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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pcat (破破猫),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非常日记(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03日14:03:16 星期四), 站内信件

8月13日 晴
  我早早地起床,等着她,准备和她告别。
她刚起床,电话响了。是他丈夫打来的。我大概能听出他们谈话的内容。他可能不想马
上回来,而她则要他马上回来。说着说着,她就在电话里和丈夫吵起来。她的话很难听
,骂他丈夫是嫖客。他们好像还说起了我,她在电话里嚷道:
  “你别侮辱人家,人家才二十岁。”
  她放下电话后,发现我在门口站着,就说:
  “她说我们上床了,我们就给他上床看看。”
  突然她又看见儿子也出来了。她就大哭起来。
  今天,她没去上班。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十一点左右,灵灵的课彻底上完了,要出去玩。我允许了。我也希望他给我一些机
会。我敲她的门,她开了门。我看见她头发乱乱地披着,脸上布满泪痕。
  我坐在她的身边,说道:
  “对不起。”
  她突然坐起来,对着我说:
  “你有什么错?我们不就是上过床吗?他怎么能知道,他还不是要甩掉我,瞎猜着
。我们就是上过床怎么地,来,我们现在就脱衣服,我们上床。他能在外面和婊子鬼混
,我就怎么不可以。”她一手抓着我的衣服要往下脱,一手则撕着她的衣服。我吓坏了
。我知道她在怨我。她已经脱了上衣。我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她哭了。她松开了手,
哭着说:
  “他就是要甩掉我,不要我了。”
  我伤心极了。她根本就不爱我,她只是要报复他,只是情欲。她还那样比喻我和她
的关系。我生气极了。
  我没有再理她。我跑了出来。我再也不想见她。她利用了我,污辱了我。我发疯一
样地在街上狂走着,足足走了两个小时。这时,我才发现已经到了护城河边。
  我呆呆地看着泛黄的河水,有些恶心。我突然觉得,在这种恶心的水里死去不足取
。我顺着河往前走,走着走着,竟上了一条公路。我在路旁坐下来。我觉得有些累。一
个乞讨的孩子上前来问我要钱。我没有理。我这才发现身上什么也没带。我跟那个乞讨
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呢?他没有什么,但他也不为什么而痛苦。我是个大学生,是个饱受
学习之苦的人,一个自尊和自卑心理都非常强的人,一个因爱而遭受屈辱的人,我因此
而痛苦。假如我像他那样该多好!他至少还有希望。他的希望与我的不同,他只希望自
己能吃饭穿暖,可是我不仅仅要的是这些。这些对我是微不足道的。对这个乞丐来说,
生活对他有着绝对的意义,而对于我来说,我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突然觉得比他更贫穷。
  我忽然间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就连死亡本身也没有了意义。
  我是走着回到学校的。正好是吃饭的时候,我饿极了,可是我没有钱去买吃的。我
在宿舍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什么能吃的东西来。我想,必须得去找一个熟人。
  我正要出门,门开了。她站在那里。她把门关上,看着我说: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来?”
  “你走后,我看见你的东西都在家里放着,钱也没拿。我知道你没钱。”
  我转过头去,不想看她。她问我:
  “你是怎么来的?”
  “走着来。”
  她看了看我的身上,给我拍打着灰尘。我却突然觉得她是那么太人生厌,我躲开了
她。她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气出在你身上。你还生我的气?”
  我没有回答她。她把我的衣服和包放在我的床上,说:
  “走吧,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我不想去。她便说: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也不想和我说话。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这是一千元
钱,你的代课费,你收下。”
  我突然觉得她是那么俗气,把商人的那些习气全用到了我身上。我恨恨地说:
  “你拿走吧,我不要你的钱。”
  “我知道你不要我的钱,所以我没有多给你。”
  她放在我的床上,然后对我说:
  “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自己到外面去吃一点。”
  她走了。我拿起床上的钱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我只有对她的恨。过了半天,我又拾
起那些钱。当我把这些钱放在箱子里时,我对自己充满了蔑视。
  突然,我想起我的包。我赶紧打开,发现我偷的那件她的内裤还在,而写给她的那
个卡片没有了。
  8月14日 晴
  无论如何,我不能原谅她。有时,我安慰自己,她肯定也爱着我。可是,我马上就
会否定自己,我有什么值得她去爱。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大学生?这太荒唐了。
  无论如何,我不能原谅她。
  8月15日 晴
  两天来,我一直静静地回忆我和她那晚的情景。的确发生了,然而发生了什么?我
不能确定。仅仅是性关系?可是太匆忙了,以至于我不知道它竟是什么滋味。是爱?不
知道。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相互需要。是的,仅仅是需要。
  这使我对性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8月20日 晴
  她一直没有再打过电话。我也没有给她打过。我们彼此僵持着,或者说我们彼此想
