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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飞鸿踏雪泥),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门门门》之十九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7月02日09:11:37 星期一),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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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周四一上班,欧长风刚坐下来,就有人打来了电话。
“喂,长风吗?”
“是的,哪位?”
“怎么连李老兄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李河群。”
“啊,你好。有何吩咐?”
“周五我帮一个企业搞了个新闻发布会,你有时间过来一下,每人两块钱的小费。”
“我不一定有时间。”
“都是朋友,捧捧场嘛。”
“那好吧!现在在哪里高就?也不给老弟说一声。”
“在《华北商报》策划部,还是主任。”
“恭喜恭喜,发布会在哪儿开?”
“在亚达宾馆三楼,明天上午9点准时到哟!”
“好的,一定。”
欧长风刚挂下电话又接到宋明的电话说他侄子跳舞时不小心把别人的屁股用尖刀
给捅了,被城西街派出所给关了,要欧长风想法把人搞出来。欧无耐帮他跑了一
整天,还算理想人是出来了,却被打变了形。结果晚上大喝一通,宋明又喊来了
赵瑜,王强和马建业,一直折腾到夜里3点才偃旗息鼓,各自收兵回营。
周五,9点,亚里达宾馆,人还不太多。欧长风一眼就发现马建业在台上帮着李
河群忙着布置会场。还有几个年轻人在围着李河群转。他们俩个怎么认识的?欧冲
他们喊了一声,两人见欧长风来了,李河群摆了摆手表示打了招呼。马建业走下
了台。
“你也和老李认识?”
“不认识能来这儿!是朋友总会走到一起的!”
“我看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球货,猪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宋明,赵瑜他们介绍认识的。走,到大厅说话去。”
俩人笑着到了大厅,坐在沙发上,马建业递过来一根烟,同时又递过一沓钱。
“给,这是你的1000块。”
“什么钱?”
“上次去天角的钱,咱几个每人1000块,宋明、赵瑜他们三个的,我已经给过了。”
欧长风不自然地接过了钱,塞进了口袋。
“天角市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人已放出来了,但也交了50万块。哦,对了,我差点忘了给你说件事!”
“什么事?”
“上次你被人耍了!”
“说明白点!”
“你不是曾到拖车厂采访过吗?”
“是呀。”
“稿子发了没有?”
“没有。省四建答应解决问题了。”
“解决?解决个×!公司花了6万块钱买了两幅名人字画,给你们的社长和主任各
一副,房子抹了点灰就不管了。本来责任在厂里,但建筑公司为承包他们下边的
厂房扩建工程,就揽了责任,自认倒霉了。”
“你怎么知道的?”欧长风有点生气,他妈的,当个领导咋能唬弄人!等老子当领
导也给你们个颜色看看。
“我女友他哥就在他们指挥部办公室上班。”
“我回头问问。”
“别愣头愣脑的了,社会就这样,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想法适应吧!”
“对,对!唉,老李这是搞什么新闻发布会呀?”
“这小子赚大钱了,几年弄了一、二十万。这是给丰达公司搞的加油好去处评比
活动,公司让他造预算,这家伙造了两万八,公司一把手给他3万元的现金,让
他全权安排。象这样的发布会规格一万块就够了。剩下的自然就成他的了。”
“公司对他咋那么信任?”
“利益驱动呗。公司在他们的《华北商报》上做了好几个整版广告,老李给公司
老总40%的回扣,国家的钱谁会不干?”
“他在法制报干的好好的,咋不干了?”
“神力电梯厂的几万块钱,法制报让他上交,他不交也就不干了。”
“神力电梯厂的文章在报上发了不少,还有我帮他写的几篇吗!”
“他以法制报的名义和市建委,还有他弟的广告公司搞了房地产信誉调查活动。
神力电梯厂作为协办单位赞助了6万块钱,结果 活动也没有搞,就开了个座谈会,
在法制报上给神力电梯厂发了几篇文章就算完事了,他分给建委一个领导1万块,
神力厂长分了两万,其它的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法制报盖了章,而且是以报社
名义搞,当然报社要追缴这钱,老李干脆卷铺盖走人了事。”
“钱,他是咋走帐的?”
“他以组委会的名义建了个帐号,然后电梯厂把钱打到帐号上,他自己拿有公章,
钱随时就可取,然后由他弟的公司出个发票即可。”
“长风,什么时候来的?”欧长风抬头一看是宋明和赵瑜两人。
“两位老兄,活生生的还挺结实,咋就没死的迹象啊!”
