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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enus (venus),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第十八回:陈经济粉墨登场,潘金莲春心荡漾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29日16:12:27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宋惠莲投水自尽后,其父宋仁嫌抚恤金给少了,到西门庆医药公司大闹了一场,口
口声声说道:“我家女儿好端端一个人,进了你们公司就出这种祸事,好歹也要讨个说
法。”云云。秘书张松被宋仁缠得不耐烦了,说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一个单位
也有单位的规章制度,人死了,我们深表同情,但是规章制度在那儿明摆着,谁也不能
乱来。”宋仁不依,要找经理西门庆解决问题,张松说:“西经理到市里开会去了。”
宋仁赖在公司不走,说道:“我这条老命今天就交给你们了,反正惠莲不在了,我也跟
随她去。”说罢往地上一坐,准备打持久战。张松无计可施,只好将宋仁请到接待室椅
子上坐下,端茶递水,又备好午餐,像伺候祖宗似的,半点也不敢怠慢。瞅个空子,给
西门庆打了个电话,汇报公司这边的情况,西门庆这会儿正在李瓶儿家玩耍,好兴致受
到干扰,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批评张松道:“你们这帮白吃食的,连点芝麻小事都处理
不了,样样事都得我亲自出面,我养你们这些废人干什么?”批评归批评,工作还是得
做,西门庆从李瓶儿家告辞,开车回到公司。一上楼见了宋仁,嗓子眼便沙哑了,又是
打恭又是握手,说道:“前辈请节哀。惠莲出这样的事,公司员工心情都很沉痛,这几
天我也同大家一样,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宋仁道:“恐怕天天做恶梦吧?”西门庆
并不生气,说道:“恶梦倒没做过,只是有一回,梦见惠莲回到家里,您老人家正拿根
棒槌追着她打哩。”宋仁脸上一阵发白,西门庆说的是做梦,他也不便反驳,换了个话
题说道:“女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西经理,在你的眼里,一条人命才值两千块钱?
”西门庆道:“生命是无价的,哪能只值这区区两千块钱?您说的惠莲的抚恤金问题,
这方面国家有政策,我们公司也不能不依法办事。话说回来,惠莲出这样的事,虽说不
幸,但她一不是革命烈士,二不是因公殉职,如果公司多发了抚恤金,也不好向其他职
工作解释,再说,如果今后再有这种事,钱给少了,别人会说我西门庆一碗水没端平。
”宋仁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管西经理那些,人死了,尸体停放在家里,没钱我办不
了丧事。”西门庆道:“既然是这样,我说个办法您看是否能行?这里有两千元,原本
准备惠莲发丧时送到您家的,现在您来了,先拿这钱去用,算我西门庆一份心意。另外
,如果不够的话,您再拿三千元去花,算是向我私人借的。”宋仁心里飞快算了笔帐,
三千加两千,一共五千元,预定的要款目标差不多了,于是说道:“丑话说在前头,我
宋仁也没什么大本事,借西经理的那三千元,不一定还得了,即使要还也是个无期的。
”西门庆笑道:“您这是说哪里话,既有难处,尽管拿去用就是了,提什么还不还的,
羞煞我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将五千元装上,递给宋仁,宋仁这才感恩戴德
地走了。
    宋仁刚走一会,西门庆正在心里琢磨,下一步去泡哪个妹妹,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那人相貌憨厚,皮肤黝黑,一眼看上去是个农村青年模样的,却偏偏打扮成个
