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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ampaign (原野),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和毛泽东一起行乞记》-36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Nov 28 21:13:35 1999), 转信
第三十六章 毛泽东留在北平
蔡和森、熊光祖以及其他人和我着手组织勤工俭学预备班,毛泽东也帮忙
。但经过多次跟和森兴我讨论後,毛泽东决定不去法国,他说他喜欢留在北平
。
有四个理由,使他作此决定。首先是路费问题,毛泽东一文不名,船费虽
然减到一百大洋,但对他来说,仍是非常庞大皂数目,他自己知道无人会借这
大笔钱给他,其次是在语言方面,他说不上纯熟。他在学校时,连最简单的英
文发音也弄不清。第三,留在北平,他可以继续读书,同时又能为我们的新民
学会徵求新会员。而我们留法学生当然需要有一个可靠的联络员留在北平。第
四,他一直记得谈悟本那次在“摩天楼”天心阁所说的话,谈悟本像预言家一
样说,要在政治上有成就,不一定要读书或求学问,要紧的是一个人有能力去
组织政党,并纠集一大群忠心的徒众。基本上,毛泽东是行动派人物,他不适
宜做学者。总之,他没有为了读书而跑到外国去的兴趣。读书仅是达到目的的
手段,谈悟本所说在政治上成功的方式,无疑比其他因素更影响毛泽东作这个
决定。种籽终于落到肥沃的土地里。
蔡和森跟我都同意毛泽东留在北平,实现像我们的在法国那样的勤工俭学
计划。这就产生了无可避免的问题,要找工作给毛泽东糊口,我们三人对这个
问题讨论多次。当时,我们正在国立北平大学为新民学会徵求会员,于是告诉
毛泽东,认为他最好是在北大找一份工作。我们想到一份课室清洁员的工作,
因为他做完简单的工作之後,可旁讲课。北大确需偏用一人,在下课後清洁黑
板和打扫课室。这是轻便的工作,而且有额外的好处,可使该工作人员经常接
触他所负责的几个课室内的教授和学生。我们一致同意这对毛泽东是理想的安
排。
横在眼前的问题便是怎样获得工作。负责雇人做这些工作的,是一名
地位十分高的教授,他另身居其他要职,工作繁忙,我们不知道怎样为份卑微
的工作求见他。终于我们想起蔡孑民校长,他一直对我们很关心爱护,我们给
他下了一封信,问他可否下一个公事,为我们一位朋友,找个课室清洁员的工
作。蔡校长是位可敬的人,他马上了解我们的困难。不过,他有一个更好的竟
见:他建议,毛泽东与其做课室清洁员,不如就在图书馆工作。于是,他写了
张条子给北大图书馆长李大钊先生,说:“毛泽东君实行勤工俭学计划,想在
校内做事,请安插他在图书馆 ……。”蔡校长没有指出毛泽东是由长沙来的,
也没有说他是“青年领袖”。李大钊于是让毛泽东负责整理图书馆,这是十分
简单的差事。完全是靠蔡校长的帮忙,因为李大钊身居高位,雇用低职工人的
事情与他没有直接关系。
一九二一年,李大钊和陈独秀都成了共产党在北平的秘密领袖,毛泽东在
湖南也占着同样的地位。在我第二次赴法之前,我曾跟李大钊数度长谈,返国
後,由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六年间,我们一起搞革命反对张作霖。常常躲避军
事当局的搜捕,但是我们总是相约秘密会见。我们曾谈及毛泽东,有一次,他
说:“我给毛泽东整理图书馆的工作,不过是遵从蔡校长的指示。我根本不认
识你的好朋友。”一九二六年,李大钊在北平俄国使馆被张作霖逮捕,并遭绞
杀。
毛泽东对蔡孑民校长一直非常感激,他给蔡校长写信,每一封都是以“蔡
夫子大人”起笔。他自承是蔡校长的学生,永远对他表示恭维和敬慕。一九三
八年,蔡孑民先生匿居九龙,这是距他逝世前十二个月左右,我常到他家促膝
闲谈,我们好几次偶然谈及毛泽东,垂暮之年的蔡校长巳忘记许多细节,他只
记得毛泽东写给他的信,却不能忆及毛泽东的容貌和音了。
就图书馆的工作来说,毛泽东成绩不算好。他依照我们原来的计划,凡到
图书馆看书的学生都尽量藉故攀谈,以吸收新民学会会员,但这项工作亦做得
不算好,他读书亦没有多大成绩。他写信对我说:北大学生,像傅斯年、段锡
朋、罗志希等人,他在长沙听说过他们是最优秀的学生,都使他十分失望。
一九一九年,毛泽东返回长沙,参加“驱张行动”(推翻湖南的暴虐总督
张敬尧)。驱张的唯一途径是说服驻湘粤交界的军队,开进长沙,协助革命,
然後请前任总督谭延开重掌大权,在教育界展开革命运动的主要策动人是易培
基,他在第一师范曾是毛泽东的国文老师。实际上整个教育界都卷入漩涡,张
敬尧被指为湖南人民的公敌。易培基与毛泽东及其他学生,筹划起义大计,他
们称起义是“兴邪恶势力的斗争”。
