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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十二回:吴典恩点评官经,西门庆醍醐灌顶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29日16:09:26 星期四), 站内信件
第二天下午,西门庆开着桑塔拉,到国税大厦去接吴典恩。正是下班时间,姑娘们
像一只只彩色蝴蝶飞出来,婀娜多姿,气质典雅,从国税大厦里出来的那些先生,则一
个个西服革履,器宇轩昂。唯独吴典恩,像个不起眼的瘦猴夹杂在人群中,谁也不会想
到,就是这么个瘦猴般的人物,在清河市的官人中间竟然赫赫有名,正所谓吴典恩一声
吼,清河市也要抖三抖。
西门庆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瞅女人的机会,他盯着一个穿吊带衫的丰腴小姐看了一阵
,一边看一边咂嘴唇,直到吴典恩上车后,西门庆仍在大发感慨:“典恩,你以后上班
,一日三餐用不着吃饭了。”吴典恩不解地说:“人不吃饭,那不饿死球了。”西门庆
嗳味一笑,怪声怪气说道:“秀色可餐哪。”吴典恩这才明白过来,哈哈笑道:“怪不
得庆哥饭量不大,干起那个事来却精力过人,原来天天都被秀色喂饱了。”二人说笑几
句,西门庆发动引擎,桑塔拉轿车轻轻一抖,沿着栽满法国梧桐树的街道向前驶去。伊
甸园桑拿馆位于清河市西郊,位置虽然有点偏远,生意却出奇地好。谁都知道,大凡要
在一座城市开办高档娱乐场所,就得要有背景,伊甸园桑拿馆也不例外,董事长刘帅,
是刘副市长的大公子。有这样的少壮派人物领衔,方方面面自然一路绿灯,别的不说,
单说这里的按摩女郎,也比别处的按摩女郎胆子大,什么袒胸露肩,什么飞吻媚眼,都
只是小菜一碟,再正常不过了,在贵宾按摩房里,所有出出进进的小姐,清一色全都是
穿着的三点式泳装呢。
要认真说起来,这些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客人的安全。看官们倒是想想:一对
野鸳鸯,正兴冲冲在按摩床上干好事,却陡然闯进几个公安,岂不大伤雅兴?因此,百
分之百为客人保密,始终是伊甸园桑拿馆摆在第一位的重要政治任务。好在有刘公子当
董事长,这个重要政治任务完成起来并不难,自从桑拿馆开馆,一年多过去了,这儿还
没有见到过公安的身影。
玩家们不亦乐乎,纷纷传颂道:进了伊甸园桑拿馆,就等于是进了国家保密局。
桑塔拉轿车在大街上平稳地行驶着,西门庆从倒车镜里看过去,吴典恩正靠在背垫
上打盹,这个精怪的家伙,倒蛮会注意劳逸结合,马上要去一个美妙的享乐世界,他现
在正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倒车镜中,吴典恩的身影有些变形,原本瘦猴般的身子竟莫
明其妙地胖了许多,宽宽的肩膀,肥硕的脑袋,像是天外飞来的一个巨人怪物。不知为
什么,西门庆看着倒车镜中的那个怪物,心里头忽然爬上一缕别样的感觉。
时光倒流几年,那时的吴典恩,在十兄弟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罗,西门庆并没
太把他放在眼里。结拜十兄弟时之所以吸收了他,一则因为吴典恩爱玩,爱结交狐朋狗
党,进出发廊、歌舞厅的频率和积极性都很高;二则看在他在市委组织部工作的份上。
西门庆想,市委组织部是做什么的?是管理全市干部队伍的。此人虽说只是组织部里的
一个小干事,但是欺老不欺少,今后说不定会有出息,有用得着他的时候。谁知道吴典
恩偏不争气,在市委组织部里混得很倒霉,混着混着便混不下去了,遇上机关人员分流
,吴典恩被分流到国税局,依然当他的小干事。
好端端地在组织部上班,为什么忽然被分流了?其中的真实原因西门庆也不知道。
只是胡乱猜想:也许与他爱玩有关吧?可是吴典恩玩女人的事,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知道
呢?记得第一次拉吴典恩下水,西门庆等人是好好谋划过一番的,那年九月,天气渐渐
凉爽下来了,西门庆等一干人包租了一辆面包车进山猎艳。改革的春风带来一派新气象
,国道公路两边,路边店如雨后春笋生长起来,三三两两的姑娘,或者叉开双腿坐在店
前挤眉弄眼,或者干脆站到公路中间,撒野似的拦住过往车辆,嘻皮笑脸地同车上的人
拉拉扯扯。吴典恩头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感觉一切都新鲜有趣,见西门庆、应伯爵等
