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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tao (涛涛),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朱熔基传5-2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Aug 2 14:58:09 1998), 转信
性子急,脾气大是朱熔基的一大特点。看到上海的干部队伍不得力而导致有令
不行,有禁不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在一次讨论上海生产的市政府扩大会议上,
平日一直趾高气扬的纺织局长说,他们局这个月大概比上个月可以增产分之五到六,
朱熔基听了立即打斯他的话反问道:「局长同志,究竟是百分之五还是百分之六?
是百分之五点一还是百分之五点九?为什麽不是准确的数字,还要加什麽[大概]、
「也许」之类模棱两可的话,凡是统计数字,一定要十分精确,是多少,就是多少!」
九零年一月,朱熔基要去郊区川沙县搞「试点」调查研究,事先在金山县召开
了一个全市的农业会议。会上,他让市里一位主管公司的经理拿出一个有关数据,
那位不争气的经理惊恐地解释说,正在让下面的同志统计。朱熔基立刻拍著桌子怒
斥道:「我叫你来开会干什麽?是叫你来汇报工作的。你现在就给我离开会场。走!」
经理遵命离开了会场。此後,这位经理只要有机会就大肆攻击朱熔基,「凶神
恶煞,哪有一点共产党干部的样子?」
他在到任不久的一次市政府办公会议上,一位副市长因为参加一次剪彩活动和
随後的宴会,迟到了二十分钟,朱熔基当著所有与会者的面,问这位副市长:「我
看你能否少吃一点宴会啊?这麽多人在等著你呢!」那位副市长生平第一次受到这
种奚落,十分尴尬,以後再也没有人敢迟到了。
在以後几次会议上,被朱熔基批评得几乎下不了台的局长,有二十多位,这就
更要得罪一些旱已经习惯於「无过便是功」的「稳健型」干部。某些对朱熔基怀恨
在心的人,便放出上海市「局级干部将面临大换班」的谣言,企图联合起来「赶走
朱熔基」。
严厉管理属下
那些被朱熔基批评的人,也一齐向江泽民哭诉,使江泽民对朱熔基颇有意见。
在市委书记、常委的民主生活会上,江泽民厉声说:「你在上海不团结这些副市长、
局长们,靠个人能耐行吗?」江泽民又一再指出,搞个人英雄主义,非垮台不可,
还是要依靠各方面同志。
当时江泽民已经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而朱熔基仅仅是个中央候补委员,两
人党内地位相差太悬殊,对江泽民的严厉批评,朱熔基不得不表示诚恳接受,并一
再作「自我批评」。此後,朱熔基不得不到处为自己的行为打圆场说:「看到一些
事情没办好,老百姓对我们有意见,我心里急啊!我脾气不好,可能得罪了一些同
志,请大家多多包涵。」
一位上海记者断言说:如果让老百姓民选市长,朱熔基肯定高票当选;如果让
厅、局级以上干部选举市长,朱熔基得票肯定不过半数,而朱熔基自己也承认这一
点。
《上海滩》杂志九三年第一期刊载龙年写的长篇报导《朱熔基市长应「考」记
》,记录了朱熔基在上海关心市民生活、重视市民来信的若干事例。
与中共前总书记胡耀邦一样,阅读和回复市民来信是朱熔基与市民沟通的另一
种方式。据统计,八九年一至九月,市信访办共收到市民来信四万一千件,其中朱
熔基的便约有二万一千件。到此时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收到的信件累计已超过四万
封。
信访办特地委派近十名干部专门处理给朱熔基的信。他们对来信逐一登记、筛
选、摘报、查办转处,有些则由朱熔基本人直接回复。八九年他们为市长摘取特别
重要的来信九百多件,这就是说,朱熔基平均每天看信三封。最多的一天,九月十
七日,他批阅了四十八封来信。随看随批,交代有关负责人去办,办得如何,过後
还要查。
有人曾建议,一个人精力有限,市长忙,对来信不必管得这麽具体。朱熔基说,
我就是要做个样子给下面,市长都看市民来信,区长、局长为何就不应该看呢?
