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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苏曼殊全传-2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Dec 14 18:33:19 1999), 转信

                                二十三、叵测之人

    曼殊等一行三人抵达日本后,立即受到华人朋友的热烈欢迎。人们先后到住所看望
他们,有人带着鲜花,有人带着礼品,使曼殊他们下榻的寓所,一直处于欢乐的氛围之
中。
    那会儿的东京革命者,已成立了同盟会,并推举了孙中山为总理。还创办了机关刊
物《民报》,主持笔政的是章太炎先生。
    章太炎闻听曼殊来到日本异常高兴,特别听说同行的还有大名鼎鼎的刘师培先生,
他更加欢欣。因为此时,他主持的《民报》与梁启超主持的《新民丛报》正在展开激烈
的论战。论战的双方,一时还难以决出雄雌。他深知,仅凭自己的笔力胜于梁启超,是
要花费一些工夫的,如若笔力雄健的刘师培加入自己的阵营,那么梁启超举白旗便是指
日可待的事情。
    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一日,章太炎专门设宴招待他们三人。前文已经说过,
章先生是一个非常豪爽,易于激动的人。今日几杯老酒下肚,脸颊便微微泛红了。他直
视着刘师培,笑微微地问:
    “师培兄,此次东来,都有何打算?”
    “打算?”刘师培端着酒杯说:“眼下还没有什么打算!”
    “那么师培兄,是想暂停,还是想长住?”
    “这……”刘师培支吾一下:“暂停怎样?长住又如何?”
    章太炎见刘师培探询自己的底细,一想自己实在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兜圈子,于是一
口将杯中的酒抿了进去,便激动起来,他说:
    “师培兄,当今天下正如三国初年一样处于分崩离析之势,同时也正是俊杰英雄创
功立业之时。还记得不?当年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三国的周公瑾在群英会上舞剑作歌: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
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真乃英雄本色。我们今日相聚,虽比不
上古人,但是在坐的,也皆可称为豪杰才人。天生我才必有用嘛,哈哈!
    哈哈!”
    刘师培也是一个恃才孤傲的人,况且他的名气是世人皆知的。今日听了章太炎这番
弘论,甚是不快。将筷子放下,淡淡地说:“先生说的甚是,只是我等鼠辈,实在缺少
如此胸襟大略!”
    “哎,师培兄!”章太炎酒力已经发作起来,脸颊红得像关公一样,他又抿了一口
酒说:“咱哥们儿见面,不要说那种小家气的话。师培兄,你要不嫌弃,就跟我干吧。
跟着我,不会有你的亏吃的。跟着我,管叫他老梁跪到我们脚下!师培兄,你……你看
怎样?”说到后来,章太炎的舌头有点硬了。
    其实太炎说的一半是真话,一半是酒话。可是刘师培此刻听了,心中十分光火。他
最忍受不了的,不是别的,而是章太炎的口气。那口气哪里还有一点谦让的意味,分明
他已经成了梁山的宋江,分明给自己封成了老大。他端起了酒杯,也想回敬几句,一想
自己初来乍到,毕竟人家尽着地主之谊,宴请着自己,那样发作起来,岂不太没风度。
这样一想,便慢慢放下酒杯,依旧是淡淡地说:
    “章先生能如此厚爱,真是三生有幸。只是我刚刚到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这件
事情容当以后再议。”
    “师培兄,实在缺乏爽快!”
    “以后再议!”刘师培又重复一遍。
    见刘师培这般推迟,章太炎也就没有进一步劝说。可是那刚刚进肚的白酒却像烈焰
一样烧烤着他的心,使他激动的心绪无法平静下来。他只得回过头,对曼殊说:
    “曼殊,你这次回来,都要干些什么事情?”
    “干什么事情?”曼殊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说:“我还想跟你去搞集会,去游行!”
