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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飞鸿踏雪泥),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门门门》之二十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7月02日09:14:52 星期一),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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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欧主任,外面有人找你!”
  欧长风正在办公室神聊着,传达室马大爷在门口喊。
  欧长风随马大爷去了接待室。
“是那位呀!”
“说是文化厅的,四十多岁的一个女的。”
“那是哪位呀?”欧长风心里嘀咕着。
“同志,这是我们的欧主任。”
 进了接待室,马大爷指着欧长风给一位中年妇女介绍了一下,转身退了出来。
“您是欧主任,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呀!我女儿可是你的小说米呀,不是小
陈说,我还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高徒呢!”
 中年妇女身着浅蓝毛料职业西装裙,油亮的发背梳,面色红润,但眼神稍显疲惫。
“您好,您好。我是欧长风,我现在不是主任了。”
“哦,我是安敏的母亲。真不好意思要给您添麻烦了。”
 欧长风这才想起陈雅老师提过的那档子事。
“我们晓敏的情况,小陈也都给你的说了吧,陈老师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你的情
况,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见见面好。”
“陈老师说过了,不知您孩子病好些没有?”
“丫头的病就那样了,可怜了!这么年轻就……”
何母说着眼睛湿润了,她轻轻从坤包里取出手帕拭一下眼角的泪。
“阿姨,您也甭太担心,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好、没有治不了的病。”
“丫头的病,我知道,这么多年了,全国的好医院看遍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安敏出院了,你看你们怎么见见面?我不想让孩子带着遗憾就去了,也是来人世
一遭……”何母讲着又落起了泪。
欧长风心里也酸酸的,看来不仅出卑微的人要曾经磨难与痛苦,出身富贵者也有
人去沧桑啊!欧长风原有的那么点反感、疑惑和牵强渐渐化为一丝怜悯,他看着
这位文化厅的领导酸楚的样子,他内心深处对其高干家庭原有的说不清道不明一
种情绪也消失了。可怜天下父母呀!人类只有在情感上才是没有阶级的。
“安敏出院了吗?”
“出院了,昨天从上海回来了。”
“我们怎么见面呢?”
“那没关系,我的意见是,你先到我家去一下,就说是我同学的孩子,在北大念
中文研究生,暑期没有事来花城办公事,顺便受家人委托来我这儿看看。明天下
午你安排一下吧!”记住不要让丫头感觉出来,这都是我安排好的。何母讲起话来
还要像在单位办公室似的,说完双手从包里取一卡片递给欧长风。
欧长风接过一看是个手写的家庭地址:省委家属院A座1单E户,电话号码:
5999688
“好吧,就这么定了。”
  欧长风回到办公室后,猛然想起周伟,想了想安敏可能要向他问到的问题逐条
列出后,又找出周伟的地址电话,周恰巧不在,同宿舍的同学说晚上才能回来。
   晚上欧长风又拔了一下周伟的电话,这次终于同周伟通上了电话。
   周三的傍晚,初夏的夕阳西坠,阳光如同万缕金带斜织于人间,欧长风身着洁
白的休闲西服,淡淡的咖啡色的衫衣,凉爽的晚风中翠绿的领带在胸前飘扬,黑
亮的头发柔软整洁地从中际自然分开,无框金托的树脂眼镜映衬着白而富有红润
光泽的脸颊,锃亮的皮鞋,乌金的手表,高傲的神情浓郁书卷之气,一身的儒雅
风流,一脸的少年老成。
   欧长风付过出租车费,信步走进省委大院高干楼区。省委大院果然不同民间,
偌大的院子草坪殷殷,垂柳婆娑,绿树争荣。依土山而建的轩榭亭台,小桥流水,
卵石浅铺的小溪里欧长风竟然还发现了几尾肥肥的小鱼,看来花开富贵,连小鱼
生长于斯都雍容华贵。
   高干楼都是公寓式的别墅,样式设计并不新颖,都是八十年代兴建的,但那灰
色大砖铺就的底子,青砖绿瓦构造,硕大的门栋,宽阔的阳台依旧气势逼人。
欧长风照地址找到安敏的家,轻按门铃,里面传来安母那底气十足的声音“哪位?”
