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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tlwtl (秋天的虫子),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上尉的女儿[6]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Apr 22 13:53:35 2000), 转信


※ 上尉的女儿 ※  普希金 

第六章 普加乔夫叛乱

  你们,年轻的弟兄们,听着!
  我们,年迈的老头子,就要讲了!

  民歌

  首先,在叙述我身历其境的稀奇事变以前,我得简略谈一谈1773年底奥伦堡省
的情况。

  这个幅员辽阔而富足的省份里,居住着许多半开化的民族,不久前才归顺俄罗
斯皇帝陛下。他们经常反叛,不惯于法治和安居乐业,天性反复无常和残忍--这一
切使得政府必须不断进行监视,强迫他们归化。险要之处筑起了要塞,要塞里屯军
的大都是哥萨克,他们多年来是占住雅伊克河两岸的居民。雅伊克哥萨克虽则负有
维持地方治安的职责,但是,从某个时候以来,他们自己反倒变成了不安分和危险
的居民。1772年在他们的主要城镇里就发生过一场暴乱。事件的起因是特劳宾贝格
少将意欲使部下服从命令而采用过严的措施。其结果是特劳宾贝格本人惨遭杀害,
哥萨克擅自改变行政机构,最后只得靠霰弹和严刑才算把叛乱镇压下去。

  这件事发生在我到白山炮台之前不久。现在一切平安无事了,或似乎是那个样
子。上司过分轻信了狡猾的闹事者的忏悔,他们实则暗中怀恨在心,只等时机一到
,又要作乱。

  回过头,让我再来说我的故事。

  一天晚上(那是1773年10月初),我独自坐在家里,倾听着呼啸的秋风,透过
小窗,观看天上奔云逐月。有人奉司令之命来叫我。我当即去了。在司令那儿,我
见到了希瓦卜林、伊凡·伊格纳季奇和哥萨克军曹。房间里没有华西里莎·叶戈洛
夫娜,也没有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司令向我问好,显出担心的样子。他关上门,
叫大家坐下,只除开那个站在门边的军曹。他从兜里拿出一纸公文,对我们说:"
军官先生们!有个机要情报,请听将军的命令。"他戴上眼镜,读道:

  白山炮台司令米龙诺夫上尉:

  绝密

  兹有顿河哥萨克兼分离派教徒名叶米里扬·普加乔夫者,越狱潜逃,竟狗胆包
天,僭窃先帝彼得三世之名,纠集一伙暴徒,于雅伊克河西岸各村发动叛乱,业已
攻占并破坏要塞数处,到处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实犯滔天大罪。为此,特命令您
上尉先生,于获悉此件后,着即采取必要措施防范该叛匪与僭逆,倘该贼胆敢进攻
上尉所辖之要塞,则应奋力全歼之。切切此令。

  "采取必要措施!"司令说,摘下眼镜,将文件折叠好,"你听我说,谈何容易
?那匪徒,看起来人多势众。而咱们总共才一百三十个人,当然不算哥萨克,他们
是靠不住的--这话不是指你,马克西梅奇!(军曹冷冷一笑)。不过,没有别的法
子了,军官先生们!你们要严阵以待,加派岗哨,夜晚巡逻。敌人进犯,我们就关
紧塞门,还要把兵带出去交战。马克西梅奇!你要对哥萨克们严加监视。那门大炮
要检查一下,好好擦干净。要绝对保密,这是至关紧要的事,切不可让要塞里任何
人事先知道。"

  下了这几道命令以后,伊凡·库兹米奇就让我们走了。我跟希瓦卜林一同走,
一边谈论刚才听到的消息。

  "你想,这件事会怎么收场?"我问他。

  "天晓得!"他回答,"走着瞧吧!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要紧。可是,如果……
"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思,接着便漫不经心地打口哨吹起法国小调来了。

  虽然我们尽力防止泄露机密,但是关于普加乔夫的出现的消息还是在要塞里传
开了。伊凡·库兹米奇虽则非常尊重自己的老伴,但无论如何不会向她泄露军机。
收到将军的手令以后,他想了个非常巧妙的办法把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打发走,
说是盖拉西姆神父似乎从奥伦堡得到了惊人的消息,那是极其秘密的。华西里莎·
叶戈洛夫娜当即准备去神父太太家串门,伊凡·库兹米奇又建议她把玛莎也带去,
免得她一个人在家寂寞。

