的妇女还  
帮助她逃,有心指东说西,跟我们开玩笑。一忽儿往前一忽  
儿往后的白跑了好几趟,我们只得回到警卫室,没拿到典狱  
长的回单。  
两个弟兄为了免受处分,说嘉尔曼和我讲过巴斯克语;而  
且那么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一拳就轻易把我这样一个大汉打  
倒,老实说也不近情理。这种种都很可疑,或者是太明显了。  
下了班,我被革掉班长,判了一个月监禁。这是我入伍以后  
第一次受到惩戒。早先以为垂手可得的排长的金线就这样的  
吹了。  
进监的头几天,我心里非常难过;当初投军的时候,想  
至少能当个军官。同乡龙迦,米那,都是将军了;夏巴朗迦  
拉,像米那一样是个黑人,也像他一样亡命到你们贵国去的,  
居然当了上校;他的兄弟跟我同样是个穷小子,我和他玩过  
不知多少次回力球呢。那时我对自己说:过去在队伍里没受  
处分的时间都是白费的了。现在你的纪录有了污点;要重新  
得到长官的青眼,必须比你以壮丁资格入伍的时候多用十倍  
的苦功!而我的受罚又是为的什么?为了一个取笑你的波希  
米小贼娘!此刻也许就在城里偷东西呢。可是我不由得要想  
她。她逃的时候让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双七穿八洞的丝  
袜,-- 先生,你想得到吗?-- 竟老在我眼前。我从牢房  
的铁栅中向街上张望,的确没有一个过路女人比得上这鬼婆  
娘。同时我还不知觉不闻到她扔给我的皂角花,虽然乾瘪了,  
香味始终不散……倘若世界上真有什么妖婆的话,她准是其  
中的一个!  
有一天,狱卒进来递给我一块阿加拉面包, ①  
说道:  
"这是你的表妹给捎来的。"  
我接了面包,非常纳闷,因为我没什么表妹在塞维尔。我  
瞧着面包想道:也许弄错了吧;可是面包那么香,那么开胃,  
我也顾不得是哪儿来的,送给谁的,决意拿来吃了。不料一  
切下去,刀子碰到一点儿硬东西。原来是一片小小的英国挫  
刀,在面包没烘烤的时候放在面粉里的。另外还有一枚值两  
块钱的金洋。那毫无疑问是嘉尔曼送的了。对于她那个种族  
的人,自由比什么都宝贵,为了少坐一天牢,他们会把整个  
城市都放火烧了的。那婆娘也真聪明,一块面包就把狱卒骗  
过去了。要不了一小时,最粗的铁栅也能用这把挫刀锯断;拿  
了这块金洋,随便找个卖旧衣服的,我就能把身上的军装换  
一套便服。你不难想像在山崖上掏惯老鹰窠的人,决不怕从  
至少有三丈高的楼窗口跳到街上;可是我不愿意逃。我还顾  
到军人的荣誉,觉得开小差是弥天大罪。但我心里对那番念  
旧的情意很感动。在监牢里,想到外边有人关切你总是很高  
兴的。那块金洋使我有点气恼,恨不得把它还掉;但哪儿去  
找我的债主呢?这倒不大容易。  
经过了革职的仪式以后,我自忖不会再受什么羞辱的了;  
谁知有一件委屈的事要我吞下去。出了监狱重新上班,我被  
派去和小兵一样的站岗。你真想不到,对于一个有血性的男  
子,这一关是多么难受哇。我觉得还是被枪毙的好。至少你  
一个人走在前面,一排兵跟在你后面,大家争着瞧你,你觉  
得自己是个人物。  
我被派在上校门外站岗。他是个有钱的年轻人,脾气挺  
好,喜欢玩儿。所以年轻的军官都上他家里去,还有许多老  
百姓,也有女的,据说是女戏子。对于我,那好比全城的人  
都约齐了到他门口来瞧我。呕!上校的车子来了,赶车的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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