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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ngzhy (美丽的骨头),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方脑壳传奇(19.20.2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r 5 19:53:00 2002) , 转信
第十九回 亡羊补牢贩烟被收 山穷水尽卖血遭耍
话分两头,再说老九,他为了躲避他二姐,只得继续在什邡知青张俊能那里栖身。
张俊能出生在安顺桥附近,同罗汉是老庚,属狗,个头中等,胳宽腰圆,一脸青春疙
瘩,说话粗声粗气,看上去像个大老粗,实际上是粗中有细。他自幼家贫,曾一度流落江
湖成为丐帮弟子,行乞千里,后来到什邡农村当了知青,已经和当地一位村姑结了婚,有
一个两岁的女儿。他自从在农村安家后,便没想过再回成都,他在农村搭有两间茅草棚,
家虽然不像样,但都比他在成都同他妈住在十多平方米的烂房子里强得多,这里总还有一
些烂家俱,两分自留地。
张俊能见老九突然到来,本能地感到他此来必定有事,于是把他让进屋内,端了根矮
板凳让他坐下,自己拉了根烧火板凳坐在他对面,问他:“你啥时候从西昌回成都的?咋
会想起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城里又在搞运动,理抹黑五类,你跑来躲祸?”老九接过他老
婆在灶门前的吊壶里倒的开水,连喝两口,将碗放在地上,坦然地说:“这回不是躲祸,
我们是在办件好事,暂时来你这里打发十来天时间,于是简述了事情的经过。张俊能听完
故事拍案叫道:“九哥,恕我直言,我劝你不要盲目乐观。”老九一惊,楞起眼睛望着他
问: “张兄有何看法请明说。”张俊能道:“我预感到此事不妥。我问你,你能不能百分
之百地保证猫服卖得出去?”老九轻松地笑道:“咋个不能!当然绝对肯定能卖脱。”张
俊能道:“啥子当然,还要绝对,肯定哦!万一是‘烧料了’怎么办?”老九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别个高老师的朋友是珠宝专家,他都鉴定是真的,如果他没有百分之百的
把握,决不会去广州,高老师也不会让我去骗我姐的表来当抵押品。你不了解,他这人相
当精明,办事稳当。”张俊能见他执迷不悟,又道:“他既然精明,为何连未成行兵先防
败路的道理都没想到?”老九笑道:“你老兄多疑了。”张俊能道:“不是我多虑,你们
见
过他的朋友没有?”老九道:“从来没有,不过我们相信他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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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经张俊能提醒,内心有如猫抓,成天头脑里想的都是二姐的表。有道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一连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大灰狠将月亮咬缺。他将梦景告诉张俊能后,张道
:“我听徐伴仙讲,梦能兆吉凶,我虽不懂易经,但从应物形意的角度分析,手表圆面像
满月,你梦见大灰狼将月亮咬缺,说明此表凶多吉少。我劝你作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以免
承受不了突然的打击。希望越大,失望的打击也越大。”老九闻言,低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难道猫眼真的卖不脱么?”张俊能道:“总之希望极小,现在说不清楚,不过我劝你
现在就想好亡羊补牢之法。如果你回去猫眼已经出手是好事,反之,由于你思想有所准备
,便不会感到突然。”老九内心忐忑不安,说道:“张兄,这人生的路越走越窄,叫我如
何亡羊补牢法嘛?”张俊能道:“其实这几天我也在为你思考,想来想去,到是替你想到
一法,眼下正是收叶子烟时,我们这里是产区,价格便宜,拿到成都有成倍的价差,我同
队上的李保管有些交情,去找他暗中赊二十斤叶烟给你,记在我头上,你回去如果猫眼出
手,便把卖烟的钱给我汇来,如果情况不妙,你便将就这些烟钱当本钱,再到我这里来背
些回去,来回多跑几趟,赚钱先把你二姐的表赎回,再还我们队上的本钱。”老九道:
“办法是好,只是叶子烟属于国家统购统销之物,不准长途贩运,一旦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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孀サ剑炊榉炒蟆!
果然,老九在张俊能的帮助下,背了二十斤叶子烟,跟干地下工作似的闯过第一关,
又躲过沿途重重关卡,终于平安回到成都,趁黑径直来到罗汉家。这时罗汉的父母都不在
家。老九进门第一句问话便是:“猫儿眼卖脱没有?”罗汉见他问的急,内心一酸,微微
苦笑了下,说道:“你坐下再说。”老九见他没正面回答,又忙追问:“表给我赎回来没
有?”罗汉在干朗明临时回农村去之前,同勾家和一道商量好,怕老九受不了这沉重的打
击,准备暂时不告诉他实情,如今见他那副着急相,又不忍心瞒他,便道:“空山鸟语。
”老九见罗汉答非所问,有点生疑,忙追问猫眼到底怎样了。这时罗汉再也憋不住话,叹
了口气,把实情全盘托出。
张俊能虽然给老九敲过警钟,但此结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当他听罗汉讲了勾家和的分析
,脸色当时便由白转青,一句话没说,沉默良久,突然吼道:“狗日的屁儿黑,老子哪天
去把他的书稿偷来烧了,看他龟儿子还想当作家害人不!幸亏张兄提醒过我,我还留了后手
,否则这次硬是跟从顶楼把我推下来,不拌成脑震荡,也要把脚杆拌断。”
接着,老九把张俊能的分析及背叶子烟沿途闯关的事讲了一遍,又道:“从前在新南
门西北支路住的那个林眼镜,现在搬到了牛市口附近住家,明天你我把叶子烟背到他家去
放着,然后少点少点拿出去卖,你负责给我打下手搞运输,争取尽快把这些烟脱手,再去
多跑几趟,争取早一点将二姐的表赎回来。”当晚他们按照张俊能教的方法,将叶子烟全
部平摊在土地上吸潮增重。
次日上午,他们按计划将烟全背到林眼镜家。这位林眼镜是工学院化学系的学生,因
病退学,在街道化工厂当技术员,是少有的俭省人。二人去时他刚好在家,只见老九道:
“林兄,你晓得我们是知青哥,不搞点名堂就要饿死,卖叶子烟总比当贼娃子好。你这里
离市场近,我们把烟放在你家,我先少拿点去卖,后由罗汉来背,卖完了我们会给你保管
费的。”林眼镜闻言朝门外两头一望,回头低声说:“我懂,我懂,国家困难,人民也困
难,放点烟没问题,保管费就免了,只是出了问题千万不要把我吐出来哦!”