  这样,伊凡·库兹米奇便成了家里全权的主宰,他立刻召集我们,把巴拉莎锁
进堆房里,以防她偷听。

  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没有从神父太太那里打听到一点消息,扫兴回家。她又
得知她不在家里的时候,伊凡·库兹米奇召开过会议,而巴拉莎竟被关闭起来。她
猜到了她被丈夫骗了,于是便立即对他进行审问。然而,伊凡·库兹米奇对这一着
早有准备。他毫不慌张,对穷根究底的老伴的审问对答如流,理直气壮:

  "你听我说,老妈妈!娘们想用麦稭烧炉子,那还了得!得小心火烛呀!我下
了一道严格的命令:禁止用麦稭烧炉子,只准用劈柴和枯树枝。"

  "那么,干吗把巴拉莎锁起来?"司令夫人问,"干吗让可怜的丫头在堆房里一
直坐到我们回来呢?"

  对这个问题,伊凡·库兹米奇事先没有准备。他愣住了,于是嘀里嘟噜,辞不
达意地搪塞过去。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看出了她老伴做假露了马脚。但她知道,
什么也休想从他嘴里问出来,于是,不再多问,转而闲话腌王瓜去了,因为阿库琳
娜·潘菲洛夫娜腌制的王瓜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通夜不能
合眼,怎么也猜不透:老头子脑瓜里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道呢?

  第二天她做完祷告回来,看见伊凡·伊格纳季奇从大炮里清出一堆抹布、小石
子、木屑、肉骨头以及孩子们塞进去的各种玩意儿。

  "做这些打仗的准备究竟要干什么呢?"上尉夫人心下琢磨,"是不是防备吉尔
吉斯人前来攻打呢?不过,伊凡·库兹米奇连这样的区区小事难道也要瞒着我吗?
"她叫来伊凡·伊格纳季奇,决意要从他嘴里探出秘密,因为这个秘密正折磨她这
位老太太好奇的心。

  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起先闲话家常,好似开始审判的法官先问几个不相干的
问题,借以分散被告的注意力。然后,沉默一会儿,她便深深叹一口气,一边摇头
一边说:"我的上帝呀!你瞧,这是什么新闻!会有什么结果呢?"

  "唉,老妈妈!"伊凡·伊格纳季奇回答,"上帝保佑!我们的兵力充足,火药
很多,大炮已经擦好。或许能打退普加乔夫的进攻。坏蛋得逞,上帝不准!"

  "这个普加乔夫是个什么人?"上尉夫人问。

  伊凡·伊格纳季奇这才发觉自己说走了嘴,立刻不吭声了。但是,为时已晚。
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强迫他和盘托出,向他发誓决不告诉任何人。

  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恪守誓言,没有向任何人走漏一点风声,只除了神父太
太一个人而外,这也是不得已,因为神父太太的牛在草原上放牧,得小心叛匪劫走


  不久,大家就纷纷议论普加乔夫了。传闻五花八门。司令派遣军曹前往各村各
塞去打探。过了两天,军曹回来报告,说是他看到离本要塞六十俄里的草原上有无
数篝火,问巴什基尔人,说是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正在开过来。此外,他提供不出
确切的情报,因为他不敢再往前走了。

  要塞内的哥萨克中间,看得出发生了异常的骚动。他们聚集街头巷尾,窃窃私
议,一看到骑兵和驻防军就立即散开。叛匪派了密探打入他们中间。有个皈依正教
的卡尔美克人名叫尤莱的来见司令,报告了一个重要的机密。尤莱告发,那个军曹
的情报是假的。那狡猾的哥萨克回要塞以后,对他的同伙说,他曾到过暴徒那里,
见到了他们的头头,那头头让他吻了自己的手,跟他谈了好久。司令马上把军曹关
起来,让尤莱顶替他的位子。哥萨克们听到这个消息,公然表示不满。他们大声口
吐怨言,而奉命执行司令指示的伊凡·伊格纳季奇亲耳听到他们说道:"看你有好
下场!驻防军耗子!"司令想当天就提审犯人,但军曹从禁闭室逃跑了,显然他的
伙伴帮助了他。

  新的情况使司令更加不安了。捉了一个持有造反告示的巴什基尔人。司令想趁
此机会再次召集军官开会,因而又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
支使开去。伊凡·库兹米奇是个过分直心眼的人,脑子拐不过弯来,他除了上次使
用过的办法以外,想不出别的花招。

  "你听我说,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他干咳两声,开口说道,"盖拉西姆神
父据说从城里收到了……"

  "别瞎扯!伊凡·库兹米奇!"上尉太太打断他的话说,"你当然又是想召开会
议,又想把我使开,好让你们讨论叶米里扬·普加乔夫的事情。可这次要骗我,办
不到!"

