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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plio (愁容骑士◎一过此河,便无前世), 信区: Reading
标  题: 1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1月16日18:15:35 星期六), 站内信件

019>> 丑陋的动物 




  几天后,他去学校接我。"PK14来了。""真的?"我确实想看看这支南京的乐队。"真的
假的?"我半信半疑。我们飞快地骑到"W"乐队鼓手毛豆的住所。"来,春树,见见你的叔叔
们。"他把我 

推进屋。几个坐在地上的男青年抬头看着我。我惊讶万分,PK14真到北京了!而以前我只
在杂志里听说过他们。我首先认出乐队主唱杨海菘。他架一幅眼镜,穿一件卡通T恤。看起
来像个好脾气的人。我和PK14的成员随便聊了几句,就找个理由溜出了屋。我总是不能适
应这种冷淡拘束的气氛。 

  我蹲在草地旁,用手拽着地上的草,一个女孩走到我身旁,也蹲下来,她问我:"你是
很喜欢W乐队吗?" 



  当时我不知道W乐队鼓手毛豆的女朋友,就是现在蹲在我身旁的这个女孩,她问的这句
话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她是想了解我为什么会和赵平在一起,可能她是觉得我是因为喜欢W
乐队才会和W的主唱在一起的,当时我觉得她这么想很可笑。 

  "不,我觉得W乐队很一般。我并不算非常喜欢他们的音乐。" 

  "你多大?"那个女孩问我。 

  我老大不情愿,但还是回答了:"快十六了。" 

  "你这么小就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以后不会后悔吗?"她说。 

  "我无所谓。真的,我并不在乎这些。你要知道,我觉得我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以后
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就站起身,那个女孩看着我,她在想什
么?也许她觉得我很傻。 



  小兰也住在附近。我想找他聊聊天,我相信这一定比刚才和一大屋子陌生的人见面亲
切得多。他的外屋似乎空荡荡的,里屋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把我带进来,他又重新躺下
。我们似乎还聊了一句什么。"春树!春树!"我听见有人在外屋喊我,我走出去,是赵平
。看他的表情像是个焦急的家长在找孩子回家做作业。我便也像玩过时间的孩子冲小兰愧
疚地一笑。走出门,他还阴沉着脸,不发一言。我真不知他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你干
嘛找他?"赵平问我。"聊天啊。"我满不在乎地说。"那你干嘛不告诉我一声?""……"我盯
着他的脸,"我干嘛告诉你呀?"真的,我倒真乐意给他来一句:"你当你是谁呀!"犹豫了
一会儿,他先开口:"PK14请咱们吃饭。""哦。"我叹了口气,试着解释道:"大家都是朋友
--你是我的朋友,小兰也是我的朋友……"他急了:"你说他也是你朋友?行,那你以后再
也别来这儿了!去,拿上你的书包,骑上你的车快走!"他拽着我胳膊把我往他屋子里拉,
我抬头看见PK14远远看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现在怎么办?我孤独无助地走进他的屋
,抱起我的绿色书包,不知如何是好。我真想给他一耳光,然后飞快地逃走,永远也不来
这儿了。但我不想让PK14看笑话。我希望有尊严地离开。"你怎么这样啊?"我愤怒地问。"
你怎么这样啊?"我茫然地问。 

  "先去吃饭吧。"他说。 

  走在那条绿色的河边,正值黄昏。夕阳照在绿色的河上。PK14走在我的前边,赵平走
在我的左边,我凝视河水,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尚未成熟但已经腐烂的柠檬。像我。 

  "你很清高嘛!"我听到了一声充满嫌恶、嫉妒、恶毒的声音。 



  我苦笑了一下。沟通是不可能的,而就在我笑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搂住我的腰:"如果
你真的感到难受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你走啊!"我被惯性给转过身来,涌上心头的是无
尽的屈辱。我绝望地迈开步子向前走,心想赶快骑车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来了!是的
,早知道理解是没有,沟通是不可能,我干嘛还和这帮傻逼呆在一起?刚走了几步,我就
被赵平拉了回来,他换了一种无奈叹息的口气低着头对我说:"唉,先吃饭吧,……"我叹
了一口气,我就是这么贱的,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受不了。我真的悲哀。饭是在体育学院
的食堂吃的。我边走边对他说我喜欢那种有着漂亮身材,执著,诚实,有冲动有力量的年
轻人,比如我喜欢的"××军队"或者是那种可以包容我的人,比如某某某。他说他两种都
不是。我看了他一眼,是,他两种都不是,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小老头,未老先衰,总是不
合时宜和莫名其妙地发怒。写诗、画画和玩音乐。所有艺术家可以有的毛病他都有,保守
、实际、纵欲、世故、矛盾、虚荣。有着强烈的功名心,所有的人际关系支离破碎。但我
现在就是和他在一起,我真是有病。 