他还特地让秘书向市信访办传达了四点意见,明确提出:对提出重要建议、揭
发重大问题、反映特殊困难或带倾向性问题的来信,要作为重要来信处理。此外,
对批转的来信如何催办、如何复信,也都提了具体要求。
上海市某县一所中学的语文教研组组长,忽然被莫名其妙地调离了工作多年的
岗位,原因据说是与同校领导和教师「关系紧张」。
他在朱熔基上任不久写了一封信,陈述自己六年前的委屈。根据朱熔基的批示,
有关方面组成联合调查组,最後上报的调查结论是,考虑到他已经调离的现实,不
便调回原来的中学,宜徵求他的意见後,另外落实一个单位。真正的理由则是让他
回原来的中学,就会被认为是领导错了。
从市民来信中发现问题
朱熔基在报告上批道:「领导就不能有错?」「我看把他调回原中学,问题可
能好解决的多,这样也不去追究谁对谁错了(都作自我批评)。再调一个地方,还
可能扯下去。」他终於回到了原来的岗位,六年中因调动问题末领的工资、副食品
补贴也原数领回。
一件本来并不难解决的问题,市长过问了才有结果,这种事情不少,原因就是
官僚主义作祟。
一位镇人民代表的来信说:「我在一九五五年买一幢房子,从签订合同、登记
过户到税务局纳税,一天时间,手续办完。效率之高,今人叹服。去年我想与人调
房,共房屋交换所办手续,时过三哨月,杳无音讯。去催间次数多了,被骂了出来:
「时间越长,对你们越负责,你懂吗?」我的两户老邻居申请接水进屋,厂方同意
接装。至今,一户申请已三年,另一户近一年了,看来归西前接水进屋希望不大…
…。」
朱熔基立即批示:「请将原信印发市委、市政府并建委、财贸办」。他还藉此
为例,廉政要抓大事,但是开门七件事也是大事、性命交关的大事,一定要管好。
廉政风暴刮起後,大批反映干部问题的来信转到朱熔基手中。
有一位职工反映,该厂连续数年没有完成生产任务,但厂长竟向上虚报,骗取
承包奖金和「先进厂长」称号,工人拿不到奖金,厂长都名利双收,而且多次去美
国、联邦德国。经查,这个厂长八九年虚报产值百分之三十八,查首後,即予撤职,
并取消「先进厂长」称号,追回承包奖金:全局通报批评。
一封匿名信揭露上海某街道盛行的不正之风,街道「三整顿」、城建办等几个
部门向个体户集资,每户先付几百元搭建活动房,然後出租给个体户经商,每户月
租一百元:有的居委会租进活动房间月租七十元,现转证给个体户,从中牟利;居
委会还规定大小机动冻进出里弄每次要给「养路费」十至二十元,这些钱都成了里
弄干部的奖金。
朱熔基从信中感觉到事情的典型性,於是特批:「请通知各区注意,不得任意
搭建临时建筑牟利。这都是机关搞创收的恶果。」
从人民来信中汲取养份,从而增强对事件的判断能力,这便是朱市长阅信的收
获,上海市行政事业性单位清理整顿收费办公室,制订颁发的《上海市行政事业性
收费管理规定》,就是针对上述来信列举的现象而出台的。
民不畏我廉
到上海工作以後,朱熔基可能是吸取了当时的天津市父母官李瑞环的成功经验,
即「取悦於民」,「多抓几件让老百姓看得见、摸得著的事情」。而像抓「菜篮子」
及改善住房条件、交通状况,治理环境污染 硬性工作虽然非干不可,但一是要有
钱,二是要有个时间过程,所以新官上任要想在短时间内迅速建立起良好形象,一
定要抓好一两件能够立刻让老百姓拍手叫好的事情。
在正式当选市长之前,朱熔基经常背著市委办公厅的干部,独自找人,上到市
政府主要机构的负责人,下到普通知识分于、工人、农民。在同市监察局局长吴德
让的谈话中,朱熔基了解到上海的领导干部以权谋私、贪污腐化问题十分严重。
吴德让是一九八七年九月被任命为市府监察局局长的。他向朱熔基表示:我是
怀著「不怕撞得头破血流」,「手里提著乌纱帽」的决心上任的。
吴德让的这一番决心今朱熔基大为感动,同时也使他想到了唯有抓廉政建设这
一软性工作,可以在不需要任何投资的前提下迅速见效,取悦於民。於是朱熔基将
他列为政府换届後重新任命的六十名局级干部中,第一个通过考核的对象。
朱熔基对他说:你的两只眼睛就给我盯住上海五百零六位委办局领导干部。只
要你在廉政建设的问题上不怕得罪人,我帮你保这项乌纱帽。不是说上海有人「通
天」吗?那好,保不住你的位子,我陪你一起摘掉头上的乌纱帽。封建时代的清官
都懂得「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道理,何况我们这些共产党的干部。
吴德让向朱熔基汇报说:八七年十月,他曾随中央监察部的代表团到瑞典、英
国和苏联考察这些国家的廉政建设,廉政制度问题,这些国家对官员以权谋私的处
理方法,特别强调的一点就是公开,新闻媒介一公开就成了丑闻,这些人当官就当
不成了。资本主义国家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为什麽做不到?