  伊凡·库兹米奇目瞪口呆。

  "嗯,老妈妈!"他说,"既然你已经全知道了,那么,你留下来也得。我们当
着你的面讨论也无妨。"

  "好!这才象话。老爷子!"她回答,"要耍滑头,你可不是那号人。好了!去
叫军官们吧!"

  我们又聚集了。伊凡·库兹米奇当着夫人的面向我们朗读了普加乔夫的告示。
这告示是由一个文理不通的哥萨克执笔写的。匪首宣称他要立即进攻我们要塞,号
召哥萨克和士兵加入他们一伙,劝告长官不要抵抗,否则格杀勿论。告示行文粗俗
,但很有气魄,因此,对于老百姓的头脑一定会产生可怕的影响。

  "真是个骗子!"司令夫人说,"他竟胆敢指示我们!要我们开门欢迎他,把军
旗放在他脚下!嘿,这狗养的!他难道不知道我们从军四十年了?多谢上帝!我们
什么事情都见过了。难道真有屈从叛贼的司令官吗?"

  "当然不会有,"伊凡·库兹米奇回答,"不过听说,那强盗已经攻占了好些要
塞了。"

  "看起来,他倒是人多势众。"希瓦卜林说。

  "让我们现在就来看看他有什么真正的力量。"司令说,"华西里莎·叶戈洛夫
娜!把仓库的钥匙给我。伊凡·伊格纳季奇!把那个巴什基尔人押上来,吩咐尤莱
拿根皮鞭来。"

  "且慢!伊凡·库兹米奇!"司令夫人说,站起来,"让我把玛莎送到别的地方
去。不然,一听到喊叫,她会吓坏了。老实说,我也讨厌拷打。你们干你们的事吧
!"

  逼供讯在古代司法中成了惯例,已经根深蒂固了,以至禁用刑讯的圣旨长期不
发生作用。大家都认为,罪犯的口供理应是犯罪最有力的证辞--这种想法不但毫无
根据,甚至反而跟健全的司法观念完全抵触,因为,如果被告否认他有罪,这不能
证明他无罪;那么,如果被告承认他有罪,同样也更不能证明他有罪。直到目前我
还偶尔听到一些老法官对野蛮习惯的取消表示遗憾。即算到了现在,对刑讯的必要
性,无论是法官还是犯人,也都毫不怀疑。因此,司令的命令没有使我们中的任何
一个人惊讶和激动。伊凡·伊格纳季奇去带那个锁在仓库里的巴什基尔人去了(仓
库的钥匙归上尉夫人保管),过了几分钟,犯人已被带进前堂。上尉命令把他带进
来。

  巴什基尔人跨过门槛,费了一把劲(因为他带了脚镣),他摘下高高的帽子,
在门边站住。我看他一眼,不禁打了个寒噤。一辈子我也不会忘记这个人了。他大
约七十来岁,没有鼻子,没有耳朵,脑袋剃得精光,没有胡须,零星长了几根灰毛
。他个儿矮小,精瘦,驼背,但两只小眼睛活象两团火。

  "嘿嘿!"司令说,根据他吓人的特征认出了他便是1741年暴动受刑者中间的一
个,"看来你是一只老狼,从前落进过我们的陷阱。看起来,你造反不止一次了,
难怪你的狗头刨得这么光。来!挨近一点,从实招来,是谁派你来的?"

  巴什基尔老人不吭声,抬眼望着司令,好象根本听不懂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做声?"伊凡·库兹米奇接着说,"兴许你别尔米斯①不懂俄国话
吗?尤莱!用你们的话问他,是谁派他到要塞里来的?"

  尤莱用鞑靼话翻译了伊凡·库兹米奇的问题。但巴什基尔人用同样的表情看着
他,没有回答一个字。

  "雅克西②!"司令说,"在我这儿不怕你不招。弟兄们!剥掉他鬼样的条纹袍
子,抽他的脊梁。尤莱,使劲揍!"

  两个老兵动手给他剥衣。那苦人儿的脸上现出惶恐的表情。他四面观望,象是
一只被顽童们捉住的小野兽。一个老兵抓住他两只手把他驮起来,尤莱就挥动皮鞭
抽打他的光背脊。这时,巴什基尔人呻吟起来,求饶的声音微弱,摇摇头,张开嘴
,嘴里没有舌头,只有短短的一截舌根在里头打战。

  每当我想起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们的时代,而现在我又活到了亚历山大皇帝施行
仁政的圣朝,我不能不为文明的进步和人类友爱的原则的传布而惊讶。年青人!如
果我这本笔记落到了你们的手里,那么,请记住,最好最牢靠的改革渊源于移风易
俗而无需任何暴力震动。

  大家都吃了一惊。"喂!"司令说,"看来,从他口里是挤不出什么名堂了。尤
莱!把这个巴什基尔人押回仓库里去吧!