“是我,阿姨,欧长风。”欧长风通过门式对讲器回答。
“啊,小欧,快请,快请!”
哐!门开了,露出安母微伴风韵的体态,她身着花格丝绸便衣,脚趿大红布拖鞋,
一副大富之家太太的模样。”
    欧长风步履稳健迈进口槛,在鞋柜处换了鞋,在何母引导下来到大厅。
里面真是别有洞天。一洗外面的朴实厚重,里面完全可以说是富丽堂皇,欧长风
大开了眼界,偌大的房子足有七八间,仅大厅也有四十余平米,完全的欧式,草
绿色的羊毛地毯,乳白交黄的软包装壁,乳白石雕吊顶,硕大莲花层叠式吊灯,
周遭还装着可以转换的彩色小射灯,墙面挂着省内外知名出画家的作品、欧长风
仔细辩认竟认出了其中有副启功的字和范增、李墨染的画,想必不是赝品。
   欧长风巡视了一周,这可比社长家的房好多了!
“小欧,喝什么饮料?”
  安母立在冰箱边回过来看欧长风。
“随便了。”欧长风发现装满各种洋酒的酒柜旁的台几竟放着一个日本产的大背
投,这样大彩电欧长风只在北京王府井的商场里见过一次。
安母打开一听“红牛”放在欧长风座前茶几上,“你稍坐一下我喊丫头出来见你。”
“欧大哥,你好!”
欧长见正欣赏着范增的画,一声柔柔的、甜甜脆脆的声音从不远处轻飘过来。
欧长风回头一看,安母身边依偎着一个女孩。女孩身着洁白的裙子,头发微黄稍
带金色,如溪春水浅铺肩上,双眼如春波荡漾,眉似远山脸颊清瘦,面色苍白,
一副标准的古典病美人。
“欧大哥,这几日我妈天天唠叨着说您要过来,今天终于见面了,认识您真高兴!
其实我在三年前就认识你了,你的《浮躁的骑士》我都读好几遍了,写的真好!”
女孩很得体地向前稍跨一步,微微弯腰俯首,大方地伸出右手。看来她对自己的
小说是述而不乱。
“让你见笑了,那部小说实在不值一提。本来说要早些来的,不巧临行前导师又
把我喊去让我调整一下研究方向,所以迟来了几日,很抱歉。家母与阿姨多年未
联系,猛然造访,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 你里边有首诗写的很好, 我都会背了。”
说着安敏真的背了起来;
“在一个狂风咆啸的漆黑冬夜
我突然从梦魇里走到人类的另一个世界
置身于一个茫茫的空间
闪烁的鬼火在放声高喊
我是人类航行的灯盏
众生希望的星火
世上最崇高、最伟大、最神圣的祥光
之后嚎啕地哭    流着感人的泪
白惨惨的骷髅在唱着赞歌
我是美的化身
灵的凝结   真正的生命
唱完愤愤然
我痛苦地迈着步履
泪水被他们吮吸
一簇簇赤裸的皮条向我拥来
边跑边做着手淫的动作
他们茫然地走着
没有方位的概念
只有崇高的自我
我艰难地迈着步履
滴着洁净的血滴
血在鬼域里  奔腾成河 “
 “ 见笑见笑, 没想到我竞还会有知音。”
欧长风轻握一下安敏的手,同时拿眼睛瞟了下她,发现安敏正欣赏地注视着自己,
    “你的这篇作品的主题是想表达一个志高气傲、才华横溢、秉义正直的青年
最后被世俗的社会步步逼死的吗?他开始嫉恶如仇,力斗奸佞,而到最后却是贪婪
奸诈,为虎谋皮,自私卑鄙,在肉欲上无耻下流,丧心病狂。从而想说明:一个
想体现自身价值的人在社会上同世俗的搏斗要么是牺牲,要么就是被同化,成为
新的世俗,而别无它路可走吗?写的真深刻,真有社会意义,社会真的就那么脏吗”
“是的, 基本是这个意思。”欧随和了一句。
安敏谈趣更浓了。
 “你的构思是非常精巧而不留痕迹。明线上是主人公毕云逍因爱失败而生恨,产
生对女人的报复,再加上毕云逍在工作中处处受压,甚至是险些断送事业,被迫
与世俗同流合污。而真正的主线是毕云逍的心路历程,他由清高骨傲,冰清玉洁
到最后无耻下流,放荡形骸,在品质上他由质朴善良、行侠仗义、不惧邪恶到最
后变成了贪婪阴险丧心病狂而死。表象是因患绝症而死,其实是在爱情的打击下,
事业的打击下,社会反攻倒算的报复下他的死亡是必然的。其实他的灵魂,早就
死亡了!这本身就是悲剧!他的躯体的死亡仅是矛盾集中结果的表现形式。明暗两
条线铺开着并排而行。”
“你的眼光不得了!”
