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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飞鸿踏雪泥),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门门门》之十五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7月02日09:06:1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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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领导们看到欧长风过来倒是比以前热情了些。
上午一上班,邢主任就给欧长风一大沓材料,安排采访任务。
社里处分的目的旨在教育啊!
   “这是一个叫钟昌的居户反映他们居住的5号楼存在质量问题的投诉材料,你
安排时间去采访一下。‘3.15’马上就到,尽快把稿子写出来,争取赶在‘3.15’
那期发头版头题。”
欧长风仔细看了料材,大致情况是说:花城拖车厂要为职工建积资家属楼5幢,
激烈竞标中,省第四建筑安装工程公司最终夺标承建。然而家居楼建好后,居民
却发现有裂缝,浸水现象,尤其是钟昌家更为严重,甚至出现了地基塌陷的问题。
但这样的工程竟被公司内定为优良工程。材料中显示公司关于裂缝等问题的解释
是由于拖车厂私下找设计院某个不具备法人资格的处室设计采暖管道 ,设计时膨
胀系数计算有误,使受力的管道对墙壁作用了力,致使墙壁裂缝浸水 。就这样拖
着一直无人负责。现部分居户的非承重染竟又有断裂现象。对此钟昌还拍了照片。
欧长风看完材料就开摩托车去了拖车厂。拖车厂是国家二级企业,前些年计划经
济时生产的挂车曾红火全国,成了省里的一面旗帜,而今却是半倒闭。但从厂貌
上还能依稀能看到昔日的风采。迎门就是一尊大汉白玉毛泽东挥手的雕像,而今
却集满了灰尘污垢,也无人清理。厂左边是红砖红瓦的三层行政公办楼,厂后边
是庞大的厂房车间,而今多半已没了门窗,空荡荡地结满蛛网。右边隔墙就是家
属院。5号楼就临着马路。欧长风去了家属院找钟昌和其它居户采访。有些老头
老太太还热心地给欧长风当向导,帮助联络,查看房子。
“厂里停产半年了,一个月发一百多块钱的生活费,这集资款全是借的,五、六
万呢!容易吗?说实话,为了凑钱,鸡蛋都舍不得买。这可好,房建好了,却整天
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天给砸死到里面。”居民们一提房子都红着眼圈,有几个老
太太竟还哭出了声:“我们老了,死就死,可我们的小孙子才五、六岁呀!啊—”
欧长风又很认真地记录着他们的难处和要求,到厂里去看看,看厂里的负责人怎
么说。
办公室人员验过欧长风的证件,把欧长风领进了厂长办公室。
朱厂长听了办公室人员介绍,很热情招呼他坐下,并起身给欧长风冲了杯茶水。
欧长风简要介绍了情况后,拿出笔记本。
“朱厂长,据居民说房子出现裂缝问题后,曾多次向厂方反映,但厂方一直未做
处理,您作为厂领导,能对这个事能解释一下吗?”
“这是个别居民无事生非。房子裂缝仅是墙表涂抹的白灰干裂造成的,花城哪幢
楼不存在这样的情况!建筑公司是国家大型国营公司,设计单位是省设计院,是最
具权威的部门……”
欧长风越听越纳闷,厂方本应代表居户利益,本身也是受害者,却为何一味坦护
建筑单位呢?还是看看设计单位怎么说吧!欧长风去大门口推车时,臂上戴着“值
勤”红布箍的把门老头边给他开门边吭吭唧唧地唱着什么。欧长风仔细听了会才
听明白是:
“……老人家,您向后看,后边的机器全不转;老人家,您向左看,左边一窝贪
污犯;老人家,您向右看,右边的下岗职工没吃饭;老人家,您向前看,前边开
的是妓院……”欧长风抬头一看果然马路对面是几家桑拿娱城,再看一下毛泽东
那坚毅严肃的神情苦笑了一下。
欧长风的疑虑在省设计院采访时才得以解开。
省设计院三处张处长对此开诚布公。
“这幢临街的居民楼本来设计的是10000m2,后来厂方基建处却私改了图纸成了
11000m2,据说增加的1000m2是临街开公司用的,而公司又是重工局一个局长的
儿子和厂里某些领导开办的。而他们在改动图纸对又没做严谨的科学考证和计算,
致使墙面受力过重和不均造成质量问题。””
“改图后建筑公司能同意吗?”
