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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enus (venus),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十一回:李瓶儿论道改嫁,十兄弟纵酒放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29日16:08:19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吴月娘被西门庆接回家来,真正称得上皆大欢喜,为庆祝西门庆一家重新得到安定
团结的大好局面,经应伯爵等人提议,决定由西门庆出资,在清河市最高级的豪华酒楼
——大中华酒楼举办盛大酒宴,为吴月娘接风洗尘。
    被邀请到场的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人有副市长贾老、市委程副书记、刘副市长、主
管政法的何常委、宣传部温部长、组织部尚部长、财政局胡局长等特殊嘉宾,使出席酒
宴的人倍觉荣幸的是,清河市委书记文大化同志也在百忙中抽出空遐时间亲临酒宴现场
为众人敬酒,这样一来,无形中也提高了酒宴的档次。不过,什么事都得讲究规格,接
待党政官员这一拨人的任务,自然由原副市长吴千户出面承担。
    另一拨人是西门庆结拜的十兄弟以及他在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有报社记者应伯爵
、歌舞团演员谢希大、政法委干部孙寡嘴、税务科长吴典恩、工商科长云里手、私营业
主常时节、工商银行科长祝日念、画家白来创等,由西门庆亲自出马接待照应。
    还有一拨人主要是女眷,大部分是吴月娘娘家的亲朋好友,其中包括有潘金莲、李
瓶儿、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等这样一些西门庆的旧日情人。谈起邀请潘金莲、李瓶
儿等人的事,不能不一提西门庆的床上功夫。
    原来,在举办此酒宴的前一天,西门庆同吴月娘已在床上数次玩耍过鱼水之欢,凭
西门庆久经情场的经验,征服吴月娘岂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很久没在一
起过性生活的缘故,起初吴月娘还有些儿矜持,动作僵硬得像个贞女,随着西门庆一番
熟练的拨弄,吴月娘的身体渐渐活起来,像水中一条活蹦乱跳的章鱼,四肢紧紧攀附在
西门庆身上,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嘴唇幸福地呻吟着,像风中的一片树叶。
    完事之后,西门庆和吴月娘平躺在床上,讨论第二天酒宴拟邀请的客人。第一拨人
是党政干部,第二拨人是西门庆结拜的十兄弟以及他生意场上的朋友,很快列出了一个
名单,夫妻二人一致通过,没有丝毫异议。接着列出席酒宴的女眷名单,先由西门庆提
名,吴月娘娘家那些三姑六姨自然少不了,除此之外,西门庆不知道该再提什么人了。
倒是吴月娘这时候显得特别大度,微微一笑,用手指头戳戳西门庆的脑门:“你的那些
宝贝妹妹不准备邀请啦?”西门庆痞着脸说:“明知道这是我心里的一块痛,却偏偏拿
刀子去划。”吴月娘乜斜他一眼,说道:“什么呀,你这个人我也不是不知道,别在我
面前装人样了。”西门庆嘻皮笑脸地说:“哪怕我有芝麻大一点心事,也瞒不过夫人的
火眼金睛。”吴月娘拨开西门庆伸到她胸乳前的那只手,说道:“话得说清楚,以后你
同那些婊子们做朋友可以,凑在一起说说话儿,逗逗乐子,应付应付生意场面上的事儿
,这我并不会反对,只是别背着我同那些婊子们勾搭上床。”西门庆说:“不敢了,打
死我也不敢了。”说着过来搂住吴月娘,身体朝她身上压去。
    于是,就在床上枕边,西门庆和吴月娘商议决定,在被邀请的那些女眷中加上潘金