老九放好叶烟,先用塑料布裹了一个两斤,又包了个一斤,分开又用纸遮严实,叫罗
汉拿着,来到市场,二人装做互不相识,在那里徘徊。还算运气,开张大吉,很快老九就
编到一个买主,做暗号要罗汉将两斤一包的烟递给他,同那人成交,将钱交给罗汉,接过
剩下的一斤烟,要罗汉再去背些出来备用。
当罗汉又从林家背了两斤烟过来时,见老九正在同另一个买主讨价还价。只见他拿着
一皮叶子烟对那人道:“你弄清楚,这是资格的什邡两路口以上的叶子烟,皮张大,有油
气,浇过糊米的;不信你卷一只尝,灰火好,口劲大,味道纯,我都进成了三元九一斤,
才赚你两毛钱,不过分吧?”那人道:“你做老陕生意嗦?我买得多,批发零售总要有差
距嘛!”
老九略为迟疑,将那人上下打量,闷了片刻,说:“你要得多我也没法,我拢共才两
三斤货咋敢少哦?”那人想了一下,说:“行,就按你的价,但东西在哪里?”老九道:
“这里有一斤,另外还有两斤你是不是都要?”那人道:“当然全要!!”老九见他是真买
主,侧身面向角落里,对着罗汉抠了下脑壳,以示成交。罗汉见了暗号,过来将背包递给
老九,那人将罗汉瞟了一眼,便同老九去找地方过秤去了。
一手交线,一手交货,成交后,那人正欲离去,又突然转身拍了下老九的肩头,小声
问他:“还有没有货?”老九没立即回答,低头眼睛在转,借机回了几秒钟的神,反问:
“你还要多少斤?”那人见老九露出口风,也谨慎地往两头一望,小声说:“你有多少我
要多少。这里牛脑壳多,你最好叫你伙计把货全背到我家里去,你们找得到我家,今后有
货就直接给我送来,以免在外抛头露面风险大。”老九闻言暗自窃喜,问他:“还有五、
六斤,你要得完不?”那人道:“没问题。”老九想了想又道:“七、八斤喃?”那人道
:“你不要问得太多,你有多少全背来,一百斤我都要,我在前面烟铺门口等你们。”
老九兴致勃勃地来到罗汉身边,悄悄耳语:“今天运气好,遇到个大买主。我分析,
他肯定是专门收叶子烟的二道贩子,你赶快去把剩下的货全部背出来,到他家去过秤。”
罗汉心下狐疑,小声说:“九哥,你不要又是假老练,以我看还是少背点去的好,万一是
钩钩,岂不全军覆没?”老九笑道:“你咋个遭蛇咬了一口,见到黄鳝都害怕?刚才我试
过他几次,根本不是牛脑壳,快去!”罗汉还想说什么,老九挥手道:“你放心,我的眼力
不是一般的,没得事!只有照这样,多跑两次,不然我二姐的表咋个捞得上岸?”
罗汉虽然不太愿意,无奈情急势迫,只得去将叶子烟全部背了出来,同老九一道,跟
随那人来到附近大院里的一间房内。二人进门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那间十多平米的
屋内摆了两张写字台,几把旧椅子,墙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打击
投机倒把临时办公室。这时,那人突然地把脸一沉,凶像毕露,指着墙上的横幅标语对二
人厉声大喝:“你们看,墙上写的啥子?”二人抬头往墙上望了一眼,便低头不语。那人
又恶狠狠地对老九道:“你把墙上写的字念给我听,快点!”老九只得哭丧着脸,有气无
力地念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人道:“既然如此,你两个老实交待,这次一共
运了几百斤来?前后搞了多少次投机倒把?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啥子成份?”老九细声
细气地答道:“干事,我们是知青,回来探亲,顺便带两斤叶子烟卖点路费钱,又不是专
门做这生意的,啥子几百斤哦?”那人皮笑肉不笑,冷冰冰地说:“哼!不老实,刚才你还
说明天再给我背几十斤来。现在你们先把包里的钱全摸出来。”说着指着旁边办公桌的一
个女同志要二人把钱交给她。他见二人不肯动手,又大声喝斥:“快摸!”二人没法,只得
掏空腰包,那人还不放心,又要他们将衣袋全翻出来,确信二人身上没打埋伏,才对那女
人道:“你点个数,等下统一开张罚没单给他们。”说完又问二人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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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态度好,我可以从轻发落。”说完随来人出去。
那人走后,老九见屋内的女同志在打算盘,便对罗汉使了个眼色,哭丧着脸对她说道
:“我们的确是初次卖烟,你就打我们个让手,放我们一次大水筏子嘛!”那女人态度还
好,只见她轻言细语地对二人说:“你们好好反省,等会我们主任回来,你们争取他从轻
处理算了。”老九趁机说:“到时请你帮我们说句好话哦!”这时罗汉捂着肚子说:“请问
你厕所在哪里?我想解大便。”老九也附和道:“我也想小解。”那女人道:“厕所在院
坝后面。快去快回,不准出大门,我这里看得见的。”
二人在厕所佯装解便,发现厕所后面便是田坝,慌忙越墙而去,一口气跑到望江公园
河边坐下。只见老九对罗汉道:“这次简直垮完啰,不单我姐的表捞不回来,还连累了张