“上次母亲说您是研究当代文学的。”
“我主要研究新写实的。”
“就刘震云,陈染他们的作品?”
“是的,其中刘震云最具代表性,他的《一地鸡毛》是新写实的象征性语言。”
“陈忠实的《白鹿原》是新写实吗?写实主义是怎么发展成为新写实的?”
“《白》不是。新写实不是以写作年代划分的,新写实与写实也就是现实主义就本
质认同上是两个概念,不是新阶段,而是两个哲学理念。写实要求总结概括生活,
是把生活抽象化,是要通过某些事表现某个道理或哲理,是形而上的思想意识,
而新写实则是要还原生活,认为生活的本质就是一切,他们拒绝表达某个大道理,
从意识形态上讲就是后现代主义。
《白鹿原》不属于新写实,你看他那宏大的叙事,有点诗史般英雄感,白稼轩是
近乎于伟大,朱先生近乎先知圣人的人物,新写实是忌讳英雄、伟大、崇高 、圣
哲这样字眼的。
“现代作家经常谈到失语,你们搞文学的是怎么看的?”
“失语,也就字面的意思语言的迷失。因为自五四实行白话以来,中国人写作都
感到语言上的有些力不从心。”
“白话,不是早就有了吗?宋白话,明清白话!”
“是的,自有人类就有了白话,老百姓日常用语都是白话,由于著书立书源于唐
朝,唐传奇多有白话写成,宋话本全是白话写成,明清白话更是在民间盛极一时,
才有明清小说成就。但无论传奇,话本还是小说都是“小知”不登大雅品,只有
经文才是“大道”,所以白话始终仅限于民间流传。但宋时白话已完全成熟,到了
明清简直可以说是完美了,是中国文化的最经典、最菁华的部分。”
“那为何五、四时要兴白话吗?”
“我认为他们要兴的不是白话而是欧话,他们要语言欧化。象思想科技一样全都
西方化,是典型的全盘西化,东方什么都不好,都是西方好,这可倒好,原来的
语言不要,新的语言又学不来,语言属于文化,它和民族心理,民族习惯相关的,
不是衣服手表,穿在身上就是自己的,结果怎样你看看八十年代以前有几部象样
的作品,他们能不失语?语言是民族根脉呀!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寻根文学,《爸爸
爸》里那个白痴整天喊着“爸爸”就是认祖归宗,没根就没魂,不白痴才怪!”
“现在呢?”
“现在嘛”,欧长风向后捋了下头发“现在他们语言都很好,像余华、莫言和苏童,
贾平凹,他们的语言已经都很成熟了,只有那些海外的华人天天没娘似的孩子嚷
着回家,回家,所以也就有了严力的《带着母语回家》。”
“北大就是北大!北大好吗?”
“去过吗?”
“去过两次,是去协和医院看病时顺便去的。”
“您感觉哪?”
“太美了,我一去就坐在未名湖边那座石舫上,自然而然地陷入了沉思。一百年
的风雨动荡,一百年的学人思想太沉重,没有一所学校能给我这么强烈厚重的感
觉。”
“你还都去过那些学校呢?”