朱熔基对吴德让的想法非常赞成,当即表示自己将以市委副书记的名义,在市
委常委会议上提出建议,要求宣传部门配合廉政建设的宣传,利用公开媒介,对上
海干部进行廉政监督。而上海市民在听到朱熔基决心狠抓廉政建设的承诺後,也给
予了积极的配合,举报电话和信件,搞得朱熔基的秘书应接不暇。
有了朱熔基的大力支持,仅八八年一年,上海市就查处了二十九个委办局负责
干部,其中有的通报批评,有的被责成限期退还贪污受贿款项,有的还被在新闻媒
介曝光。
对公安也一视同仁
他刚刚到上海工作後,即向各区、县长及市府官员赠送并逐句解释一段古训:
「吏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分则明,廉则威。」但市政府
在他主持下制定并公布了改善政风的八条规定後不出一个月,上海市公安局和上海
航运局,便在两周召开的联合工作会议上摆了七桌宴席,冷盘热炒外加烟酒,共花
去一千四百三十元人民币。
当天晚上,即有在场人员,同市监察部门告发。像公安局这样的执法部门,一
般因为大权在握,所以轻易没有人敢於开罪。但朱熔基接到情况反映後,立即批视:
登报批评,处分有关人员。
市政府召开有关会议时,朱熔基看到一些局长之间互递外国名烟,立刻发问:
「你的外烟那里来的?你的工资够抽这种烟吗?」被逼问的局长一时语塞,被弄得
十分下不来台。
他又亲自主持市政府制订《干部廉政守则》,严禁请客送礼,还带领一百二十
名局级以上干部,在上海文化艺术节舞台上合唱《干都廉政歌》,并指定上海电台
和电视台将这首歌,作为每日节目的首尾进行曲。
著名的「四菜一汤」制度也是他最先制定的。他给市委纪委送去条屏「刚直不
阿,秉公执法,留得两袖清风」,鼓励纪检干部大力肃贪,迅速罢免了两名副县长,
并把一名市委候补委员投入狱中。这一措施果然有效,上海局级干部大吃大喝的现
象,远少於外省市。
提倡廉洁,并且对违纪干部「动真格的」,自然免不了要得罪人。廉政抓了一
年以後,朱熔基为此尝尽了甜酸苦辣。
他在八九年三月的上海市九届人大二次会议上向人大代表诉苦说:拿上海整顿
秩序混乱的出租汽车业来说,刚开始时,要吊销四个乱收费的司机执照,就是难落
实。我问三家主管部门的负责人,卡在哪里?明天一定吊销这四个人的执照,并要
见报。谁想不通,谁到我这里讲道理。现在,已吊销一百多个执照,漫天要价的情
况才有所收敛。
他又说,最近报载,一公共汽车售票员殴打孕妇,我看了报纸,批了「害群之
马,开除」几个字,但公交部门却打报告「解释」,建议作「停发三个月奖金」处
理,还说「请朱市长决定」。现在很多事情就这样,层层开脱,不肯得罪人。
朱熔基表示,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坚持「执政必须从严」的原则。现在我们
常抱怨「大气候」不好,其实,「大气候」是「小气候」造成的。如果大家都来从
严治理「小气候」,「大气候」就能改变。当前治理整顿更需要我们从严执政,令
出法随,不能讲一套,做一套,必须扎扎实实抓,不然,有了好政策也没有用。我
当市长的最大体会就是:「统一思想,从严执政。如果和和气气,吃吃喝喝,谁也
不想得罪,那什麽事也办不成。」
贯彻廉政政治
在这次人代会上,吴德让向代表们汇报说:目前,干部贪污腐化现象仍是有增无
减,今年头三个月里,已经有二十三个委办局领导干部被举报,问题的性质,也从
去年大都是多吃多拿,发展到现在的贪污受贿。
人民代表们听到这则汇报後,群情激愤,所以在他们听到朱熔基代表市政府所
做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要「从严执政,加强廉政建设」,掀起新一轮的廉政风
暴时,两次热烈鼓掌,表示热情支持。朱熔基在报告中要求说:必须「完善人民群
众的信访和举报制度,依靠群众监督。支持报刊、广播、电视等大众传播媒介的舆