兄,罗汉,你说昨办?”罗汉叹了口气道:“都怪你假老练,我一再说少背点去,你不听
,这下安逸了。看来你二姐的表一时是设法还她了,你只有回西昌农村去躲一段时间,等
将来我们有了钱,买个表赔她,至于俊能兄那里,我们只得联名写封信给他,把情况说明
,请他设法抵挡一阵,欠他的人情今后还。”老九想了一下,觉得别无它路,只好如此,
也就点头同意。
老九要回西昌,但新问题又接理而来。刚才他们所有的钱都被市管会的那人没收了,
现在他身上腰无分文,当然寸步难行。就算回去的路上赶飞车,总要吃东西,回队后还需
要钱买米买盐,况且去年的工分口粮还倒欠钱;另外老九回来之前,他们队上成立了个毛
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交了十五元给他,要他帮宣传队买一只黑管,老九回来后找人买了
一只旧的黑管放在马广荣家,可是他又借了马广荣十四元,没有钱取不成黑管,回去也设
法交差,面对这一系列问题,老九感到山穷水尽,一筹莫展。这时罗汉提议找勾家和再塑
一个站神去打“鲜兔”,老九虽然摇头否定,却令他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去当“鲜兔”,
让人把他剐出血,换点路费钱的办法。当罗汉问他何为自己去当“鲜兔”时,他道:“就
是卖血是个正大光明的康庄大道。”
当天下午,两人来到川医“献血处”,一位身着白大挂的女医生对老九说:“献血拿
证件来,在后面排起。”二人一听不知所措,旁边一位中年人见他们是初次卖血,不懂规
矩,便对他们说:“政府规定,献血要有证件,单位证明或户口,三件法宝其中任有一样
都可以登记。”二人是知青,三件法宝均无,不由得在“献血处”徘徊良久,眼鼓鼓地望
着别人登记,好生羡慕。最后还是罗汉去找到在安顺桥河边住家的社青朋友彭石虎借了户
口,让老九冒名顶替,才审查过关,领到“许可证”。
临到抽血这天早上,老九背了一只大号军用水壶,神秘地对罗汉说:“那天登记时,
有个老鬼悄悄地告诉我,说抽血前十多分钟先喝盐开水,可以渗透到血里,那些老卖血的
都是如此,等会到了川医门口,我便躲到旮旯头去把这壶盐水喝光。”罗汉道:“那么一
大壶,你喝得下么?”老九答非所问道:“管球得它的哦,这二年盐水血水都差不多!”罗
汉道:“你不要又假老练,身体要吃亏的。”老九道:“这次不得,都在卖血了,未必老
天爷还要我再挨(遭)事么?”
抽血的时候,老九的心态特别好,认为自己盐水喝得多,血比旁边几个农民的血淡,
划得来。刚抽完血,尽管他的肚皮还胀鼓鼓的,他见休息室放有专门为大家准备好的纯白
糖开水,仍然不肯放过这次免费营养的机会,一口气喝了两大杯。这时,医生过来说,要
大家喝了糖开水就在这里休息几分钟,等会她还有话对大家讲。
过了一会,医生见人已到齐,便对众人道:“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一定要实事求
是地回答我,否则出了事后果自负。”接着她道:“刚才抽血前暗中喝了盐水的人站起来
!”她这一问,全场立即鸦雀无声。她见大家没有开腔,又道:“没有就算了,都到财务
科去领钱。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哪个抽血前喝了盐水,现在不说,到时出了问题就自己
背时了!”
老九暗想:“壳子才背时,老子血里掺了假,你们才背时,想吃我的诈钱,没那么容
易。”谁知,当众人刚要离去时,医生又招手道:“转来,转来,都转来,看来你们不明
白我问话的目的,即使喝了盐水,也不敢承认。实话告诉你们,最近社会上传言,说抽血
前喝盐水,可以在血里掺假。其实,这些人根本不懂科学,抽血前喝盐水根本不可能渗透
到血里去。你们想一下嘛,又不是卖酱油,随便掺水麻(骗)人。水到了胃里,需要一个消
化吸收过程。并不是某些人想的那么简单,以为临到抽血前10钟,躲在医院外头喝一大杯
盐水,过一会就可以卖给我们医院,这种想法纯属痴心妄想。”老九以为刚才自己喝盐水
时被这个医生看见,正在暗自抱怨罗汉没把他挡住,只见医生又道:“我们叫大家来抽饿
血是有道理的,抽血前喝了盐水,盐分子会梗塞心肌死人的。前几天,有个小伙子是个假
老练,抽血之前躲在医院大门外边的角角头喝了一大水壶盐开水,还叫人把空水壶给他背
着,自己进来抽血,结果才抽了三百CC,回去的当天晚上便因心肌梗塞死了。起初家属不
依,高矮跑来找我们吵闹,后来解剖发现是抽血前喝盐水,盐分子梗塞心肌所致,家属没
法,只得灰溜溜地走了。昨天也有个小伙喝了盐水来抽血,起初随我们怎样讲,他整死不
承认,后来明白道理,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求我们想法,幸好他说得及
保淙话ち肆骄渑溃颐歉蛄饲啃恼耄芩惆衙W。詹呕估锤凑铮晕仪Ф
魍蛐弧D忝侵屑淙绻娴挠腥撕攘搜嗡党隼次颐腔嵩滤欢蒲В筇パ裕
蚯啃恼搿N疑饕坏悖蚯啃恼朊夥选!币缴幕案账低辏暇派肀叩囊桓鲂』镒颖阏
酒鹄此担骸耙缴液攘搜嗡!币缴⒘怂谎郏手谌嘶褂忻挥校蠹颐挥卸
玻愕溃骸懊挥卸既チ烨!彼婕炊阅切』镒诱惺炙担骸澳愀依础!
