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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04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Dec 20 20:39:45 1999), 转信
第四章
埃丽诺姐妹与詹宁斯太太才认识这么几天,同她在年龄和性情上如此不相称,而且
就在几天以前埃丽诺还对这一安排提出了种种异议,但现在她却和她同坐在一辆马车里,
在她的保护下,作为她的客人,开始了去伦敦的旅程,这叫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处境不感到
疑惑不解呢!由于玛丽安和母亲都同样富有青年人的兴致和热情,埃丽诺的异议不是被驳
倒,就是被置若罔闻。尽管埃丽诺有时怀疑威洛比是否会忠贞不渝,但当她看到玛丽安的
整个心灵都充满着一股欣喜若狂的期待感,两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不由觉得自已的前景
多么渺茫,自己的心情多么忧郁。她多么愿意沉浸于玛丽安那样的渴望之中,胸怀着同样
激动人心的目标,怀抱着同样可能实现的希望。不过,威洛比究竟有什么意图,马上就会
见分晓:他十有八九己经呆在城里。玛丽安如此急着出发就表明,她相信威洛比就在城里
。埃丽诺打定主意,不仅要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别人的介绍,用新眼光来看待威洛比的人格
,而且还要留神注视他对她妹妹的态度,以便不用多次见面,就能弄清他是何许人,用心
何在。如果她观察的结果不妙,她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妹妹擦亮眼睛;假使结果并非如此,
她将作出另外一种性质的努力
__她要学会避免进行任何自私自利的对比,消除一切懊恼,以便能对玛丽安的幸福尽
情感到满意。
她们在路上走了三天。玛丽安在旅途上的表现,可能是她将来讨好、接近詹宁斯太
太的一个绝妙前奏。她几乎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总是沉浸在冥思遐想之中。她很少主动
启齿,即使看见绮丽的景色,也只是向姐姐惊喜地赞叹两声。因此,为了弥补妹妹行动
上的不足,埃丽诺按照原先的设想,立即承担起讲究礼貌的任务。她对詹宁斯太太一心
一意,同她有说有笑,尽量听她说话。而詹宁斯太太待她们也极为友好,时时刻刻把她
俩的舒适快乐挂在心上。唯一使她感到惴惴不安的是,她在旅店无法让她们自己选择饭
菜。尽管她一再追问,她们就是不肯表明是不是喜欢鲑鱼,不喜欢鳕鱼,是不是喜欢烧
禽,不喜欢小牛肉片。第三天三点钟,她们来到城里。奔波了一路,终于高高兴兴地从
马车的禁锢中解放出来,大家都准备在熊熊的炉火旁好好地享受一番。
詹宁斯太太的住宅非常美观,布置得十分讲究,两位小姐立即住进了一套十分舒适
的房间。这套房间原来是夏洛特的,壁炉架上方还挂着她亲手制作的一幅彩绸风景画,
以资证明她在城里一所了不起的学校里上过七年学,而且还颇有几分成绩。
因为晚饭在两个小时之内还做不好,埃丽诺决定利用这个空隙给母亲写封信,于是
便坐下动起笔来。过了一阵,玛丽安也跟着写了起来。“我在给家里写信,玛丽安,”
埃丽诺说,“你是不是晚一两天再写?”