“清华、南开、复旦、上海交大、同济、中山大学、浙大、南大、西安交大、武
大……好多呢!就风景而言上海交大不错,本部很精致,但这种精致是那种很大
气甚至说是豪气的精致,那古老又充满现代感的建筑,即给人以沉重又给人以清
新,他们的校园设计简直可以说是精品,绿地上的雕塑允满了浪漫的幻想,中山
大学也不错了,典型的南国风情,棕榈树高大挺拔,古榕树虬枝盘节交错。武大
的樱花也很好,就是校内没有水缺了点灵性。清华的校园主要特色就是大。就自
然景观而华中农大很不错的,他们学校三面环水被东湖围成了个半岛,湖水明澈
宁静,烟波浩淼,湖边堆着很厚很厚的贝壳,洁白晶莹,湖边生着很多水彬、根
茎裸露很是有趣,校内的树林简直可以称为森林,几百亩郁郁丛丛,完全是自然
生成,没有人工雕琢,要穿过去,还要自己开路呢!华东师大的丽娃河也很美,
可惜这两个学校没人愿意关注。啊,我说这么多。”安敏轻抿一口茶“想来想去还
是北大好!那人文气氛,那学术氛围那种精神,那博雅塔,那未名湖,真让人依
依难舍!”
“北大的扬名得益于其贵族出身。这就好比皇帝的儿子再窝囊也是君监天下的万
岁,不是万岁也是辅佐朝政的八千岁,不过低两千岁,天生的龙种。”
“这倒新鲜,何以见得?”
“北大原在沙滩,离皇宫近在咫尺,时为京师大学堂,其创办的目的不在乎修身
养性,学术著作,而在乎治国平太下,当时的学生不是科考的才俊而是候补宫员,
他们带薪学习,整日优哉优哉,耍鸡斗狗逛窑子是他们主要课业,所学课程也是
治政书目,清廷当政者也在乎培养自己的嫡系,但闻其它地有风吹草动,这些所
谓的学子们就会被委以的重任,所以人人艳慕其前景。到民国初年,北大的学风
有所改变,时任教育部部长的蔡元培先生亲任北大校长,由此可见北大之尊贵。
他提出“兼容并包”的思想,网络大批才俊如鲁迅、胡适、陈独秀等贤达,学风
才彻底改观,便依然改变不了“治国平天下舍我其谁”的思想,所以五、四运动
首先由北大发蒙。北大后来迁址燕园,那里原是宠臣和坤的宅邸,东有圆明园,
西有颐和园,依然紧依政治中心。政治成就了北大,也贻害了北大,文革初期又
是北大招旗呐喊,使万千学者残遭不幸。”
“北大现在怎样?西方的大学如何?”
“西方大学原是由教会创办,旨在传承教意,也是工具的职能、后教会的势力日
溥,大学也就独立了出去,成为完全的学术机构。原本政府参与的就不多,所以
它没太多政府意识和职能。而中国自古就是学而优则仕,求学直接目的就是为官
为政,所以也就决定了大学的依咐性。”
“这没什么不好呀!”
“咱们不是讨论好与不好的问题,对个人来说的确没什么不好,但对于学术,尤
其政治经济学领域就很难允分发展。没有独立,何谈自由?所以北大的综合实力
及影响在世界排位仅是129位,还落后于西班牙、荷兰、丹麦等国的大学,可
想而知,其惨状,别忘了中国是有着五千文明的国度!”
“你认为国内那所学校最好呢!”
“北大,不管怎么样,北大依然是国内的最好学俯。”
“清华呢?”
“排在131位,稍逊一筹。”
“清华如花羡云端,北大秋水隔婵娟。我们这些人只能望洋兴叹,北大再臭,没
有资格骂呀!能给我谈一下你经历吗?你小时候的。”安敏低下头,佯理着胸前发
缕转了个话题。”“我爸爸说,孩提时的经历是一个人永远的心灵窗户。”
“我儿时的经历简洁明净,没有作奸犯科之举。”欧长风长笑一声说。
“讨厌,人家是让你谈你的成长环境。”
“我的家境很是清贫,但充满温情。我的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我儿时常随她
去教堂,乡村的教堂都很简易,多是农舍,他们除了周日做礼拜外,每周三、五、
六晚上还要祈祷,无数的夜晚我都是在信徒的祈祷声度过的,我们母子常走在星
光闪烁的夜晚,当时我真觉得天上那颗最亮的星就是基督的眼睛,仿佛用允满爱
的眼神在注视、关爱着我们的母子,在护佑着他的信徒与子民。”
“你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安敏轻轻叹道。
“是的,她是位伟大而平凡的母亲,我永远的老师,她博大真诚的爱给了我奋斗
到底的勇气和百折不挠的动力!”
