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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15-16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Mar 10 19:54:28 2000), 转信
《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
第一篇
一九四九年--一九五七年
15
回北京后,毛更加信任我,考虑要我当他的秘书。有一天毛与我谈话时说:“我
没有病,你的事不多。我看你还不错,你做我的秘书,再干点医以外的事。”我会
做类似林克的工作,毛要我除了读读“参考消息”外,还要做政治研究,写报告给
他。
我心里非常不愿意。当秘书可就会卷进政治的是非旋涡里去了。我不想卷入其中
。汪东兴劝我接受。但我考虑,当医生已经处在“受嫉”的地位,再兼上秘书,就
要成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做医疗工作已经是十分艰难,怎么自投罗网,
兼上秘书呢?
我跟毛说:“政治上我不行,不如林克。我还是干医生,这方面我在行。”
一九五六年去北戴河前,毛叫我把两个儿子带去。
我说:“小的太小,大的太顽皮。而且北戴河都是首长,我带孩子可不好。”毛
咧嘴一笑说:“你这个人啊,就是这么谨小慎微,怪不得江青说你为人太拘谨。别
人能带孩子去,李敏、李讷和远新都能去,你为什么不能带孩子去?”
我在卫士值班室见到叶子龙和李银桥,告诉他们毛的话。两个人都显得那么别扭
,叶说了一句:“你就带嘛。”我觉得不妙,赶紧到汪东兴宿舍,将这事的原委告
诉他。
汪沉思了一会说:“这事还得照主席的话办。不过,你带孩子影响太大,工作人
员不许带孩子。你到保健局,他们派医务人员到北戴河值班。你告诉他们,主席让
你带孩子去,我的意见让他们带去。这样,警卫局的人没有话可说,也免得我为难
,不至于抱怨我。”
我那时的领导上是汪东兴的警卫局和中央保健局。由于大部份的领导人夏天都去
北戴河避暑,保健局也派人随行在那设立一个门诊部。保健局里答应替我把我六岁
的大孩子李重带到海滨。小儿子在北京由娴和我母亲带着。
走前,江青要汪东兴转告我,想请我给李敏(毛与贺子珍生的女儿,当年十九岁)
补习数学。李敏小的时候在苏联的中国幼儿院长大,没有受到完善的教育,人却是
很朴实忠厚,十分有礼貌。一九五六年她在北京师范大学女附中读书,数学、物理
和化学,特别是数学跟不上。汪东兴帮我答应了下来。
我也没有异议,但江青还有别的要求。江青知道慎娴的英文好,想请她教李讷学
英语。汪也答应了。
我一听不由得吃惊。教李敏数学不难相处。但李讷对人欠缺礼貌,慎娴恐怕没有
能力教她。
汪东兴一再怂恿我答应。他说:“我已经答应江青同志了,你可不能不同意。”
那时娴已经由她老师安排在中国人民外交协会工作,常得陪同外宾到外地参观。
我坚决地说:“吴慎娴工作太忙。她不是党员,出入主席的家,很不合适。加上她
家庭出身是地主,兄弟姊妹在台湾,这些都是大问题。”汪又说:“罗部长可是也
同意了。而且经过保卫处审查,你说的这些都不成问题。”
我仍然不同意,我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已经够困难了,不能再把吴慎娴
也派来工作,这样更不好相处。”汪很不高兴了,说:“你不相信组织领导吗?罗部
长和我都同意,你就是不同意。你这不是使我们为难?”我说:“我不是使你们为难
。这事干不得。江青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李讷性情别扭了一点,再加上叶子龙、李
银桥这些人,平常没有事还要惹是生非。吴慎娴是个很纯朴的人,她应付不了一组