人一次次伸手去摸那些姑娘的脸蛋和屁股,他也不甘寂寞,瞄准个相貌姣好的姑娘要动
手。哪里料到,那姑娘虽说长相美,心灵却并不太美,一巴掌重重打在吴典恩的脸上:
“不出钱就想白吃老娘豆腐,没那么容易!”吴典恩何曾见过这种场景,一时间满脸通
红,尴尬极了。
那天夜晚,他们宿在一家名叫野玫瑰的路边店里,西门庆、应伯爵等人是店子里的
常客,同老板娘混得很熟,吩咐老板娘安排个乖巧听话的姑娘给吴典恩。熄灯时分,西
门庆、应伯爵等人一人搂抱一个姑娘要上楼去睡觉,吴典恩却仍然还在大厅里,和那个
乖巧听话的姑娘对坐着,尽说一些扯淡的话儿。西门庆逗趣地说:“跑了上百里山路,
到这儿免费当起精神导师来了?”吴典恩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西门庆说:“什么
意思?吹灯睡觉的意思,莫非你连这个也不会?”说着使个眼色,应伯爵等人一哄而上
,将吴典恩和那个乖巧听话的姑娘推着拥着,几乎是强行把他俩塞进房间里去的。
第二天早上,西门庆问吴典恩,昨天夜里有什么感受,吴典恩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我同她说了一夜的话,感觉好极了。”西门庆不甘心地问:“光顾说话,没干点别的
?”吴典恩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小声咕哝道:“干什么别的?那姑娘太纯,像个可爱的
小妹妹,我没忍心动她,真的。”应伯爵在一旁笑道:“照这么说,倒还真的有不沾鱼
腥的猫?”吴典恩急了,连连说道:“应化子,我敢对天赌咒,说半句假话不是人养的
。”西门庆、应伯爵等人还是不信,由应伯爵出面,直接去问那个姑娘。姑娘倒也老实
本份,应伯爵刚问了一句“昨天夜里那个人没打炮?”姑娘马上从贴身衣兜里掏出张百
元钞票,慌不迭地递给应伯爵道:“这不能怪我,客官始终不脱我的衣服,我一个姑娘
家,总不能主动往客官身上扑吧?”这么说来,吴典恩当初还真是个先进模范人物呢。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人的变化谁能够说得清楚?几年前,送到身边的女子
也不沾的吴典恩,经历了无数次闹花丛的洗礼,如今成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大恶棍。
更为厉害的是,此人有一手颇为高妙的政治流氓手段,靠这手段,他掌握了不少官人的
命脉,被人称作清河市第二组织部长。如果说西门庆是清河市暴发户大名家的话,那么
吴典恩则是清河市暴发户中的新贵。西门庆发家,靠的是两个字:胆大。而吴典恩迅速
成长为一名新贵,靠的则是另外两个字:阴险。
……西门庆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胡乱想着,桑塔拉轿车拐过一道山岬,前面不
远处,出现了几幢装修过的漂亮楼房,“伊甸园桑拿馆”几个字,在夕阳中闪着血一样
的红光,一根高高耸立的木柱子上,挑着一串红灯笼,还没等天色完全黑定,那串红灯
笼就迫不及待地亮起来了。西门庆丢开双手,迅速地向空中伸了个懒腰,从倒车镜里看
去,吴典恩正揉着惺忪的眼睛,像是准备投入一场激烈的战斗。
02一位身材修长的迎宾小姐站在桑拿馆门口,面含微笑,彬彬有理地恭腰向客人问
候:“您好,欢迎光临。”祖国各地的迎宾小姐千篇一律全都这样,像是按照某种程序
定制的机器人。如今时兴的口号是:消费者是上帝。在迎宾小姐九十度的恭腰欢迎下,
西门庆和吴典恩陡添了几分当上帝的感觉,挺直腰板,光明磊落地走进了伊甸园。
桑拿馆正面墙壁上有两行行草:“走进伊甸园,像亚当夏娃那样生活。”落款处写
着题字人的名字,叫乔长清,是省城里的一位著名书法家。如果某位客人没多少文化,
不知道伊甸园的典故,按摩小姐会兴致盎然地向客人介绍:早先,亚当夏娃在伊甸园里
无忧无虚地生活,他们没有烦恼,也不懂什么叫羞愧,整天一丝不挂地在园子里跑哇跑
哇……。再往里走,是个隐蔽的通道,迎面立一灯箱,是用磨砂玻璃制成的一副画:一
个全身裸体的西洋少女半跪半坐,长长的头发散落一地,她肩上搁着只花瓶,欲望之水
从瓶子中流出来,直向看画的所有客官猛地泄去。文化不值钱,堕落到为商业行为充当
金字招牌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价值了。
很快进了更衣屋。侍者是个小男生,黑裤,白衬衣,梳着分头,脖子上系个领带结
,伺候他们脱衣脱鞋。旁边台上放着只不锈钢盘子,里面零散扔几张钞票,西门庆心里
明白,那几张钞票也许并不是客人留下的小费,而是侍者自己放入的,意在引诱客人多