欧长风说着眼睛湿润了,不知觉两颗泪珠轻轻滑下面颊。安敏忙递上手帕,欧长
风接手帕时不经意轻握了下安敏柔弱娇嫩的手,他的心突然一颤,那种感觉如暖
流在欧长风脉络中涌动,这种感觉多少年没有了!
“你相信缘吗?”
“相信我想是有的,对于一个没爱情经历的人而言很难谈好这个事情,你呢?”
欧长风轻捋了下头发,坦然地说。
“我信,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安敏说完脸上飞过一缕红晕。
“儿时的我,常常躺在满天星斗的夏夜乘凉,我母亲常让我找那一颗星是我,她
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于是我就找呀找,终于有
一天我找到了,母亲告诉我说那是牛郎星。我问母亲什么是牛郎星,母亲就给我
讲了那个美丽的传说,这也是我的第一节文学课,母亲指一道长长有着许多小星
星的群星说那是天河,就是这道河分离牛郎与织女,是王母娘娘用神指划的,母
亲又指着另外一颗星说,那是隔河哭泣的织女,母亲说每个人都有另个一个星在
守候自己,找到的时候,就是他们结合的那天,于是我就天天找,找呀找,一找
就是二十多年直到今天……”欧长风一脸的悲伤。
“你找到了吗?” 安敏迫不急待地问
“你说呢?”欧长风满眼深情地望着安敏
我……安敏望着欧长风那写满渴望的双眸,满脸的通红,即尔抬起明澈多情的眼
睛迎上欧长风……
“来,吃饭了,别只顾聊着。”安母张罗着俩人吃饭,听到安母的在两人才从梦境
中回过神来。
“不了,阿姨,我不多打扰了,我和同学约好了。”欧长风起身想走。
“唉,一定吃了饭再走嘛,轻易不来,他爸在省委给给各市的领导们开会,就不
回来陪你了。”
 “吃了再走吧,我妈很少下厨的,今天是个例外。”安敏轻拉下欧长风的衣角,
柔柔地说道。
欧长风走出省委大院一直在想,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安敏,如果这样安敏会怎么想?
这是伤害还是关怀?他开始矛盾了起来。
“小欧,稍等一下。”欧正要拦车回家,看见安母急匆匆地后面赶来,手里还拿个
什么盒子。
   欧长风忙转身迎上去。
   “阿姨,您还有什么事吗?”
  “小欧,今天真是感谢你了,耽搁你这么长时间,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的,给阿姨说一声。”
  “谢谢你了阿姨,我暂时还都挺好的,有困难一定同您联系,到时肯定会麻烦
您。”
欧长风一看就知安家决不是单单文化厅的背景,这道是一笔巨大的社会资源,没
准能改写自己的命运。但初次交往决不可太彰显,要学会装傻卖乖。
  “我这丫头啊……”
  “阿姨,安敏的气色多好,哪像个病人。再说现在的科技简直是无所不能,再
难的病都可根治,再说安敏的病也不是什么奇特病,医学有种什么精神疗法,只
要病人心情好,再加上精心医治,没什么大不了的,阿姨!“
  “是呀,丫头今天气色是好的多,你以后多给她写信,多鼓励她”。
   “安敏真是个好女孩,她是我见到最聪慧,最漂亮的了,谁交到她这样女孩,
简直是最大的福气,您看她的眼睛,到那儿她都将是幸运星!”
