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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uo (鹏程万里),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敕勒川(6)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7 16:40:49 1999), 转信

高欢和斛律金匆匆冲出帐外,看见的是满营的翻沸,似乎全军的马匹都在嘶鸣. 
    "丞相,快看!"斛律金猛然喊道. 
    高欢顺着斛律金手指的方向,抬头仰视.深不见底的夜空中,一束红光正划破中天, 
消失在天幕的西北隅.高欢忽然想起了出兵前的八月,在晋阳丞相府大殿上的一幕...... 
    殿中将军曹魏祖拽住高欢的袖子,泪流满面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不可!今八月西方 
主,以死气逆生气,为客不利,主人则可.兵果行,伤大将!"高欢不从,拔剑割断了被曹魏祖 
死死拽住的衣袖.曹魏祖还不死心,有迎着剑锋爬上前紧紧抱住高欢的左腿,说:"自东西魏 
构兵,邺下(东魏都城)每先有黄黑蚁阵斗.占者以为:黄者,东魏戎衣色;黑者,西魏戎衣色, 
人间皆以此候胜负.是时,黄蚁尽死!"高欢怒不可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他发疯似地把剑 
深深地刺进曹魏祖的胸口,喷涌而出的热血溅在高欢深灰色的征衣上,就像那束竟天而过的 
红光...... 
    风,冷冷地刮弄着高欢刀削般的脸庞. 
    "难道,这竟是天意?!"他喃喃地蠕动着嘴唇. 
 
    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两天部队就要撤退,只有斛律金不这么想.他太了解高欢了.夜里,他 
确实敏锐地感觉到高欢的生命信号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以往深谋与练达的明净的额头,此 
时似乎浅浅地浮现出终于掩盖不住的苍老与衰惫;以往燃烧着智慧与勇力的犀利的目光,此 
时也似乎隐隐地闪烁出人生的暮色和无可奈何的衰伤.但他注意到高欢那紧紧握住佩剑剑 
柄的手,此时胀得通红...... 
    天亮以后从帅帐发出的一道军令,证明忽律金是对的.所有的人都知道 了自己的使命. 
    决战就要来临了. 
    胡人以病死塌上为耻辱,一旦病重,辄拔刀自刎.现在,1万多失去战斗能力的重伤员全 
体自杀.他们在死前对着自己的好友说道:"我死后,你带走椟丸里我用剩的羽箭,领走马房 
里我心爱的战马,我的箭和马能帮你杀死更多的西魏人!"剩下的4万部队开始大规模调动. 
军营前的广场上,到处是牵马整装列队的士兵.步卒在攻城中早已耗尽,4万人全是骑兵.粮 
仓里已找不到一星儿粮食,所有的粮食都已发给了每个人. 
    午后,部队一批批地出发. 
    傍晚,整个军营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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