“他们为的是钱,多建多加钱,他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
“将来房子会不会出现坍塌现象?”
“短期内还不会,最起码5年内不会,但再长就难说了。”
采访省四建拖车厂家属楼工程指挥长时,指挥长只会孙子似的递烟让茶,陪笑打
哈哈直说公司的难处。
经过两天的调查摸索,欧长风才彻底搞明白个中缘由。第二天,就把五千余字的《优
良工程优在何处》采访稿交给了邢主任。
“您是记者老师吧?”
欧长风正写着,下一月的采访计划,一抬头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躬着个老头,猛
的吓一跳。老头上戴着顶满是油垢的绿军帽,上身穿着件破对襟夹袍,下边穿着
件旧公安蓝裤,胡子拉茬地立在门口,倾腰探头圆睁着眼,满脸的惶恐。
“你是不是反映情况的,你到下午吧,我们群工部的人都下班回家了。”
“我找报社的记者呀 !不是下班,我还进不了您这院嘞! 我只找记者,不找群工。
记者说话算话。记者才是真心帮老百姓嘞,看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专给老百姓说话。
我反映的事您得管管呀!”老头一看找对了门,高兴了,却仍然立在门口,不敢进
屋一步。
 “什么事,你进来吧,随便坐。”
“中,中,俺村还有几个在楼下呢!我叫他们上来。”老头说完就扭头朝着楼下扯
起了嗓子“扎根,狗苗,孬货你们都上来,有人!有记者!”
噔、噔,,楼梯上打夯似的,顷刻屋里挤进了十几个青一色的黑汉子,松松垮垮的,
孩子似的着大眼好奇地东张西望。
   “各坐各的吧,有什么事你们说吧!记者也是老百姓。”欧长风给自己倒了杯水,
抿了口。
农民们这才没了紧张,嬉笑着有的顺势坐在桌上,盘着脚,抠着脚丫,有的蹲在
椅上,吐着浓痰。
进来的老头清了清嗓,胸有成竹、满脸自负地开了腔:“我先说。记者老师,我姓
乔,叫乔牛敦,是清明县乔家河镇乔头村三组的农民。我们今天是来反映问题的。
党中央、国务院三番五次强调不准乱收费,朱镕基总理……”
“你今天是来反映问题的,还是来给我讲政策的,简单点有事说事。”欧长风对他
这些一知半解而又自以为聪明的人感到好笑,但还是皱了皱眉震了震他,以免他
东拉西扯。
“好,好,我光说事,光说事。”老乔一听忙改了口,收敛了刚才神气“俺村公粮、
提留啥都交完了,到春上,公社(他们还习惯称乡镇为公社)却又要每人收50元的
镇党委政府办公及招待费。老百姓要发票他们不给,要文件他们没有,于是都不
交。我不怕得罪人,说实话是我带的头,他们十几个跟着我都没交,公社里就把
俺的牛—一那可是又肥又壮的犍子,硬拉进了大队园里三天三夜没喂一根草,没
饮一口水,其他人家的东西也都拉走了不少……”
“俺家的羊被公社的人拉走剥吃了……”
“俺家的整袋落生仁被他们边拉走炒了分了”……
下边的几个也都跟着诉苦。
“你们都别吵吵,听我说,记者老师就一双耳朵,都让你们乱吵吵懵了。”老乔站
起来大喊了声又坐下:“第四天,他们叫我把牛牵回家,没到家门口,牛就卧地,
不大会儿就伸腿死了。其它农民怕拉他们的牲口,都交了。我让了公社赔钱,他
们说我活该。记者老师你说这合理吗?”