这么复杂的认识关系,来了会引起大麻烦。”
汪这时已经很不耐烦了,他说:“算了,我找吴慎娴谈,你不要管了。你叫她到
我这里来。”我看到事情已经要弄僵了,说:“我叫她来。”我赶紧回去,将大体
情况告诉了娴。说:“你现在到汪部长那里去谈话,你不能答应教李讷英语,你强
调工作太忙,每天下班回来太晚,决不要松口。”娴匆匆去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娴回来了。看她脸色和缓,我放了一大半心,问她谈得怎么样。
她说:“谈得很好,我将目前的工作情况告诉汪部长,特别时常有接待外宾的任务
,还要陪同到外地参观,时间上保证不了给李讷上课。”我完全放心了,说:“你
倒是会讲话,汪部长怎么说?”娴说:“他仔细听我讲完,他说这倒是不好办,以后
再商量吧。”我就回来了。
第二天江青又找我谈,她说:“你爱人这么忙啊。”我说:“是忙,特别是来访
问的外宾多,常常回来很晚。”江点点头说:“教英语的事以后再商量。那么,你
可以教李敏了?”我说:“可以,每天两小时。”
一九五六年七月下旬,我与毛坐专列前往北戴河,毛和江住在八号楼。李敏、李
讷和毛新远住在张家大楼,据说这原属于张学良家的别墅。我和林克,住在八号楼
后面的十号楼。
北戴河景观迷人。我和慎娴在一九五四年夏天曾经到这里休假一星期。没想到那
是我们往后二十余年中唯一的假期。我们很喜欢这个地方。北戴河原是渤海湾的一
个小渔村,满清末年英国人经营唐山开滦煤矿,发现了这个小渔村,便修了避暑游
场,盖了些别墅,此后中国的豪门大吏也修了一些。一九四九年以后,这些都收归
国有,成为中共中央领导人的暑期活动地。在海滨迤东一带开设了商店和饭馆,成
了一个很繁华的市镇。北京到沈阳的铁路,经过这里。英国人盖的红砖别墅四周长
满了常绿植物。红房绿荫与蓝天白云相映生辉。海面无边无际,海天迷茫,蓝中微
微闪出银灰色亮光。渔夫告诉我,那亮光表示有带鱼群出没。
前次慎娴与我来北戴河时,我们总在凌晨二、三点落潮时分,到沙滩上捡海鲜和
海螺壳。四点时,渔夫聚集叫卖,我们顺便买当日的食物回去。此地的蟹蚌非常美
味,但慎娴与我偏爱比目鱼。
一九五六年离开酷暑中的北京,觉得北戴河真是清爽宜人。海风拂面,微咸而湿
润。别墅前的砂砾海滩向东西各延伸七里,偶尔有一两叶白帆浮沉在波光涛影中。
住处周围都是树林和灌木丛。门前两旁有四棵李子树,到八月都结了实。每个李子
有鸡蛋大,皮紫红色,肉瓤深黄,味香甜,随手摘食,满嘴清洌。这是在北京无论
如何买不到的水果。每当雨后的清晨,我们到松林中采松蘑,这种松蘑大而香,似
乎充满了松林中的清凉松香气。两三个小时往往可以摘到一两斤,拿回来,交给厨
房,加上虾米,可以煮成鲜美的清汤。毛对汤素无兴趣,但江青却极爱好。
日子过得既有生气,而又闲散。平时晚上有电影,映些国内外新发行的影片。每
星期三、六晚上在浴场大厅有舞会,厅外的大阳台也成了舞池,这是为毛准备的,
刘少奇、朱德有时也来。我每天上午两个小时给李敏补习数学。下午随毛和三、四
十个办公厅人员和一中队队员到海滨休息游浴,警卫在离岸约两千米的海面上,放
置一张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平台,四周用铁锚定住。毛首先游到这里,休息一度再游
回去。
七月底八月初,常有暴风雨,乌云低低压在海面上,即使在这样的天气,毛也去
游过两次。汪东兴与罗瑞卿劝阻无效。我也游过。风浪太大,在水中奋力漂浮。有
时候觉着游出去很远了,可游来游去实际没有超过沙滩地,不过是随浪沉浮。一个
大浪将人似乎推向云端。浪退下去,人又似乎沉入海堤。狂风夹着海水,在耳中咆
哮,呼吸间两肺翕张,好象无限地膨胀起来。
象这样地游过以后,毛往往问我:“你觉不觉得在大风浪中搏斗的乐趣?”我说:
“以前没有体验过。”毛说:“平常说乘风破浪,不就是这样吗?”