给点小费——像聪明的农人常常在鸡窝里放个鸡蛋,引诱母鸡生出更多的鸡蛋一样。
看那个奶油小生还顺眼,西门庆摸出两张十元钞,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轻轻扔到盘
子里。侍者说声“谢谢”,赶紧将手中备好的浴巾往西门庆的腰间围去,西门庆摆摆手
,轻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全身赤条条的,斗志昂扬地朝冲浪池方向走去。侍者备好另一
条浴巾,要来帮吴典恩遮羞,吴典恩倒没谦让,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让侍者帮自己围
好浴巾,然后慢条斯理走向冲浪池,动作优雅得像个有教养的绅士。
先在冲浪池里浸泡一会,再到烘房接受蒸汽的考验,然后又回到冲浪池浸泡,如是
者三,身心果然舒畅了许多。接下来的程序是到桑拿室,接受按摩女郎温柔的按摩,客
官如果想玩点小动作,这时候尽可以放心地大展身手,当然,小费是不能少的。说话间
就到了包厢里。灯光幽暗,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种虚幻的雾霭,这样的环境和气氛,西
门庆再熟悉不过了,就在这种环境气氛中,他不知渡过了多少幸福美妙的时光!醉眼朦
胧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姐走进来,脸绷得紧紧的,像是个不拘言笑的修女。西门庆用
手托着她的下巴,像观察牲口牙口似的看了她好一会,刻毒地问:“失恋啦?还是刚死
了老公?”小姐明显有些不快,也只能憋在心里,慢慢舒展开眉头说:“客官这么说话
,不嫌晦气?”西门庆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逗你玩的。”其实用不着逗,那个身
材高挑的小姐已经换了张脸,一下蹿到西门庆的膝腿上,双腿叉开坐着,两只手勾着西
门庆的脖子,一个劲亲昵地冲他叫“哥哥”。
西门庆刚才的那点不高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本来是逢场作戏的事,何必认真。
换了种心情,再来看面前的小姐,也是别有一番情趣,个头高挑,像个时装模特儿,脸
相也不赖,在她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竟隐隐流露出一丝高贵的气质。西门庆一边抚摸
她浑圆的乳房,一边随口问道:“小姐贵姓?”小姐有些怕痒,每当西门庆的手触及她
的小腹处,总是格格笑得花枝乱颤,这会儿听见客官问她,止住了笑,说道:“我姓袁
,叫袁丽,美丽的丽,客官就叫我丽丽好了。”西门庆心想,只怕又是个化名吧,别管
那些,于是又问:“丽丽小姐是不是当过模特儿?”丽丽扬起头来,像是找到了知音一
样看着西门庆,说道:“客官怎么会知道的?”西门庆解释说:“我看你个头高,猜的
。”谁知道西门庆这一猜,竟把丽丽小姐的兴趣激发上来了,她从西门庆膝腿上跳下来
,执意要为客官表演猫步。西门庆拉住她的手,说不用表演了,舞台上的猫步看得多了
。丽丽小姐不依,仍坚持摆好姿势要走猫步。西门庆恶作剧地说:“既然要走,就脱光
了衣服走,这样身上也少许多累赘。”丽丽小姐说:“脱光就脱光,啥了不起?东风吹
,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边说边脱衣,她本来就只穿了个三点式,三下五
除二,很快就脱成全裸,在狭小的按摩间里走开了猫步。
看着丽丽小姐赤裸身子走猫步,西门庆像是享受一道美餐,心里头觉得好不受用。
头微微上仰,有几分冷艳的味道;随着身体的每次扭动,那对浑圆的乳房总会轻轻抖颤
一下,像两只充满动感的小兔子;微翘的屁股一扭一扭,有着说不尽的挑逗和诱惑;尤
其是小腹沟底下那一窝野草遮掩的隐蔽处,更是让人心旌荡漾,浮想连翩。西门庆尽管
是情场老手,这会儿也按捺不住了,犹如猛虎下山般地扑过去,搂抱起全身赤裸的丽丽
小姐,就往按摩床上放。丽丽小姐百般迎合着,一边呻吟一边说:“客官好定性,真是
不容易,其实丽丽早就等着客官动手了。”听丽丽小姐这么说,西门庆心里的欲火更是
猛劲往上蹿,飞快地掏出那只硕大的阳物,就往丽丽小姐的私处戳去……(此处删去
87字。)丽丽小姐活生生是个床上荡妇,两条白净的腿翘向空中,嘴里不停地呻吟着。
西门庆玩过一阵,丽丽小姐嫌不解渴,要来个妇女翻身得解放,一下爬到西门庆身上,
玩起了女上位。西门庆正玩到兴头上,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糟糕,忘了戴避孕套!