瓶、李瓶儿、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李娇儿等人的名字。
    当然,接待照应那一拨女眷的任务,也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吴月娘身上。那一拨女
眷之中,不乏口齿伶俐之辈,尤其潘金莲,更是张能言善辩的巧嘴,平时坚持勤俭持家
好但却不太擅长社交活动的吴月娘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只见席间潘金莲高高举起酒杯,
一边朝吴月娘敬酒一边说:“月娘姐姐,今天这个酒桌上你是大姐大,容金莲小妹敬你
一杯。”说着一仰脖子,将那杯满满的酒一古脑儿倒下去,放下杯子,潘金莲嚷嚷着要
吴月娘也喝个满杯。吴月娘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端着那杯酒犹豫不决,潘金莲不依不饶
,继续一个劲笑着闹着:“不行不行,月娘姐姐不能倚大欺小,仗着是俺庆哥的正妻,
就不喝妹妹孝敬姐姐的这杯酒。”潘金莲的话说得有几分露骨,若是换了平时,李瓶儿
说不定会站出来打抱不平,帮吴月娘说上几句话。可是今日情景有所不同,事情明摆着
,西门庆从岫云庵里接回吴月娘,就切断了她想嫁给西门庆的那条路,无论西门庆如何
喜欢她,她也不可能成他的正室妻子,充其量也就是当二奶。何况她前头还排着潘金莲
等情场劲敌呢!这么一想,李瓶儿免不了心里酸酸的,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因此笑着对
吴月娘说道:“月娘姐姐,让我说句公道话,这杯酒就是再苦,你也得把它喝下。”吴
月娘说:“瓶儿妹妹也这般说?既然瓶儿妹妹说了,看来这杯酒无论如何也得喝。”说
着将那只酒杯凑到嘴边,猛地一个仰头,硬生生把满满一杯酒倒下去了。
    坐在对面的李桂卿连连拍手叫好:“月娘姐姐,好酒量,容桂卿妹妹也来敬你一杯
。”吴月娘放下酒杯,正准备开口应答,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李桂姐噘着嘴,神情不屑地
咕哝道:“凭什么一个个都叫她姐姐,我就看不来那些媚俗劲儿,不就沾点男人的光吗
?”李桂姐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众人目光齐刷刷朝吴月娘看去,吴月娘非但没敢生气
,倒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胀红着脸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桂卿见场面尴尬,连忙嗔怪闯了祸的妹妹李桂姐道:“小妹真不懂事,世上哪有
像你这般说话的,还不赶快给月娘姐姐陪礼道歉。”潘金莲却在一旁冷言冷语地搭腔说
:“要说沾男人的光呢,那也倒是,如今这社会,嫁个没钱的男人只配下地狱,嫁个有
钱的男人才能上天堂,月娘姐姐有这份福气,不服还真不行。”李瓶儿听着不是味儿,
张口反驳说:“那倒未必,就是嫁到帝王家又怎么样,谁就保证能得到幸福?茅屋里的
爱情并不一定比帝王宫里的爱情差。说起这女子嫁人呀,倒真不如嫁个本分安生的,对
自己好点的,能够懂得心疼女人的。”酒桌上的明枪暗箭,把个吴月娘说得满脸飞红,
她一会儿端起酒杯,一会儿放下,想劝告那些女人几句,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
好在脸上陪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几个女人的高谈阔论。
    02这时候西门庆走过来敬酒,见吴月娘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中已大致明白了几分,