新潮派,皮鞋锃亮,西服革履,一条鲜红的领带系得有些歪,更像是一幕滑稽戏中的小
丑。西门庆不认识此人,想了想,也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于是问道:“你是——
?”那年轻后生润润嗓子,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答道:“爹,我叫陈经济,专程看您老
人家来了。”西门庆一愣,他摸摸脑袋,怎么也想不起啥时候有了这么个叫陈经济的儿
子。陈经济嘴巴十分乖巧,说道:“我就知道会吓爹一大跳的,我来之前,西门大姐要
给您老人家打电话,被我拦了,我的意思是忽然出现在爹面前,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
的,给爹一个意外的惊喜。
    再说我也为爹体谅,怕爹不愿意在公司里声张西门大姐的事儿。噢,说半天忘了交
待我是谁,我,陈经济,西门大姐的的男朋友——您老人家未来的女婿。”实际上,陈
经济不说,西门庆也早猜到了,女儿西门大姐,是西门庆的一笔风流孽债,他一直讳忌
此事,从不愿意对旁人谈起。现在这个自称是他未来女婿的陈经济,主动上门来寻找岳
父大人,西门庆知道绕不开了。于是关怀地问道:“西门大姐最近情况怎么样?”陈经
济说:“托爹的福,日子过得还行,爹每月寄的100元生活费,她都收到了,让我代表
她谢谢爹的养育之恩。”西门庆道:“自家儿女谢个什么,只要她能好好过日子,我也
就放心了。”陈经济道:“这个不消说得,我和西门大姐虽说生在农村,但是艰苦的生
活更难锻炼人,不少伟人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比如毛泽东、朱德、邓小平、彭德怀……
我们不一定能成伟人,可我们还是有远大志向的。爹,向你汇报一下,我和西门大姐商
量好了,她现在正在湖南老家那边学裁缝手艺,准备将来搞服装设计,我呢,听说爹的
生意做得红火,想来投靠爹,争取在爹的栽培下,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有用之材。”西
门庆背过身去,皱了皱眉头,他在考虑如何安排这个石头缝里蹦出的陈经济,忽然想出
一个办法:前不久,他和潘金莲筹划成立一家美容按摩中心,由潘金莲出任经理,挂靠
到西门庆医药公司名下,成为该母公司下辖的又一个窗口,用官场俗语说叫做“把面包
尽量做大”。
    眼前这个陈经济,志向远大,脑袋瓜子反应灵巧,也许是个可造之才。于是,把心
中的想法透露了一二。
    陈经济听说有这么个即将开张的美容按摩中心,而且要委派他去当经理助理,连连
说道:“谢谢爹,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爹的期望。”西门庆道:“什么爹不爹的,
公司人多嘴杂,往后不要这般叫了。”陈经济问道:“不叫爹,叫个什么?”西门庆想
了想,说道:“你就叫西经理吧,公司职工全都这么叫的。”陈经济道:“是,西经理
。”说着起身告辞。看着陈经济的背影,西门庆心里像碰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说
不清是什么滋味。
    0280年代初,中国兴起一股打工潮,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南下的火车载着成
千上万新移民,载着他们绮丽多姿的梦,呼啸着进入深圳。西门庆夹在一群打工仔中,
并不显眼,他那时还小,才17岁,和吴月娘的恋爱,被未来的岳父吴千户横加干涉,爱
情再也难得向纵深发展,革命暂时陷入低谷。听说深圳是赚钱的好地方,西门庆一睹气
,乘上南下的火车,匆匆离开清河,甚至没来得及给吴月娘打声招呼。
    西门庆打工的地方,是日本商人开的一家鞋厂,每天工作10小时,节假日也不休息
。请的监工是中国人,却比日本鬼子还凶狠,瞪着双发绿的眼睛,专在打工仔打工妹身