    “爽快!”章太炎拍着曼殊的肩膀说:“不过那都是以前的打法了。我们现在对付
这些保皇党,用不着这些了。我们当前首要的就是办好《民报》。报纸就是我们的武器。
老弟,如有兴趣,就跟我一块干吧。我们住在报社里,你也过来住。反正你一个和尚,
也没个家,怎样?”
    曼殊正在思索,还未来得及回答,他身旁的何震早抢过了话头:“章先生,曼殊先
生已经有家了。”
    “什么?真有这样的事?”章太炎疑惑地看着何震。
    “是呀。曼殊先生是我的家庭教师。他就在我们家里。我现在每天都和先生学画画
呢!”
    “这倒是一件美差。”太炎先生轻轻地说:“如此说来,曼殊先生真算是有家啦!”
    “能收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弟子,真是件幸事,幸事!”有人在旁边附和着。
    其实,若按着曼殊的原意,他十分渴望和太炎先生住在一起的。和章先生住在一起,

他能学到很多在其他人身上无法学到的东西。章先生不但人品优良,文品,也是其他人
无法比拟的。况且,曼殊与太炎先生离别多年,一朝重逢,觉得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
认识想法需要交流、切磋。然而何震这样一弄,无疑就使太炎和曼殊谈玄的机会错过了。
因此在回寓所的路上,曼殊现出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曼殊大师,你说多逗,那么大名气的人——章太炎先生,怎么喝了酒,也像小孩
子一样呢!”何震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故作调侃地说。
    “他就是那么个人,一喝点酒,人就变得越发豪爽了。”曼殊说。
    “是啊!”何震兴奋地说:“他可太豪爽了,我简直就没见过这么豪爽的人。”
    “豪爽!豪爽!那叫豪爽!”刘师培恶狠狠盯着何震的面孔,气急败坏地嚷着:
“告诉你,那叫狂妄,那叫自大,那叫吹牛……”
    “什么……你说什么?”何震气得眼睛都涌满了泪花。“刘先生,”曼殊也有些不
高兴地说:“说明你还不了解章先生的为人,他决不是那种骄傲自大目空一切的人。你
慢慢了解他就好了。”
    刘师培没有哼声,脸上依旧呈现着一片暗淡。
    何震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说:“人家冲着曼殊大师的面,好心好意地招待我们,你
看你那德性,哼!”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脸转向了曼殊,语调也缓和下来,说:
“大师,我听人家说你和章先生还有着师徒之谊,有这种事吗?”
    “你听谁说的?”
    “就是方才在酒桌听说的。”
    “这我承认,尽管我没有经过拜师。可在我内心深处,我一直把章先生当做我的先
生、老师。记得我刚刚步入人生门槛的时候,”曼殊说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一下:“章先
生和一些朋友,没少关心我、帮助我、教诲我,使我在人生路上少走了很多弯路。别的
不说,就是我写的几首破诗,还受过章先生的指点呐!”
    “真的吗?”
    “那还有假!”
    “难怪您的诗写得那样漂亮,这叫名师出高徒啊!”何震说到这里兀自笑了,接着
转了话题:“大师,下一步你就准备跟章先生办《民报》啦!”
    曼殊点点头。
    “师培,章先生邀你合作,你一口一个再议。你倒是答应不答应人家呀?”何震这
时又提及章太炎邀刘师培办《民报》
    的事。
    “你一个妇道人家,少管这种事。”
    “什么,妇道人家!我偏管这事,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答应,没那么容易。实话跟你说,他章太炎自认为有雄才大略,我刘师培也不是
吃干饭的货。”刘师培没好气地说:“若想让我姓刘的,打个下手,帮帮厨,我可从来
没干过这种事。”
    “如此说来,刘先生……”曼殊说了半句话停住了,眸子觑着刘师培。
    “曼殊,你是我的朋友,又是章先生的朋友,咱们说话也不必讳言,他章太炎拉我
进《民报》,我不是不能进,不过,得有个条件。”
    “条件,不知刘先生要什么条件?”
