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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08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Dec 20 20:40:50 1999), 转信

                                   第八章
    詹宁斯太太一回家,就来到她俩的房间,敲敲门,还没等听到回音,便推开门走了
进去,脸上显出十分关切的神气。
    “你好吗,亲爱的?”她带着极为同情的口吻对玛丽安说,不料玛丽安背过脸去,
并不理她。
    “她怎么样啦,达什伍德小姐?可怜的人儿!她脸色很不好。这也难怪。唉,这事
儿一点也不假。威洛比马上就要结婚了——没出息的家伙!真叫我不能容忍。泰勒太太
半个钟头以前告诉我的,而她又是从格雷小姐的一个好朋友那儿听说的,不然我肯定不
会相信。我简直快给气昏了,唉,我说,我只能这样说:如果真有其事,那他就可恶透
顶地亏待了与我相识的一位小姐,我真心希望他老婆搅得他心神不宁。亲爱的,你尽管
放心,我要永远这么说。我不知道男人还有这么胡作非为的。我若是再见到他,非狠狠
训他一顿不可,这许多天来倒轻松了他。不过,玛丽安小姐,有一点是令人宽慰的:天
下值得追求的年轻人不止他一个,就凭着你那张漂亮的脸蛋,爱慕你的人永远少不了。
好了,可怜的人儿!我不再打扰她啦,最好叫她马上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然后这件事
儿就算了结啦。你知道,帕里夫妇和桑德森夫妇幸好今晚要来,可以让玛丽安高兴高兴
啦。,
    她说罢便扭过身,踮着脚尖走出房去,好像她的年轻朋友一听到响声会更加痛苦似
的。
    出乎姐姐的意料之外,玛丽安定要和大伙儿一道吃饭。埃丽诺劝她不要这样做,但
是她不肯,她要下楼去。她完全能受得了,大伙儿也好少围着她忙来忙去。埃丽诺见她
一时间能有意克制自己,不由得高兴起来。虽然她觉得她在饭桌上难以善始善终,她还
是没有作声。趁玛丽安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尽心地给她整理衣服,想等下面一叫,便
扶着她走进餐厅。
    到了餐厅,她虽然看上去万分沮丧,但是比姐姐想象的吃得多,也镇定得多。她假
若开口说说话,或者对詹宁斯太太那些本意,良好但不合时宜的殷勤款待稍许敏感一些
的话,她不可能保持镇定。谁知她嘴里没吐—个字,而且由于她心不在焉,对眼前发生
的事情全然不知。
    詹宁斯太太的一片好心,虽然往往表现得令入烦恼,有时简直荒谬可笑,但是埃丽
诺还比较公道,屡次向她表示感谢,显得礼貌十分周全,这是妹妹绝对做不到的。且说,
她们妹妹俩的这位好朋友发现玛丽安愁眉苦脸的,觉得她责无旁贷地要帮助她减少痛苦。
因此,她像长辈对待自己的掌上明珠一样,在孩子回家度假的最后一天,一个劲地骄惯溺
爱她。她要把玛丽安安排在炉前的最好位置,要用家里的种种佳肴诱她吃饱吃好,要拿当
天的所有新闻逗她喜笑颜开。埃丽诺若不是见妹妹神色不好,不敢嬉笑的话,她真要被詹
宁斯太太逗乐了:她居然想用五花八门的蜜饯、橄揽以及暖烘烘的火炉,来医治情场失意
的创伤。不料,她反来复去地这么搞,终于被玛丽安察觉了意图,于是她再也呆不下去了
。她急忙哀叹了一声,向姐姐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跟着她走,然后便立起身来,勿匆
走出房去。
    “可怜的人儿!”玛丽安一走出去,詹宁斯太太便大声叫了起来,“看见她真叫我
伤心啊,真没想到,她连酒也没喝完就走了!还有那樱桃脯也没吃完!天哪!好像什么
东西也不对她的胃口。我敢说,我假使知道她爱吃什么东西,我一定打发人跑遍全城去
找。唉,有人竟然如此亏待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在一方有的是
钱、另一方钱很少的情况下(愿上帝保佑!),人们也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啦!”