忘记。离学校开学还有几天。这几天我无事可做。今天,我无聊地在街上转,突然,我
决定去看看她。我跳上了公交车。
  我在她上班的商厦门口徘徊了一阵,就进去了。我远远地看见了她。她正在和一个
男人说话。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到她这儿来一个男人拍她屁股的情景。现在她仍然笑着,
嘴里不停地嚼着泡泡糖。她没有任何伤感的表现。我为此而不满。我觉得她应该表现得
落寞寡欢,一幅失恋的样子。可她恰恰看上去那么欢乐。
  突然,有人打了我一下。我一惊,转过身来,发现是灵灵。我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玩
。他说是妈妈领他来的。他大声地喊着他妈妈,意思是我来了。我不要他喊,可是他哪
里肯听。
  实际上,我和他的感情也很深。我们一道相处了近二十天,我们有相同的性格,相
同的心境。我不歧视他,他也没有歧视我。我们是真正的朋友。
  她看见了我,我不想去,因为有几个人上次见过我。她只好让人给她看着铺面,过
来和我打招呼。我们一起到门口的冷饮摊上坐下来,她给我们要了冷饮。我没有想到我
们的见面会这样随意。
  她说,灵灵这几天一直想我,要让她带他去看我。我说,我也想他。
  我们随便地聊着,像熟识的朋友。灵灵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要过去和另一个孩子玩
。我们却无话了。我们都很伤感。我问她她丈夫回来了没有,她说没有。然后她说,我
们不要再谈这些家里的事了,我们谈些高兴的事吧。是啊,得谈谈高兴的事。可是,什
么才是高兴的事呢?好多天来,我一直不高兴。
  她问我什么时候开学,问我最近干了些什么,问我以后怎么打算。她要我注意身体
,要我在学校里找一个女朋友,要我好好学习,将来找一个好工作。我突然觉得她不像
我的情人,倒像我的一位长者,像我的母亲。
  离别的前夕,她进了趟商厦,然后拿了一套衣服和一大堆吃的。她说,她一直想给
我买套西服,就是没时间。我不要,她不行。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我只好收下。她又
把那些吃的零食给我。我的心里温暖极了。
  灵灵还在远处玩着。她说,不用跟他打招呼了。
  我拿着西服和吃的回到了学校。我彻底原谅了她。
  8月26日 晴
  开学了。学校里乱哄哄的。
  马飞染了黄发,在报名的时候只来过宿舍一次。他说暑假是在夏威夷度过的。他说
得很平静,可是我们听得却很震惊。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平等。程一涛在暑假和另一个学
外语的女孩去了趟敦煌,回来就要和原来的女朋友分手。这是逍遥派胖长老早就预言到
的结果。无产者还是满腹惆怅,他的女朋友对他已经很是冷淡,但他还是红心不改。这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蓝调的女朋友说是正在办出国手续,蓝调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一个假期又改变了一些人的人生。
  晚上十点多时,我突然非常想念颜真。我来到一个公用电话厅,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她还没有睡。她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说这几天她很忙。我问她丈夫来了没有,她说
还没有。我又问灵灵的情况。我们聊了一阵,觉得说的话好像一直没有到正题上。我说
我觉得无聊,就想起给她打电话。她又像我们在一起聊天时那样随意地和我开玩笑,仿
佛我们从来都只是那种关系。有时,我也喜欢在这样的心境中和她来往,但更多的时候
我很矛盾。我知道,她不愿意放弃她的家庭,她爱的是她丈夫,并不是我。而我呢,我
不知道对她的爱是不是爱情,我并不多想和她有什么将来。有时候,我甚至为我们的苟
且而感到羞耻。
  这种回到往昔的关系使我心里极不舒服,特别是在她说着说着就有很粗俗的语气和
语汇出现时,我突然间对她生出一种不满来。我暗自里庆幸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为
这种庆幸而羞愧。但除了一时的羞愧,我还能有些什么呢?   8月28日 晴
  下午的时候,程一涛原来的女友来找他。我们看见她的脸被泪水泡肿的样子,都有
些同情她。程一涛不在。吃晚饭的时候,她又来了。因为不能进宿舍楼,她只好在楼底
下等着,也没等着程一涛回来。
  大概晚上九点钟左右,蓝调跑回宿舍说:
  “不得了啦,大家赶快都来给程一涛凑钱。”
  “怎么了?”逍遥派胖长老问。
  “他女朋友从四楼上跳下来了,现在已经被送进了医院,但医院要见着钱才肯收人
。”
  我们一听,吓得赶紧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我的钱一半交了学费,一半的一半寄给
了家里,剩下的不多了。我只能再多拿五十元。但也不过五百来元钱。蓝调给白领说:

  “赶紧到其他宿舍去借一些。”
  胖长老说:‘还不如给马飞打个电话,让他先给垫上。“
  这突如其来的悲剧把我们都怔住了。听蓝调说,程一涛和新女友正在一些上自习,
正好他和女朋友也在那间教室里上自习。无非又是学外语。他们还打了招呼。八点过一
些,程一涛原来的女朋友在教室门口闪了一下,他看见了。她示意要他出去。他就出去
了。她要他叫一下程一涛。他就叫了。然后他们在楼上的阳台上谈判。大概四十多分钟
时,就听到楼底下有人大叫着救人。他们都出去看,就发现程一涛原来的女朋友从四楼
上跳了下去。
  我们问人现在活着没有?他说,好像还有口气。
  我们都一起去了医院。
  8月29日 晴
  早上时,医生告诉我们,没救了。
  我们都非常伤感。想大哭一场。
  程一涛像是傻了。学校领导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说:
  “她要我和她分手,我不肯。她就跳下去了。我没来得及拦住她。”
  只有我们知道,前一个“她”和后一个“她”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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