今天不知为何竟然这般冲动,像个初涉嫖场的小青年,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木
已成舟,自己的阳物还在人家那里头,得不得性病只能听天由命了。
丽丽小姐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一边继续运动一边关切地问:“客官怎么啦?”西门
庆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忘了戴套子,丽丽小姐扑哧一笑:“客官就为这担心?大可不
必。进了伊甸园,一切可以放心,我们这儿的小姐,全都是定期进行过身体检查的,要
不然,我们生意会这么红火?”听她这么说,西门庆才稍稍放心了些,仍然在心里想:
回去后得赶紧吃几粒大力败毒丸。
有了这点心病,再玩下去兴致便有所减退,丽丽小姐也颇知趣,见客官冷淡了些,
也适可而止地停止了运动,从西门庆身上下来,双手捧着自己那对乳房,自怜自慰地抚
摸一会,然后开始穿衣服。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西门庆率先打破
僵局,开口说道:“丽丽小姐,还有什么新节目?不妨再表演一个看看。”丽丽小姐一
拍巴掌,兴奋地说:“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个新节目,蛮刺激的。”丽丽小姐说着,叫
西门庆让开,她爬上床,拉开墙壁上的一张金箔纸,露出了个一寸见方的圆孔,透过圆
孔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隔壁房里的情景。丽丽小姐向西门庆招手,西门庆将脑袋凑上前
去,像看西洋镜似的,看隔壁房间里的三级片表演,只见吴典恩趴在那个小姐身上,仿
佛在练习狗刨式游泳,四肢上下动弹个不停,西门庆想,吴典恩的猎艳史也不算短了,
怎么玩来玩去还是个初级阶段?鼻子里轻篾地哼了一声,再看被压在底下的小姐,张开
嘴巴直喘粗气,脸儿憋得通红(此处删掉154字)。西门庆看得兴起,一个鹞子翻身,
搂抱住丽丽,把她往按摩床上按,要再来杀她个回马枪,这一次,他没忘了戴上避孕套
。
03从按摩间里出来,西门庆懒洋洋躺在贵宾休息厅,一边看录像一边耐心地等候吴
典恩。
又过去半个多小时,还没见他人影,西门庆心里直嘀咕:瘦男人的什么胖女人的什
么,都是顶尖厉害的秘密武器,看来此话没说错。再等一会,吴典恩总算来了,不紧不
慢地踱着方步,像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惜人太瘦,个头太小。
等他在旁边床铺上躺下,西门庆探过头来,悄声问道:“味道怎么样?”吴典恩满
脸严肃地说:“什么味道?你说那个小女子吧,我没动她。”西门庆惊诧地问:“你没
动她?”吴典恩瘪了瘪嘴,一付道貌岸然的模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像个哲人般地说道
:“有时候,同那些小女子在一起说说话,就是一种放松,并不一定要做那个事。”西
门庆心中骂道:狗日的吴典恩,老子全都看见了,还在编神话哄人。
他并不想把吴典恩的谎话捅破,也装扮得像个人样,顺着对方的杆子往上爬,嘻笑
着说:“是呀是呀,其实同那些女人聊天,比打炮更有意思。”吴典恩愣了一下,说道
:“知音难求,唯庆哥理解我也。按照西方那个弗洛伊德的说法,人身上有种利比豆,
是繁殖情欲的,世上有种人,对女人有天生的爱好,换句话说,这种人身上的利比豆特
别旺盛,可是国家有法律,只允许一夫一妻,连包二奶都是违法的,你说叫这种利比豆
特别旺盛的人怎么办?只好上桑拿馆泡发廊,搂着个小女子说说话儿,去掉心上的虚火
。”西门庆半是恭维半是解嘲地说:“典恩到底是在市委组织部工作过的,共产党的干
部,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听西门庆提起市委组织部,吴典恩心上抖了一下,仿佛一块
深深隐藏的伤疤被人偷看了,他感到有点不自在,于是说道:“什么不一样呀,有副对
联说得好: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有钱就灵。”西
门庆拍掌说道:“说得好,说得好。不过,依我说,你离开市委组织部也好,现在你虽
然不在组织部,可说上一句话,却比组织部任何干部都管用,知道官人们背后叫你什么
?叫你组织部第二部长呢。”吴典恩不免有些得意,脸上仍保持谦虚谨慎的表情:“哪
有那回事,全是听人瞎传的,我只不过有点甘当人梯的精神,为那些想积极进取的干部