    “这么说来,那位小姐——我想你管她叫格雷小姐——非常有钱啦?”
    “五万镑啊,亲爱的。你见过她吗?听说是个风流时髦的小姐,但是并不漂亮。我
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姑妈比迪·亨肖,她嫁给了一个大财主。她一家人都跟着发了财。
五万镑,据大家说,这笔钱来得很及时,因为据说威洛比破产了。这也难怪,谁叫他乘着
马车、带着猎犬东奔西颠的!唉,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管他是什么
人,既然向一位漂亮的站娘求了爱,而且答应娶她,不能仅仅因为自己越来越穷,有一位
阔小姐愿意嫁给他,就突然变了卦。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不卖掉马,出租房子,辞退
佣人,马上来个彻底的改过自新?我向你担保,玛丽安小姐本来会愿意等到景况有所好转
的。不过没有用,如今的年轻人什么时候也不会放弃追求享乐的。”
    “你知道格雷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吗?是不是说她挺温顺的?”
    “我从没听说她有什么不好。的确,我几乎从没听见有人提起她,只是今天早晨听
泰勒夫人说,华克小姐有一天向她暗示,她认为埃利森夫妇很愿意把格雷小姐嫁出去,
因为她和埃利森夫人总是合不来。”
    “埃利森夫妇是什么人?”
    “她的保护人呀,亲爱的。不过她现在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了,她已经做出了一
个奇妙的选择。对啦,”詹宁斯太太顿了顿,然后说,“你可怜的妹妹回自己房间了,
想必是一个人伤心去了。我们大家就想不出个办法安慰安慰她?可怜的好孩子,叫她孤
苦伶仃地一个人呆着,这似乎太冷酷无情了。对了,不一会儿要来几个客人,可能会引
她高兴一点。我们玩什么呢?我知道她讨厌惠斯特。不过,难道没有一种打法她喜欢?”
    “亲爱的太太,你大可不必费这个心。玛丽安今晚决不会再离开她的房间。如果可
能的话,我倒要劝她早点上床睡觉,她实在需要休息。”
    “啊,我看那对她最好不过了。晚饭吃什么让她自已点,吃好就去睡觉。天哪!难怪
她这一两个星期总是神色不好,垂头丧气的,我想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悬念着这件事儿。谁
想今天接到一封信,事情全吹了!可怜的人儿!我若是早知道的话,决不会拿她开玩笑。
可你知道,这样的事儿我怎么猜得着呢?我还一心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情书呢
。而且你也知道,年轻人总喜欢别人开开他们的玩笑。天哪!约翰爵士和我的两个女儿听
到这个消息,会有多么担忧啊!我若是有点头脑的话,刚才在回家的路上该到康迪特街去
一趟,给他们捎个信儿。不过我明天会见到他们的。”
    “我相信,帕尔默夫人和约翰爵士用不着你提醒,也会留神别在我妹妹面前提起威
洛比先生,或者拐弯抹角地提起这件事。他们都是善良人,知道在她面前露出知情的样
子会让她多么痛苦。还有一点你这位亲爱的太太不难置信,别人在这件事上对我谈得越
少,我心里就会少难受些。”
    “哦,天哪!我当然相信。你听见别人谈论这件事,一定非常难过。至于你妹妹嘛
,我敢肯定,我绝对不会向她提起这件事儿。你都看见了,我整个午饭期间只字未提呀,
约翰爵士和我两个女儿也不会贸然提起,因为他们心眼都很细,很会体贴人,——特别是
我向他们一暗示的话,那更不成问题,当然我是一定要暗示的。就我来说,我想这种事情
说得越少越好,遗忘得也越快。你知道,说来说去有什么好处呢?”