上挑剌。西门庆何曾吃过这种苦?才上了三天班,就不愿干了,混迹于街头、火车站,
同一帮专事坑蒙拐骗的混混儿打得火热。
    混混儿的头儿叫何蛮子,是独眼龙,那只坏了的眼睛,据说是同人打架被刺瞎的。
何蛮子为人凶狠骄横,是个难予让人接近的主儿,但他有个好色的毛病,每逢到歌舞厅
、发廊屋去泡妞,总要带上西门庆,说这屁小孩机灵,可以让他把门放哨。
    何蛮子经常去的一个地方叫“春色发屋”,那家发屋有个新疆妓女,叫爱弥拉,长
相酷似俄罗斯女郎,何蛮子炫耀说,他在爱弥拉身上找到了一种骑洋马的感觉。何蛮子
还说,爱弥拉特性感,床上功夫非常了得,凭他何蛮子的能耐,也只能打个平手。西门
庆特别留意观察了一下,每次何蛮子和爱弥拉上床,时间总在45分钟以上,有一次最长
的时间,竟然坚持到两小时。
    爱弥拉还有个特点,当她达到性高潮时,一定会尖声叫唤,每次叫唤都是两句话,
不是“我爱你”就是“快干我”,听着爱弥拉拿腔捏调的叫唤声,像是听一个外国女人
用她不熟悉的中国话大声叫卖,西门庆觉得非常刺激。但是,爱弥拉的叫唤声出现之前
,那段等待的时间却十分难熬,西门庆站在窗前,听着屋子里铁床摇晃的声音,心里像
爬过无数只毛毛虫,真是奇痒难忍。
    西门庆是个聪明人,他得找地方消磨时间。当然,他可以向何蛮子学习,也找个妓
女玩玩,但是那得花钱,其时,西门庆还是个流氓无产者,腰包里瘪瘪的,他明白这么
一个道理:玩女人仅仅凭爱好,而没有物质基础,那是万万不行的。西门庆暗中四下观
察打探,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在这家“春色发屋”里,有个同他差不多大小的洗头
妹。
    洗头妹是湖南人,姓陈,西门庆问她叫陈什么,她摇摇头,回答说,你就叫我小陈
吧。
    西门庆笑笑,他知道洗头妹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在谁面前,都不会说自己真
实的姓名,恐怕连这个陈姓也是她编的吧。于是不再问她姓名,说道:“你这么小,就
出来打工,还是个童工吧?是违反劳动法的。”小陈说:“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我再怎
么小,也比你大一圈哩。”小陈说的是一句荤话,这种场合的女孩子,受环境污染惯了
,荤话出口成章,像山洞里生活的一种盲鱼,没眼睛也能到处游。那时候,西门庆还没
有经历多少情场的洗礼,这话听来有些新鲜,他想了一会,始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问道:“这就怪了,我怎么会比你小一圈呢?”小陈扑哧一笑,脸微微红了,不再理西
门庆,低下头去捅那只蜂窝煤炉子。西门庆依然缠着小陈说这说那,小陈反问他:“刚
才你说我小,我看你才小哩,屁大的小孩就跟那些人混?”西门庆说:“出来谋生不容
易,我也就为混碗饭吃。”这么一句话,好象触动了小陈的心事,她叹口气,用手撩撩
额前的头发,好半天不再吱声。
    过了一会,小陈又问他:“你为什么没找个妹子进去玩?连十几岁的中学生也玩呢
。”西门庆没想到小陈居然这么问他,也不好说没钱玩那个理由,沉吟片刻,严肃地说
道:“没有感情做那种事,有什么意思?人毕竟是个感情动物,你说是不是?”西门庆
说着,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小陈,细心观察小陈脸上的表情。
    小陈说:“没看出来,你这么小,倒是个讲感情的。”从小陈迷离的眼睛中,西门
庆看出她的心思有些活了,心中暗喜,趁热打铁地说道:“如果说我爱上了哪个女孩子
,我一定要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珍惜她。”小陈瞅西门庆一眼,说道:“男人都那样
,说的比唱歌还好听。”西门庆说:“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着一手拉着小陈,一手捂
在心口上,就要发誓。小陈慌忙扯脱他的手,说道:“哪个要你发誓了?你爱惜不爱惜