“我不是给母亲写信,”玛丽安急忙答道,好像要避开她的进一步追问似的。埃丽
诺没有作声。她顿时意识到,妹妹准是在给威洛比写信。她随即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管
他们俩想把事情搞得多么神秘,他们肯定是订了婚。这个结论虽然并非令人完全信服,
但是使她感到高兴,于是她更加欢快迅捷地继续写信。玛丽安的信没几分钟就写好了。
从长度上看,那只不过是封短柬。接着,她急急忙忙地叠起来、封好,写上收信人的姓
名地址。埃丽诺想,从那姓名地址上,她准能辨出一个诺大的“威”字。信刚完成,玛
丽安就连忙拉铃,等男仆闻声赶来,就请他替她把信送到两便士邮局。顿时,这事便确
定无疑了。
玛丽安的情绪依然十分高涨,但是她还有点心神不定,这就无法使她姐姐感到十分
高兴。随着夜幕的降临,玛丽安越来越心神不定。她晚饭几乎什么东西也吃不下。饭后
回到客厅,她似乎在焦灼不安地倾听着每一辆马车的声音,
使埃丽诺感到大为欣慰的是,詹宁斯太太正在自己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看不到这
些情景。茶具端进来了,隔壁人家的敲门声已经使玛丽安失望了不止一次。募地,又听
到一阵响亮的叩门声,这次可不会被错当成是敲别人家的门了。埃丽诺想,准是传报威
洛比到了。玛丽安倏地立起身,朝门口走去。房里静悄悄的,她实在忍不住了,赶紧打
开门,朝楼梯口走了几步,听了半分钟,又回到房里,那个激动不安的样子,定是确信
听见威洛比脚步声的自然反应。当时,她在欣喜若狂之中,情不自禁地大声嚷道:“哦,
埃丽诺,是威洛比,真是他!”她似乎刚要向他怀里扑去,不料进来的却是布兰登上校。
这场震惊非同小可,搞得玛丽安失魂落魄,当即走出了房间。埃丽诺也很失望,但
因一向敬重布兰登上校,还是欢迎他的到来。使她感到特别痛苦的是,如此厚爱她妹妹
的一个人,竟然发觉她妹妹一见到他,感到的只是悲伤和失望。她当即发现,上校并非
没有察觉,他甚至眼睁睁地瞅着玛丽安走出了房间,惊讶焦虑之余,连对埃丽诺的必要
客套都顾不得了。
“你妹妹是不是不舒服?”他说。
埃丽诺有些为难地回答说,她是不舒服。接着,她提到了她的头痛、情绪低沉、过
度疲劳,以及可以体面地为妹妹的举动开脱的种种托词。
上校全神贯注地听她说着,似乎恢复了镇静,在这个话题上没再说什么,便马上说
起他能在伦敦见到她们感到非常高兴,客套地问起了她们一路上的情况,问起了留在家
里的朋友们的情况。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乏味地交谈着,两人都郁郁不乐,都在想着别的心事,埃丽诺
真想问问威洛比在不在城里,但她又怕打听他的情敌会引起他的痛苦。最后,为了没话
找话说,她问他自从上次见面以来,是不是一直呆在伦敦。“是的,”上校有些尴尬地
回答说.“差不多一直呆在伦敦。有那么几天,到德拉福去过一两次,但是一直回不了
巴顿。”
他这句话,以及他说这句话的那副神态,顿时使埃丽诺想起了他当初离开巴顿时的
情景,想起了这些情景给詹宁斯太太带来的不安和怀疑。埃丽诺有点担心:她的提问会
让人觉得她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么好奇。
不久,詹宁斯太太进来了。“哦,上校!”她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地大声嚷道。“
我见到你高兴极啦——对不起,我不能早来一步——请你原谅,我不得不到各处看看,
料理料理一些事情。我离家好些日子啦,你知道,人一离开家,不管离开多长时间,回
来后总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办。随后还要同卡特赖特清帐。天哪,我晚饭后一直
忙碌得像只蜜蜂!不过,请问上校,你怎么猜到我今天回城了?”
“我是有幸在帕尔默先生家听说的,我在他家吃晚饭。”
“哦!是这么回事。那么,他们一家人都好吗?夏洛特好吗?我敢担保,她现在一
定腰圆体胖了。”
“帕尔默夫人看上去挺好,她托我告诉你,她明天一定来看望你。”
“啊,没有问题,我早就料到了。你瞧,上校,我带来了两位年轻小姐——这就是
说,你现在见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位,还有一位不在这里。那就是你的朋友玛丽安小姐—
—你听到这话不会感到遗憾吧。我不知道你和威洛比先生准备怎么处理她。啊,人长得
年轻漂亮是桩好事儿。唉,我曾经年轻过,但是从来没有很漂亮过——我的运气真糟。
不过,我有个非常好的丈夫,我真不知道天字第一号的美人能比我好到哪里。啊,可怜
的人儿!他已经去世八年多啦。不过,上校,你和我们分手后到哪里去啦?你的事情办
得怎么样啦?得了,得了,咱们朋友间不要保什么密啦。”,
上校以他惯有的委婉口气,一一回答了她的询问,可是没有一个回答叫她感到满意
。埃丽诺开始动手泡茶,玛丽安迫不得己又回来了。
见她一进屋,布兰登上校变得比先前更加沉思不语,詹宁斯太太想劝他多呆—会儿
,但无济于事。当晚没来别的客人,太太小姐们致同意早点就寝。
玛丽安翌日早晨起床后,恢复了往常的精神状态,神色欢快。看样子,她对当天满
怀希望,因而忘记了头天晚上令人扫兴的事情。大家吃完早饭不久,就听到帕尔默夫人
的四轮马车停在门前。过不几分钟,只见她笑哈哈地走进房来。她见到大伙儿高兴极了,
而且你很难说她见到谁最高兴,是她母亲,还是两位达什伍德小姐。达什伍德家的两位小
姐来到城里,这虽说是她的一贯期望,却实在使她感到大为惊讶。而她们居然在拒绝她的
邀请之后接受了她母亲的邀请,这又真叫她感到气愤,虽然她们倘若索性不来的话,她更
是永远不会览恕她们!帕尔默先生将非常高兴看到你们,”她说。“他听说你们二位和我
母亲一起来到时,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话吗?我现在记不清了,不过那话说得真幽默呀!