    “对这件事,谈来谈去只有害处——害处之大,也许超过许多同类事件,因为看在
每个当事人的份上,有些情况是不亚于当众谈论的。我必须替威洛比先生说这么,一句
公道话—一他与我妹妹没有明确订婚,因而无所谓解除婚约。”
    “啊,天哪!你别装模作样地替他辩护啦。好一个没有明确订婚!谁不知道他带着
你妹妹把艾伦汉宅第都逛遍了,还把他们以后要住哪些房间都说定了!”
    埃丽诺看在妹妹的面上,不好坚持硬说下去。况且,看在威洛比的面上,她认为也
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因为她若是硬要争个青红皂白,玛丽安固然要大受其害,威洛比
也将无利可得。两人沉默了不一会儿,詹宁斯太太毕竟是个热性子人,突然又嚷嚷起来:

    “好啦,亲爱的,这里倒真正用得上‘恶风不尽恶,此失而彼得’那句俗语,因为
布兰登上校就要从中捞到好处了。他最终要得到玛丽安啦。是的,他会得到她的。你听
我说,到了夏至,他们不结婚才怪呢。天哪!上校听到这消息会多么开心啊!我希望他
今晚就来。他与你妹妹匹配多了。一年两千镑,既无债务,又无障碍——只是确实有个
小私生女。对啦,我把她给忘了。不过花不了几个钱,就能打发她去当学徒,这样一来
有什么要紧?我可以告诉你,德拉福是个好地方,完全像我说的那样,是个风景优美、
古色古香的好地方,条件舒适,设施便利,四周围着园墙,大花园里种植着乡下最优良
的果树。有个角落长着一棵好棒的桑树!天哪!我和夏洛特就去过那儿一次,可把肚子
撑坏了!此外还有一座鸽棚,几口可爱的鱼塘,和一条非常美的河流。总之,只要人们
想得到的,应有尽有。何况,又挨近教堂,离公路只有四分之一英里,什么时候也不会
觉得单调无聊,因为屋后有一块老紫杉树荫地,只要往里面一坐,来往的车辆一览无余。
哦!真是个好地方!就在村庄上不远的地方住着个屠户,距离牧师公馆只有一箭之地。依
我看,准比巴顿庄园强上一千倍。在巴顿庄园,买肉要跑三英里路,没有一家邻居比你母
亲再近的了。好啦,我要尽快给上校鼓鼓气。你知道,羊肩肉味道好,吃着这一块就忘了
前一块。我们只要能让她忘掉威洛比就好啦!”

    “啊,太太,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埃丽诺说,“以后有没有布兰登上校都好办。
”说罢站起身,找玛丽安去了。不出她所料,玛丽安就在房里,闷闷不乐地坐在奄奄一
息的炉火前。直到埃丽诺进来为止,室内就这么一点亮光。
    “你最好离开我,”做姐姐的就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要是上床睡觉,”埃丽诺说,“我就离开你。”但是,玛丽安实在悲痛难忍,
凭着一时任性,先是拒不答应。然而,经不住姐姐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她很快又乖乖
地顺从了。埃丽诺见她把疼痛的脑袋枕到枕头上,真像她希望的那样要安安稳稳地休息
一下,便走出房去。
    她随后来到客厅,过不一会儿,詹宁斯太太也来了,手里端着一只酒杯,斟得满满
的。
    “亲爱的,”她说着走了进来,“我刚刚想起,我家里还有点康斯坦雪陈酒,你从
没品尝过这么好的上等酒——所以我给你妹妹带来一杯。我那可怜的丈夫!他多么喜欢
这酒啊!他那胆酸痛风症的老毛病一发作,就说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比这老酒对他更有效。
快端给你妹妹吧。”
    “亲爱的太太,”埃丽诺答道,听说这酒可以医治如此截然不同的疾病,不由得微
微一笑,“你真是太好啦!但我刚才来的时候,玛丽安已经上床了,差不多都睡着啦。
我想,对她最有益的还是睡眠,你要是允许的话,这酒就让我喝了吧。”
    詹宁斯太太虽然悔恨自己没有早来五分钟,可是对这折衷办法倒也满意。埃丽诺咕
嘟咕嘟地喝了大半杯,一面心里在想:虽然这酒对胆酸痛风症的疗效如何目前对她无关
紧要,不过它既然能治好失恋的心灵创伤,让她试用与让她妹妹试用岂不同样有意义。
    正当大伙儿用茶的时候,布兰登上校进来了。根据他在室内东张西望寻觅玛丽安的