世界上很多事物本身没有发生变化,而是根据人的心理变化在被动的变化,这有如站
在桥上看水流,有时会产生桥流水不流的感觉一样。老九见小伙子跟着医生出去后,自己
仔细地一想,认为医生的话有道理,血里的确是不可能掺假的,怪不得刚才抽血时,自己
的血好浓好浓。当他想到此,心口不觉隐隐作痛,内心开始紧张。尽管他也害怕又遇陷阱
,再上瓜当,但他还是觉得宁可信其真,否则万一得了心肌梗塞麻烦。想到此,他急忙枪
步上前,大叫医生等一等,说自己也喝了盐水。医生见老九追赶上来,笑着说:“好,你
也跟我到办公室来。”
他们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要他们把领款条拿出来,说给他们批个取药的八字。二人
立即毕恭毕敬,双手递上领款条,只见医生提笔在上面写道:“卖血掺假,罚款五元。”
随即将条子还给他们,变脸道:“哼!还想在血里掺假,麻我们不懂!这次姑且念你们自己
坦白,从轻发落,下次再这样,决不轻饶!”
二人接过条子,一时没有回过神,闷在那里半天开不了腔。过了片刻,老九细声细气
地问:“医生,你不是说要给我们打强心针么?”医生板起面孔,高声说:“我不哄你们
说要死人,你们就会自己坦白么?罚你们五元,便是给你们打的强心针!”老九心想:“人
见了血,要是横到底就好了。”
正是:
背时倒灶行路难,冒雨顶风为饥寒;
倘若贩烟是违法,问心无愧血掺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取黑管计欺马广荣 补虚体错偷自家鸡
老九灰溜溜地出得医院,见到罗汉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哎,生活呵,生活,简直像
匹笨骆驼,前途茫茫是坎坷,去路一条走沙漠,可恶!可恶!”罗汉不知究里,以为他血里
面盐水掺多了被医生发现,于是说:“我叫你不要喝那么多盐水,你偏不听,医生见你的
血清汤寡水,当然会怀疑你在其中做了手脚;其实你可以不承认,就说我们平时吃的尽是
粗纤维,所以血淡。”老九苦笑了下说:“你娃头跟我一样假老练,不懂科学,血里边根
本不能掺假。”接着他便将刚才打强心针的经过讲了一遍。完了又说:“都怪那个小伙子
稳不起,先站起来,影响了我的情绪,我才跟着倒霉的。”罗汉听后惨然一笑,说道:“
我说你假老练,你还不服,这下终于承认又当了方脑壳。算了,五元钱打一针强心针也不
贵,长了见识,还是值得。”老九没好气地说:“你老兄太不乐教,我已经遭整惨了,还
说风凉话,这五元不比吃找补来的,它是我忍受牺牲,被逼用血所换。我卖血前计划的好
,三百CC血卖三十元,用十四元到马广荣家取黑管,剩下的钱回农村买米买盐,可熬到分
粮时,回去路上赶飞车万一被抓到,要罚款也有钱抵挡,免得被送到西昌‘集中营’(收容
站)做苦力,如今挨脱五元,还了马广荣的钱,所剩无几,我该咋办?”罗汉收敛住笑容说
:
“马广荣虽然计较,毕竟是从新南门搬出去的老朋友,我们同他讲
清楚你目前的处景,他见你在卖血,定会打让手的。”老九道:“不一定!你有所不知,
上次他主动留我在他家吃饭,结果吃饭时,他又做脸做色,好像我把他家的鸡脚杆踩跛了
似的,我当时很不了然;吃完饭,故意放了二两粮票和两角钱在桌上,爬起来就跑。为那
事,他肯定多了我的心,加上他这人财心紧,如果我贸然求他,万一他不肯,岂不又要丢
脸,还是另想办法的好。”罗汉道:“都怪你平时玩笑开过头,等于你自己把自己抽到梁
上吊起,我看得找个下台的梯子才行。”
老九听到梯子二字,反向思维,灵机一动,说:“我想到一个自我下台之法,既然他
不认识石虎兄,我们何不去找石虎给我当梯子,让我下台。”接着他附在罗汉耳边如此这
般,耳语一通,罗汉听后点头道:“单这样不行,最好把干朗明叫去,马广荣喜欢烧冷灶
,他认为干兄将来在艺术上会有成就,对他特别客气,他说话比我们管用。趁昨天干兄从
农村办事回来,我们这就去找他,然后再去找彭石虎。”
次日下午,他们和干郎明、彭石虎研究好取黑管的方案,便径直去找马广荣。马广荣
住在北门梁家巷附近,从九眼桥去,要经过建设路。他们刚走到建设路口,见路边一个戴
红袖套的老头抓着两个中年人的衣领大吼大叫,说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在那里对特务暗号,
要拉二人到人保组去。众人听说抓到特务,围上去仔细一听,原来是一对买卖花椒的人在
路边讨价还价。也是无巧不成书,这买卖二人都是麻子。大凡人们买花椒,总要问麻不麻
,那买主刚要问麻时,便联想到自己脸上的麻子,问麻岂不犯忌,于是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你这花椒我不我?”卖椒人到也乖巧,他抬头见问话人满脸金钱大麻子,立即心领神
会,也指着自己的脸,认真地说:“我这花椒我又我,不信你尝一颗。”正当他二人在“
我不我”,“真我还是假我”,“我得很”,“保证我”等一问一答之时,引起了这个戴
红袖套民办警察的注意,认定二人是台湾特务在此接头,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无论二人
怎样解释,老头总是不听。当双方正在纠缠不清时,又上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问他们所
为何事。老九一见来人,便悄悄对罗汉道:“你看,那个老几就是上次在牛市口喊没收我
们叶烟的那个牛脑壳出去的人,肯定也是屁儿虫无疑。”
戴红袖套的老头见来人问他们在于什么时,便凶神恶煞地说:“狗日的两个龟儿子特
务公然在此对暗号,要不是老子警惕性高,他两个早就跑了。”来人闻言,立刻警觉,将
二人打量一阵,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啥子成份?有没有证明?对啥子暗号?哪个派遣
你们来的?”卖椒人见他一口官腔,估计有来头,脚一软,忙从衣袋里掏出“飞雁”烟,
递了一支过去,道:“同志,我,我们不是特务。”他正要解释原因,发现这人脸上也有
几颗土麻子,为了避免再惹麻烦,又改口道:“同志,这事在你面前不太好说。”来人用
手把烟推开,问道:“既然不是特务,有啥不好说的?”卖椒人内心紧张,说话口迟,欲
言又止地喂了两声。来人斥道:“嗯啥子嗯?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卖椒人见他一副凶像
,又急又伯,只得吞吞吐吐说:“因为这事说出来或多或少要牵连到你同志。”来人大怒
,拍地打了他一记耳光,破口大写:“混帐东西,胆敢血口喷人!老子三代都是贫下中农,
难道怕你栽诬不成!”这时买椒人也注意到来人脸上的土麻子,忙附和道:“同志,这事的
确同你有关,毛主席保证!”来人闻言,又楞眉楞眼盯着买椒人说:“你少乱喊同志,哪
个跟你同啥子志哦!你说为啥同我有关?”买椒人没法,只得据实相告,道出真像,他刚讲
完原因,戴红袖套的老头便道:“你不要听他们瞎扯,他们本来就
锹樽樱训阑乇苈樽郑成媳愎馍嗣矗空庵屑淇隙ㄓ形侍猓盟歉业饺吮W槿ィ
档猛炎叩猛选!