“球货,到现在还没学会说人话。”赵瑜轻搡了一下欧长风。
“刚才建业我俩正谈着老李呢,他妈的,这小子赚了那么多钱,让他请打炮!”欧
长风想想以前稀里糊涂地白给他写了那么多稿,心里就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对,这小子的钱来得太容易了,不扎他扎谁”宋明问明情况后,马上响应。
“建业,去把这家伙喊来,我给他说。”赵瑜边在一旁帮腔。
马建业一溜小跑到台上。不一会,李河群满脸堆笑走了过来。
“老李,你这家伙怎真不够意思呢?你在法制报赚了那么多钱,你老弟给你写那么
多稿子,也不说表示表示!”
“谁说我赚着钱了?还赔呢”!有好事还能忘了弟兄,今天不是请弟兄们来了!”
“操,把几个老弟看成叫化子啦,不够意思。”宋明也在一边添油加醋。
人活这辈子,总得有几件值得回味的事,比如我报道假瓜种的事,帮助小女孩入
学!你倒好,什么事都干绝了,以后谁还敢同你合作了,弟兄感情值千金!欧长
风挖苦他说。
“等会议结束,吃过饭后请弟兄洗洗澡算了。不然以后弟兄们没法处事了。”赵瑜
和着稀泥。
“好好,老弟提出来了,老哥我请客!”李河群只好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气派。
开过会吃过饭,领过纪念品和小费,几人推搡着李河群去了皇家宾馆的不夜城俱
乐部。
欧长风被李河群安排在了“仙岛”间。刚刚坐下不久,就进来位个头稍矮、脂粉
涂得漆似的小姐,欧长风一看就有点生厌“换一位。”
不一会,又进来一位,中等身材,白嫩的皮肤、长长的乌发、大眼柳眉瓜子脸的
小姐。
欧长风冲服务生点头,服务生退门而出。
“家是哪里的呀?”欧长风一看小姐一副羞怯楚楚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他妈的,
早是曾经沧海了,还来这地方装清纯!
“四川。”小姐娇娇可人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陈洁,17岁。”
“干这行多长时间了?”
“不到一周。”
欧长风一副老练娴熟的样子,看着她小鸟依依的样子,发现年龄确实不大。“知道
来干啥的吗?”
“知道。”小姐说着依偎了过来,手怯怯地伸进欧长风的裆部,轻轻握着欧长风的
阴茎,在自己的胳膊上蹭着。
“把衣服脱了吧!”欧长风有点急不可待。
果真一个活脱脱大美人!
雪白的身体凝脂一般,流畅的线条如同美丽的蛇行线。圆圆的臀、挺挺的乳、淡
淡的阴毛肥肥的……
欧长风一把搂过,放在了腿上,双手如在水中抓鱼似的上下游动,小姐不由得紧
紧地抓住欧长风的阴茎,在自己的阴部来回蹭着,象引着条泥鳅找着洞穴,欧长
风不管三七二十一排山倒海地压了地去……
这几日,真是太累了,工作有张有驰才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今日出去散散心。
还是去枫山吧,那里还是静一些。
欧长风给李军生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个留辆车用用,李军生满口签应。
欧长风走到的时候,车也停在了派出所门口,两人寒喧两句,欧开车走了。
山路依然弯弯,青色小路,两旁的树木、还有那清澈的小河,一切依旧,但却物
是人非,当年和何澜在这里留下的欢乐已随风远逝。唉!想她干吗?尽扫兴,这
般风景应当及时享受。
欧长风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吹着口哨悠然前行,不时观望着路旁的景色。
到了鲁河镇时,前边慢慢地隐约传来人群哭喊声。声音越听越清,很是哀伤凄凉。
很明显肯定是办丧事的。欧长风想尽快把车绕过去,然而走近一看就知那是不可
能的。不宽的路上挤满了黑鸦鸦的脑袋。不要说汽车,能步行走过去也很困难,
而且遇到这样的事,指望别人抬着棺材给你让路简直是笑话。
欧长风把把车靠边,熄了火。干脆去凑个热闹全当补充一下今天的旅游内容吧。
走近了,一看就知道这是大户人家办的丧。声势特大。
16个年轻小伙子抬着八抬大架,朱红翠绿漆成的灵架显得庄严肃穆。灵前身披重
孝的中年汉子泪人似的疯癫地用头撞着灵柩,哭哑的喉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娘
啊—我的娘—”最前边的几十个人抬着“纸货,”有楼台房舍、牛马车舆、男女奴
仆,领头的打着灵幡,跟后的执事捧着一个粮斗,边撒纸钱边顿挫抑扬地唱着:
孝子请起了,起灵了—”灵架上还趴着个全身白孝的妇女。手拍着棺材,披头散
发哭得死去活来,但却没怎么流泪。欧长风一看就知道她在假哭,灵柩的后面跟
着群孝孙孝外孙,也哭得变型似的,手里哭丧棒都倒立着,成了拐杖,瘫瘫痪痪
地往前挪。后面的唢呐吹得低沉哀怨,领班的喇叭手眼边还留着泪痕。
对于办丧,欧长风也倒看过不少,孝子们往往没事似的,装腔做势地哭,象有的
甚至还偷偷地笑。唢呐也胡乱吹打着什么《纤夫的爱》《朋友》《血染的风采》什
么的都有,更有甚者吹什么《大花轿》《小寡妇上坟》。搞得不伦不类。象这样的
场面倒是很少见到的。
“大爷,这儿子的挺孝顺的啊!”欧长风闲着没事边同他身边的老头唠了起来。
“这可不是她儿子,连一门也不一门(指家族)!”老头很感慨地说。
“那他咋哭这么痛呢?”欧长风一听挺奇怪。
“人啊,生死有命呀!”老头满腔沧桑一波三折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
哭丧的孝子姓张叫志钢,死者是去年已故的王三胖的母亲,张王两家原是世仇。
说起来还要从他们的爷爷辈讲起。
张志钢的父亲张大海年轻时曾是这一带有名的屠夫,三里五村谁家要杀个猪宰个
牛,剥个羊屠个狗方便之时都要喊他过来,不是非他不可,而是他手好活快。一
只羊从放血到入锅最多不超过10分钟。他人吃得膀大腰圆,马脸驴眼的,牲畜见
了象中了邪似的一动不动,白白挨死,这样就省去了很多麻烦,要么杀个猪还要
请几个年轻后生又抓又捆,又是砸懵杠又是放血,再加上去皮褪毛还要忙乎半天,
忙完了就不能让白干吧,于是又吃又喝的一顿下来也花不小,而王大海杀生从不
在人家吃饭,而干完提起肠子和心肝下水就走。大家都知道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这
点东西,他自己有生意,在镇上开有肉铺,家里过得响当当的。他家有个特殊的
供堂,不是来供祖先的,而是供牲灵的,他每次提家的心肝从来不吃,而是先供
在香案上,郑重跪下敬过酒,瞌过头后再埋入家门口的河岸边,剩下的肠子才与
家人吃。
张大海这人面狠心却善,见不得谁家有个难儿灾的,忙跑去帮钱助力。心眼也活,
见人总笑呵呵的。
与张大海相反,王三胖的父亲王则仕是个老实巴脚的农民,要能力没能力,要文
化没文化,还胆小怕事。现在不让提出身了,前些年划成份还是个地主崽子,自
然在村是受气桶。张大海的父亲就是在给王则仕的父亲看把式时累死的。而王则
仕还没长大就赶上了解放,家人留给他的除了个较为斯文的名字就是“小地主”
身份,天天被骂得灰溜溜的,自然也没能上成学。好在订了娃娃亲,不然连个媳
妇也找不到。当然女方自然也是地主。而王的老婆却是大胆泼辣,刚烈要强而又
颇有点姿色的娘们,暗暗喜欢上了心灵手巧的张大海。
这样一来二去,村人都知道了。慢慢地王三胖也长大,听到村里的风言风雨,再
加上别人暗里叫他“杂种”,恨得咬牙切齿。天天磨把砍刀扬言要生剁了张。果然
有一天深夜,张大海被电死在村口机井旁,公安来了,检查后得出结论是:意外
伤亡。张志钢当然不认了,非说是王三胖下的手。结果从此以后王家再也没平安
过,不是今死个猪,就是明死个羊,急得王三胖几次要找张拼命都被其母拉住了。
一晃数年到了去年的8月,山里突然连下暴雨,村口的小河顿时成了大河,张志
钢家住山下,很快家就被冲得荡然无存,张志钢不会水,一家三口蛤蟆似趴在一
棵摇摇欲坠的树上吓得他哇哇哭,跑到山上的村民看着干着急,住在山上的王三
胖的母亲找来几个后生把自己留用的棺材抬到了水边要儿子下水救人,王三胖不
同意却被其母推到了水里,他只好把棺材当船,用以铁锨当浆划了过去。
“船”太小了,乘不下四个人。
“小胖,你水性好,你凫着上岸,让他们娘仨划过来—啊—”三胖的母亲在岸上
喊。
然而,水太大了。三胖被水卷走了,再也没有凫上岸。获救的张志钢一家像亲生
父母一样养着王则仕老两口。
这不,王三胖母亲去世,自然也是由张志钢一家发丧。
老头讲完了咂了咂嘴说:“人啊!这辈子啥都可以变,唯独人心不能变!变了要遭天
谴啊!”
欧长风听后,心猛地一震。
 “人阿,这辈子啥都可以变,唯独人心不能变!变了,要遭天谴啊!”这句话象天
音在上空、在四周、在远方激荡。
“心”是指什么?良心? 心志?做人的原则?人本?
这时,人已走散,欧长风丝毫也没了游兴,调转车头往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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