海里多鲨,一中队在平台外围了安全网防止鲨鱼游入。有时警卫们捕获鲨鱼,他
们想这可以使毛打消游太远的念头。汪东兴清楚,越是劝毛别往远处游,毛越会去
冒险,于是将鲨鱼在浴场外展示,这比劝阻有效多了。毛常在浴场休息室看文件,
与领导同志谈话,傍晚回八号楼。
这个暑期,李重真是高兴。一夏天晒得又红又壮。他同一中队的队员们已经混熟
,常同他们一起去游水,晚上去看电影。李敏很喜欢他,常带他去玩。他很懂事,
晚上我回来的很晚,他在睡前总是将我的床整理好,将换下的衣服也洗干净晾起来
。
其他领导也在北戴河,但常见的只有刘少奇和朱德。其他的领导人感到毛这里太
拘束,他们大多去东山国务院管辖的浴场舞场游水或跳舞。他们很少来找毛,我也
从未去拜访他们。毛要求一组的人只效忠于他,如果我们和别的领导人走得太近,
毛会怀疑我们要“通风报信”。
朱德偶尔到毛的休息室和毛谈谈。朱不会游水,常带一个救生圈在水中漂游。朱
喜欢下象棋,没有对手时,我的孩子李重常和他对局。朱对我非常客气。朱每次见
到我,总要问毛休息得好不好。
刘少奇也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了。可是精神矍铄。他身材细长,背微驼。一般在下
午三、四点以后游水。刘那时是毛的钦定接班人,主管国内事务,为人拘谨庄严而
小心谨慎。毛和刘公事往来密切,但在北京时也很少见面,只有公文的批阅往返。
党中央缮好文件,先呈送刘少奇批阅,刘看好后就送往机要室,最后才送到毛那。
毛加注他的看法,公文在辗转送到刘那去执行。
刘的最后一任妻子王光美常常陪他①。王那时大约三十几岁,头发黑而浓,脸微
长,门齿微露。毛在的时候,王总是很热情地走来看望,也常陪毛游到海内平台。
每当这个时候,我注意到,江青坐在阳台上,一脸的不耐烦和不高兴。江不会游水
。最多只在沙滩旁近海处“泡一泡”。她每次下水都穿上橡皮软鞋,因为她右足有
六个足趾,不愿意别人看到。
刘的前后好几位妻子给他生了不少孩子。刘的第二任妻子王前生的女儿刘涛那年
夏天也在北戴河。刘涛很纯真活跃,那时大约已是十六、七岁的姑娘了。她常同毛
一起游向远处,晚舞会也常请毛跳舞。毛对刘涛一直很中规中矩。但江青对刘涛的
开放活泼作风,又嫉又恨。
江青常常发怒,我吃足了伺候她的苦头。没想到十年后,她压抑的嫉妒和不安全
感全爆发出来,一心一意将刘家人逼于绝境。
毛和刘对刘所扮演的角色看法很不相同。毛觉得他是至高无上的领导,刘少奇不
过是在他的御杖下工作的人。刘则自觉和毛平起平坐,为治理国家中不可或缺的一
员。
一九五六年是毛刘关系的转折点。我和毛的关系受到重大打击之后,我才间接察
觉到这一微妙的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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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有些资料来源显示王光美是刘的第五任妻子。我们只能确定她是第三位。
16
我以为那年夏季的最大风暴是北戴河的夏季暴风雨。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毛突然
对我大发脾气,起因是傅连璋。
一九五六年七月回到北京以后,傅连璋要我将这一段的情况向他汇报。我去了以
后,他交给我一封信,是他写给毛的。主要内容是向毛介绍一种新的安眠药,是西
德生产的,叫“烦恼躲”(Phnodorm)。他希望毛检查一次身体。
我觉得很难办。因为自从改变安眠药的服法后,睡眠还比较好,平均每天可以睡