论监督」。
在这样一种强大攻势下,九零年一年里,上海的干部队伍贪污腐化现象才有所
收敛。据统计,从九零年三月到十月,上海市各级干部上交的拒收「回扣」及酬金
等,共有四千二百三十一人次,折合人民币五十八万多元:上交礼品共有两万四千
六百一十三人次,折合人民币一百二十三万余元。
同时,在这段时间里对违反廉政制度规定的干部,责令补交、偿付费用的有五
百八十五人次,金额达十六万余元,追缴和没收非法所得约有一百九十二人次,金
额达二十六万余万元,经济处罚约有七十二人次,通报批评约有七十二人次,给予
行政处分的有四百多人。
由於朱熔基在廉洁的问题上,首先从自我严格要求做起,所以,即使对他恨之
入骨的人,也抓不到他的把柄。他从来不受任何人的礼品,就连桑梓间送来的土产,
他也一概不收,拒绝之严,常使人尴尬而返。有时发现「飞来之物」,必遍问家中
各人,探明送礼之人,然後退物退款。一次为了送来的一筐葡萄,查来查去,弄的
一家不得安宁。
上海人说,老百姓对政府领导人总免不了评头品足,但在议论到朱熔基时,没
有人能够举出他生活作风腐化的实例来。
一位现在美国作访问学人的原上海某大报记者说:我们在上海与朱熔基接触是
很随便的。每当有大型节日和庆祝活动时,我们都能看到如江泽民等上海市委和市
府的领导人都要捎家带口地进出文艺演出场地,而只有朱熔基总是独自一人。每当
记者问他为什麽您的夫人从不露面,他总是笑而不答。
大陆《中华英才》杂志刊登过一篇对他得报导,还发了他和夫人一的幅照片,
照片说明是:就是在同妻子合影时,朱熔基也是不苟言笑。但是,文章和照片说明
中仍然是没有出现他妻于名字。朱熔基返回北京工作後,许多国务院的工作人员也
只是知道他的妻于原来在国家经委能源局工作,现在好像是在国家计委工作。
亲民作风
朱熔基的夫人叫劳安。中学和大学都是朱熔基的校友 先後在湖南省立第一中
学读书和清华大学电机系工作,有「高级工程师」职称,现任国家某信息中心的负
责人。
劳安为人慊和、贤淑,自己事业有成,但相夫教子颇尽其责。他们夫妇育有一
子一女,长相酷像朱熔基,分别在美国和加拿大留学。其中三十来岁的女儿朱燕来,
现居加拿大温哥华,其夫是北京人,多年前移民加拿大,曾在加拿大政府部门工作。
与朱燕来相熟的人都说,「燕燕(乳名)没有一点高干子女那种惯有的居高临下的架
子,完完全全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
总的来说,朱熔基在上海为政期间,颇得知识分子称道。刚刚当上市长不久,
他就主动到上海复旦大学去做形势报告。在报告中,他反复强调「要保证上海教育
经费在财政支出中居全国第一」,於是掌声一片。
另外,朱熔基非常注意多抽时间参加上海市知识界的各种集会,如新闻界的集
会,科技界的报告会等。於是,知识分子们自然得出「朱市长平易近人」、「朱市
长思想开明」等良好的评价。而最被上海知识界所称道的,则是朱熔基对於上海著
名作家张士敏,涉嫌「诽谤」案的态度。
张士敏是上海很有些名气的一位中年作家,因为曾经写过一篇揭露中共交通部
的官僚衙门草菅人命,无视海员死活的报告文学而走红。同时,因为他曾拒绝过在
香港当阔商的父母亲的劝说,不愿到香港过有钱人生活,而一度在政治上看好,上
海的报纸曾经发表专文表彰他「有一颗爱国心」。一九八六年,时任上海市长的江
泽民还接见过他。
「六四」之前,张士敏创作一篇长篇小说《荣誉的十字架》,内容以一个全国
「劳模」出身、经历为背景,描述了所谓「劳动模范」的人性被扭曲和异化的悲剧。
但是,这部作品问世不久,即有一个叫杨怀远的上海「劳模」上诉,声称作品
中的人物是以他为原型,所以整部作品的内容涉嫌诽谤,损害了他的名誉。
八八年七月中旬,杨怀远向其居住所在的上海徐汇区中级人民法院正式提出起
诉,要求追求作家的刑事责任并向他赔偿经济损失。