要了解毛泽离开北平的原因,这里必须一提北大校内的两位激进领袖:文
学院长陈独秀和图书馆长李大钊。这两位都曾写文章颂扬一九一七年俄国十月
革命,他们後来跟俄人秘密联系,接受俄人建议在中国组织共产党。进行这一
工作的经费,都由俄方供给。因为不能公开以组织共产团体为名义,于是发起
“马克斯研究会”和“社会主义青年团”,总部设在北。另一个重要步骤是“
外国语文学校”的创设,该校的唯一目的是教人学俄文。在这些领袖的计划里
并未把毛泽东考虑在内。因为毛泽东当时仅系图书馆的一名工人,而且未在北
大注册。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这样一来,毛泽东便觉得以他的处境
看,他是不可能获得任何重要的位置的。而且他自己在北大的工作亦无成,于
是,几个月後,他便决定返回长沙,在那里从头干起。他仍旧是新民学会的核
心分子。希望将新民学会发展成为强有力的组织。
毛泽东藉着参加推翻张敬尧的革命,跟一大群青年人,紧密联系,他想方
设法,企图获得他们的信任。这是不太困难的,他们大多数极为热情,不务实
际,空有理想、野心勃勃。他们的基本目的是逐走湖南暴虐的统治者,而且,
说得含混一些,是改革社会。不过,他们没有明确长远的计划,又没有特定的
政治倾向和目的,更没有公认可以信托的领袖。毛泽东对俄式共产主义有盲目
的信心,他把这批青年人看成是无字的白纸,梦想在纸上用大红线描绘自己的
图则。在他的心目中,他可以为所欲为,实现自己的野心。他自觉是他们的领
袖,他们在他灵活的手掌中就像黏土一样。
这是一九一九年的情况,就在蔡和森与我抵法後不久发生的。毛泽东、蔡
和森和我三个人仍是新民学会的主要负责人,蔡和森与我在法国徵求到三、四
十名新会员,毛泽东在长沙则徵募了百多人。不过,他将我们坚守的精挑细选
的原则弃而不用,而仅以思想基础来挑撰会员。他出版了一本杂志《新民学会
会员通信集》,内容包括函札和评论,会员在上面发表他们自己的见解。但这
刊物出了三次就完了。
除了新民学会的工作之外,毛泽东还编印了一份周报称为“湘江评论”,
当时他正筹划湖南革命,该周报的文章十分偏激,附和他的学生都被煽动。很
多年轻学生甚至自动到街上推销“湘江评论”。为了宣传,我从巴黎写去的信
常常刊在这份周报上。大约就在这个时候,他开办文化书社,售卖新思潮刊物
。这间店子是由他的头一个爱人陶斯咏料理的,我们这位最年又最可敬的女伙
伴,我在前面巳经谈过了。
湖南革命马到功成,张敬尧滚蛋了,谭延开复任总督。最初煽动起对的易
培基接掌新政府五名阁员的职务:总督第一秘书、陆军司令第一秘书、湖南教
育会会长、省图书馆馆长、第一师范校长。第一师范是长沙知识分子的集中地
,易培基任命毛泽东为附属小学的校长。
同时,年高德昭的“新民”会友
何叔衡(我们叫他何胡子)被任命为“平民教育日报”社长,该报是最优良的
出版物,因为它有很多读者,何胡子获任新职,埋头苦干,很有成绩,影响了
不少下层阶级的人。他手下有好几个十分优秀的编辑,其中一名谢觉哉後来成
为北平共产党政府的司法部长,後任内政部长。谢、何来自同一乡镇,是好朋
友。
何叔衡後来介绍谢觉哉给我们,于是大家又成为密友,我们也昵称他为“
胡子”。这两位伙伴是新民学会最年长的会,约在三十五岁左右,大部分会员
平均比他们年轻十岁。何叔衡是我们多年的挚友,我们一起在楚怡小学教过书
。对于谢胡子我虽然认识不深,但因为他是何叔衡的好朋友,所以我亦喜欢他
。
现在,新民学会在长沙有了两个基地:一是“平民教育日报”,一是第一
师范附属小学。又有蔡和森、熊光祖、向警予、李维汉、陈劭修,以及其他好
几个新会员的协助。我自己则指挥在法国的第三基地。毛泽东返回湖南後,由
于易培基和谭延开统理省政,他行动上的自由绝无问题,结果,他对政治更是
野心勃勃,也更昭然若揭了。
当时并无中国共产党的组织,我们所有活动都集中在新民学会上,虽然很
多会员盲目信仰俄国共产主义,以为它是能够改造中国的魔术棒。
不过,两年之後,一九二一年,新民学会分裂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组织,较
大的一个是百分之百的共产党人,在毛泽东领导下,成为湖南的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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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一个难以驯服的野马
理智却是一个严厉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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