  吃完饭,我们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是去赵平的屋子里拿书包。屋子里没开灯,很暗。
我走在前,他紧跟在后,把门锁上。"我操你妈。"我看着他。 



  他盯着我,那张脸立即变得扭曲,他死死盯着我,我心里被愤怒充斥着,没有一丝害
怕,我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样,有本事打我呀?他低吼了一声什么,突然出乎我意料地扑
到地毯上痛苦呜咽起来,破旧凌乱的衣服头发,他简直像一只动物一样肮脏及敏感。我吓
住了,我还以为他会跟我急呢,他哭了一阵,身体抽搐,泣不成声,"妈……"他抬起头来
看我一眼,"你怎么能骂我妈呢?你不知道她人多好,多善良,你还不如杀了我呢,你怎么
能骂我妈呢?……"那目光再也不复当初的凶恶,只剩下无助和悲怜。"树儿,躺下陪我聊
会儿天。"我没说话,他自顾自说起来,"我太爱我妈了,她死了,她对别人太好了,有时
候我一想她我就犯病打滚儿,我妈就我这一个儿子……" 



  后来他给我讲到他的母亲,他把他的母亲说成世上最温柔最伟大的母亲,她美丽、善
良、热爱家庭,喜欢孩子,为了孩子可以牺牲自己的闲暇和幸福。一个典型的标准中国农
村劳动妇女形象。每当赵平眼含热泪地讲起她的母亲每日操劳,就是病了也舍不得买药(听
着耳熟),终于因为无力治疗病情变重而去世时(这时他的倾诉到达高潮),我总是在想那他
爸是干嘛吃的!那会儿他爸干什么呢?闲着吗?眼睁睁看着老婆死吗?他老婆可以病了不
买药他也忍心这么看着吧?可赵平不这么想,或者他根本从未想过这件事。赵平说他爸是
村里最本分最老实的村民,勤劳朴实,也是一个正面的农民形象,而他,赵平,是他爸最
骄傲的二儿子。他有时还会讲他妈妈在他每次早晨出门时总是早早起床给他准备干粮,每
当此时赵平就会变得沉默善感,这时的他其实不是真正的他。 



  "外婆给母亲起名叫'勤勤',因为妈妈从小任劳任怨,宽容大度。妈妈一辈子从来没有
向任何一个人要求过任何一件事,从来没有借过任何人的一分钱,即使是在她生命垂危没
钱吃药的时候,她一生对任何一个人都是那样温和,她从不会去议论任何一个人,从不会
发火,更不会去讨好任何一个人和麻烦任何一个人,她走的那天我们村里的乡亲们都哭了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我妈的坟头,后来我给我妈写了一首诗,叫《五月的雷雨之夜》……"
 



  那天晚上的结局是我们静静地做了爱,然后他送我到中关村,我一人骑车回家。那天
晚上一个人骑在回家的路上,我心很乱。我知道我受不了他的急躁和小气,而他,我不知
道他受不了我的是什么。这当然不是爱情。我只是一时不知如何脱身。我总是陷到一个漩
涡里去。开端不管多幸福多轻松,都会逐渐发展为沉重和无奈。 



  那个夏天的傍晚我们经常坐在他租的房子的门口的圆木上,看着天,啃着梨。他对我
说希望以后能出十张以上的专辑,然后就画画,远走他乡,追寻他喜欢的诗人的脚步。我
听着。"树儿,再吃一个吧。"他把他手里最后一个梨递给我。我使劲咬了一口。梨很小,
有点涩,可他没有钱买稍好一点的梨吃。天边很蓝很亮,天气很好。我那时傻乎乎的,不
知人情险恶,穿着红色的短T恤和格子超短裙,每天精力充沛地晃来晃去,不知任何抱怨。
回家时路过友谊宾馆,看着那温馨的淡黄灯光我就幻想有一天一定要有钱去住友谊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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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图书馆里见过你的同名兄弟耶!"dogcat兴奋地搓着手,
      "可是你真的是个站长么?我认识一个很棒的站长,他叫做lanslot,
      也许你们该见见.他说站长必须穿三种颜色袍子里的一种哎."
          "那个,"ken正光着膀子往路灯下的一小群人里面挤,"我回头
      再跟你解释...adminman,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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