六到八个小时。这时又提出用新的安眠药,很不是时机,毛会认为多事。再来傅该
了解毛的个性,毛一向不喜欢医生检查身体。傅以前还跟我说过一九五一年毛对苏
联医疗小组大发雷霆的事,并一再嘱咐我要当心。
我向傅说是不是慢些时候再提出来。等到睡眠不好时,劝他用新药,可能容易接
受。傅同意了这个意见。傅又说,信里有向毛建议检查一次身体的事。傅说:“我
从红军时期就跟随主席,这么多年了,他相信我,你就说是我的建议。这次完全找
中国的专家。”我刚要再开口说话,傅截住,沉了脸说:“你胆子要大些,不要推
三阻四的,就这样定下来了。”
我将信搁了两天,傅又打电话来,催我快去讲。我只好回答我会立刻去报告。
当天下午,毛到室外游泳池,游完泳,晒太阳。我凑过去,毛看到我,说:“你
怎么没有游水啊?医生要讲卫生啊。”我换了衣服,穿上游泳裤,在水中游起来。毛
说:“不要练游得快,要练游的时间长。”我说:“到现还没有学会主席的游水方
法,以后一定多练。” 毛笑起来,叫我到他身旁,又做给我看他的游水方法。然
后说:“我看你的身体很不错。”我说:“这是在武汉游长江,每次主席都游两小
时,表明主席的心脏、血液循环都超过一般的人。”毛又笑了说:“你又给我戴高
帽子了。 ”我说:“我讲的是实话,好多年轻人都受不了,有一个水手,上了木船
就虚脱了。”毛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说:“因为人多,王任重同志顾虑讲出来
引起紧张。”毛开朗地笑着说:“有什么好紧张的,各人体质不同啊。”我接着说
:“最好乘现在很健康的时候检查一次身体,留下一个客观记录,等以候有病时,
可以对照出来。”
毛看看我,摇着头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们医生的想法。我常说:药医不死病
,死病无药医。你们的药就那么灵?夸口郎中无好药。就说癌吧,得了癌有什么办法
?开刀割了就好了?我不相信。”我说:“早期癌,没有扩散以前,手术很有效,不
检查,不可能在早期发现。”毛说:“不见得,你举出一个人来,我听听。”
那个时候,“高级领导人”年级都不很大,还没有一个例子可以举出来。我只能
说几个乳腺癌的例子。毛笑了说:“乳头在外头,容易查、容易治。只能说,有的
部位的癌可以早期查出,早期治。不能千篇一律。 ”停了一下,毛说:“你的意思
是让我检查?”我说:“傅连璋部长有封信给你,你看看。”毛拆开信,大发脾气说
:“傅连璋这个人,吃饱了饭,没有事情干,来找事。我现在不得空,过几天到北
戴河再说吧。”我跟着问:“医生们可以一同去吧?”毛说:“可以,可以让他们检
查,我也可以找他们谈谈。”
我那时对毛还不完全了解,我满以为这样就定下来了。于是给傅打了电话。傅在
电话上高兴地说:“我同你讲过了吧,只要说是我提的建议,主席肯定会同意的。
”
毛和江青在北戴河都排了身体检查。北京协和医院的张孝骞和邓家栋医生负责检
查毛;林巧稚和于葛峰医生则检查江。江青很快便做好妇科检查,但张、邓两人却等
了十几天,毛还是没有动静。傅打电话跟我发牢骚,说医生们在北京很忙,等着要
回去。傅要我问什么时候可以检查。
我认为这事好办,毛在北京已经同意了,现在不过定一下时间,不困难。
第二天同毛一起读英文时,我直接问毛:“张孝骞大夫来了十几天了,什么时候
检查身体呢?”毛放下书说:“让他们住下来,休息吧。”我说:“怎么向他们回话
呢?”毛诧异地说:“回什么话?”我说:“不是检查身体吗?”毛这是突然变了脸色
说:“谁人说过要检查身体?”我说:“离开北京前,主席不是同意了到北戴河检查
身体吗?”