“是不合理。他们收费应当有依据,按明白卡执行。不过这几天,我们比较忙,
没时间去你们那儿采访。你们把情况写一下,要实事求是,我给你们按读者来信
发出来。”
“中,中,可中。扎根,你有文化,你写,你写。”老乔把椅子推了推让给了其中
的一个汉子。
欧长风给他找来笔纸。
汉子拿着笔,手托脑袋想了半天才写下一句:“尊敬的编缉,记者老师……”
什么时候给我们都“通缉”了。欧长风一看笑了。
汉子又接着写:“我们是清河县……
费了半天劲,终于写完了。欧长风看了一下改了错别字,随手写了五百来字的按
语《是公仆还是公霸》。
农民们看到乐滋滋的。
“你们回去吧,等消息。”欧长风把稿子放桌上一压把他们打发走了。
下午,欧长风给邢主任说了情况,把稿子交了上去,第二天带信连按语见了报。
“今天街上有几个男孩把头染得花里胡哨的,光着膀子在人民公园门口,扭着蹦
着唱摇滚,还有几个很靓的女孩把好好的裤子在后边挖两个洞,露出白白的屁股
蛋。”
南可一进门就嚷嚷,捡到多大便宜似的。
“那叫现代派!”王青峰笑着说。
“啥叫现代派?尽是小青年们胡逞能!”老记者老张不以为然。“现代不现代,好东
西要破坏,内衣穿在外。一身白肉在外晒,打架不论胜与败。”老记者老赵慢条斯
理背着不知哪学的顺口溜。
“现在的年轻人确实要有个性,自杀也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谁还上吊、喝农
药,多痛苦!都吸毒了,临死也不忘享受,最差的也跳崖了,多浪漫!”欧长风接
过话。
“要是我自杀,我到北大去,那里的未名湖不错,死也死得有书香味!”王青峰说。
“不行。未名湖只允许北大的学生自杀用,你最多只能撞撞校西门的石狮子。”欧
长风揶揄地说。
“长风,你来一下。”
欧长风正胡侃得来劲,社长推开门探了个头。
“长风,现在全国都在搞卫生城创建,咱们的报纸一直只登些小豆腐块,一直没
很大篇幅的深度报道。关河市作为县级市、动作很大、成绩很突出,省创建办已
拟定把他们作为窗口模范单位,向全省推广。后天省创建办要对他们检查验收,
到时省内各家新闻单位都去宣传报道,咱们要先下手一步,邢主任出差不在家,
你找个人配合你明天就去,今天更好,深入采访一下,咱们来个系列或大版块深
度报道,你看行吗?”
欧长风一进来,社长就有头有尾地说了一通。
“那好吧,我让南可陪我去吧,我们今天就走。””自然郑旭金的意思就是要今天
去。
“我已经给小胡说好,他现在就在下边等你。”
“好,我去给南可说一声。您也给关河市委宣传部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我已给他们说过了,你们一到有人接待。”
“南可,走,咱俩到关河市去。”
“干啥?有内容没有?”
“有,宣传他们创建工作成绩。”
“这等苦差事!我不去,大老远跑那干嘛!”
“去不去不由你,是社长点的你的将。”
“操,有好事不想起我。有工作领导们才知道社里还有个南可。”
“别罗嗦了,快走。”
 两人下了楼,小胡的车已发动了,他正没事似地在车前悠然抽烟。
“长风,快 点吧!社长都给我说半个小时了。”
“胡哥,你怎么又换成桑塔纳了,你开的不是奥迪吗?”
“奥迪社长自己开了,以后我大部分时间就给社里开车,机动的。”
“社长自己开车?开车很辛苦的,他图啥呢?”
“图啥,图个方便嘛!”南可推了下欧长风,用手指做了个性交的动作。“车里搞
事不比家里、宾馆方便、安全?”
“南可,别 胡说,胡哥,那你以后也够忙的,社里这么多事。”
“忙?忙啥?不是谁不谁我就给他跑车的,社里三部机动车,为啥用我?不是家的,
我的车就坏,哈哈,这啥问题不就解决了嘛!。何况有时候还得给社长开。”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今天辛苦你了。”
“你长风老弟用车,我还能给你摆谱吗?”