”
大伙儿在一起谈论了一两个钟头,用她母亲的话说,这叫做快乐的聊天,换句话说
一方面是詹宁斯太太对各位的相识提出种种询问.一方面是帕尔默夫人无缘无故地笑个
不停。谈笑过后,帕尔默夫人提议,她们大伙儿当天上午—起陪她去商店办点事儿。詹
宁斯太太和埃丽诺欣然同意,因为她们自己也要去采购点东西。玛丽安虽然起初拒不肯
去,后来还是被说服一起去了。
无论她们走到哪里,她显然总是十分留神。特别是到了众人要进行大量采购的邦德
街,她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东张西望,大伙儿不管走到哪个商店,她对眼前的一切东西,
对别人关心、忙活的一切事情,一概心不在焉,她走到哪里都显得心神不安,不能满意,
姐姐买东西时征求她的意见,尽管这可能是她俩都要买的物品,她也不予理睬。她对什么
都不感兴趣,就是巴不得马上回去。她看到帕尔默夫人,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简直压抑
不住内心的懊恼。那位夫人的目光总是被那些漂亮、昂贵、时髦的物品吸引住,她恨不得
样样都买.可是一样也下不了决心,整个时间就在如醉如痴和犹豫不决中虚度过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们回到家里。刚一进门,玛丽安便急切地飞身上搂。埃丽诺跟
在后面追上去,发现她满脸沮丧地从桌前往回走,说明威洛比没有来,
“我们出去以后,没有人给我来信吗?”她对恰在这时进来送邮包的男仆说道。她
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你十分肯定吗?”她问道。“你敢肯定佣人、脚夫都没进来送过
信或是便条?”
男仆回答说,谁也没来送信。
“好怪呀!,玛丽安带着低沉、失望的语气说道,一面扭身向窗口走去。
“真怪呀!”埃丽诺自言自语地重复道,局促不安地打量着妹妹。“假使她不知道
他在城里,她决不会给他写信,而只会往库姆大厦写信。他要是在城里,却既不来人又
不写信,岂非咄咄怪事!呕,亲爱的母亲,你真不该允许这么年轻的—个女儿跟这么毫
不了解的一个男人订婚,而且搞得这么捉摸不定,神秘莫测,我倒真想追问追问,可是
人家怎么能容忍我多管闲事呢?”
她经过考虑后决定,如果情况再这么今人不愉快地持续许多日,她就要以最强烈的
措辞写信禀告母亲,要她认真追问这件事。
帕尔默夫人,还有詹宁斯太太上午遇见时邀请的两位关系密切的上了年纪的太太,
同她们共进晚餐。帕尔默夫人茶后不久便起身告辞,去履行晚上的约会。埃丽诺好心好
意地帮助大伙摆惠斯特牌桌。在这种情况下,玛丽安帮不上手,因为她说什么也不肯学
打牌。不过,虽说她因此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但她整个晚上决不比埃丽诺过得更
快活,因为她一直在忍受着期待的焦虑和失望的痛苦。她有时硬着头皮读几分钟书,但
是很快又把书抛开,比较有趣的,还是重新在室内踱来踱去,每当走到窗口总要停一阵,
希望能听到期盼已久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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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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