做了点实事罢了。”西门庆最为关心的,是第二组织部长吴典恩究竟为那些干部做了些
什么实事,于是压低了声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当初你在组织部工作得好好的,
不知为什么缘故,忽然就调到国税局去了,是不是得罪了哪个头儿?”吴典恩轻轻叹口
气,一付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摇着头说:“年青人,血气方刚,不免要吃亏。”吴典
恩被调出市委组织部,是因为他手上的一枝笔。年轻的时候,许多人都有个爱好写作的
毛病,写点诗,写点抒情散文,再正常不过了。吴典恩也不例外,他爱好写作通讯报道
,立志要当好党的喉舌,他不仅爱好写作,还偶尔在地区小报上发表几篇豆腐干大小的
文章。
发表文章有时候也会惹麻烦。清河市有个分局公安局长,有一次家里被盗贼偷了,
据说光现金就有八万多元,公安局长大为恼火,动员全城的警察同行来破获此案。哪里
想到,这个盗贼既大胆又有心计,写了张字条,悄悄塞进局长家门缝里,字条上写道:
请说说这些钱的来历,谅你说不出。我是贼,你也是贼,凭什么只能由你来抓我?公安
局长看过字条后,果然不再提破获此案的事。吴典恩根据这么一则传闻,写了篇题为《
贪官为何怕贼》的杂文,发表在《清河日报》副刊版上。没过多久,组织部部长找他谈
话,批评他不经过调查研究,就在报纸上胡乱发言,组织观念不强。吴典恩说那是杂文
,属于文学作品,不能等同于通讯报道,组织部长说,什么文学,而且还作品,别扯淡
了。吴典恩在党报上发表了文章,不仅没讨到好处,反遭领导批评,心里头一直不大舒
畅。
给他惹下更大麻烦的是另一篇文章。有一天,吴典恩在组织部办公室里看到一份材
料,上头赫然写道:谨防官职的市场化倾向。仔细往下看,材料中涉及到清河市一位市
委副书记,说他卖官鬻爵,以权谋私,已严重到触目惊心的程度。材料中举了不少例子
,如市土地局有个陈某,斗大的字不识两口袋,因为给副书记行贿,便有人帮他入党,
有人帮他转干,有人帮他虚报几年党龄,最后此人被破格提拔成土地局副局长。材料中
涉及的那位市委副书记,平时傲气得很,吴典恩对他没好感,于是动了念头:把材料整
理成文章向报刊投稿。有以前的教训,这次吴典恩聪明了些,作者名字用了个化名,叫
樊福白,是反腐败三个字的谐音。
文章寄出去了,三个月没有回音,吴典恩差点快忘了这件事,谁知道省委组织部几
个秀才办了个内参,专门搜集此类腐败典型的材料,供省委领导同志工作参考,其中有
人看中樊福白的文章,便在内参上刊登出来。这篇文章在清河市掀起了轩然大波,文章
中提到的那位副书记,原本内定为内部解决的,问题被捅到省里,纸再也包不住火了,
只好由市纪委将此案立案,并移交检察机关。在省里一次会议上,市委书记文大化被省
领导点名批评,说他“连发生在眼皮底下的罪行都漠然无视”,文大化非常恼火,下决
心要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来查去,还是查到了吴典恩头上,文大化恨得咬牙切齿
,又不好明着打击报复,只好由组织部尚部长出面谈话,把吴典恩调出市委组织部了事
。
西门庆听着听着,竟不觉“扑哧”一笑:“文大化在省城里挨批的事,我也曾听人
说起过,想不到是仁兄在其中推波助澜,佩服佩服,这事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吴典
恩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地说:“也不是什么过三关斩六将的光荣革命史,一段败走麦城
的经历,提它做甚?”电视屏幕上在放映一碟枪碟片,西门庆对那些打打杀杀的玩艺没
多大兴趣,再说今天特意约吴典恩出来洗桑拿,是想同他多说说话儿。他招招手,服务
小姐碎步走过来,温柔地问:“先生需要什么?”西门庆本想说让小姐关掉电视,可是
见吴典恩正盯着电视上一个女特工看,于是改口说:“添茶。”其实呢,吴典恩的心思
根本没在电视上,他仍然在想刚才的话题。
“我来讲个笑话吧。”吴典恩清了清嗓子说,“有个精神病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治
疗,病情有所好转,出院前,医生问他:你出去以后干什么?病人想了想说:我用弹弓
把医院的玻璃全都打碎。医生一听,这人的病还没治好,不能出院。又过了段时间,医
生再将这个病人叫来问话:你出去以后干什么?病人说:我找一份工作挣钱。医生问:
挣钱了干什么?病人答:挣钱养活自己,再找个女朋友。医生继续问:找女朋友干什么