   “谢谢你,丫头能真能找一个喜欢她的人,也是她的福份。”
   安母说着望着欧轻轻一笑。
    “会的,会的。”
     欧长风忙躲开她的眼神。
   “啊,这到差点忘了,这是我们丫头送你的礼物,是什么我当妈的也不知道,
现在的孩子不比我们当年噢,这是丫头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不要辜负了。”
   安母说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欧长风。
   “我会的,一定。”
   欧长风接过一看是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欧长风回到家,轻轻拉开紫色彩带打成的结,慢慢剥开外层的包装,里面是个
镶金边的檀香盒子,缓缓打开盒子,一缕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沁入心脾。里面是
只心型椭圆形的翡翠玉,玉的正中放置一枚闪闪的钻石。
   太精美了!
   玉石的下面隔着红绸放着一小小的采访机专用的录音带,带面上写四个颤弱的
字:开启心灵。
    欧长风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采访机,把音带放入,轻柔地传来安敏那柔弱的、
哀怨的声音:
    当我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小生命在无意识的时候,就得到太多的呵护与关怀,
妈妈说,我出生的前一天,产房里堆满了鲜花和玩具,房里站满了看望的人群,
那时候,我的父亲还只是一个市委副书记,但很多省里阿姨来看望妈妈妈和我。
太多的期待与关爱,在我诞生前已经来临,使我成为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然而当我哭啼着来临人间,呱呱的哭声也好象预示我的苦难。初中还未读完,
我就病了,从此更多的时间是在病床上渡过的,随着病情的加重,我那美丽的梦
想如一个翩翩的胡蝶飞离我的世界。
     我曾想考北大中文系,成为一个作家。用我五彩笔来描绘这个缤纷的世界,
我曾想结识一位华才横的男孩作为我的白马王子,用我们最真挚的爱来谱写人世
界最浪漫最纯洁的爱情故事。然而这一切一切都必将成为泡影。
   我今年已十八岁了,却还不曾有一男孩子拥抱过我,亲吻过我,我知道我的生
命如风中之烛,随时都将熄灭,难道注定我这一生将无法体会爱情的甜美,感受
爱情的幸福!我曾经写过一首诗,名字叫《爱之哀悼》。
我亲手埋藏了我的爱情。
镢头掀起的黄土在空中飞舞,我的泪落进了爱的坟墓。我紧紧地抱着我的爱,连
同我的
灵魂,我年轻的生命,被我放进死亡的坟冢。
哀乐低低呜咽,诉着人间最大的痛。引魂幡在泪雨中飘动。飘逝我梦的初衷。
没有人为我的爱唱经,我只能为自己祈祷,祈祷超渡爱的亡灵。
我的爱啊,在空中飘,孤孤单单无依无靠。还要飘泊多少天?还要飘泊多少年?哪
里才是她憩栖的港湾?爱的驿站?
我的爱啊,吐出最后一滴血,落在通向天堂的台阶!
……
我常常想,生命对于我有什么意义,是不是一种浪费。我的生命旅程与其它动植
物还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一个过程!
  爱,会使生命升华。颤动的爱,那函蓄,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朦胧的爱,真的
要在我身上死亡吗?必须死亡吗?
  我的爱情真的将随着躯体走进坟墓吗?我的心愿永远将坠入大海吗?
    不,不,我一定会有爱情,总会有一天我的白马王子会翩翩而至,他文静儒
雅,博学多才,与我讲起话来,旁征博引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他圣洁高傲,善
良真诚,他懂得爱情,懂得人生,他将是我永远的爱人,如果真有那一天那怕一
个小时,我的生命也因此光彩万丈,死而无憾!
   我敞开我心扉,把心声录制在磁带上,用我全部的生命守候那一天的来临……。
我不是多么贪婪的人,我不要金银珠宝,我不要高高在上,我只要一种平和,平
和的日子,平和的家庭。我不要我的爱人多么富足,衣食无忧足矣。我只要他的
才华和人品,我只要他真诚地永远的爱我。我要给他生一个小宝宝,最好是女儿,
我爱女孩子,因为女孩子爱家恋家更懂得家的价值。我们过着普通的日子,享受
着平凡的幸福,感受平静的美好。
   可是这一切注定要成为梦想!
  上苍啊,为什么如此待我?
    如果,我的生命之灯熬不到那一刻来临,我只有把我的心愿、我的心声带入
另一个世界,继续寻觅……
  欧长风听着听着不觉泪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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