在此之前,杨怀远还在上海国际国际海员俱乐部举行新闻发布会,谈他同张士
敏作品中之人物的关系。杨氏表示,一九八五年作家张士敏曾经应工人出版杜之邀,
撰写杨怀远传记,书名为《一个「傻瓜」的故事》。
後来在采访中双方发生意见分歧,杨怀远及妻子均不同意继续传记的创作。事
隔三年,作者却发表了小说,作品中主人翁的特徵、经历,包括具体的细节,甚至
连一些原诗都是他的原型,故使他和家属的名誉受到了严重的损害,精神上受到极
大创伤。
政治影响司法
杨怀远的上诉得到了其上级领导的支持。在新闻发表会上,上海海运局工会主
席陈昌本表示:作品中的描写对我们的船员家属的写法是极不公正的,尤其是在实
际效果上对杨怀远同志的爱人的中伤和诽谤更是今人难以容忍。所以要借这次新闻
发表会「为劳模伸张正义,以取得社会舆论的理解和支持」。
杨怀远等人的纠缠在大陆新闻界和文化艺术界引起强烈反应,不久即有上海约
五十八名作家和评论家联名发表呼吁信,反对干涉作家的自由创作权。
《中国青年报》也发表文章,指出这是中国大陆文学创作第一次涉嫌诽谤案。
文中还引述一名作家的话说:「写报导会被人控告,写事实的纪录也会被人控告,
现在写小说也惹来官司,将来还有什麽可以写的?」
好在当时的大陆政治形势毕竟已经多少有些宽松,所以对杨怀远的这种无理取
闹,支持者甚寡。时任上海市委书记江泽民看了五十八位上海作家及评论家的联名
信後,指示道:暂不受理,暂不报导,双方多作自我批评,以团结为重。
上海徐汇区法院,放八九年一月二十八日正式通知杨怀远,以「此事难以成立」
的理由要求杨怀远撤诉。
几个月後,大陆爆发八九学运,张士敏热情地投身其中,把写上自己斗大名字
的布条像披授带一样斜挎在肩,与王若望等上海知识界人士走上上海街头,声援北
京学生运动。
「六四」镇压以後,政治形势突变,张士敏「参与动乱」和「诽谤劳模」约两
项「罪行」被新帐旧帐一起算。
中共左派理论家的当家人邓力群专门调看了张士敏「积极参与动乱」的录影带,
然後打电话给上海市委一个负责人说:「查一查张士敏在动乱中的表现,再把他诬
陷、诽谤杨怀远同志的事联成起来,研究一下解决办法。我们党培养一个劳模很不
容易,不能诳那些顽固坚持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人毁了。」
江泽民此时已经成了中共总书记,对张士敏的问题也变了嘴脸,亲笔批示:「
保护劳模,严肃处理。」
总书记一句话,上海司法部门即在「伸张正义」,「维护法律尊严」的幌子上
将张士敏判刑六个月,缓刑半年。同时还限令张士敏不得再以任何形式发表或出版
《荣誉的十字架》,并追缴他出书所得稿酬四千元及赔偿杨怀远经济损失一千六百
余元。
坚持原则
在这种恶劣的政冶气候下,朱熔基还是表现出了非常开明的一面。法院判决後
的第四天,朱熔基在给政法干部作报告时非常生气地指贵说:「此事我作过批示,
要妥善解决,杨怀远不听。那是他的事。你们法院 根据什麽这样判?你们说要保
护劳模,难道知识分子就不要保护?将一本小说判罪,上海开了个很不好的先例。」
当张士敏知道此事後,非常感动,给朱熔基写了一封信表示感谢。几天後,朱
立刻回信鼓励他道:「挫折对人的成长并非坏事。」
大概是朱熔基从这件事,联想到自己当年因言获罪的历史经历。虽然他当时以
上海市委书记兼市长的身份,竟然无法制止一场悲剧的发生,但在那种政治气候下,
他敢於给张士敏回一封慰问信,的确是非常难得了。
上述内容前半部分有当时上海《文汇报》关於杨怀远起诉张士敏的报导为证,
後半部分则是张士敏出国以後,对采访他的台湾《联合报》系记者的亲口叙述,
所以应该是有可信度的。
上海文化界透露说,这场官司在上海文化界被称为「千古奇冤」,也是中华人
民共和国历史上又一桩「现代文字狱」。但身为上海市党政第一把手的朱熔基,对
此事的真正态度,至少在少数知情的知识分子中间普获赞扬。