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同酒桌上的几个女子边碰杯边说道:“虽说我家月娘人好心善,
但她也有条缺点,嘴笨,不太会应酬,请各位多担待点。”为显示说这话的诚意,西门
庆一只胳膊搭在吴月娘的肩上,笑着补充道:“不过话说在前头,今天谁要是欺负我家
月娘了,日后可别怪我报复她。”潘金莲忍不住醋意直往上冒,站起来冲口说道:“庆
哥你这是护的哪门子短?问问在场的姐妹们,今天谁个欺负月娘姐姐了?说月娘姐姐的
好话还怕落人后呢,凭什么一上来就无端指责我们这些姐妹。”庞春梅历来是潘金莲的
影子,这会儿表了个态,轻声嘀咕道:“就是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护一个打一
群?”这句话一说出口,酒桌上的女子全都被逗笑了,李瓶儿用手捂着嘴,李娇儿不停
地揉肚子,李桂卿笑得头伏在了桌子上,李桂姐拿一双筷子连连在桌上敲打,像是在欢
庆一场伟大的胜利。
    西门庆侧身看看吴月娘,此时的吴月娘,脸上依然不温不火地笑着,估计她没听见
庞春梅的那声嘀咕吧,但愿如此。西门庆心想,凭他一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在场的
那些女人,时间呆久了,只怕会生出更多是非,于是转身准备撤退,又忽然想,得替吴
月娘找个帮手,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李瓶儿比较合适,便满满上了一杯酒,对李瓶儿敬
酒道:“瓶儿,这桌上就数你最能体贴人,月娘要是有什么照顾不过来的,你帮忙给她
分担点。”说罢一口把那杯酒喝下去了。
    西门庆这番话无异于火上加油,把那几个女子心上的无名醋火点得旺旺的,仍然由
潘金莲最先发难:“哟,还是瓶儿妹妹最能体贴人,瓶儿妹妹,你都体贴谁啦?”李桂
姐阴阳怪气地说:“瓶儿姐姐体贴谁,金莲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做人硬是比你我高
出一筹,要体贴谁,就体贴得让人心里头甜丝丝的,不像你我这般傻冒,体贴了人别人
还不知道。”庞春梅笑着说:“瓶儿姐姐真不愧为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李瓶儿心里
本就窝着火,这会儿见众人如此作践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口将那杯酒倒进肚里,
脸胀得通红地说道:“我招谁惹谁啦?要寻开心嘛,办法有的是,何必拿我开涮?”李
瓶儿脸上表情严肃,看起来真的有些生气了,一时间众人哑了口,酒桌上只听得见碗筷
碰击的声音。
    还是吴月娘率先打破酒桌上的难堪,她走到李瓶儿跟前,给她满满倒上一杯酒,说
道:“瓶儿妹妹,千万别生气,事情都是因月娘姐姐而起,现在姐姐敬你一杯,陪个不
是。”李瓶儿说:“我也没生人家的气,生自己的气还不行吗?”说着端起桌上那杯酒
,猛地一口吞咽下去了。接着潘金莲、庞春梅、李桂卿、李桂姐等人一个个全都绕过来
,向李瓶儿敬酒陪礼,李瓶儿来者不拒,一杯杯往肚子里倒,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吞
咽下了七八杯酒,平时白里透红的一张标致脸庞此刻红得像鸡冠。
    站在一旁的西门庆赶紧夹一筷子菜到李瓶儿碗里,心疼地说道:“哪有那么猛喝酒
的,快吃点菜。”李瓶乜斜着看西门庆一眼,没去搭理他。吴月娘也跟着相劝道:“瓶
儿妹妹,你那样喝酒会很伤身体的,吃菜吃菜。”李瓶儿妩媚地一笑,说道:“谢谢月
娘姐姐,我没醉。”经李瓶儿这么一闹,酒桌上的气氛比刚才缓和了许多,西门庆心想
,红粉虽好,却并非久留之地,得赶紧开溜才是。正巧另一张酒桌上有人叫嚷要西门庆
过去敬酒,西门庆唱了个诺,向众女子告辞。临走之前,他朝李瓶儿格外多看了一眼,