别人关我什么事?”说着走进发屋为客人洗头去了。
    这个湘妹小陈,成了西门庆的重点发展对象,经过一段时间的“感情培养”,西门
庆感到时机成熟了,向小陈发起猛烈的进攻,经过搂抱、亲嘴、抚摸乳房的三大战役,
他们终于上床了。谁知道这一上床,就生产出了“爱情的结晶”,大概半年后,小陈叫
西门庆摸她的肚子,西门庆说:“为什么要摸肚子,我偏要摸你的波。”小陈撒娇说:
“你摸嘛,你摸嘛。
    ”边说着边把他的头往自己肚子上按,让西门庆听里边的声音。西门庆这才知道坏
事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小陈仍在一旁小声说:“你摸这儿,小东西在一下下踢我
哩。”西门庆哪有心情去摸小陈的肚子,他在心里犯愁,在想办法应付这突发事件。
    过了几天,西门庆找到小陈,吞吞吐吐地说:“去医院做人流吧。”小陈瞪他一眼
,说道:“要去你去,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带,不要你负责。”西门庆解释说:“不是那
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俩人都还小,今后还要为革命做许多工作,现在要了孩子,会是个
累赘。再说——”西门庆停顿一下,接着说,“再说我们也没拿结婚证,这孩子生下来
只怕户口也上不了。”小陈呜呜哭了起来,捂着脸说道:“不管你怎么说,这孩子我都
要定了,你想管就管,不想管我也不勉强。”小陈是个倔犟的女子,后来她果然把孩子
生下来了,但十分不幸,她得了产褥热,生下孩子后第七天,就仓促离开了人世。接到
这个噩耗,小陈的父母从湖南老家赶到深圳,哭得像一对泪人儿。他们一打听,都是西
门庆惹的祸,扯着西门庆便要往公安局里送,口口声声扬言,要抱着孩子,到西门庆的
老家清河去大闹一场。西门庆打恭作揖道:“有事好商量,有话慢慢说嘛。”小陈的父
母说,人都死了,怎么商量法?还有这个孩子,是你们西门家的孽种,我们陈家无论如
何不会要。西门庆哭丧着脸,说道:“伯伯伯母,我西门庆连婚都没结,怎么好带个孩
子回家?”孩子双方都不愿意要,最后由“春色发屋”老板娘和何蛮子共同出面,协商
出一个解决方案:孩子由小陈的父母带回湖南抚养,西门庆每月付100元抚养费,另外
,小陈死了,没钱安葬,因小陈的死,她父母从湖南赶到深圳,也花了不少的路费,西
门庆得出500元安葬费,1000元路费。其时,西门庆才出道不久,哪里拿得出那笔钱来
,幸亏“春色发屋”老板娘和何蛮子两方面鼎力相助,才凑足了这1500元,了结了这桩
为难的事。
    那个给众人添麻烦的孩子,当时谁也没心情去管,胡乱取了个名字,叫做西门大姐
。何曾想到,星转斗移,日月变更,到了九十年代末,西门大姐初长成,也学习她父母
的先进经验,小小年龄便搞起了早恋。于是,西门庆今后的工作、生活和学习中,因此
多了个让他略显尴尬的女婿陈经济。
    03西门庆想隐瞒他在湖南有个女儿的想法,其实是掩耳盗铃。早在十几年前,吴月
娘就知道了这回事,那时西门庆还在医院当麻醉师,有一天,吴月娘收到一封湖南来的
信,觉得好生奇怪,拆开一看,抬头第一句话是:“吴月娘女士,你好,有一件重要的
事情得让你知道,并有劳你出面解决,希望你不要推辞。”吴月娘接着往下看,信中说
道,西门庆同小陈生下的那个西门大姐,已经到上小学的年龄了,却无钱读书,西门庆
答应给西门大姐每月100元的生活费,起初两三年还断断续续给了,后来就再也没寄,
写信催促,他甚至连信也不回一封,“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儿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如此
不念亲情,与畜牲何异?写这封信的目的是要请吴月娘女士出面敦促一下,如果他仍旧
一意孤行,不日我将携外孙女西门大姐北上清河,来讨个人间公道。”吴月娘看到此处
,眼泪簌簌掉下来了,心中骂道:千刀万剐的负心贼,竟背着我在外边做这种丑事,叫
我拿何脸面见人?等西门庆回到家里,吴月娘开门见山问道:“你在湖南还有个女儿?