车走高速 ,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小胡把两人送到关河市委就走了。
“喂,你好。我们是花城法制报的记者,……”欧长风敲开宣传部办公室的门,
掏出证件。
“欧记者,南记者,不用看证件了,我们的冯部长正等着你们呢!”办公室一个微
胖的中年人忙站起来,“走,我领你们过去。”
中年人领两人到了二楼一个门前铺着块小红地毯的房间轻敲了下虚掩的门。
“冯部长,法制报的两位记者来了。”
这时从屋里走了一个身材高挺、蓝西服、绿领带、白衫衣、茶色镜、长脸夹、高
鼻梁的四十来岁的人,一手握住欧长风的手另一手拉着南可:“欧老师、南老师,
两位记者辛苦了!来,来,屋里请。”
二人坐定后,欧长风说了这次采访的意图。
“冯部长,我们希望能采访些群众,尽可能听到各界层的声音,这样文章好做一
些。”
“不着急,欧记者,我们材料很多很全,光看材料,素材基本就够了,想找些群
众也可以,我派人给你组织一下。”
“我想最好是随机的……”
“现在办事不容易老弟,人多嘴杂。”
“这个你不必须顾虑,我们主要是宣传咱们的。”
“这个还不是,那好,饭后我给你们派辆车。”
“也好,我们就随便转转看看。”
午饭是在市委招待所吃的,有冯部长坐陪,饭后在招待所的开了间房子,两人小
睡了一觉。下午4点多,就去了街上。
关河市果然很美丽。整座城市依山而建。三条小河逶迤绕城,可谓山青水秀。市
的主干道宽阔整洁,栏杆、小亭、指示灯站全是焕然一新。两排仿欧式的红顶青
砖小楼安静地坐落街道两侧,每条路口都有三角公园,公园内奇花异草,长廊轩
榭。更美的是每个公园都有造型精雅,线条流畅的大理石雕像,映衬搭配得律动
合协相得益彰。有线广播放着舒缓轻柔的轻音乐。真真充满了诗意。
市中心是个巨型广场,在花城也没这么大的广场。广场周围鲜花铺地,碧草依依,
广场中间的音乐喷泉,随旋律喷射不同的花样,几百只鸽子旁若无人地在池边起
落。挨着喷泉,是座高数丈的大理石碑,碑的顶端是只怒吼的石狮子,狮子是洁
白的白玉石雕塑,在阳光下极为壮观。广场上走动的人也都衣履光鲜,几对情侣
在喷泉边旁若无人地接吻。
欧长风直怀疑是否到维也娜和巴黎。
车到了城最西角,司机正准备调车,欧长风突然发现角西边有一片石棉瓦拼凑的
房子。这一带几乎全被山遮了,即使路过了也不会轻易发现,发现了也不会太引
人注意,因为它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
“师傅麻烦朝这条路走。”欧长风指了下方位,司机很不情愿地转着方向盘。
路很不好走,又窄又坎坷。走近一看才知是一片临时居住区,门前搞的乱七八糟,
垃圾成堆,很多门也都从别处捡来的,有的还贴着花红柳绿的张贴画,有的千疮
百孔破烂不堪。房顶很低,上面晾满了衣服,还有的晾晒着一些小孩的尿布,崎
曲不平的小路泼满了污水,几只小灰老鼠探头探脑地在垃圾堆中觅食。感觉颇似
美国的黑人贫民窟。
这时一个捡废品的老头拉着辆破车一走三幌 地吆喊着:“有破锅、破盆拿来卖 !
废铜烂铝咱都要,还有那旧飞机来那个废大炮哟!”喊着喊着唱起来:
熊猫眼,
流氓头,
先拆楼房后扒楼。
不搞工,不搞农,
只搞创建卫生城……
前边是一群汉子围着桌子打扑克牌。欧长风走上每人递了根烟,说明了自己的身
份。一听说是记者,几人都来了热情,牌也不打了,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你们都没事了,打牌挺悠闲的。”欧长风开玩笑说。
“没事干,不打牌。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我们原来都是市里的下岗工人,一创建卫生城,我们原来的房都全给扒了。公
家一分钱都不补助,买新房我们又没那么多钱,住的地方也没有,搭棚在市里又
不让搭,只好都搬这儿,工厂倒闭了,也没地,做生意没本钱,没有事不打牌!”