意思是找个地方说几句话,也不知道李瓶儿看懂了他的意思没有。
    03俗话说酒醉心明,李瓶儿此刻的感觉是:酒醉不仅心明,而且醉酒后的感觉要比
平时灵敏好多倍。刚才西门庆朝他抛来的那个媚眼,李瓶儿清晰地读懂了其中复杂的含
义,有召唤,有挑逗,有爱怜,也有一丝丝不安、一丝丝抱歉。她掉开自己的目光,佯
装出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神情,低下头只顾喝酒吃菜。
    等到西门庆走后,李瓶儿借口到卫生间,瞅个空儿,站起身来朝酒楼后厅包厢那边
走去。在走廊上的一个拐角处,有人从身后搂抱住了她的小蛮腰,李瓶儿心里明白:此
人必是色胆包天的西门庆无疑。她掉过头来,努了努嘴,又轻轻嘘了一声,意思是此处
人多,示意西门庆到一边说话。
    二人正混在一处卿卿我我,却见应伯爵一脸坏笑走过来:“二位可真是见缝插针,
连这点空隙都不放过?”西门庆笑道:“应大记者,你就高抬贵手,给我们一点时间一
点空间吧。”应伯爵依然不依不饶,非拉着西门庆要过去罚酒三杯,西门庆只好重重地
许了个诺言:等忙过了这段日子,一定请应伯爵去洗桑拿,应伯爵才给这对鸳鸯放行。

    等应伯爵走后,西门庆将李瓶儿拉进一个包厢里,饿虎扑食般扑上去,在她的丰乳
肥臀上狠劲捏了几把。李瓶儿胀红着脸,慌慌张张推开男人不老实的手,嗔怪道:“你
太大胆,寻欢也不看看地方。”西门庆仗着酒劲,扯直了嗓门嚷道:“只要我喜欢,只
要我愿意,什么地方不能寻欢?”说着依然将那只不老实的手往李瓶儿的丰乳肥臀上摸
。李瓶儿真的有些气恼了,说道:“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一个玩物?你想在哪寻欢就
在哪寻欢?”说着挣脱了身子,和西门庆隔得远远的,带着一脸的怒气和怨气。
    这时候,西门庆的酒也醒了几分,他醉眼朦胧地望着李瓶儿,像是望着远方一个既
熟悉又陌生的港口。李瓶儿见他这般发呆的模样,心里有些忍不住想笑,转念又想到自
己来找他的本意,堵在嗓子眼里的笑声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李瓶儿幽幽地说:“我有事要同你说。”西门庆问道:“何事?”李瓶儿仿佛有满
肚子委屈无处诉说似的,咬着嘴唇沉吟片刻,然后轻声说道:“我是该继续等待,还是
该安静地走开?经过这几天的一番思索,看来我只能选择离开。”西门庆佯装不解地问
:“什么意思?”李瓶儿瞅他一眼,开门见山地说:“我准备嫁人,那个男人叫蒋竹山
,同你一样,他也是学医的,虽说没什么大能耐,但为人老实本份,这种男人我觉得很
可靠。女人嘛,大概永远只配作月亮。”西门庆张大嘴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似的盯得
李瓶儿,好半天才会过神来,问道:“你是说你要嫁人?”李瓶儿没吱声。西门庆继续
问:“是那人强迫你的?”李瓶儿还是没吱声。西门庆接着问:“那么是你自愿的?”
李瓶儿长叹一口气,说道:“强迫的怎么样?自愿的又怎么样?”西门庆说:“若是强
迫的,我带上一帮人去揍他;若是自愿的,那我,那我……就没辙了。”李瓶儿轻咬银
牙,将满腔幽怨咬个四个字:“我自愿的。”这回轮到西门庆叹气了,双手扳着李瓶儿
的肩膀,在她脸蛋上亲吻了个遍,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李瓶儿说:
“长期担任第三者,我也累了,被人说三道四,谁受得了?这些且不去说它,如果那男
人把我当回事,好好对待,倒也还罢了;可要是那个男人压根儿没当回事,岂不是更加
可悲?”西门庆辩解说:“谁说我没把你当回事?”李瓶儿轻哼一声,苦笑道:“你现
在已从岫云庵里接回了吴月娘,原先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那些承诺,你还能够兑现吗?