神态,埃丽诺当即断定:他既不期待也不希望见到她,总而言之,他已经晓得了造成她
缺席的缘由。詹宁斯太太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一见他走进门,她就来到对面埃丽诺主持
的茶桌前,悄声说道:“你瞧,上校看样子和以往一样沉重。他还一点不知道呢,快告
诉他吧,亲爱的。”
    随后不久,上校拉出一张椅子挨近埃丽诺坐下,然后便问起了玛丽安的情况,他那
神气越发使她确信:他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消息。
    “玛丽安情况不佳,”埃丽诺说。“她一整天都不舒服,我们劝她睡觉去了。”
    “那么,也许,”上校吞吞吐吐地说,“我今天早晨听到的消息是真实的——我起
初不敢相信,看来可能真有其事。”
    “你听到什么啦?”
    “听说有个男子,我有理由认为——简单地说,有个人,我早就知道他订了婚——
我怎么跟你说呢?你若是已经知道了,而且你谅必一定是知道的,就用不着我再说啦。”
    “你的意思是说,”埃丽诺故作镇定地应道,“威洛比先生要与格雷小姐结婚?是
的,这我们确实知道。今天似乎是个真相大白的日子,因为直到今天上午我们才知道这
件事。威洛比先生真是令人莫测高深!你是在哪几听说的?”
    “在帕尔美尔街一家文具店里,我到那儿有事。有两个女士正在等马车,其中一个
向另一个叙说起这桩计划中的婚事,听声音并不怕别人听到,因此我可以听得一字不漏。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她一再提到威洛比的名字:约翰.威洛比。接着她十分肯定地说:
他与格雷小姐的婚事已经最后敲定——不需要再保密了—一甚至不出几周就要办喜事,还
具体地谈到了许多准备情况和其他事宜。有一件事我记得尤为清楚,因为它有助于进一步
鉴别那个人。婚礼一完结,他们就计划去库姆大厦,也就是威洛比在萨默塞特郡的宅第。
真叫我吃惊啊!不过我当时的心情是莫可名状的。我在文具店里呆到她们走,当场一打听
,才知道那个藏不住话的是埃利森太太,后来又听人说,那是格雷小姐的保护人的名字。”
    “是这样。你是不是也听说格雷小姐有五万镑,如果我们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解释
的话,这或许就是一个。”
    “这有可能,不过威洛比可能——至少我认为——”上校略停了片刻,然后用一种
似乎缺乏自信的语气补充说,“且说你妹妹——她怎么—”
    “她非常痛苦。我只能希望痛苦的时间相对短一些。她一直到现在,悲痛极了。我
想直到昨天,她还从未怀疑过威洛比的情意。甚至现在,也许——不过,我倒几乎确信,
他从未真正爱过她。他一向很不老实!从某些事情上看,他似乎心肠挺冷酷。”
    “嗨!”布兰登上校说,“确实如此:可是你妹妹不——我想你说过——她不像你
这样认为的吧?”
    “你了解她的脾气,尽可相信:要是可能的话,她现在还急着替威洛比辩护呢。”

    上校没有应声。过不一会儿,茶盏端走了,牌桌安排妥当,人们必然也就不再谈论
这个话题。詹宁斯太太本来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瞅着他们两个谈话,心想只要达什伍德小
姐一露口风,布兰登上校马上就会笑逐颜开,就如同一个人进入青年时期,充满了希望
和幸福一祥。不料她惊奇地发现:上校整个晚上比往常还要不苟言笑,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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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 修改:.champaign 于 Jan 20 21:21:59 修改本文.[FROM: 202.118.228.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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