过了一会,来人见买卖双方始终不肯去人保组,老头一个人又对付不了二人,便对老
头道:“他们不承认是特务也罢,但卖花椒也是搞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就让他们
跟我走一趟好了。”红袖套老头好不容易抓到两个“特务”,要送去邀功,当然不愿让陌
生人无故抢功,只见他绿眉绿眼地将来人望着,问他是干啥的。来人从身上掏出一个红本
本,在老头面前一见,说:“我是附近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干事,这里属我的管辖范围
,你说我该不该管?”老头闻言急了,忙说:“不行,这不是一般的投机倒把,是有政治
目的的,要送也得送人保组。”卖椒人见来人亮相,吃了一惊,又见老头蛮不讲理,不禁
火气上冲,激动地说:“大爷,你咋个鸡巴上长虱子柳倒闹哦?我自己种的花椒,咋个同
政治扯得上边嘛!”老头道:“你两个都是麻子,为啥怕说麻字?是对的,解释给我听。”
卖椒人心急,脱口而出说:“正因为我们是麻子才忌讳说麻字。你想,现在哪样不怕犯忌
?那天我到城里去,从一家商店路过,见里面摆的毛主席塑像,明明是卖的,上面却写的
是‘领袖像非卖品,只能敬请”,回避‘卖’字。”买椒人随即附和道:“就是嘛,我们
厂的工会负责人,原来叫工会主席,后来有文件说工会负责人只能称主任,不能称主席,
全国只有一个主席,不能含混,还不是伯犯讳。我们是麻子,回避麻字
,也是在跟着形势走。”谁知他话刚落地,只听见拍、拍两声,便各自挨了对方一记耳光
。只见来人指着他们大骂:“狗日的胆敢把革命群众对伟大领袖的尊敬说成是犯讳,纯属
现行反革命分子。”说着对戴红袖套的老头道:“现在他们的问题已经从人民内部矛盾转
化为敌我矛盾了,走,把他们送到人保组去。”说完,二人各自扭了一个“反革命”径往
人保组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罗汉便对众人道:“这两个麻于今天惹了大祸,多半要进罐罐。走,
我们跟去看人保组如何解决。”老九道:“这些事你我还见少了么?看了就是气!去办我们
的正事要紧。”罗汉道:“我实在替他们不平,你们不去看我去,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
赶来。”
罗汉跟在那几个人后面走了,老九他们便径直来到马广荣家。马广荣二十多岁,个头
高大,圆盘大脸,刻苦好学,说话口沫四溅,爱激动。他现在在北门大桥附近一个民办厂
工作,今天当夜班,刚好在家。老九等人刚进他家,还没坐定,马母便提了二十个鸡蛋从
外面回来。老九一向不拘小节,见马母提的鸡蛋,心想自己刚抽了血,正需要营养。于是
他走过去从篮子里拿了两个蛋对马母道:“都说生鸡蛋吃了对嗓子有好处,我这几天早上
练音吊嗓子,正需要它,伯母,我吃两个生的。”说着不等马母回答,立刻敲破蛋往嘴里
倒。老九吃完生鸡蛋后,抹嘴道:“好安逸!好安逸!你们都不会营养。”马广荣白了他一
眼,道:“啥子我们不会营养哦!一人一个月才凭一张号号票买一斤鸡蛋,咋个营养法?干
兄,今天你该看到了,我妈刚买回的蛋,他就吃了两个生的,还八方啭我,说我是啬家子
,你说他乐不乐教?”老九笑道:“马兄别误会,才吃了你两个鸡蛋,你就激动了,标点
符号打了我一脸。(指口水溅到脸上)”
接着老九开始谈正事,只见他指着彭石虎故意将彭说成吴,对马广荣道:“马兄,我
给你介绍,这位是吴石虎,我的朋友,今天来找你老兄商量件事。”他见马广荣诧异地把
彭石虎盯着,便解释道:“上次我放在你家那只黑管,实际是吴兄他们单位毛泽东思想宣
传队的,昨天他们单位向他下了最后通谍,限他明天上午务必将黑管退回去,否则就要开
除他。他还欠我二十元,我又欠你十四元,因此我们想同你商量,可否先让他把黑管拿去
交差,过几天再还钱给你。”马广荣道:“他又没直接欠我的钱。”老九道:“正因为如
此,我才带他来同你商量。由于明天我要回农村,只有这个月二十号由他直接将钱还到你
手中,你看如何?”这时彭石虎故作可怜状道:“马兄,的确是因为单位催得紧,迟了便
会把工作耍脱,我欠九哥的钱,他说直接还给你,二十号我一定准时送到府上,决不食言
。”马广荣不认识彭石虎,没人情可讲,于是板起面孔问道:“你欠老九的钱有多久了?