“干什么不能一阵风,创建卫生城,学张家港,学大连都可以,但要看自己的条
件。象我们这个穷地方,工业没大工业,山区农业更不行。经济基础这么差却搞
全国卫生城,让老百姓集资,不交派出所就捆人,听说前村有个老头还给逼上吊
了……”
“教师更倒霉,本来工资就不高,我哥十个月没发工资,却通知每个教师还要集
资500块。”
“干啥容易,做生意就容易?我妹是做服装生意的,可县规定凡是有摊点的生意,
每个摊位交3000块钱的信誉保证金,说是两年后还……”
“还?你等吧!我表弟在县财政局,没听他说嘛,这几年全县财政收入年年不足
5000万,而财政开支哪一年也不少于8000千万。”
“光这哟?你表弟没说么,县政贷款10个亿都用在了创建上,就这不够呢,不,
第二广场修建还要一个亿,……”
“日他姐,这几天外地车可倒霉了,过一辆罚一辆,找个理由就是二三百。”
“10亿?咱县城才三万来人,一个人合多少?3万!我的妈,一个人合3万!这可咋
还吧!啥时候能还完呢!”
“当官的管你这些!他们干一任,搞点明堂出点儿政绩就高升了,西里张乡不就是
么,前一任乡党委书记把后五年的提留都收了。后一任去后政府大院里连电费都
交不起,一恼贷了50万块,说是办公费……”
“别说了,哪不一样?我妹一家在张桥市,他们也搞创建,没地方想住我这儿,住
呗?,看我这破烂窝棚!”
“天下都一样,这是领导的思路,谁不干谁不当官!鹿营市因为创建,几个老头老
婆不愿搬,死坐屋里不动,不是硬给倒下的墙砸死了嘛!没用!创建照样搞!”
……
“长风,走吧!听了也没办法。”
“走,走!尽是影响报道思路,快走!”欧长风经南可一提转身走了。
第二天,欧长风呆在宾馆里看了一天的材料,
第三天,省市各级领导、省市各级新闻单位,各路人马都到齐了。能容两万人的
广场,竟也拥挤了起来 ,广场边停车场一排排璨新的轿车整齐排开,连在一起是
四五里地长,不知情的人准认为是国际轿车贸易中心呢!
广场上,上千名身着白色西服的乐鼓队,奏着嘹亮的乐曲;上千名身着艳装的礼
仪小姐露着大半截丰腴白嫩的大腿,在广场上一字排开;上千名全身毛绒绒兔装
的小孩子,人人一只彩汽球在场中心临时舞台上扭个不止;上百名记者也忙着穿
梭往来摄影拍照,镁光灯亮个不停,直把广场照成了个DISCO舞厅。
锣鼓声,高歌声、欢笑声、广场上一片沸腾,来到这就等于到了国庆节的天安门
广场。
这时舞台上的广播响了,说是请领导入席,小孩儿也都依次退了场,省市主要领
导依次坐在台上,不够品的都坐在了台后和台下前两排。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同志们,朋友们:现在请我们本次盛会的主持人,
关河市市委书记张炳臣同志讲话。”报幕小姐刚报完幕,前排最边角站起一个肥头
大耳。浓眉圆眼、自来卷发型的中年人,清了清嗓子。
“尊敬的……”
果然象“熊猫眼、流氓头”!原来收废品的老头唱的是他呀!
欧长风也没心听,他一直在苦闷地构思文章,思路从未这么闭塞,竟不知从何下
笔。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沿着广场随便溜达。不知觉走到一个偏僻路口。
“抓住他!妈的 ,你再跑,我不给你的腿打断,快开摩托车!”
欧长风台头一看,几个身着制服的年轻人在死命追一个骑破自行车慌里慌张朝这
边逃窜的男人。
这时摩托车嘟嘟叫地开了过来。
骑旧车的人一看就是乡下人。磨得泛白的绿布衫,皱得打卷的蓝涤卡裤,皮带也
没有,一根破布条绑着腰。一看这情况吓得掉下了车,他不起来蹲在地上,哭了
起来,车后座两边各挎着个小竹蓝,篮里的干柿饼滚落一地。
“呜呜,俺犯啥子法了,犯啥子法了,呜呜”
这时几个人已赶到。
“妈个 ,跑啥!跑,跑,我让你还跑!”其中的两人气喘吁吁地踹了他几脚。
中年人龟缩成一团。
“呜—我犯啥子法了,我犯啥子法了—”
“妈个 ,不知道今天检查一律不准进城吗?把他的柿饼没收!”