”西门庆一怔,随即说道:“又是听哪个嚼舌头的胡乱编排的?他们这是造谣污蔑,如
果有人造谣说我生产了原子弹,难道你也相信?”吴月娘拿出那封信,一边抖落一边说
道:“你还想骗我?人家信都寄来了,看看你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养了个野丫头
,已经快上小学了,一直还瞒着我,呜呜……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老天爷这般惩罚
我……”西门庆知道再也瞒不住了,这才采取坦白从宽的战略,将西门大姐的来历一五
一十说了,“也不能全怪我,那时你家里反对我们的婚事,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只身
一人闯深圳,没有爱的滋润,难耐孤独和寂寞,加上那个陈小姐待我太好,一时糊涂,
就犯下了这个错,念在我们夫妻感情的份上,还望娘子海涵。”吴月娘嘤嘤哭着,早已
成了泪人儿,声音哽咽地说道:“良缘孽缘,都是菩萨赐予的,命再苦,我也只好认了
,呜呜……”吴月娘是个信佛的女居士,息事宁人惯了,宁愿人负我,也不愿我负人,
即使老公有外遇,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她也没有过多去追究,而是忍辱负重,每月给
西门大姐寄100元生活费,汇款单上的落款依然签下西门庆三个字。
    日子就这么一年年往下过。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自从西门庆下海经商后,这个家
庭的经济状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存折上有钱,日子也过得舒心,尽管西门庆爱在外
头拈花惹草,但是吴月娘眼不见心不烦,也懒得去管太多,只是有一桩事,一直搁在吴
月娘心上,时间长了就成了心病:结婚这么多年,她和西门庆一直没有孩子,到医院检
查过了,医生说问题出在吴月娘身上,病症名称很怪,叫什么习惯性子宫外孕。
    在吴月娘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西门大姐,自己不能生育,她把西门大姐当作亲生女
儿一样看待,她甚至动过这样的念头:将西门大姐接到清河来,同自己一块过日子,也
好有个伴儿,西门庆听吴月娘说了,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娘子是妇人之仁
,这样要误事的。”吴月娘只好作罢。
    有一次,吴月娘同李瓶儿在一起聊天,谈得兴起,把这桩秘密悄悄说了,千叮咛万
嘱托,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用不着李瓶儿告诉,潘金
莲、春梅、李娇儿、卓丢儿、孟玉楼、李桂卿、李桂姐等姘头们,对此事早有耳闻,她
们凑在一处时经常互相开玩笑,暗地里给每人封了头衔,依先后顺序叫吴月娘大娘,卓
丢儿二娘,孟玉楼三娘、李娇儿四娘、潘金莲五娘、李瓶儿六娘、李桂卿、李桂姐七娘
、八娘,庞春梅被西门庆收编后,自然获得了九娘的光荣称号,那位投河自尽了的宋惠
莲,则暂时排在末尾,成了十娘。
    潘金莲是个出了名的醋罐子,听说西门庆在湖南有个女儿,缠着他不依不饶,说道
:“庆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像猴子扳苞谷似的,扳一个丢一个。”西门庆笑道:
“阿莲这又是发哪门子牢骚?”潘金莲嘟着嘴说:“我哪敢发牢骚?庆哥,问你一句话
,你得老实告诉我,人家都说你在湖南还有个女儿?”西门庆一愣,说道:“什么女儿
,你听谁瞎说的?”潘金莲冷笑道:“满世界上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想瞒我?”西门庆
厚着脸皮,上来一把搂住潘金莲,亲了个嘴儿,说道:“小乖乖,人年轻时谁不犯错误
?我也悔其少作呢。再说,毛老头教导我们,允许人犯错误,还要允许人改正错误,阿
莲难道说不允许我改正错误?”潘金莲正色说道:“以前你的那些劳什子我管不了,从
今以后,你那本风流帐上,不许再增添新篇章。”西门庆笑着打趣道:“如果再增添了