为啥一直不还?他都是猴子!你娃平时不烧香,急时报佛脚,不行!”干朗明见状,在一边
打圆场道:“老吴,如果马兄给你解了围,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哦!”彭石虎道:“干兄,难
道你不了解我的为人么?请你帮我说两句好话嘛。”老九又道:“老吴,本月二十号还钱
你可有把握?如果有困难现在说出来,哪怕多等几天都没关系,但要守
信用,否则马兄要怪我的。”彭石虎假巴意思拍胸口道:“没问题,到时肯定兑现。”这
时,马母在一边动了侧隐之心,对马广荣道:“既然老九和小干都这么说,你就把黑管给
他吧,我看他也怪可怜的,万一把工作耍脱可是大问题。”尽管马广荣内心很不愿意答应
,但碍于老九、干朗明和他妈的面子,只得取出黑管,交给了彭石虎。
他们拿到黑管前脚离开马家,罗汉看完热闹,后脚便赶到此。马广荣一见罗汉,连忙
说道:“罗汉,你来得正好,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吴石虎的人?此人信誉怎样?”罗汉听他
这话,知道他说的吴石虎是指彭石虎,而且知道老九已将黑管取走,便不露声色,故意反
问他问这干啥。马广荣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罗汉暗想:“你娃马广荣平时自认为多读了
两本书,恃才傲物,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待我今天气你一盘。”想毕故意跺脚说:“哎呀
!你咋相信他这人哦!据我所知,他欠了一屁股烂帐,二十号肯定不会还钱来,不信走着瞧
。”马广荣闻言气得暴跳如雷,对罗汉道:“他既然不讲信用,为啥老九和干朗明要帮他
说话?岂不在烧我?”罗汉道:“烧你还不至于,他二人都不谙世故,老吴给他们戴几顶
高帽子,便晕头转向,乱打保票,他们都是方脑壳。”马广荣后悔莫及,拍桌大叫:“说
实话,我一见他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就很不顺眼!你说老九他们是方脑壳,其实我才是
方脑壳。”罗汉见马广荣气得吐血,内心如同六月天吃了冰糕一般,凉悠悠的,舒服极了
。只见他笑道:“其实这些那些都不怕,最怕老吴背后还要提劲,说他把你老兄当成鲜兔
剐了。”罗汉这话无异火上浇油,马广荣闻言猛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
,
指着罗汉道:“你早来一步就好了,不行,等下我要去找老九,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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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再说老九他们离开马家后,径直回到新南门,刚走到桥边,老九便对二人
道:“你们陪我回家去拿几件换洗衣服,明天好上路。回去万一碰见我二姐,你们帮我圆
个场。”
他们来到老九家,见门关着但没有上锁,推门进去屋内却没有人,老九以为他妈买菜
去了,连忙三刨两刨收拾好一个小包,正欲同二人离去,于朗明忽然发现外面屋角有只母
鸡在那里啄食,于是激动地说: “九哥你看,哪家的鸡跑进来了?”老九一看,想了一
下道:“这两边隔壁的邻居都不喂鸡,这鸡肯定是前面居委会主任郝妈喂的。狗日的屁儿
虫,老子一回来她就要带人保组的来查我的夜,可恶!”干朗明道:“既然如此,不如把
它整死拿到罗汉家给九哥饯行。”彭石虎当即附和道:“屁儿虫的鸡,不吃白不吃。”老
九闻言,精神为之一振,笑着道:“我刚抽了血,这鸡正好补起,天意,天意!”接着他吩
咐二人道:“石虎兄你去把门关上,于兄同我两边围拢,抓到就把脑壳扭成麻花,动作要
快,不要让它叫出声来。”
老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到鸡把脑壳扭了几圈装进口袋,递给彭石虎要他先把鸡提
到前面安顺桥等他们,说他同于朗明随后赶去。彭石虎背着鸡刚走,老九的妈便回来。她
一见老九便道:“九九,我正说要叫你八姐来找你,我问你,你们把你二姐的表拿到哪里
去了?”老九见他妈问表,知道二姐在他妈面前告了他的状,不由语塞,闷了半天,说:
“打牌输了。”九母闻言,不禁脸色铁青,用颤抖的手指着他骂道:“你咋个好的不学,
学些败家子德行呵?怪不得我看你最近形象都变了!”老九道:“啥子败家子哦!形象不好
还不是妈生的。”这时九母若有所悟,突然又道:“不对,你少骗我,我这几天肾虚咳嗽
,你八姐给我买了一只鸡炖药,刚才她叫林眼镜送来时,听他说前两天你和罗汉在牛市口
卖叶子烟,肯定是你几个人合伙把你二姐的表卖了做本钱,在做叶子烟生意。你想过没有
,万一遭没收,你咋个对得起她?”老九暗中一惊,心想:“怪不得屋里头有只鸡,原来
是八姐买给妈炖药的。”正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林眼镜从外面进来,于是慌忙对干朗明使
了个眼色,说道:“干兄,我们上厕所去。”说完二人提着小包,不理会九母的唠叨,径
自走了。
正是:
少壮无为情堪伤,走狗爬虫害人狂;
人间德义尽沦丧,东方阴暗无阳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俭省人因俭失爱 假病女用病窃车
老九前脚离家,罗汉后脚就到,原来,罗汉算定老九要回家拿衣物,便径直赶来,谁
知进门便让九母叫住。
只见九母招手说:“罗汉,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你们把九九他二姐的表拿去干啥了
?”罗汉思想上没有准备,见九母问起此事,一时开不了腔,闷了一下,语无伦次地说:
“我,我,我不晓得。”九母闻言不冷不热地说:“你默倒我不清楚,你两个是鸭子脚板
一连的,哪有不晓得的,你老实说,你们是否把卖表的钱拿去做生意了?”罗汉摇头道:
“伯母不要误会,这事我的确不清楚。”九母轻言细语地说:“没关系,伯母知道你老实
,只要你坦白,不会怪你的。”罗汉心想,伯母在学人保组的干事打冒诈,嘴说不怪我,
到时才晓得锅儿是铁铸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想到此便道:“伯母,我真的啥都不晓得
,我敢向毛主席保证。”九母见诱不出他的真话,把脸一沉,紧绷着面孔道:“罗汉,我
原来一直都说你老实,结果不然。向毛主席保证,我听的多,休想麻我不懂政策。”说着
指着刚从里屋出来的林眼镜道:“你们前两天还在他家放过叶子烟,这又作何解释喃?”