?病人答:谈恋爱,举行婚礼,进洞房。医生问到这里,觉得病人一切正常,可以出院
了。填写完出院手续表格,医生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句:进洞房了干什么?病人说:
脱掉女朋友的衣服和裤子。医生问:然后呢?病人答:再脱掉她的内裤。医生已问得血
脉膨胀:接下来干什么?病人回答:将内裤上的橡皮筋抽出来,做一把弹弓,把医院的
玻璃全都打碎。”西门庆听得一头雾水,隐隐感觉到吴典恩的笑话中似乎潜藏着什么深
意,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深意,只好一个劲傻笑,连连点头赞道:“有意思,有意思。
”吴典恩说:“人一进了官场,就成了那个笑话中的精神病人,心里总想着要做点什么
。精神病人总想做把弹弓把玻璃打碎,官场人总想如何投机取巧,快点晋升。”西门庆
笑道:“比喻得好,看不出来,仁兄还是个哲学家呢。”吴典恩说:“哲学家谈不上,
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略知一二内幕,也有一些心得……”吴典
恩正要继续往下说,外边传来一片闹哄哄的声音,紧接着涌进一群客人,西门庆定睛一
看,领头那个被人前呼后拥的胖子,是钱副市长的二公子钱福仁,在市财政局当副局长
,西门庆原是认识的,于是起身同他打招呼。
钱福仁像个接受检阅的首长,勉强点了点头,就要往沙发床上躺下。已经有大半个
身子躺下去了,忽然一扭头,看见了西门庆旁边的吴典恩,又赶紧爬起来,过来同吴典
恩热烈握手。
刚才西门庆被钱福仁冷落心中已有些不快,这会儿又见钱福仁的阴阳脸,心里头更
不是滋味。
多年来,西门庆习惯了在十兄弟中称老大,大伙儿“庆哥庆哥”地叫着,他听起来
也觉得舒畅,现在才知道:世界在变,一切在变,旁边那个吴典恩,原先他并不怎么看
在眼里,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了。
钱福仁还在同吴典恩亲亲热热地说话,西门庆想插嘴,却没有他插话的机会,钱福
仁对他一付爱理不理的态度,让西门庆觉得自讨没趣,只好掉转脑袋,去看那部他并不
喜欢看的枪碟片。电视屏幕上轰轰烈烈地打着杀着,看着那些花花绿绿晃动的人影,西
门庆忽然感觉有点失落。
04领班小姐过来有请钱福仁,说桑拿浴房间里都准备好了,现在是不是进去冲浪?
钱福仁只好同吴典恩临时话别,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是日理万机身不由已的
领导干部。
他有点秃顶,身体也过早发胖,背影看上去像只摇摇摆摆的鸭子。跟着来的那群人
,早已开始脱衣服做准备,这会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钱福仁进了冲浪间,也一个个
跟在后边鱼贯而入。
贵宾休息厅里,又只剩下西门庆、吴典恩两个人。
西门庆瘪着嘴,发泄心头不快:“我就看不惯这号纨绔子弟,有屁的本事,全靠有
个好老子。”西门庆刚才被冷落的场面吴典恩全看见了,他知道西门庆心里有点不平衡
,于是安慰道:“庆哥,别跟这号人一般见识。俺清河市,谁不知道庆哥大名,那可全
是凭自己的本领闯出来的。”西门庆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本公子才不同那号人一
般见识呢。”吴典恩用过来人的口吻,说起了他的经验之谈:“别看有些人表面上人模
狗样的,内心实际上虚得很,你越是把他们当回事,他们越是张狂,越是自以为是个大
人物。”西门庆静静地听着,这回他没有插嘴,看样子吴典恩兴致颇浓,似乎还有话要
接着说。
果然,吴典恩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讲个故事你听吧。南城区原来有个税务所
长,叫冯天宝,为人专横跋扈惯了,在国税局里是个出了名的霸道主儿。有年春节,国
税局依照惯例在大世界酒楼摆庆功宴,冯天宝过来敬酒,满桌子人敬了个遍,轮到敬我
时,我酒量小,要求只喝半杯,这个姓冯的不依,硬要将把那整杯酒往我口里灌。我被
逼急了,用手一拦,无意间正好打在他鼻梁上,当时冯天宝便翻了脸,当着那么多人的
面破口大骂,说我是条狗,而且是被组织部开除了的狗。庆哥你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哪,叫我难堪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西门庆愤愤地说:“竟有这等事?