    “说来也很简单。还是我方才那句话,我不喜欢帮厨,我喜欢主灶,至少我和章先
生要轮流主灶。这条件,曼殊大师总该懂了吧!”
    “依我看,先生的条件是不是有点过了吧!”曼殊故意将话说得平和些。可是细心
的人便会感到他话中的力度,“此刻,《民报》的情况,刘先生也不会不知道,它正处
于鏖战酣畅的时期,做为统领全局的章太炎,他几乎将全部身心都扑了上去,他现在需
要的是披挂上阵的大将,而不再需要统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更换统帅,改变
《民报》的章程,不要说章先生不会同意,就是同盟会的朋友们也不会答应!”
    “若是像大师说的那样倒好啦!我刘师培也就犯不上给人家《民报》添麻烦喽!”
刘师培两手一摊说。
    “师培,你干嘛那么自负,常言说缺个鸡蛋,依旧做蛋糕,地球离了谁,还是照样
转。”何震蔑视地看着他:“难道你不去《民报》,还有别的去处?”
    “何震,看来你是太不了解你的先生了。”刘师培傲慢地说,“干轰轰烈烈的大事
咱不敢说,若在这里混碗饭吃,我总是有办法的。”
    “师培,这里毕竟不是中国,不是你的安徽芜湖。没有朋友帮助,你……”
    “何震,你忘了我常跟你说的一句话么: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就凭我刘师培这
一百来斤的份量,我就不信在扶桑之地立不住脚跟!”
    曼殊听了他这番话,再不想和他说什么了。他万没有想到,学识如此博厚的刘师培,
心胸竟然如此狭窄,为人竟是这般卑下。面对着这种面孔,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无法
说。
    他只是踽踽地向前走着,心中一片黯然。
    其实,刘师培并不是凭空吹牛说大话。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有所依据的:
第一,他有名气,有才学;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有钱,前文已经说过,他接受
了端方的特殊任务,端方也待他以“国士”之礼,钱财上的事竟如流水一样顺畅。有了
这两条,他说话自然有了底气……
    就在他们来日本两个月后,刘师培果然干起了自己的“大业”。
    一日,曼殊正在作画。他画的是《睡莲图》。就在他一边欣赏一边点染之际,何震
推门走了进来。她一见他作画,甚是高兴,连忙凑到近前,细细观赏起来。
    “怎么样?”曼殊画完最后一笔,扭头微笑地问道。“太好了,太好了!无论是品

位,还是风韵,都是一流的。”
    “你可真会恭维我,我不过是画着玩玩。”曼殊说话时忽然看到何震手中的画稿,
很是惊异:“怎么,女士又有新作。”说着就拿过何震的画观看起来。令曼殊吃惊的是,
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她的画竟有了如此大的飞跃,有的画构思、用墨,都让他叹服。
他一边观赏,一边点头,当看完最后一幅的时候,竟然满意地笑了。
    见曼殊露出笑意,何震心中一阵欣喜。这种欣喜,她知道是那几幅画给她的,可是
画幅之外她觉得依旧有喜悦,那种喜悦是什么,她就有点理不清了。同时她也不想理清。
理清的喜悦还是喜悦么!还有味道么!她悄悄地瞥了曼殊一眼,脸颊兀自地温热了一下,
声音羞羞地说:
    “大师,我的画很多人看了,都说……”
    “都说什么?”
    “我真不好意思说。”
    “为什么?”
    “他们都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到底说了什么?”