罗汉一惊,这时他才注意到刚从里屋出来的林眼镜。原来林眼镜同老九的八姐在一个
民办厂工作,今天他受八姐之托,将八姐给她妈买的一只炖药鸡送来,老九走后,他便在
后面厨房里帮九母做关鸡的笼子,因此罗汉进门没看见他。九母见林眼镜把关鸡的笼子搞
好,便要他帮忙把鸡给她捉来放进笼去。岂料林眼镜找遍了屋前屋后和床底下,都不见鸡
的影子。九母不禁自言自语说:“怪了,我刚才出去买盐时,门是拉上了的,这屋里只有
老九回来过,鸡咋会不见了呢?”这时,她突然联想到刚才老九慌张的神色,出门时还背
了个背包,于是跺脚说道:“完了,完了,新南门致民路十八号发生肖子案了,这娃儿公
然堕落到这般地步,骗他二姐的表,偷我炖药的鸡。”说着她的气管炎发作,咳出了好几
口血痰,接着喘了几口大气,歇了好一阵子,把气稳住,最后用一只手扶着床档头,一只
手指着罗汉,边喘气边说:“你,你们现在接,接触了些啥子人?咋个学会拆烂污了!”罗
汉见九母动怒,慌忙找借口说:“老九决不会偷你的鸡,该不会是鸡跑出去,被居民主任
郝妈打来吃起了?我去把老九找回来对质。”说完不论九母在后面怎样叫,径直夺门溜了
。第二天,老九便一个跟斗栽回西昌去了,后面的事暂且不表。
单说林眼镜,前面说过,他曾是工学院因病退学的学生,长得身材修长,面孔瘦削,
戴了一幅细边眼镜,说话慢条斯理,是一个特殊的俭省人,人称千俭省。
林眼镜的确不愧千俭省的雅号,他常对人言,说他骑自行车时,如果车轮碰到石头,
便会下车走三步,以弥补车撞石头的损耗。那年代成都的街道还是碎石路面居多。据说有
天中午,老九同他骑车从新南门到九眼桥,短短两站公共汽车路,就用去一个多小时,其
原因便是林眼镜下车次数太多;当时正值中午时分,太阳最毒,老九满头大汗,口渴难耐
,正欲去买两只冰糕,被林眼镜一把拖住道:“且慢!一个冰糕五分钱,化开不到半杯水,
划不来。”老九道:“那我们去喝一分钱一杯的红白茶。”林眼镜道:“不,节约一分钱
算一分钱,君不闻一钱逼死英雄汉么?”老九知道他俭省,望着他笑道:“我口渴得要命
,咋个办?”林眼镜道:“你实在口渴,趁现在九眼桥河尚浅,我们把鞋子脱了,趟水到
中间用清水嗽嗽口,等会到罗汉家去喝开水。”一席话使者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千俭省还经常对罗汉讲,说他每月三十元工资,交二十九元给他妈,剩下的钱除理发
外,还要存个小金库。为此,罗汉经常同他同他开玩笑,说他俭省的程度堪称世界之最。
节俭本是美德,然物极必反,林眼镜因过于俭省,婚姻反而成了老大难。以至他都而
立已过,还在演金鸡独立。有人讲了他两个耍朋友俭省的笑话。说有一次他同女友去逛街
,临到中午,那女子提议上馆子吃碗素面,林眼镜怕掏钱,称自己不饿,要对方自己进去
吃,别人见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当然告吹。第二个女友也是同他逛街去吃凉粉,这次他
算大方,他们刚一进店坐下,林便对服务员道:“同志,请先给我们来半份。”服务员笑
道:“同志,我们这里起码卖一份。”林眼镜略为顿了一下,轻言细语地说:“一份就一
份,今天遭盘凶。”接着他对那女子道:“我们打伙吃,其实主要是你吃,我的胃对冷的
不适合,尝两筷子便是。”那女子当时就愤然离去。古人云,衣食足,礼义兴。这都是只
有在十年动乱物资极其贫乏的特定环境下才能出现的笑话哩!