可恶。怎么没早听你说?明日俺哥们叫几个人,去劈了那狗娘养的。”吴典恩阴阴一笑
,说道:“不用了,此人早被我收拾了,你不急,听我慢慢说来。”吴典恩说:“当时
在酒席上,我就想掀翻桌子,同他大闹一场,转念一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让
冯天宝欠着吧。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起冯天宝,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起居住行,全都
是我注意的目标,那阵子我像个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间谍,一直在盯冯天宝的梢,可是
他一点也不知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我曾经一连七个夜晚蹲在冯天宝家附近的公共厕
所边上,观察从冯家进出的人,看看有谁给他行贿送礼。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慢慢
发现了冯天宝的秘密,他有三个情妇,一个是他手下的打字员,姓乔;另一个是一家个
体酒店的女老板,叫宋珍珍;还有一个是歌舞厅的三陪小姐,叫吴银儿……”听到“吴
银儿”三个字,西门庆一愣,忍不住插嘴道:“这个吴银儿,不是花子虚最喜欢的那个
婊子吗?”吴典恩干笑两声,说道:“正是她,花二哥待她不薄,平时拿好言好语哄她
,拿大把银子供她,可是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花二哥白心疼她了。”西门庆同吴银儿也
有一腿,这会儿心里也像打翻了泡菜缸,酸不拉叽的,于是模仿戏台上的人物念白道: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欺骗。”吴典恩没理西门庆这个岔,继续他刚才的话题说:“冯
天宝不仅养情妇,他还受贿,他所在的税务所搞装修,硬是让包工头送两万块现金,才
发了包。后来我听说有这回事,就请包工头喝酒,让包工头痛述冯天宝的罪状,悄悄用
录音机录好音,有了证据,我就有办法整姓冯的那个王八蛋了。”西门庆听到此处,不
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吴典恩为了整倒那个姓冯的,可谓是处心积虑,怪不得有人暗中
送吴典恩一个职称:一级政治流氓。
西门庆心中暗想,昔日看兰陵笑笑生的小说《金瓶梅》,书中有个与我同名同姓的
人物,也叫西门庆,只不过爱贪图女色,娶了一妻五妾,玩了几十个女人,几百年来一
直被人骂作大恶棍。同眼前的吴典恩相比,书中那个叫西门庆的人实在是冤,只怪那位
兰陵笑笑生先生早出生了几百年,要是他生在今天,再写一部新的《金瓶梅》,只怕大
恶棍的头衔轮不到那西门庆的头上。
西门庆正独自想着,只听吴典恩“呵呵”一笑,说道:“那个姓冯的,是外强中干
的纸老虎,我去找他,起初他还口出狂言,提块砖头要拍我,我昂起头,像电影中赴刑
场英勇就义的共产党人,说今天你不拍我你是我孙子!冯天宝气得像头叫驴直叫唤,叫
嚷今天老子这砖拍定了!这时候我拿出那盒录音带,把包工头的声音放给他听,谁知道
冯天宝还没听完,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大腿一个劲叫我吴科长。”西门庆
连声说:“有趣,有趣,就该这般整他。”吴典恩像个得胜归来的功臣,自豪地说:“
当时我叫他滚起来,到街边咖啡馆里去说话,我把掌握的他受贿的数字一报,顺便点了
点他养三个情妇的事,冯天宝吓傻了眼,小心翼翼向我陪不是,我不理他,他就打自己
耳光,骂自己不是东西。我问,这个事如何了结呢?冯天宝叫我千万替他保密,主动提
出给我一万元的保密费,我这才饶过了他。那以后冯天宝见到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我也知道,虽然他恨我恨得牙发痒,恨不得啖其肉食其皮,可是逢年过节,照样乖乖
地到我家送礼,像孙子孝敬祖宗似的。”“高,高,实在是高。”西门庆忍不住喝起彩
来,他像刚喝了半斤二锅头,兴奋得脸放红光。