对朱熔基的各个方面给予肯定者不乏其人,但也有人认为无论是大陆还是海外
的评论,把朱熔基的种种好处说得过分。例如两名自认对朱熔基了解甚多的上海记
者,对朱熔基的评价就几乎是完全相反。
其中一位记者感慨朱熔基在上海出席公众活动,总是独自一身,但另一位记者
立刻反驳说:在上海的公众演出场合或高级干部的休养地,我就好几次见到朱熔基
太太和女儿。
这位记者举例说:无论是大刮廉政风暴也好,还是整顿干部队伍也好,朱熔基
的这一切都是做给上海老百姓看的,与其说他是「一心只为民作主」,还不如说他
最精通中共政权里「为官之道」更准确。他每到周末都要带著妻子,大学放假时还
要把女儿带去郊区一所专为接待中央和外省市高级领导人的宾馆度假,每次都付十
五块钱。可是他们一家在那里两天的全部开销一百五十块钱也不止。
这位记者还说:朱熔基到上海去以後,专门主持了一项工程就是改建这座宾馆。
目的是让中央领导和外省市对他有用的领导人,到上海後有一个舒服的居住和旅游
环境。朱熔基妙就妙在让人把这个特殊场所的内部搞得实在已经不能再豪华了,足
可以同大陆的任何一间高级宾馆的内部设施相媲美,但外部结构郡搞得非常普通。
这样,没有资格进到里面的老百姓,不可能知道这座建筑其实是「金玉其里,砖瓦
其外」,自然就不会有牢骚了。
讨好两头的为官之道
这位记者又透露说:我早就从上海市政府的秘书们中听说,别看朱熔基在公众
场合里对干部腐败表现得嫉恶如仇:别看朱熔基在上海得罪了那麽多奸、懒、馋、
滑,甚至只干坏事不干好事的中层干部,但是他敢於得罪的人都是有选择的。他为
官的标准就是「讨好两头,得罪中间」。
所谓「讨好两头」是指上讨好中央,尤其是讨好中央的政治元老,下讨好普通
老百姓。所谓「得罪中间」则是指得罪上海市的中层干部。虽然得罪这些人,也会
给他造成一些人事关系上的紧张,但不得罪这些人,工作无法推动,更无法讨好对
官僚主义和腐败现象,痛恨到了忍无可忍地步的上海老百姓。
所以,在这个得罪人的问题上,朱熔基是充分权衡了利弊得失的。任何一件他
顶料到利小弊大的事情他是决不会去做的。「得罪中间」,他也是只得罪那些没有
什麽背景或背景不重要的人物。比如上海的一些资格较老的老干部,只要是能「通
天」的,朱熔基就从来不敢得罪 ,虽然他们已经表面上不再有实权了。
这位记者说:朱熔基在上海期间,在给自己留後路和给自己铺平继续上升之路
的问题上玩得最漂亮的一手,就是千捧百吹讨好中央那批政治元老。
本来,中央那批政治元老中,陈云和李先念因为非常看中上海,所以每年必去,
邓小平和杨尚昆无论是为了个人休假,还是为了政治上的争权也是年年不缺。因而
朱熔基与江泽民在这个问题上,一向是争相主管这项既烦杂又很可能吃力不讨好的
工作。
朱熔基比江泽民棋高一筹的是,他一到上海,即排好了一个非常精确的中央老
同志轮流到上海活动日程表。除了上述几个老人之外,平时对去上海活动不那麽热
心的彭真、王震等,他都特地加以安排。
朱熔基还高明的一招,就是借横向经济联合之名,邀请全国各省市自治区主要
领导人,到上海「传经送宝」。这些省市自治区的领导人,当然乐得上海方面给他
们安排如此妥贴的高级旅游活动。於是,各地的所谓「学习代表团」、「参观团」
纷至沓来,路费自己出,在上海一切吃住游玩活动则全部由上海市政府提供。
当然,朱熔基搞这一套对上海经济还是有好处的,毕竟在宴席桌上才好谈问题,
再加那麽热情的招待,那麽高级的宾馆和游船,各地的领导人自然是「吃了人家的
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
一石二鸟的手法
於是,内蒙和山西的煤炭、新疆和青海的羊毛、河南的茶叶、山东的水果……,
过去由於各地搞经济封锁而卡了上海脖子的产品都被朱熔基要到了。同时,朱熔基
也要到了将来在全国人大会上出任国家领导人的选票。朱熔基既然设计好了自己下
一步的政治前途,那麽就必须提前打通各省市自治区的地头蛇们那道关。