欧长风本想帮农民说两名,可一想管他呢!管不完的事!扭头走了。
跟着采访团整整忙了一天。
回到报社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两天,才算抠出一来篇六千来字的通讯:《大刀阔
斧搞创建,黄钟大吕唱英雄——关河市全国卫生城创建纪实》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去上班。欧长风没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时光”查阅何澜
的信,信写得很长,而且有好几封:
My dear pig,
   Actually I’m always worrying about your computer every day, not yourself
! Your
Gou-pi computer really 欠揍! My poor little pig! I can understand what you a
re like
when you can do noting for that pc.
   But you really deserve a beat! I extremely doubt your ability to read the
 map. I am
not in the north of America!! As a matter of fact, I am in the southeastern 
of the States!!!
It\'s warm and full of sunshine! I still can wear shirt here! However, your 
IQ 不至于让
人跌破眼镜, it’s true that I am scared of coldness. Even here, most of Amer
ican girls
and boys wear short pants and T-shirts now. I must wear wool and put two lon
g pants
on! Even some of Chinese also think I really wear much. So, how much I miss 
your
warm bed and you!! The most happiest thing in a day is lying into my bed, mi
ssing you
the whole night.
  One thing I must say it over and over again, I know that\'s what you are d
esirous of
hearing: Your English is unbelievably wonderful! How great you are! It\'s re
ally a
miracle that you improve it in such a short time!! Let me kiss you n times f
or your
great progress!!!----闪不闪? In a word, I fu-le you!!
  Today, I bought $280 or so textbooks. It\'s very expensive to buy them all
. We poor
Chinese students will copy some part of these textbooks and then, return it 
to the
bookstore to refund your book fee. But I hope to keep some important and cla
ssic one
in my academic fields.
   More cheerful than I expected is, I will study for Master degree in my de
partment
(Government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My major \'s formal name is Internat
ional
Studies, not Political 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in this Univ. is r
anking 19 in
all of U.S. Universities. There are several national renowned professors her
e. They are
tough person and not easily to 搞定. So I will make effort to study hard. Yo
u know:
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We have a lot of fun here. There is much free dinner or lunch here. The U
.S. is
really a rich country. I can touch and feel its great affluence everywhere.
   My monthly rent for housing is about $224 and plus some plus some fee for

electricity and telephone. I open a bank account and can write checks when p
aying.
Soon I will get credit card by which I can buy something without paying and 
going
shopping in Internet. I\'ll save some money to buy a car in the future becau
se without a
car no American can live dependent on themselves. So
does for any person in States.
   Yesterday evening, I cooked a very good meal. My two roommates all acclai
m my
cooking talent. I never cook in China, but now I can 炒鸡丁,蒜茸西兰花, some
 simple
but delicious soup. I learn these from one of my roommates, named Guo li-ou.
 She is a
Beijing girl, 28 years old or so, be good at cooking. She live in living roo
m, with I and
Guo San-zhuan, the girl you once met in the airport, living in two bedroom s
eparately.
    I live my room and house. And I get well with my roommates. I will begin
 to
attend class tomorrow. I have registered 4 courses this semester. This semes
ter will end
before this Christmas.
   Now my report is over for today, and it\'s your turn to tell me about you
r life. What
are you doing in Beijing? How about Liu Hui-yong? Take care of yourself. Dri
nk no
beer and get up early. That\'s good to your health. I won\'t see my little p
ig in the future
like a sick pig. I wish you make everyday a full day and a lovely day. 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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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ch pressure on yourself. I really want to be with you, but I don\'t mean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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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 doubt on me,
ask me frankly. I hope we share a frank relationship always. Love can develo
p in the
soil of cheating. If something happens, tell me right now. I will never blam
e on you.
You know I just hope you are happy and know you are Okay! I won\'t ask more 
from
you. Your happiness will be a part of mine, no matter whether or not I\'m ha
ppy.
