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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plio (愁容骑士◎一过此河,便无前世), 信区: Reading
标 题: 2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1月16日18:15:49 星期六), 站内信件
020>> 卑贱的爱情
赵平有时候放学后会在学校门外等我,所以几乎每天放学后我就拼命涂上过多的防晒
油,以便让我的脸显得白一些。每当这个时候,班里的男生就大喊:"哦,嘉芙又擦防晒霜
了!又要去约会了吧?"
我们先是在学校门口保持一段距离,然后再并肩骑车。毕竟学校有规定,不许外校学
生在本校门口接人。否则处罚本校学生。他会把我送回家,然后再等我吃完饭后出来找他
。每回我都会带一些钱让他买饭或者给他带点吃的。他总是没钱。总是在挨饿。
我们最常会的是公园。我们家离玉渊潭公园很近,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去那里,还有紫
竹院,那里夏天很凉爽。有时候我们会在公园的角落里做爱。其实我在想这一切正是理应
被我们结束的。
"等我们乐队出了专辑,我送你十张。"赵平跟我说。
我总觉得他们乐队出专辑的日子遥遥无期。
那时赵平所在的乐队正声名鹊起,有外地不明真相的摇滚乐迷已经把他们当作新一代
的地下摇滚偶像。有人在报纸上撰文这么写道"'W'是一支极富实力的新锐乐队,这支从成
立至今不到一年历史的乐队足以让更多的人为之激动。音乐大气磅礴,而且带有浓重的实
验色彩,让人不由想起Sonic Youth。如果乐队没有他们的主唱赵平,他们的乐队也就和其
他乐队没有什么区别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The Doors没有Jim Morrison是什么样。主
唱赵平极富牺牲精神的舞台表演相当骇人(感人?)。将诗歌融入音乐,无可救药的忧郁气
质令人担心。"总之一句话,他们已经如一颗地下新星般在摇滚圈冉冉升起,听说就连崔健
和盘古主唱敖博也非常喜欢他们的乐队。目前赵平的乐队正在为了出专辑而努力。但他们
没有钱。
"W"被音乐类杂志形容为是支命运多劫难的后噪音乐队,隐喻晦涩的长篇诗歌,穿透力
极强的吉它,无可救药的忧郁气质,使"W"的音乐有着神秘的因素。而由于赵平的病,他唱
歌时压低声音,如在地狱受难的囚犯,其所指的悲愤直叩人心。
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他们的音乐唱出了什么亚人文情结,正如我讨厌看到赵平那悲天
悯人的目光,因为我讨厌什么"接近大地和勤劳质朴的人民"什么的,还有什么"关照和洁净
自己的心灵"之类的狗屁。
在我九岁的时候,我和爸爸住在军营里。那时候妈妈和弟弟住在乡下。我非常喜欢热
闹,经常和那些士兵们打打闹闹。他们也非常喜欢我。有一天,一个士兵叫我到他们宿舍
去玩。我去了。平时我经常去玩。我扎两个辫子,他们管我叫"小天使"。宿舍里很空,只
有他一个人。就在我在凳子上坐下来的瞬间,那个人把裤子脱下来,我看到他里面什么也
没穿。他问我,你喜欢吗?他让我摸他那儿,我没摸,他好像有些着急,走过去把门关上
。然后他又问了我一遍:"你喜欢吗?"喜欢什么?我问他。哦不,我不喜欢。我说。然后
走过去把门打开。那个人做梦一样地看着我做这些。他的眼睛里飘着梦一般的气息。
"你是说那个人想强奸你?"赵平问我。
不……我是想说,这么久以后我还记得那个人眼睛里梦的气息。我一直记得他。不知
道是爱他不知道是恨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也许他当时应该更进一步。不过就是
这样我也一直记得他。
又是一个肮脏、龌龊的星期六的晚上。我去找完赵平后,在看完他们的排练后。赵平
挥舞着他破烂不堪的帽子,说要去吃顿晚饭。我问他身上还有钱吗?其实我就是不问也知
道他的身上没有。"我们没钱。"我对他说,我身上甚至没有打车回家的钱。
"唉呀,就去吃顿面条。你别管了。"他用他的陕西口音不耐烦地说。
我只好跟着他。我们来到村头一家小饭馆。"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赵平说。然后他
给我倒茶,拉着我的手聊天。
我一直有点心惊肉跳,这简直是一场闹剧,我不知道该付帐时该怎样收场。
赵平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我心情矛盾地看着他烈日爆晒下的苍老、黝黑的面容和疲
惫不堪瘦小的身躯。啊,啊,我的爱,是多么卑贱,多么低下。
付钱时赵平对那个女服务员说没带钱。下次再交。她放走了我们。我知道那碗面四块
钱。
后来我还是打车了。我想回家以后再拿钱给司机。从四环以外的树村到万寿路,难道
中间的路程要用泪水来诠释?