闲话少叙,书归正传。再说九母,她见老九把鸡偷了,罗汉又借故跑了,气得差点晕
过去,好在林眼镜灵醒,慌忙抬了一把椅子,让九母坐下,给她捶了一阵背,安慰言语。
这时凑巧老九的八姐下班回家,她听说老九把鸡偷走,气得指着门外骂道:“死老九太不
象话,咋个连妈的炖药鸡都要偷哦!妈,你不要怄,等会我去把他抓回来收拾一顿。”说着
同林眼镜把九母扶到床卜躺着。
安顿好九母,八姐对林眼镜道:“你在这里正好,免得我又去找你。我给你说,刚才
我又给你物色了一个对象,虽是郊区菜农的女儿,但人勤快,老实,形象也可以,趁明天
耍星期,你们先见个面;我晓得你怕办招待,因此特地约她明下午两点半,在望江公园的
吟诗楼前同你碰头,到时你早点去候着。”林眼镜喜出望外,脑壳点得如同鸡啄米,连连
称谢。
林眼镜回家后,林母见他煮饭时都在窃笑,便好奇地问他:“你今天啥子事那么高兴
,咋个独自在那里瓜笑?”他被问得不好意思,只得把八姐要给他介绍女友的事讲了一遍
。林母闻言,忙追问他对方是干啥的。林眼镜嗯了两下,答道:“是郊区向阳花。”林母
立刻收敛住笑容,正色道:“农村女娃子就算了,最好不考虑。”林眼镜急忙问她原因何
在?林母摇头道:“你不晓得,农村女子啥都好,勤快,身体好,又不妖精十怪的,就是
饭量大,耽怕我们两娘母的定量都不够她一个人吃。俗话说,一日无粮父子不亲,二日无
粮夫妻失和,吃的问题不解决家要败的,你最好找个城里面自带饭票(有工作的)的女子稳
当些。”林眼镜道:“妈,你倒是说的轻巧,现在母鸡行市好高哦!城里的社青(待业的)女
娃子都不好找,何况还要自带饭票的。最近我同尹楠仔细研究了男女找对象的一般规律:
女的是升一级,男的是降一级,大学生找高中生,高中生找初中生,城里找郊区的,这样
才容易成功。我们家的条件如此之差,爸死的时候只留下个马桶子是新的,其余全靠这两
间烂房子撑起。因此,我要想找城里自带饭票的女娃子,根本办不到。只有按照尹楠说的
利用农村女子想进城的心理,吃她们的地区差价。”林母叹了口气道:“非是我不同意你
找农村女娃子,1961、1962年过粮食关,一个人一个月十九斤粮,二两
菜油,半斤肉,把我饿得白鹤伸颈,至今心有余悸。你把那个女大肚罗汉接进门,是不是
安心想让她把老娘的米吃光,把我饿死你才安逸么?你还读过书,未必不清楚中国的问题
是吃饭问题么?”林眼镜道:“现在不比过粮食关时了,街上吃饭没粮票一两多给两分钱
也买得到,你老人家别紧张。再说,为了爱情,今后结了婚,我可以顿顿吃稀饭,保证不
会把你老人家饿着。”林母道:“不管怎样,我不同意你找农村女子,你明天去跟八姐讲
清楚,把这亲事退了。”
次日,林眼镜违背母意,非但没退亲,反而相了亲,见面后双方都很满意,在公园里
摆了一个下午,那女子还破例地把他带回自己家,招待他吃了晚饭才让他离去。
回家后他还没来得及向他妈汇报情况,林母便问他为何回来得这么晚,亲事是否退了
。林眼镜略为犹豫便道:“那个女娃子我见了,个头不大,心好,我在她家吃饭时发现她
饭量不大。”谁知,林母不等儿子把话说完,便勃然大怒,拍桌子骂道:“混帐东西,她
头天就要你到她家去吃饭是在钓鱼撤离子,今后多的都要吃转去的。你不答应退亲,老娘
从明天起就绝食抗议!”林眼镜侍母至孝,见老母动怒,只得嘟起嘴巴顺着她说:“好嘛,
不耍就不耍。”说完低头不再言语。林母见他态度勉强,知道他并未死心,便又道:“你
把那个女娃子的姓名和地址写给我,让我给她写封信去。”林眼镜只得照办。
林母粗通文墨,次日她便给对方写了封信,内容是:“毛主席教导我们要襟怀坦白。
我作为一个母亲,虽然想儿媳早日进门,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我不得不坦白地告诉
你,我儿子是化学工作者,每天要同各类危险品打交道,随时处在今日脱去鞋和袜,不知
明日是否穿的危险之中,何况化学分子吃进肚皮,还会影响子孙后代,为了你的终身幸福
作想,你千万别嫁给我的儿子。……”就这样,生拉活扯地将这门亲事给林眼镜戳脱了。
林眼镜自从亲事告吹,郁郁寡欢。这天他上中班,晚上12点下班离厂街上已没有行人
。这晚天空一轮皓月,他披着月色,骑在自行车上,正在回忆那天他同农家女子会面的情
景,忽然眼前一亮,他趁着月色,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妙龄女郎正躬着身
子,一只手捂着肚子在招呼自己。当她来到女郎面前,但见女郎长得眉清目秀,身材均匀
,身着劳动布的工作服,手上还提了一个饭盒子,一看就知道是附近工厂下中班的女工。
女郎见林眼镜过来,半躬着身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按着他的自行车笼头,痛苦地说:
“同志,我下中班刚走到此,肚皮便痛得厉害,请你做好事将我搭到前面医院去就诊,不
胜感谢。”说完皱着眉头,哎哟乱叫。众所周知,如果在平时,林眼镜肯定不可能用车搭
人,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原来他见这女郎长得容貌秀美、唇红齿白,有工作下班没有人
接,说明没耍朋友,正是他妈梦寐以求的那种自带饭票的女子,便突然闪过一念,自己能
在对方困难时帮她,或许会因此成就一段好姻缘也未可知。于是他立刻欣然应允。
女郎坐在林眼镜白行车衣架上,同他一问一答,不觉到了一段下坡路,林眼镜提了下
刹车,回头对女郎说了句:“下坡了,你坐稳哦!”那女郎闻言顺势将身子一扭,左脚往上
一提,不小心将鞋子落了一只在地上,等她叫林眼镜把车刹住时,鞋子已离他们快一根电
杆距离。
女郎下车见鞋子离她甚远,望着林眼镜,身子两扭,不好意思地说:“大哥,麻烦你
去帮我捡一下嘛!”林眼镜心想,这正是自己拿表现的又一大好机会,忙指着车笼头道:“
没关系,你把车子给我撑好,我去捡就是。”女郎双手接过车笼头,就在他走近鞋边弯腰
之际,女郎突然精神为之一振,飞身骑上自行车而去。林眼镜见状,一时没回过神,只见
他拿着鞋子跟在后面跑了两步,大叫:“喂,同志,你的鞋子。”那女郎头也不回,在车
上大声应道:“鞋子留给你作纪念!”当林眼镜回过神来时,不禁眼前一黑,大叫一声倒在
了地上。
正是:
人性变态太无常,无钱交际难成双;
少女也作骗车贼,单恋用情惹祸殃。
欲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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