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caplio (愁容骑士◎一过此河,便无前世), 信区: Reading
标 题: 2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1月16日18:17:2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022>> 傍晚的圆木
赵平打电话让我陪他去找一个音乐制作人。他们的乐队准备录音出唱片。他在人大那
边等我。我无法管我妈要钱,就骑车去了。我到时看到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等着我。我把车
锁好,我们先坐了一会。行人很多,好多人喜欢瞥我们一眼什么的,因为我们看起来完全
不配,我一看就是个学生,而他像个小老头一样龌龊苍老,没有钱,神经可能还有点问题
,更别
提他的人品了。可能有人怀疑我为什么我会跟他在一起,现在我也有点茫然。可是也说不
上个所以然来,只能说我真是个软弱的人。我们坐车去,我说过了,我身上没钱,而他除
了给那个制作人的二千块钱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们离得很远。售票员没有理我们。后
来倒车时我突然他妈的不想陪他去了。他是谁?凭什么总要让我干一些和我自己无关的事
,而却没有一点安全保障。但我只是自己想着,弄得面色都有些发青也决不开口表达,尽
管肚里已经翻江倒海。我只能说自己真是一个他妈的无可救药的软弱的人。或者我的表达
方法有问题?我的一切其实是咎由自取。我想我和赵平都存在某些心理缺陷。而且丝丝入
扣,毫不走样。赵平正是有意或无意击中和利用了我丧失理智的力量。
所以我们接着去找那位制作人。后来我们到了大概位于北京地图东北边的一个村子里
。前几天这里刚下过一场雨,路面湿淋淋的,走几步鞋上就会沾上泥。空气却一如既往地
闷热,蝉不停地在树上聒噪,我口干舌燥。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我们才到达那个村子。我
在门外等着他。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出来了,说那个制作人不在,他在人家家里喝了一杯茶
才出来。"我也挺渴的。"我说。回去时他说饿了。我说你那钱不是没法花吗!他说他饿死
了,干脆去吃顿饭得了。我们到一个小饭馆里吃面条。只有面条最便宜。他破开了那一百
块钱。然而在回去的车上,他没有为我买一张票,售票员走过来查票,他作出一股无赖泼
皮样,说身上没钱,说着把刚才吃完面条找剩下的五毛钱拿了出来,那个年轻的男售票员
无奈地拿着那皱巴巴的五毛钱,给他开了两张票。我坐在他对面,冷眼看着这一切。下车
后我问他为什么不买票,你不是有钱吗?
"不,你不知道,我是认为买车票不值。"
"……好,好,……"我不可思议看着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之我服了他了。我
一点脾气没有。丫就是一个农民。
回到人大后,我取了我的车,心想"FuckFuckFuck"向前骑。"春树!"他喊我的
名字,我慢慢地停下车,回过头:"怎么了?"
"没事儿,路上慢点儿。谢谢你今天陪我啊。"
"哦。……没什么。"我口不对心地说,对他微笑着,哦,那可真是廉价的微笑。我回
过头,骑上车,我知道我又一次在矛盾中离去。我对自己无限失望,为什么我就不会诚恳
直接地说出自己的不满呢?为什么每次都由他人的态度来决定我的态度?难道我真的如赵
平说的没有性格?哈,没有性格,一个多么可悲的评价,我天生就是这样一个悲剧人物,
注定成为一些不名物的牺牲品。
我们又在一个夜晚到玉渊潭公园玩。我们坐在波光鳞鳞的湖面旁,风吹动着,我们什
么也不说。过了一会儿他靠近我,给我讲述他母亲的事,我听着。我就知道他得触景生情
,每当他感觉无助时他总会想起他那逝去的母亲,那是他唯一的安慰。然而就连这惟一的
安慰他也永远无法再拥有。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脸是才会出现一丝平静和快乐。我知道
他暴戾的原因之一,是痛苦。他是个非常分裂非常矛盾的人,他画画、唱歌、写诗,然而
这些都无法让他做个正常的普通人。
我们散了一会儿步,坐在一个石凳上。
"你以后打算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我问他。
"我想找一个外国女的。最好能跟她一起出国。"
"外国女的?你想得美!就你,还想找一个外国女的?你别做梦了!"我笑了,原来他
一直想找一个外国女孩啊!那我算什么?和他在一起都快变成我的自虐方式了,赵平不管
怎么想也和一个外国女的联系不上,我讨厌他,厌恶他,但这无法不让我伤心。我的眼泪
一点一点溢了出来。
二束刺目的光突然冲我们照过来,"嘿!干嘛的?"
说着走过来几个片警,不住地打量我们"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坐在公园里干嘛?"
"聊会儿天。"我站起来。
"证件有吗?"
我看了赵平一眼,"我有学生证。"
"拿出来看看。"他们用手电筒照着我。
我从我绿色的书包里拿出我的学生证,递过去。两个民警看了一遍,又递给我。
"你爸爸是军队的?"他问我。
"是。"
"我就是管你们家那片儿的。"他说,"你爸叫什么名儿?"
"求求您别问了,这要让我爸知道非得说我。"我说。那个人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别站着,你坐啊!"赵平使劲用手拽我。
"我站着挺好。"我看了一眼民警,继续说,"警察站着我也站着。"
"对了,人家的态度挺对的,你知道吗?接受检查时应该立正站好。"民警说赵平,"你
呢?证件呢?住哪儿?"
"我有暂住证。"赵平说,开始从屁股兜里往外掏,"给。"
"工作证呢?"
"没有……我在中关村做软件程序设计。"他说。
我看着他想笑。就他,还中关村?还软件?还程序?还设计?
"你俩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赵平说。
"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干嘛?"警察又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聊天。"
"走吧,这么晚了扎什么堆儿啊,我还以为法轮功聚会呢。"他们把暂住证还给赵平,
走了。
"咱走吧。"我对他说,他一脸闷闷不乐,"我刚才叫你坐你怎么不坐啊?在警察面前你
应该保护我。"
我什么也没说看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居然得让女的来保护,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
没有廉耻的事情。或许到了离开他的时候了。就让他去找一个外国傻妞去吧。
我越来越讨厌他了。他总是很穷,穿得也破衣拉撒,像个标准的捡破烂的。看见他我
就头疼。何况他从来不考虑我的心情,每次周六或周日我骑车到他住的地方找他,晚上再
独自骑车回家。这种生活我已经受够了。但我还是磨了好一阵儿才下决心离开他。为了让
自己离开他以后彻底忘掉怀念的美德,我对他愈发地好,让他以为我是死心踏地,完全误
会我的本意,更加心安理得得享受这一切。
于是有一个周末他让我去找他我便没有去。此后他三番五次打电话上来,我都借故不
接,不为什么,他已经似一枚枯叶,从我的生命中凋零。后来他再打电话就开始骂我,我
只当他是傻子,"啪"地一声挂断。后来这个人就消失了,只从摇滚圈无数关于他的笑话和
段子中听到他。
我们的关系维持了大约六个月。从夏季到深秋。当天气一天天转凉时我们也玩完了。
和上一次一样,我倍感轻松。这也让我感到我在与男人交往上的失败。我心里很清楚,当
我们辗转到朝阳区某个陌生的村子里找录音师时,当我们在路边小摊吃两块钱面条时,我
知道他们生存的艰难,没有人真正地帮助他们,关心他们。而我知道他暴戾的原因之一,
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当我们坐在傍晚的圆木上啃着梨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我们的结局。
--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评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 料定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 东西征南北剿保定乾坤
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 俺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18.7.33.80]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4.563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