”西门庆一脸的尴尬,怏怏说道:“瓶儿,我的亲亲瓶儿,这个事儿怪我。”说着要去
拉李瓶儿的手,被李瓶儿闪身躲开了。二人正沉默着,忽然有人从门外撞进来,应伯爵
端着酒杯,冲西门庆笑道:“不爱酒场爱情场,好幸福耶。庆哥,情话说完了没有?满
屋子的客人等着要同你干杯呢。”西门庆一脸严肃地说:“伯爵别闹,我和瓶儿在谈正
事儿。”应伯爵说:“什么正事儿,跑到包厢里谈正事儿?喝酒喝酒,外头客人等着你
呢。”说着拉起西门庆朝门外走。
    临走出包厢门口时,应伯爵回头向李瓶儿扮个鬼脸,嘻皮笑脸地说道:“瓶儿妹妹
对不起,大伙儿要暂借庆哥用一会,派我做代表过来接他,闹完这场酒宴后,保证完整
奉还。”一边说着俏皮话儿,一边拉着西门庆摇摇晃晃走远了。空荡荡的包厢里只剩下
李瓶儿一个人,听着外边人们热闹的说笑声,她心口上好象堵着个什么,闷得有点发慌
,嗓子眼酸酸的,她真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地哭上一场。
    04在酒楼的走廊上,应伯爵压低声音对西门庆说:“庆哥,平时你都是如何教导我
们的:逢场作戏,别动真气,这可是庆哥的名言哪。”西门庆一愣,转过身子问道:“
刚才我和瓶儿在包厢里说话你都听见了?”应伯爵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不仅听见
了,我还看见有人的手老在瓶儿身上使坏。”西门庆摇摇头说:“人心不古,如今什么
坏事都有人做得出哇。
    ”应伯爵扑哧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不提神,比看三级片差远了。”二人说笑
了几句,西门庆话题一变,脸色正经得像个圣徒:“要是活在古时候就好了,任你娶三
妻六妾,妻妾越多越说明你有本事,哪像现代社会,实行什么一妻一夫制,活活把个大
活人给憋死球了。”应伯爵说:“庆哥啥时变得婆婆妈妈了?什么大事,如此放不下。

    ”西门庆叹口气说:“换了别人,我都能放得下,单单这个李瓶儿,说句心里话,
我还真有些放不下呢。”应伯爵说:“放不下也得放下,要不然,我变着法子闯进包厢
里叫你作甚?”西门庆说:“这个道理我也懂,只是心里头……不提也罢,逢场作戏,
不动真气,我们痛痛快快喝酒去。”西门庆和应伯爵走到酒桌前时,桌上的一帮兄弟正
在讲荤笑话,画家白来创对春宫画颇多研究,随口吟出一首颇具古意的五言诗:“春眠
不觉晓,处处性骚扰; 夜来呻吟声,处女膜破了。”坐在一旁的众人击案叫好,谢希
大边拍巴掌边笑着说:“应该再加上一句:千把元的钞票也玩完了。”私营业主常时节
对钱的话题向来十分敏感,此刻忙插话道:“用不着上千元吧,如今的行情,玩个处女
五百块也行。”祝日念不愧为是银行家出身,“哧”的一声笑出声来,叽讽常时节道:
“五百元想玩处女?只怕脸丑得像猪八戒,皮肤粗糙得像枯树皮吧。”常时节不满地反
驳说:“眼睛一闭,什么美女不美女,全都一样。”孙寡嘴站出来为祝日念帮腔说:“
谁说都一样?其中的差别大得很呢,同一个电影明星上床和同一个妓女上床,绝对是感
觉不同的两码事。”这张桌子上的十兄弟正说笑,贵宾席那边有人过来敬酒,是副市长
贾老、主管政法的何常委和宣传部温部长。十兄弟一个个齐刷刷站起来,仿佛接受组织
的检阅一般虔诚,端着酒杯直冲贾老等领导人物献殷勤。贾老一杯酒把全桌人敬了个遍
,朗声说道:“感情深,打吊针,来,瞧得起我贾老的,就把这杯酒干了。”说着一仰
脖子,喝下了晃荡的半杯酒。
    谢希大、孙寡嘴、云里手、常时节、祝日念、白来创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
地点头微笑,一个个学习贾老的模样儿,仰起脖子大口喝酒。轮到应伯爵喝酒时,他却
将酒杯停在半空中,摇头说道:“贾老,您那样说法,这杯酒我们如何喝得下去?”贾
老不解地问:“哪样说法?”应伯爵说:“这张桌子上,有谁个敢瞧不起贾老的?”孙
寡嘴接过话头说:“对对,在清河市,谁要是胆敢对贾老有半点不恭敬,看我不砸烂他
的狗头。”贾老这才听出应伯爵是在绕着弯儿为他唱赞歌,心里像抹了蜂蜜般甜蜜,嘴
里却说:“在清河市,最高权威还是田大化书记。”一桌人沉默片刻,连声尴尬地应声
道:“那是那是。”接下来那边贵宾席上的市委程副书记、刘副市长、主管政法的何常
委、宣传部温部长、组织部尚部长、财政局胡局长等一干人如过江之鲤,一个个全都摆