毛抬起身来,大声说道:“在北京讲的话就不能改变吗?中央政治局作出的决定,
我也可以改嘛。这一定是汪东兴这个王八蛋搞的,我不检查,你告诉他,叫他滚蛋
。”
我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毛发这么大的火。我也不知道,叫“他”滚蛋的他,指的
是谁。我晕头账脑地说:“这是傅连璋部长要我报告你的,汪东兴同志并不知道。
”毛说:“叫傅连璋也滚蛋。”我说:“傅没有来北戴河。”
这突如其来的发作,使我象当头打了一闷棍。检查身体本来是件好事,无论谁作
主提出来,可丝毫没有恶意。如果不同意,也可以拒绝,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
我走到卫士值班室,摸不清毛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李银桥和卫士都偷听到了。李说:“主席不是对你发脾气。这两天中央开会,谈
什么事不清楚,不过听说,主席在会上批评了警卫工作,特别提到这次外出游长江
一些事,还有火车的安排,警卫太多,好多事情哪。”
我心里想,毛并不说明道理,突然大发雷霆,使人手足无措,而且也无法知道他
到底想什么。
李又说:“明天主席自己不同你说,江青也会同你解释,让你不要紧张,不要想
的太多。”
但我忐忒不安。我见过毛对别人大发雷霆,但这是第一次毛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
我说话。我能替这么一个不可理喻、喜怒无常的人工作吗?这工作太危险、太难捉摸
了。我想还是离开一组,去医院工作好。
我回到屋里,又一想,了悟到我这次讲话太冒失了。我不知道毛近日想什么,说
了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就贸然提出他并不怎么想做的事。何况在北京时,我是拐
弯抹角慢慢才引到检查身体,采取了很缓和的方式使他同意的。细想起来他在北京
时讲过的话,他同意是勉强的,或许是“给我面子”应敷我。我的头脑太简单了。
第二天傍晚,毛叫我到他那里去。一见面毛就笑着说:“曹营的事难办吧?”我也
笑了道:“那么我就是蒋干了。”毛叫我坐下说:“我发脾气是我的一种武器。我
不想做的事,勉强我做,我一发脾气,就做不成了。脾气发过去,就没有事了。你
不要记在心上。我是主张批评和自我批评的,以后我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当面同
我讲,可是不要背着我讲,我一向反对背后讲人。”
我说:“主席,我讲话太冒失了。”
毛说:“我这次到北戴河来,中央有些事要解决,下半年要开第八次党的全国代
表大会。我没有时间,不检查身体了。你告诉医生们,说我忙,以后再检查。你要
好好招待他们。他们要是愿意,在这里多住几天再回去。张孝骞大夫是湖南人,我
还想同他谈谈。”
这次我听懂了,身体不会检查了。我也明白毛不是在生我的气。
事过境迁,日子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我们每天都读英文。毛晚上睡不着,便找
我去闲谈。这一阵子他谈的多半是他对苏联的不满以及中国向西方学习的迫切需要
。毛谈到中国文化的僵滞,认为西方思想或可促使中国蓬勃再生。他想引进西方文
化,但又不想附属其下。他的目标是创造出“非中非西”的新文化。
我则指出中西文化差异甚巨,毛说我“抱残守缺、没有进取精神”。这也是他对
中央领导的指控。
也就是在一九五六年夏季这个期间,毛第一次告诉我他要辞掉国家主席,退居二
线①。我那时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当时我对毛不够了解,不晓得毛向来不做
戏言。毛用这些闲谈来帮助他思考,而我总在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之后才了悟闲
谈其中的深意。他要辞去国家主席之事,当时经由几位领导人讨论,仍未公诸于世
。三年后,一九五九年毛才正式辞去国家主席。毛“退居二线”所持的理由是他的
健康,以及他不想为琐碎小事分心,只专心重要大事。其实真正的原因不仅如此。
毛的健康确实是原因之一。每年过五一及十一这两个节日,心情都很紧张。想睡
偏偏睡不着,往往彻夜未睡便上天安门。二来庆典后,毛受风寒,很容易感冒,一
拖久就变成支气管炎。所以上天安门成为毛的精神负担。
毛厌恶繁文缛节是另一个原因。在他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时,平日科头跣足
的毛,必须按时穿戴整齐出席外交活动以及送往迎来,在在使他厌烦。
但我后来才了解到毛的所谓“退居二线”,是种政治手腕,以此来考验其他领导
人的忠诚度--特别是刘少奇和邓小平--当时毛已对他俩起了戒心。赫鲁晓夫的反史
达林秘密报告,中国领导人最初对赫的支持声态,而后叫响“集体领导 ”的口号,
批评毛的“反冒进”言论等等,都使毛愤懑不安。他并非真的想放松他手中的权力
——实际上他是将这些他称之为“表面文章”的,推给别人去周旋,这样他可以全
心全意投入改造中国的大业。
毛并没有等太久就知道这个政治考验的结果。在一九五六年九月的中共第八次全
国代表大会上,毛确定了他对刘少奇和邓小平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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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薄一波曾说,他在一九五四年夏天就听毛谈过退居二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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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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