  I can feel you wherever you or I\'m. If you have a look into Beida campus,

everywhere has my foot and smile. I\'m always standing by you.
   Take care.!
 Another good news is about my cooking skill. Yesterday I cooked 红烧牛肉 (b
eef)
and other 高难度的菜肴. They are very attractive and delicious! My roommates
 all
admired me! I would like to listen :I 服了 you, which from you! I am sure wi
ll so say
when I show my cooking skill in front of you! I think I fall in love with co
oking!
 Next week or later on, I will do some trip to Charlston, a very beautiful c
ity in South
Carolina. In a word, I got a lot to do and lots joy when I am here.
 You know, I believe I can do well both in my study and my spare time. Yeste
rday
night, I go out eating with a very nice old couple. They treated me a very g
ood meal. I
mean seafood, which you also take interest in.
 I have to stop here because I will have a class an hour later. I need to pr
epare for it. So,
go on kissing you and missing you even I\'m in the class.
  Truly yours,
                                                       Little worm ^ _^
P.S. your letter also make me very moved into tears. I enjoy reading them.
快下班时欧长风才去办公室把稿子交给了邢主任。
   “中午就不要回去了,长风。省四建的人来说稿子的问题,你也一块去吧,稿
子是你写的。”邢主任接过稿子翻了翻:“不错,有深度。”
正说着,邢主任的手机响了。
“好,我马上就下来,”邢主任合上手机。“他们来了,走,咱下楼去。”
一下楼,欧长风发现楼下停了辆蓝鸟轿车,车旁毕恭毕敬地站着一男一女,女的
富态谦卑中带着泼辣。男的竟是公司的指挥长。指挥长很热情地握住欧长风的手
并为其介绍说女的是公司副总经理。
车停在了国际饭店,女副总直接把两人领进了308房间,推门一看,郑旭金在桌
旁坐着,正与另一个哈巴狗似的男人谈着话,“哈巴狗”瞌头虫似的不时点着头,
像个啄食电子鸡。指挥长介绍说他是工程指挥部的财务经理。
莱还挺丰盛的。清蒸甲鱼、五香鹿肉、一蛇五吃、红焖大虾……。
女经理不停地劝酒,郑旭金把衣服往衣架一挂,挽起衣袖,松松领带,一副天不
怕、地不怕斗争到底的英雄气概。欧长风喝了六七杯就不想喝了,只顾吃虾,懊
悔刚才点莱时竟忘点个“椒盐龙虾,”这个菜还没吃过。
“长风,这个稿子邢主任转给我看了,不错,写得不错!张社长没看错人。以后好
好干,不要再象以前了尽做些傻事。新闻的目的在于监督,监督的目的在于解决
问题。省四建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副总经理亲自来解决问题,公司已答应马
上采取措施,该修补的修补,该返工的返工,总之要让居民们满意。我们的监督
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我们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圆满地完成了。这个稿子如果再发
只会给省四建以后的工作造成被动,几千名工人还要吃饭。国营企业不容易呀!
邢主任给我说这篇稿子暂时不发,看以后发展再定,你看你有什么意见没有?”郑
旭金满口酒气,红着脸瞪着一双金鱼眼。
去你妈的!孕妇都让你们给奸死了,还问我要不要肚里的孩子。我给谁拼命呢?不
会再象以前一傻×了!
“瞧你说的,你和邢主任都是领导,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做不就行了!”