出领导姿态过来敬酒,这边厢十兄弟应暇不接,马屁一个更比一个拍得响亮,一人说:
“程书记为人民服务,日理万机,功德无量。”另一人说:“敬祝刘市长身体健康,永
远健康。”第三个人说:“温部长啊,您老人家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整个酒席
上的情景,看上去像一幅幅夸张的漫画,好在人们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他
们生活在一幕幕荒诞戏中,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荒诞。
    西门庆一边忙不迭地敬酒,一边悄悄观察桌上各色人物的表情:前来敬酒的那些官
人,一个个脸放红光,脸上写满了掩饰不住的得意,犹如金榜题名时中了状元,又犹如
洞房花烛夜时喜孜孜当上了新郎官;而酒桌上的十兄弟们,在领导同志不怨十步不辞辛
劳前来敬酒的精神感召下,一个个受宠若惊,像被主人扔了块骨头的哈巴狗,摇头晃脑
好不快意。整个席间,唯有一个人例外——此人名叫吴典恩,清河市税务局市场稽查科
科长,西门庆再看吴典恩脸上的表情,他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仿佛是稳坐钓鱼台姜太
公,静心等待前来上钩的鱼儿。
    更加让人奇怪的是,那几位来敬酒的领导在吴典恩面前也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小
心翼翼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西门庆心中暗暗想道:怪不得人们称吴典恩是清河市组织部第二部长,这个光荣的
称号他当之无愧啊。可是西门庆仍然有点不明白,论官衔,吴典恩只是清河市税务局一
芝麻官科长;论文化,吴典恩胸无点墨,只是个财校毕业的中专生;论口才,吴典恩也
无什么好口才,说话甚至还有点结巴。可是这么个从各方面看都再也普通不过的人,究
竟凭什么本事就能制服了那些领导同志?这是个费解的谜,得找个机会,好好解一解这
个谜。
    席间,领导同志们的敬酒仪式结束了,应伯爵等人还在绕舌,大凡酒桌上,总离不
开荤笑话,据说可以佐餐,照例仍由应伯爵打头,他这回说的是个谜语:“无污染,无
公害,生产工具随身带,虽说是买卖,爱把货物藏起来。”众人偏着头想了一会,最先
由孙寡嘴说破了谜底:“这个我知道,是妓女。不过嘛,不太准确,无污染勉强说得通
,无公害则无论如何说不通,性病爱滋病,是天底下最大的公害。”常时节抿一口酒,
接口说道:“孙寡嘴不愧为政法干部,说起话来水平高,句句不离政策,在下本想说几
句新民谣,给大伙助助酒兴,一听孙干部的教诲,又不敢胡乱开口了。”孙寡嘴道:“
常时节你狗日的,有什么屁尽管放就是了,别在这儿吊味口。”孙寡嘴说着,端起面前
那杯喝了一半的酒,要往常时节身上泼去,常时节身子一闪,赶紧拱手作揖,连声说道
:“我说我说,大伙可别嫌我俗气。”常时节用酒润润嗓子,色迷迷开口说道:“青丝
荷叶水上漂,公蛤蟆搂着母蛤蟆腰,以为是做操,原来在性交。”众人一听,此段子果
然俗不可耐,于是纷纷啐他。常时节自嘲笑道:“你看你看,嫌我俗气了不是?我这号
低级趣味的人,不开口就犯错误,一开口就犯大错误,不过呢,我也不怕丢人,学习那
位王朔作家的勇敢精神:我是流氓我怕谁?”画家白来创一直在闷头喝酒,此时已喝得
满脸春色关不住,听众人讲荤笑话,兴趣也跟着涌了上来:“同志们哪,听我来朗读几
句诗吧,是关于下岗女工的,特符合当前的革命形势。”应伯爵在一旁拍巴掌附合:“
鼓掌鼓掌,欢迎流氓画家白来创给我们作形势报告。”酒桌上响起稀稀落落几声掌声。
白来创拿腔捏调一番,有板有眼地念起诗来:“下岗女工别流泪,勇敢走进夜总会,骗
吃骗喝骗小费,不给社会添累赘。谁说妓女无地位?呸—— 市长书记陪我睡!”念到
最后那句“市长书记陪我睡”时,白来创朝刚刚离去的领导同志那边看一眼,伸了伸舌
头,脸上做出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可不是说清河市的市长书记啊。”应伯爵拍拍他的
肩膀,说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们清河市的市长书记,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