吴典恩却仿佛像是蜡人馆里的一座塑像,始终阴沉着脸,似乎是在讲一件与他无关
的事,似乎刚才故事中的主角是别人。停了一会,吴典恩才又接着说:“从冯天宝这个
事中我得到不少启发,那些当官的王八蛋,一个个屁股上都有屎,哪个也干净不了,只
要你留点心计,掌握住证据,就等于拿住了那些人的命脉,想怎么样玩他们就怎么样玩
他们。这就像放风筝是一个道理,牵住线头儿,不管风筝怎么飞,都离不开你的手心,
这时候你就成了至高无上的如来佛了。”听了吴典恩这番话,西门庆现在再不敢小看此
人,不仅不敢小看,简直打从心眼里佩服起来,试探地问道:“你手心里都捏了哪些风
筝?”吴典恩警觉地看西门庆一眼,又掩饰地一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庆哥,不
瞒你说,我现在捏的风筝多着哪——电讯局局长李大奎、财政局局长胡佐非、土地局局
长谭丕眺、经委主任甘五一、工行副行长鲍胜、红卫化工厂厂长劳一巴、天安物资公司
经理钱如代,还有市里的头儿:程副书记、刘副市长、宣传部温部长……不说了不说了
,庆哥,今天全交底了,千万替我保密。”其实,吴典恩是有意向西门庆透露这些秘密
的,要加重自己在十兄弟中的份量,首先得加重在西门庆眼中的份量。这么些年来,他
吴典恩忍辱负重,没少看人白眼,现在他想翻身求解放了。要认真说呢,这些秘密也算
不上什么秘密,他只说了几个人的名字,也没说具体事实,顶多只是一点线索。有句民
谚说无官不贪,这个道理如今的老百姓个个心里明白,还用得着他说吗?这么一想,吴
典恩心中也就畅然了。吴典恩平时话不多,今天却谈兴颇浓,好象要把几年憋在心里的
话统统倒出来,谈的又是他一直关注的官场问题,因此说起话来如鱼得水。吴典恩说:
“要说买官卖官,也不是始自今日,最早的卖官制度始于汉朝,汉武帝后期,连年同匈
奴作战,国库空虚,朝廷公开卖官收钱,当时,出500万钱可以买到‘常侍郎’的官职
,相当于现在的副总理呢。到了清朝,卖官称为‘捐纳’,用钱、粮、草、畜都能换来
官职,清嘉庆年间,5090两白银能买个知县,到了光绪年间,官价下跌,知县只值900
多两银子了。”这些平时钻研来的知识,总算派上用场了,在西门庆听来,却觉得那般
新鲜。吴典恩继续侃侃而谈:“明朝崇祯皇帝都声称:‘有资即可博官,才品俱在勿论
。’翻译成今天的话说,就是有钱就能当官,什么才干人品,全都无所谓。清朝末年的
光绪是个好皇帝吧,可是他的老婆珍妃——那个口口声声要坚持走改革之路的女人,照
样也干卖官的勾当。”说着说着,吴典恩忽然将话题一转,微微笑着说道:“庆哥,你
经商这么多年,口袋里也不缺银子,什么时候也来买它个官衔玩玩。”西门庆一怔,随
即说道:“我哪里是那块当官的料?”吴典恩摇头说:“当官要什么料?广东人有个笑
话:家长见儿子不好好念书,便威吓说,再不好好念,长大了只要当干部一条路。当官
最不需要本事了,只要会拍,会见风使舵,保准行。”西门庆的心思有点活了,试探着
问道:“我一个做生意的,能有什么官可当?”吴典恩沉吟片刻,回答道:“忘了那幅
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只要想当,何愁没有你合适的官衔,比如市个体劳动者
协会主席,比如医药公司的经理副经理,有了官衔,捞钱会更容易,我想这个道理庆哥
是懂的。”西门庆说:“这事容我再想想。”吴典恩说:“还想什么,快准备银子吧。
”正说着,钱福仁一伙人从按摩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个满面春风,脸藏喜色,神情好有
一比:好象在大街上捡到了金元宝,又担心被人发现。仍然是钱福仁上来同吴典恩打招
呼,这一次西门庆不怕被冷落,他主动迎上前去,自觉地向钱福仁靠拢。方才听了吴典
恩一席话,西门庆如同醍醐灌顶,合适的时候,也买它个官衔来玩玩,这话是吴典恩说
的,也正中他的心思,过去,他依仗官场中的老丈人嫌了几个,尝过同官场勾搭的甜头
,但是,西门庆想,不能躺在光荣薄上睡大觉,不吃老本,要立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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