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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家: monlarisa (云游天下) on board 'Reading'
题 目: 牧童和牧女(19)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Thu Nov 6 20:26:06 1997
出 处: bbs@bbs.orange.sjtu.edu.cn
“野蛮!白痴!禽兽!”兰卓夫好象没有听见鲍里斯的话,
继续大发议论,“聋了耳朵的贝多芬是为了纯真的心灵而创作乐
曲的,可德国元首却用贝多芬的音乐作伴奏去操练那些头脑愚蠢
的刽子手:贫苦的伦勃朗用自己的血汗创作了不朽的图画。法西
斯元帅格林却盗窃这些艺术珍品,一旦未日来临,他就会把这些
画塞进炉子付之一炬了事……这是打哪儿说起呢?越是天才的作
品,就越为恶棍们垂涎!对女人也是这样!她越是完美,那些暴
徒就越想去糟蹋……”
“可别说过头了!”鲍里斯警觉起来,赶紧岔开柯尔涅依·
阿尔·卡季那维奇的话:
“是不是差不多了?女主人也该休息了。我们打扰得也够
了。”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柳霞从炉于旁走过来,手里抖动
着一块抹布。“你们都想象不出,能看到自己人,听到自己人的
声音,这有多高兴!柯尔涅依·阿尔卡季那维奇说的也是真心话。
我们这里已经都快忘了真真的人话是什么样了。
柯尔涅依·阿尔卡季那维奇抬起头,异常注意地盯住柳霞看
着。
“请原谅我这个老头儿吧!”他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擦着满是
胡茬的脸。“我喝得大多了,简直象头猪!您,鲍里斯看在上帝
的份上也愿谅我吧!”他把头伏在桌上,带着醉意吸位起来。鲍
里斯托着他胁窝,扶他到干草上躺下。柳霞快步跑进那间干净的
房间,取来一个枕头,把它枕在阿尔卡季那维奇的头下面。柯尔
涅依·阿尔卡季那维奇觉得脸颊碰上一个柔软的东西,他抽了一
下鼻予,带着笑声说道:“是枕头吧?唉,孩子们啊!你们是生
不逢辰……我实在心疼你们。”这时兰卓夫象告别似地在鼻子里
呼嗜一声,最终解缆离开此岸,津津有味地打起呼来,睡熟了。
“我的最后一名精兵也倒下了:”鲍里斯摇摇头笑了。
柳霞在收拾桌子。她拿起酒罐子,询问似地对中尉看了一
看。
“不要了,不要了!”他赶忙摇手。“这酒味儿……熏死蟑
螂还差不离!”柳霞把酒罐子放到窗台上,抹掉了桌上的残渣剩
屑,把抹布在木盆上抖了抖,鲍里斯想在这些横七竖八,睡得死
死的士兵们中间找到一个铺位。两个阿尔泰人把什卡利克挤到了
上面,就象两条个儿特大的鲟鱼挤着一条小鱼一样。什卡利克躺
在别人身上,张大了嘴巴在透气。看样子他正在梦里大叫呢!兰
卓夫抱着枕头,淌着口水。马雷舍夫使劲儿打呼,他嘴边的干草竟
会象在暴风雪里那样前仰后僵。卡雷舍夫肌肉发达的胸脯上有五
枚奖章的缓带翘起着。他把五枚奖章都藏在衣兜里,说是挂扣不
牢,容易丢掉。油嘴滑舌的帕甫努季耶夫编过一段顺口溜:“如
果不发你毡靴,那就会发你奖章……”
鲍里斯把潮湿的军大衣往士兵们的脚边一丢,从他们身底下
一把接一把地抽出一堆稻草,把坎肩团起来当枕头,把军用皮包
塞在下面,透过皮包的一块赛璐璐片可以看到几封信的纸角和一
条灰色的旧手巾。 ·
柳霞看着,看着,最后下了决心,她从地上拿起中尉的军大
衣、坎肩,把它们一古脑儿抛到了炉台上面,她爬到炉上,把衣
服摊开,让它可以快点儿干,做完了这一切,轻巧地跳回到地
上。
“瞧,这怎么能麻烦您?我该自己来……”
“请上这儿来,”柳霞招呼着。
中尉尽量把脚步放轻,心存畏缩而又顺从地跟在她后面。
前面一间房里亮着灯。灯光刺眼得厉害,鲍里斯不禁眯起了
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情景。在窗门之间的墙边摆着一
张长凳,凳子上的一条毯予绣着乌克兰风格的图画,在稍远的屋
角里有一只很大的棕色的雕花木箱,也用毯予盖着。房子中间的
木盆里种着一裸枝叶繁茂的花,上面已经有两个艳丽的花蕾。窗
台上也有一些花,有种在木盆里的、也有种在旧瓦盆里的。房间
里是泥土地,抹得平平整整,没有一点裂缝。整个房间朴实无华
而又十分整洁。但是比起人满为患、空气混浊的厨房来,这儿总
显得过于清静,好象有一股温室的气味。
鲍里斯踩在这冰冷的地面上,脚底都有点儿麻痒痒的。他因
为自己的脚那么脏而很不好意思,于是故意装出对那一盏异国情
调的、下端扁平的电灯特别发生兴趣的样子。
柳霞进了这个宽敞通风的房间也好象有点不知所措了,说是
她们的村子比较走运。河对面的小镇全给破坏了,而这里却完好
无损。尽管有整整一个月德军的司令部就驻扎在这儿,但是我们
的空军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德国人在这儿安装了一台锅驼机。在
这幢房子里住了一个身份很高的将军,还专门为他装了电灯,但是
他本人在这儿几乎没有可能过夜,老是睡在司令部里。德国人慌
慌忙忙地撤到了河对岸,把锅驼机也给忘了,因此它直到现在还
在运转。女主人一面拉拉杂杂说明这些情况,一面拉开了粗麻布
的帏幔,帏幔上饰有贴花。在一扇夹板的小门后面有一间小屋,
小屋拼得不太平整的木板地上铺着一块杂色的硬帆布,摆着一架
书,一枚很粗的缝马轭的针插在绣花的小桌布上。正对窗户的墙
边有一张干净的床,上面只有一个枕头。鲍里斯马上猜到了:另
一个枕头已经被女主人拿给柯尔涅依。阿尔卡季那维奇了。
“您就在这儿睡吧,”柳霞指了指床。
“不行!”排长吓了一跳。“我这付脏……”他摸了摸军服
上衣,他隔着军衣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清楚地感觉到已经好久没
洗了,因此竟长了一层硬皮。
“你根本没地方可睡了!”
“可以在那儿。”鲍里斯犹豫了一下,指指门那边。“喏,
就在长凳上睡。就这样恐怕也……”他转过脸去,“现在是冬天,
你知道。夏天还不太一样。夏天要稍为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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