呢?”潘金莲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是再敢到处寻花问柳,我也红杏出墙。”04二十
世纪末,中国兴起了一股女权主义的浪潮,而潘金莲则身体力行,是女权主义理论在清
河市的具体实践者。她对西门庆扬言要红杏出墙,虽然是一时睹气说的话,但是深究起
来,在她的心底里,红杏出墙的念头像颗倔犟的种子,正探头探脑地向上生长,一旦遇
到合适的时机,这颗种子就会长成一棵树。
    陈经济的到来,使潘金莲眼前一亮。这陈经济,穿着西服,梳着分头,活脱脱一个
奶油小生形象。如果再打扮得洋气点,就让人怀疑是蔡国庆第二了。潘金莲是个成熟的
女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对这类奶油小生型的小男人,打心眼里有种慈母似的爱
怜。加上陈经济那张能说会道的小油嘴,口口声声叫她“潘经理”,把个潘金莲喜欢得
不行,连声在心里感谢西门庆,给她新开张的按摩中心派来了这么一位经理助理。
    西门庆是清河市的名流,社会关系广,路子多,美容按摩中心一开业,各路英雄豪
杰纷纷前来捧场,生意好得出奇。人逢喜事精神爽,潘金莲数着花花绿绿的钞票,眼睛
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只是人有些辛苦,每天大量的接待和应酬,忙得屁股难沾板凳,难
得有个清闲的日子。
    好在潘金莲是个懂得自我调节的人,即使工作再忙再累,也要抽空做做美容面膜。

    这天晚上,美容按摩中心客人不多,潘金莲让春梅给她做了个面膜,搬张椅子,坐
到院子里歇息。院子里有个葡萄架,眼下刚刚进入初夏,架子上没结葡萄,但是那一片
浓密的葡萄叶,长势却十分喜人,尤其是夜晚,坐在葡萄架下,一任银白色月光笼罩,
真正叫人心旷神怡。
    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潘金莲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感觉到一种缺憾:要是旁边有个
相亲相爱的人,该多好啊!可是负心汉西门庆,自从美容按摩中心开张那天来剪彩后,
有一个多月没见人影了,不知又泡上了那个美眉。
    正想着,忽听得“吱呀”一声,院子连接按摩中心的那扇门被人推开了。一条人影
从灯光处蹿到黑暗中,紧走几步,来到葡萄架下,从裤裆中掏出那物什,毫不客气地解
起了小溲。在静夜中,刷刷的水声分外刺耳,潘金莲又气又急,还有点儿发窘,起初她
以为是哪个无聊的客人,待到看清楚那人是陈经济时,便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陈经济这才发现院子里有人,回过头来,不慌不忙地收进了那物什,扣上扣子,走
过来问道:“是哪位妹妹,胆敢躲在此处偷懒?”潘金莲怒道:“妹妹你个头,年纪轻
轻的,一点没正经,都是向你那个风流爹学习的结果。”陈经济道:“原来是五娘,此
话差矣,五娘说我学习风流爹,真是天大的冤枉,直到如今,除了西门大姐外,我连其
他任何一个女子的手都没碰过。”陈经济来到美容按摩中心后,潘金莲同他有过一次长
谈,通过那次谈话,潘金莲弄清了陈经济的来历,背着人时,她常常同陈经济开玩笑,
口口声声叫他“儿子”,而陈经济则叫她“五娘”,这样的称呼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一
个秘密。当然,当着外人的面,他们是不会那么放肆的,陈经济规矩地叫潘金莲“潘经
理”,潘金莲叫陈经济“小陈”,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会儿,院子里就他们二人,也就用不着那么规矩。潘金莲听陈经济如此替自己辩
白,不由得说道:“儿子,你没摸过其他女人的手,是不是觉得太亏了?”陈经济道:
“瞧五娘说的,我一个打工仔,哪里敢有那些非份之想?”潘金莲道:“听儿子这话,
如果不是打工仔,还是会有所作为的?”陈经济走近一步,挨着潘金莲身边的石凳坐下
,嘻皮笑脸地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了。要是寻常女子,我懒得拿正眼去瞧;要是像
五娘这样的,容儿子说句大实话——我做梦都想。”说着,色迷迷的眼睛盯着潘金莲,