务的好干部,没有人怀疑他们会同妓女睡觉。”孙寡嘴、云里手、祝日念等吃国家饭的
公务员赶紧跟着附合:“对对,贪官污吏也是有的,但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领导干部
还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是好官清官,三七开,三七开。”性情率直的私营业主常
时节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狗屁,什么三七开,老百姓中间有个说法,把县团级以
上干部全拉去枪毙,可能有个别冤案,要是两个县团级以上干部枪毙一个,恐怕有不少
漏网的。”此言一出,酒桌上众人大惊失色,这帮声色犬马之徒,平时凑在一处讲讲荤
故事、黄色笑话,或者上桑拿馆、按摩房找三陪女鬼混,那是家常便饭,可是一旦涉及
到敏感的政治话题,一般还是缄口不语为妙,即使要说几句,也得顺着形势说话,一个
基本原则是:学着报纸上的腔调念白就是了。他们心里清楚,政治是他们的饭碗,不能
随随便便就将这只金饭碗打破。
    孙寡嘴打头表态:“常老板,这话说得太绝对了,贪官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么多。”
祝日念是银行干部,对数字有浓厚的兴趣,说起话来充满数字化的特点:“贪官和清官
,是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关系,即使再说得严重点,充其量也只是三个指头和七个指
头的关系。”云里手平时习惯于管理个体户,练就了一副大嗓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粗
声粗气地嚷道:“依我说啊,应该把说这种话的混蛋老百姓全都拉去枪毙。”常时节红
着脸欲待争辩,坐在一旁的应伯爵抢先开口,连忙出面打圆场,见风使舵地说道:“大
伙这是瞎起什么哄,常老板今天高兴,多喝了点酒,酒后失言,说句把错话也是有的。
”偏偏常时节不领应伯爵这份人情,脖子胀红得像只叫鸡公,直杠杠地说:“谁说我多
喝了酒?我一点也没多喝,说话百分之百清醒。”孙寡嘴摇头嘀咕说:“没喝多酒,居
然说出这种话,看来平时放松了政治学习,真的很容易出问题啊。”祝日念也在一旁搭
腔:“说得好,思想政治工作硬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白来创抽抽鼻子,一本正经地说
道:“什么气味?不知谁家打破了泡菜缸——酸!”谢希大捂着腮帮,像演小品似的哼
哼唧唧一阵:“就是,我早都快酸掉牙了。”众人哄地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好几
分。
    大伙说话的当儿,吴典恩一直皱着眉头没吱声,西门庆碰碰他的肩膀,说道:“典
恩哪,玩什么深沉,发表点高见吧。”吴典恩冷着脸,沉默半天,才说了一句让人摸不
着头脑的话:“说话要重证据。”西门庆想了一想,仍然不能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即使平时常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十兄弟,也都摸不清他的秉性。
一会儿像哲学家,一会儿像禅僧,一会儿像冷面间谍,一会儿又成了花花公子,仿佛六
月天上的云彩,喜怒无常的吴典恩,简直就是七十二变的孙猴子。
    西门庆暗暗想道:对此人一得提防点,二得取经。于是转开话题说:“典恩哪,我
哥俩好久没凑一处乐了,啥时候有空一起去泡泡桑拿。”吴典恩把身子靠拢来,小声说
:“正合吾意。”跟着马上又补充一句:“就我哥俩,别再叫其他人,隔墙有耳。”西
门庆表面点头称是,心里却嘀咕道:连自家兄弟都小心提防,这吴典恩做人也未免做得
太精明了。虽然在心里头这般嘀咕,但还是同吴典恩约好了,第二天晚上去伊甸园桑拿
馆享受现代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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