  军官先生们!咱们还得来讨论讨论。"

  我们便开始讨论当前的形势。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突然闯进来,上气不接下
气,样子慌慌张张。

  "你怎么啦?"惶惑的司令问她。

  "先生们,糟了!"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回答,"下湖炮台今日上午失守了。
盖拉西姆神父家的长工从那里来。他亲眼看见要塞是怎样攻破的。要塞司令和全体
军官通通被绞死。

  全体士兵成了俘虏。眼看强盗就要到这儿来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大吃一惊。下湖炮台司令是个文静谦和的年轻人,我认识
他。两个月前他携带年轻的妻子离开奥伦堡路过此地,到过伊凡·库兹米奇家里。
下湖炮台距离我们的要塞约二十五俄里。我们随时可能遭到普加乔夫的袭击。一想
到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的命运,我不禁心悸胆寒。

  "伊凡·库兹米奇!请听我说一句话,"我对司令说,"誓死保卫要塞本是我们
的天职,这点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妇女们的安全。请把她们护
送到奥伦堡去,如果道路还畅通的话。要不然就送到叛匪一时打不到的比较远、比
较安全的要塞里去。"

  伊凡·库兹米奇转向他老伴对她说:

  "你听我说,老妈妈!说真的,是不是先把你们送远一点,等到我们把叛匪收
拾了,你们再回来,好吗?"

  "唉,废话!"司令夫人说,"哪里有炮弹飞不到的要塞呢?白山炮台有哪点靠
不住?谢天谢地!咱们在这儿已经住了二十二年了。巴什基尔人和吉尔吉斯人都见
过了。兴许也能躲过普加乔夫!"

  "也好,老妈妈!"伊凡·库兹米奇说,"你相信咱们的要塞靠得住,那你就留
下来也成。不过,我们拿了玛莎怎么办?如果叛匪我们对付得了,或者救兵赶到,
那当然好。唉!要是叛匪攻破了要塞呢?"

  "嗯!那时……"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语塞了,样子非常惶恐。

  "不!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司令接下去说,他看出,他的话可能平生第一
回起了作用,"玛莎留在这儿不行。得把她送到奥伦堡她教母那里去。那里有足够
的兵力和大炮,城墙又是石头造的。我也劝你跟她一道去。你虽则是个老太太了,
倘若要塞被攻破,我看你也够呛的!"

  "好了!"司令夫人说,"就这么办吧!把玛莎送去。可我,你做梦也别想我去
。不去就是不去!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何苦跟你分手,何苦到外乡去找一座孤零
零的坟墓!我跟你共同生活了几十年,要死也一同去死。"

  "也在理。"司令说,"好!别耽误了。马上去打点玛莎上路,明日一黑早就出
发。我派人护送,虽然人手已经不够了。

  可玛莎在哪儿呢?"

  "在阿库琳娜·潘菲洛夫娜家里,"司令夫人回答,"一听到下湖炮台沦陷的消
息,她就感到心里堵得慌。我担心她会病倒。我主上帝呀!我们居然落到这步田地
了!"

  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赶忙去打点女儿起程的事。我们在司令那儿继续讨论。
但我已不再介入,也听不进去了。玛利亚·伊凡诺夫娜晚餐时出来了,一脸惨白,
两眼哭红。我们默默地吃饭,比平日更快地吃完。跟司令一家人道别以后,我们便
回家去。但我故意忘记带佩剑,以便回转身去取。我料到玛利亚·伊凡诺夫娜会一
个人在那儿。不出所料,她正好在门边迎接我,把佩剑交给我手里。

  "别了,彼得·安德列伊奇!"她眼泪汪汪对我说,"他们要送我到奥伦堡去。
祝您健康和幸福。或许上帝开恩,会让我们再见面的。万一不能……"说到这儿,
她失声痛哭起来。我拥抱了她。"别了,亲爱的!"我说,"别了!我的亲人,我的
心上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相信,我最后的思虑和最后的祈祷都必定落到你
身上!"玛莎痛哭,贴紧我胸膛。

  我热烈地亲吻她,然后急忙冲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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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鞑靼话:完全。 ↑

  ②鞑靼话: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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