虽说是在黑暗里,潘金莲仍然觉得陈经济的那道目光像把刀子,直刺得她脸热心跳。
    潘金莲把目光移向一边,嗔怒道:“你忒大胆,无论如何,我好歹也算个长辈,竟
同五娘开这种玩笑,看我不告诉西门庆,叫他好生教训你。”陈经济赶紧陪礼道:“五
娘息怒,千万别把这话告诉我那个风流爹,他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的,何
况他对五娘宠爱有加,如果知道我敢对五娘有半点不恭,立马要把我开除掉哩。”潘金
莲“扑哧”一笑,说道:“我还当你真有天大的胆子哩,原来胆子比针尖还小。”陈经
济听潘金莲的口风,又有了些另外的意思,于是一膝跪在她面前,说道:“五娘,求你
老人家发发慈悲,别再折磨我了。”潘金莲道:“这就怪了,好端端的,我凭什么折磨
你?”陈经济道:“自从第一天见到五娘,我心里头就生出了无限爱慕,五娘的美貌赛
过天仙,儿子始终萦绕于心,只要能同五娘在一起多说说话,儿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陈经济这话,至少有一半是打心眼里流露出来的。陈经济从小生长在农村,见到女子的
大多数是村姑村嫂,如今进了城,见了那些穿戴洋气的女子,就像吃惯了萝卜白菜的人
头一遭吃海鲜,心中充满了新鲜和好奇。何况,潘金莲有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她身上那
种妖冶妩媚的女人味,对陈经济具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见陈经济久久跪在地上,潘金莲朝四周看看,说道:“还不快起来,让人看见了,
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陈经济撒赖道:“要叫我起来,五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潘
金莲道:“你起不起来关我什么事,愿意跪的话,在这儿跪上十天半月,也没人管。”
陈经济道:“难道五娘真有那么狠心?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潘金莲道:“小油嘴
儿,你就给我快快起来吧。”潘金莲说着,用手去拉他,却被陈经济将那只手捉住,贴
在嘴唇上亲了一口。像被电麻了一下似的,潘金莲心儿怦怦一阵乱跳,她想抽回那只手
,可行动不听指挥,那只手像只听话的兔子,乖乖地被陈经济捉着,翻来覆去的把玩,
直到陈经济要把那只手塞进他的裤裆里,潘金莲才警觉地抽了回来。
    列位看官,尽管潘金莲是个富有现代色彩的女权主义者,但是在骨子里,她依然还
是有些封建,想想西门庆同陈经济的关系,再想想自己同西门庆的关系,总觉得有点别
扭。心中暗暗想道:要是陈经济不是西门庆的女婿,那么她要红杏出墙,说不定会将这
奶油小生作为首选目标。这么想着想着,嘴上不觉咕哝道:“经济,你知识广,读的书
多,世上哪有儿子同娘乱伦的?”陈经济道:“五娘,这你就不懂了,莫说我只是爹的
女婿,即使是爹的亲生儿子,五娘也是后妈,我同五娘就算有什么事,也算不得乱伦。
”见潘金莲低头沉思,陈经济又道:“有部小说叫《雷雨》,是大作家曹禺先生写的,
后来改编成了电视剧,不知五娘看过没有?”潘金莲催促道:“你快说来我听听。”陈
经济略作思索,不紧不慢地说道:“小说《雷雨》里头有个叫繁漪的女人,是周朴园娶
的小老婆,却日夜思念周朴园同前妻生的儿子,这种打破封建藩篱的爱情,是世界上最
纯正的爱情,也是最伟大的爱情。”潘金莲道:“哦,竟真的有这种事?我连在戏文中
也没见过哩。”陈经济继续说道:“还有个作家叫苏童,写了部小说叫《妻妾成群》,
后来也改编成了电影,还被香港人改编成电视剧,叫《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头有个叫
陈佐千的老爷,大小老婆一共娶了四五个,没料到那些大小老婆,最后全都一个个红杏
出墙,把个陈家闹得乌烟瘴气。
    和苏童同居一城的作家叶兆言,写了部小说叫《花影》,改编成电影叫《风月》,
说的也是一位锁在深深院宅的小老婆,爱上了老公同前妻生的儿子……。”听陈经济一
口气说了这么多作家和小说名,潘金莲不由得打从心眼里佩服起来,她偷偷瞄一眼陈经
济,眼中饱含着丝丝妩媚、绵绵情意,说道:“真看不出,经济还是个文学青年哩!”