《文汇报》还曾有一则报导说:朱熔基在当上市长以後,提出今後市政府召开
的任何会议严禁送礼发包,可以不参加的剪彩、礼庆活动,干部应尽可能不去,但
「可以请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多出面」,这样一来,上海老干部中那些「通天」人物,
心里当然非常舒服。
两位记者对朱熔基截然相反的两种评价,据一位中共高干说,「讨好两头,得
罪中间」确实是朱熔基为官的一大特点,但这只能说明他为官的精明。既然要在中
共内部当官,既然要想政治前途无量,讨好中共元老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政治制
度使然:至於讨好各省市自治区的地头蛇,既然能够起到「一石两乌」的作用又何
乐而不为?
这位人士评价朱熔基说:如果他想在中国大陆干一番事业,不论是否私心极重,
仅仅想出人头地,都必须懂得为官之道,不然,事业难成,个人也含在复杂的人事
关系面前一再碰壁。到头来,个人灰头土脸不说,事业也将一事无成。
总的说来,朱熔基其人还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就是真的花了上海人民的
血汗,连一座豪华宾馆提供政要挥霍,虽然多少有为自己之处,但多半还是为了上
海人的利益。
这位人士的评价,替朱熔基道出了他的难言之隐。在中共政权下为官,要百分
之百地做到「出污泥而不染」,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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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为中共政权立下赫赫战功的彭德怀元帅,曾经想过要做到「出污泥而不染」,
但最後的下场,是被毛泽东先从政治上打倒,再从肉体上消灭。彭德怀如此下场的
根本原因是什麽?共产党说是「路线斗争」打错了对象,其实,至少毛泽东记恨彭
德怀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公然在政治局会上反对组织「中南海文工团」。
「我不反对毛主席和局总理跳舞,虽然我自己从来不跳舞。但是跳舞就跳舞吧,
干麻一定要为陪中央首长跳舞就组织一个中南海文工团,尽弄些年轻漂亮的姑娘成
天关在这里。这哪是共产党的做法?老百姓知道了是要骂娘的。」彭德怀提出这种
意见,毛泽东能不恨他?
张闻天为什麽倒霉?当然也是政治原因,但至少还有一条别的原因,那就是在
延安的时候,张闻天斗胆把建议毛泽东不要同江青搞在一起的「基层干部意见」,
当面传达给了毛泽东。毛泽东当时没有说什麽,几天後却宣布同江青结婚。
周恩来等人都被邀去捧场,唯独当时党的总书记张闻天,没有接到请帖。几十
年後,那位请张闻天向毛泽东进谏的干部,虽已官至省长,却因一项莫须有的罪名
被投入大狱,并遭活活打死。
朱熔基要想在中国大陆的政坛上站住脚,要想实现他有朝一日从上海回北京,
从地方诸候变成京城宰相的野心或抱负,就绝不能学习彭德怀,也不能学习张闻天。
所以,朱熔基纵替邓小平 老同志修竣一座甚至几座上海行宫,或玩弄一些政治手
法,只要不害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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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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