那个司机看着向我告别的赵平问:"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顿了一下说,"我是去采访他们。他是我的一个采访对象。"
"你多大?"司机看着我。
我看着前方的黑暗和树影,"十八。"
我知道我不是十八。却在承受十八岁所不必承受的。
那个出租车司机用羡慕的口气对我说,十八?多好啊。你们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跟花
儿一样,多么美好!应该是无忧无虑,蓬勃向上的。
可我早已忘掉什么叫无忧无虑,蓬勃向上。可能我和这两个词儿已经走得太远了,走
得已经有点儿找不回来了。如果我是花儿,那我就是一朵朝生暮死的花儿。我已经快开到
了尽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我还是信奉那句存在主义的话,活着是痛苦的。
做你自己想做的,承受应该承受的。是正常的状态。做你自己想做的,承受你不该承受的
。是我现在的状态。我想有很多事情真的应该由我自己承担责任,因为我总是优柔寡断、
犹豫不决。有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难道你从来没怀疑过这一切吗?"
"什么?--哪一切?"
"摇滚。"
赵平在床上嘟囔了一句。他说很累。是的,想到很累我就累了。我没有再问下去。以
后我们也没有再谈这样的话题。我知道我们一直以前都在回避着一些什么,也许是在回避
我们彼此不同的性格,也许是在默默地埋怨现在的生活,或者……是我们现在的生活出了
问题,其实就是赵平的摇滚生活有问题。我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总是觉得有好些那么个不
对劲的东西!但我们从来不讨论,从来不讨论,从来不说,我们似乎在害怕什么,但这层
窗户纸捅破了会有什么结果呢?其实窗户纸后面什么也没有。
我们中午睡够了就一起起床,如果他的钱够吃一顿中午饭我们就去吃一顿饭,如果钱
不够就去买点儿菜赵平自己做饭。需要说明的是和他在一起我并没有饿着过自己。我有时
候真的奇怪为什么要和赵平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无聊还是无所谓。
一天我在赵平的屋里发现一封他姐从他的老家陕西给他寄来的信。当时赵平在外面打
电话。我犹豫了一下,立刻打开信看起来,信的开头先是照惯例问候了一下她的弟弟,然
后接下来的内容让人匪夷所思或者干脆说看得我不寒而栗。信上的敏感话题和赵平平时对
我诉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信里说,是他们的父亲害死母亲的,在母亲病重时他不让她吃
药……信的末尾说你也不小了,应该找个对象,要不你回家姐姐给你介绍一个,结婚什么
的。我看了大为光火,赵平现在和我在一起,介绍个鸟对象。结婚?我呸!他现在和我在
一起,他是我的!这封信一闪就从我的记忆中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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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听 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已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 皆因是将帅不合才失街亭 你连得三城多侥幸
贪而无厌你又夺我的西城 诸葛在敌楼把驾等
等候了司马到此好谈,谈,谈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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