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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uo (鹏程万里),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敕勒川(4)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Apr  4 11:36:17 1999), 转信

   高欢接过背囊，挥手示意函使可以退下了。解开囊口的麻线，里面是一卷羊皮纸。 
他凑近烛光，紧张地展开羊皮信纸，纸上几行用黑炭书写的汉字赫然入目： 
    "贺拔胜、独孤信、达奚武举步骑六万出恒农，以解玉壁五旬之围。急行军两日后 
可达玉壁。丞相早图之。" 
    信纸上到处是暗红色的血。短短几行字，竟然是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写成的。 
可能，一名谍报兵已经战死在恒农了；可能，是他的同伴从西魏军手里夺回信纸并替 
他写完这封信的。 
    高欢眉头猛地一皱，又一次开始咳嗽，越咳越厉害，咳得那原先伟岸的身躯竟然 
佝偻起来。这时，一骑飘然而至，马上端坐着一位满嘴髯髭的中年人。他，就是高欢 
所倚重的爱将阜城侯斛律金，小字阿六敦。斛律金不是鲜卑人，他来自敕勒。那是一 
个以狼作为图腾的民族。敕勒生活在塞北已经很久了，匈奴人称他们为丁零，鲜卑人 
称他们为高车。他的部族居住在阴山下，那里有天高云阔的敕勒川。将士们亲切地称 
他为敕勒老公。他勒马停在统帅帐外的栅栏圈前，风吹得披风在身后呼啦啦地飘曳。 
恒农函使在他身旁匆匆走过。发生什么事了？形势又有变化了？他面对毡帐，静静地 
看着、听着、想着。高欢的影子投在巨大的毡帐上，可以隐约看到他的背，弓得是那 
样深，以至似乎直不起腰来。剧烈的咳嗽声弥漫在帐内，继而又溢出帐子，伴着野外 
呜呜的风声传得很远，很远……斛律金跳下马，将马的缰绳顺手递给一名高欢的卫士， 
径直走向那矗立在旷漠上的孤独的身影。 
    高欢的咳嗽止住了，他忙用手抹了抹刚才咳嗽时渗出的泪水。忽然，一股寒流涌 
入，高欢抬起头，只见毡门已被掀起，斛律金立于门口。 
    "原来是阿六敦啊。快进来吧！"高欢勉强地一笑。 
    "丞相，保重身体啊！"斛律金进帐，放下毡门。 
    高欢摆摆手，说："阿六敦，你看看这个。"说着，将信递了过去。斛律金接信看 
罢，心一下子收紧了。贺拔胜，一个好熟的名字！贺拔氏兄弟三人：贺拔允、贺拔胜、 
贺拔岳。贺拔允被高欢活活饿死在洛阳的家中，贺拔岳则死于受高欢拉拢的侯莫陈悦 
（姓侯莫陈，名悦）刀下。对高欢怀有深仇大恨的贺拔岳，据说每晚必在梦中痛哭流 
涕地大吼："胜万里杖策，归身阕廷，每望与宇文公扫除捕寇，若不幸殒命，微志不 
伸，死若有知，尚当魂飞贼廷，以雪杀兄屠弟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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