    “都说我的画,师法于你,脱胎于你,不但形似,而且神更似。”
    “哈哈!”曼殊笑了:“这有什么,你是我的学生,画画像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们还说……还说咱俩是天设的一对,地设的一……”
    “何震,不要说了!”曼殊脸忽地红到了耳根,神情立时呈现出一片慌乱,他略略
平静了一下,郑重地说:“人言可畏呀,要是人们真这样议论,我就得离开你们啦。再
说,你现在的画也初具规模了,下一步如何发展,那就看你……”
    “大师,我决不能让你走!”何震急得眼泪几乎都要流了出来:“我方才不过跟你
开了几句玩笑,你怎么能当真呐!大师,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答应我,行吗?”何
震几乎是求救般地看着曼殊。
    曼殊看着何震那双汪汪泪眼,心便软了下来。
    何震心中感到一场虚惊,她真不敢想象她一旦离开他,她会是怎样的情形。那种情
形,对于她,也可能就意味着天塌地陷,灭顶之灾……她悄悄抹了一下鼻尖上的虚汗,
缓缓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卷东西,大大方方捧到曼殊面前,略带柔情地说:
    “大师,你过目一下好么?”
    “过目,这是什么东西?”曼殊疑惑地看着她。
    “猜猜看,大师!”
    “猜,我可是猜不着。”
    “你看看就知道了!”
    “何震,你不要和我捉迷藏了,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师,请你鉴谅,这是我多年来收集到的你流散残存的画稿,大约有三十几幅了。”
    “什么?”曼殊很吃惊:“你收集这些破烂有何用?”
    “破烂?大师,你真是太轻看自己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撕掉的那些画中有多少珍
品呐!你不能只顾撕,也要体谅一下爱你画的人的心啊!”
    “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那些破画……”
    “大师,其实在和你相识之前,我就十分喜欢你的画,差不多看到一张就要收藏起
一张。收藏过你的《渔翁寒钓图》、《牡丹春景》、《溪水淙淙》……认识你后,更是
片纸寸墨都视如珍宝,散佚在朋友中间的画,我都搜集起来了。尽管干这些事情花去了
我一些精力,可是我的心里是甜的。大师,我觉得这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情。”
    “何震,你干嘛为这件事情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太难为你了!”
    “大师,我是你的学生,你干嘛跟我这样客气。”
    “不是客气何震,真的……我……”
    “大师,这个画集我已经编辑好了,请章太炎先生作的序。书名就叫《曼殊大师画
谱》。另外,我也斗着胆子作了篇序,也忝列其中。你看行不?”说着她就将一页缀满
字迹的纸,递给曼殊。
    曼殊接过那页纸,便浏览起来:
    古人谓境能役心,而不知心能造境……吾师于唯心之旨,既窥其深,析理之余,兼
精绘事;而所作之画,则大抵以心造境,于神韵为尤长。举是而推,则三界万物,均由
意识构造而成。彼画中之景,特意识所构之境,见之缣素者耳。此画学与唯心论相表里
者也。因汇为《画谱》,先将第一集开印,余俟续出。并乞吾太师母吾师及太炎先生序
而行之,以问十方高士。丁未初秋,仪征何震手书。
    看过何震的“序”,曼殊异常激动。想不到这样一个纤纤女子,竟有如此心肠,况
且又写得这样一手漂亮文字,禁不住赞扬道:“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何女士文采竟
是这样斐然。”
    “感谢大师奖掖!”何震不好意思地笑了。
    猛然曼殊盯住了“序”中的一个地方,蹙起了眉头,脸颊有些黯然:“何震,你,
怎么让我母亲写序了?”
    “怎么,母亲给儿子写序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你什么时候让她写的?”
    咯咯咯!何震开心地笑起来:“大师,你还蒙在鼓里呐!你还记得不?刚来日本的
时候,我和你同去逗子驿看望太师母时,就跟她将这事情说了。老人家得知此事后,非
常高兴,她几乎看了你的全部作品,然后就写了这序。”
    “哎呀!”曼殊摇摇脑袋,“何震呐,你也太多事啦!”