“好,长风的纪律性强多了,我看记者部副主任的事……”邢主任说了一半就不
再说了。
“以后再谈,以后再说。”郑旭金呷了口酒。
“走,咱们到西部夜总会唱歌去。”指挥长一看大家酒足饭饱起身拉着郑旭金的手
说。
“不,不,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一身臭汗的……”
“那咱去找个地方洗个澡吧!”女副总是个明白人,说着也来拉郑的手。
郑推辞着但还是被拉上了“蓝鸟。”
车停在了“夜来香夜总会。”
财务经理很快安排好了房间,连女副总的房间也作了安排。
欧长风刚进桑拿间,就走来一位服务生,帮欧长风脱了衣服,并为他拿了件宽大
的裤头带他来到冲洗间,帮助欧长风搓了搓背。欧长风浑身的不自在,好象自己
成了观赏动物,就让服务生出去了。欧长风先冲了凉,又蒸了蒸,冲过以后,服
务生又忙进来为他擦去身上的水珠,披上睡袍,把欧长风领到了一个房间,房间
很小,灯光柔和,很是让人想入非非。欧长风一下斜身摔倒在床上,舒服极了。
看来自己的好运,就要到来了!今天邢主任无意提起副主任的事,看来社里面已是
商量过此事,有意要提自己。不过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更称职,无论是发稿量还是
写稿的份量谁能比得上!男人自当有番事业,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嘛!有句话是怎
么说的,历史是段男人的传说。郑社长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可能是因为嫌自己的
处世态度不端正,这点以后要注意。副主任,主任,副社长,社长,这不是一层
层的台阶吗?传说中我正在扬鞭奔走!欧长风一拳砸在床上,床一颤险把自己抖下
去。
这时服务生领来一个小姐问是否满意,欧长风看也没看地点了点头,毕竟是第一
次正儿八经地洗桑拿,欧长风看着这房子里的一切不由得浑身不畅快。疆尸般的
躺在床上,任小姐的纤手在头上来回揉搓。
“舒服吗?”小姐柔声细语的问。
“嗯,嗯。”
“要不要全身按摩?”
“……”
“来吧,看来先生是享受惯了。”未等欧长风答话,小姐已躬身为欧长风按起了大
腿。
小姐按摩技巧实在一般,象混水中摸鱼似的划来划去,基本的穴位都找不准。
按着胸部时,小姐的胸几乎与欧长风身体躬成了平行线,两个硕大的丰乳如两个
水袋一晃一晃地摆动。可能是乳罩太小了,大半个乳房快跳了出来,青紫的乳头
象个顽皮的小青蛙一会跳上岸,一会儿又跳下了水。小姐个头不高,露着肚脐的
上衣,使她的身体倒也显得苗条了许多。
“先生,哪里人呀?”
“花城人。”
“先生是个文化人吧,挺斯文的。”
“说不上,不过读了几天书。”
“以前让小姐按过吗?”
“那当然!”欧长风好像被人打了耳光,他妈的,老子啥人没见过,啥事没经历过?
“对我满意吗?要不要来点刺激?”
欧长风本想说对这些没兴趣,读书人嘛。却不知怎地冒出了句:“那还用说吗?”
小姐领命似地跷起一只细腿跨在欧的腿上。她穿的是超短迷你裙,溥若蝉翼的粉
红小裤头直白地对着欧的眼睛。手由按摩 变成了抚摸,在欧的大腿根部来回摩蹭,
即尔又转向了裆部。
欧长风的血直向上涌,身体异常躁热,尘根也不断膨胀,象吹起的长气球,裤子
顶得高高的,如同日本的富士山。
“热了吧!来我帮你宽宽裤带。”说着解开了欧长风的裤子,一把抓住了尘根,像
活塞一样上下捋着。
“你的东西真大呀,看着就过瘾。”
欧长风的血直上涌,身上热得着了火。
“我的奶子大吗,来摸一摸。”小姐说着拉起欧长风的手按大了自己的乳房上。
欧长风头懵懵的,象醉了酒,手也机械地在小姐的两乳之间晃着。
“真热呀!”小姐说着拉开了上衣,两只丰乳像两只小兔子在她胸前乱跳。
“来吧,快点吧,我有点受不了!”小姐的话变成了极为放荡的呻呤,边说边退下
半透明的小裤头,把脸腑了下来……
眼睛!多么美丽的眼睛!多么熟悉的眼睛!亲切的眼睛!多么刻骨铭心的眼睛!太像,
太像了……这就是何澜的眼睛!欧长风体温降到了冰点,他一把推开三陪女,冲到了
门外。
欧长风出来的时候,一个英俊白净的小伙也刚从女副总的房间出来,去洗手间。
边走边擦着嘴,吐着唾沫,像吃了只蛆虫。郑社长和邢主任还都没出来,似乎也
没出来的迹象,欧长风只好先回去了。一出门,欧长风直奔”时光”而去,打开信箱
一看,竟有何澜的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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