陈经济赶紧说道:“五娘这不是骂我吗?千万别说我是文学青年,如今这年头,说人是
文学青年,比挖祖坟还叫人难受。经济再不济,也能混个网络作家的头衔吧。五娘,不
瞒你说,如今赶上了网络时代,我陈经济不甘落后,也上了网,混得还不算赖,在网上
,我陈经济是个很走红的网络作家哩。”潘金莲惊叹道:“原来儿子是网络作家,成天
见电视上说网络网络的,我也没在意,以为网络隔着十万八千里地,没想到网络这么快
已经到了身边。”陈经济道:“可不是,原先我也以为网络很神秘,一旦上了网,才知
道网络其实比小屁孩吹泡泡糖还简单。”接着陈经济神吹胡侃,向潘金莲讲起了网络上
的一些趣事,什么聊天室,什么BBS,什么ICQ,什么网恋,等等。广东有个女孩,就为
聊天室里的几夜长谈,千里迢迢坐飞机到哈尔滨,去见她网恋的对象,谁知道一见面,
才发现对方也是女孩;福建还有个网名叫小蓝猫的女孩,为一场失恋的网络爱情投江自
杀了哩。
    潘金莲听得一头雾水,直觉得新鲜好玩,身子不觉朝陈经济跟前靠了靠,说道:“
儿子对网络这般痴迷,不会也在搞网恋吧?”陈经济道:“哪能呢,网上那些自称美眉
的女孩,在现实生活是见了面,一个个全都是恐龙,哪里抵得上五娘一个脚趾头?”潘
金莲被陈经济夸得心花怒放,谦虚地说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十全十美。”想了一会
,又问:“你刚才说的恐龙,是什么意思?”陈经济解释道:“在网上,恐龙指的是丑
女,一见面,保证会吓得半死。”潘金莲道:“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我也要向儿子
学习上网。”说着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陈经济,即使在黑暗中,陈经济也能感受
到潘金莲那颗荡漾的春心。
    机会来了,陈经济自然不肯放过,一把拉住潘金莲的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说道
:“好五娘,儿子想你想得好心苦。”潘金莲道:“小冤家,你真是个活强盗,上来就
拉手,让人瞧见了,教五娘这张脸往哪里放?”陈经济见潘金莲嘴上强硬,手却乖乖地
任凭他捏着,知道妇人心已经活了,不由得更加放肆起来,搂住潘金莲的脖子,就要亲
嘴。潘金莲挣扎着,小声嘀咕道:“我的亲亲,这儿人多眼杂,哪是寻乐的地方,你今
天非要叫五娘丢脸不可。
    ”陈经济道:“想五娘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我不管那么多了……”
两人正闹腾着,忽听得春梅叫“阿莲姐”的声音,陈经济和潘金莲这才慌忙住手,在葡
萄架下正襟危坐。春梅走过来,看清了潘金莲同陈经济坐在一起时,心上不由泛起了一
股酸劲,话中带刺地说道:“刚才一阵来了好多客人,小姐们忙得连喘气也顾不上,到
处找潘经理、陈助理,你们俩个好逍遥,原来是躲在院子里歇凉啊。”潘金莲嗔道:“
小妮子,谁在歇凉啦,我同小陈在这里谈工作哩。”春梅嘻嘻一笑,说道:“黑灯瞎火
的,谈工作,哄鬼哩。”说着转身便走。潘金莲、陈经济跟在春梅后面,依依不舍地离
开了月光下的葡萄架。进到屋子里的时候,陈经济瞅了瞅潘金莲,潘金莲冲他使了个眼
色,是有话慢慢说的意思。陈经济眨眨眼,表示明白了,然后像没事儿似的,忙着去应
付那些美容按摩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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