    “大师,这怎么是多事呐。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一片心呐。这篇‘序’,我想,
她老人家是用眼泪和鲜血写成的,你仔细看看吧。”她说着就将那篇“序”呈于曼殊面
前。
    这是一篇用诗文写成的“序”,文字质朴,情深意浓。曼殊看着文字,就像看见老
母一般禁不住缓缓吟咏起来:
    月离中天云逐风,
    雁影凄凉落照中。
    (吾儿画此景独多)
    我望东海寄归信,
    儿到灵山第几重。
    (儿尝作《灵山振衲图》)
    ……
    吾儿少兼多疾病,性癖爱画,且好远游。早岁出家,不相见十余年,弹指吾儿年二
十四矣。去夏卷单来东省余,适余居乡,缘悭不遇。今重来,余白发垂垂老矣。及检其
过去帖,见其友刘子所赠诗,有云:
    享君黄酒胡麻饭
    贻我《白门秋柳图》
    只是有情抛不了
    袈裟赢得泪痕粗
    余询知其为思我及其姊,亦下泪语之曰:“吾儿情根未断也。”今吾儿又决心将谒
梵土,审求梵学;顾儿根器虽薄弱,余冀其愿力之庄严。为诗一绝,以坚其志。会唐土
何震女士,集示吾儿零星诸作,以是因缘:泚笔记之,固无碍于体例也。河合氏于西户
部之茅舍。
    吟咏罢,曼殊泪流满面。他转过身来,面庞朝着故乡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随祈祷道:
    “娘,有您此语,儿将铭刻于心扉,誓将踏遍尘埃,以偿夙恨夙愿。阿母慧目慧心,
知儿怜儿,有母如此,我复何求!弥陀佛!”
    何震见此情景,也大为感动,眼泪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何震!”曼殊叫了一声,又有些哽咽,略缓一缓说:“何震,你既是这般诚心,
我那些破烂的东西你就拿出印吧。只是,印这些东西,是要花很多钱的,这你有什么办
法吗?”
    “大师,这个你尽管放心吧!”何震擦抹一下脸颊上的泪珠说:“我前几天就已和
师培说好了。他说就在他们的报馆印,他们报馆印大师的画,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么!”
    “报馆,什么报馆?”曼殊莫名其妙地问:“怎么,刘先生已经办报了?”
    “难道这事你不知道?”何震非常惊异。
    “他办了什么报?”
    “《天义报》呀!怎么,你真的不知道!你不还是他的创办人么。”何震转身从书
架上抽了一张报纸,举到曼殊的眼前:
    “看看,启示都登出来了,上面还有你的大名呐!”
    “真的?”曼殊一把将那张报纸拿了过来,认认真真看了起来。果然在广告栏中,
有几行三号的黑体字异常醒目,上写:天义报启事。接着赫然标明报纸创办人:刘师培、
苏曼殊。看到这里,曼殊一阵愤然,他指着启事说:“这启事,是谁写的?”
    “师培写的!”
    “真是他写的?”
    “那还有假,我看他一笔一划写的,莫非……”何震有些不知所措。
    “何震,刘先生这事做得太过份了!”
    “怎么回事,大师?”何震惊诧地问。
    “刘先生怎么能干这种强奸他人的事情。他自己,不要说办《天义报》,就是办
《地义报》我都不管,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和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我
扯上。我现在的全部精力都在《民报》上,根本没有别的心思,他把我也拉上,究竟是
何种用心!何女士,你说?”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师培搞的这是啥名堂。不过,大师,”何震将话题略
略调转了一下说:“你不用太激动了,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将你的署名拿下来不
就完事了吗!这里,我先代师培向你赔个不是。”
    “何震,你好胡涂呀!”
    “那你……”
    “我必须找师培说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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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不会因为他用了一种特别的表达方式而不受欢迎;事实就是如此;
那些术语流行一时,一个又一个傻瓜使用它们,直到最后一个傻瓜。
    但是一个追求其心灵理想的人,将一直是根本不受欢迎的。这就是为什
么尽管苏格拉底没有用任何特别的术语却照样不受欢迎的原因,因为要把握
并理解他的“无知”,要求付出一种比理解黑格尔全部哲学还要大的全身心
的努力。                                ——克尔凯郭尔 1845年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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