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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ngzhy (美丽的骨头),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方脑壳传奇(40,41,4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Mar  7 08:25:39 2002) , 转信


第四十回 陈罗汉信口玩笑 方正奎越墙盗书

罗汉见玄石小鱼突然发热。暗自吃惊,怀疑是不祥之兆,深信世上没那么简单的好事,连

对方人都没看清楚,便

要他表态同意与否,怕步当年千俭省的后尘,于是找了个托辞,对万母道:“伯母,既然

万妹同意,我也没有意

见,只是我是独子,婚姻大事不能自作主张,等我回去同老妈讲清楚,征得她老人家的同

意即来回话。”说完便

同憨老婆离开了万家。

罗汉回家刚吃过晚饭,老九便进来了。陈母一见老九便板着面孔训斥他:“九九,你自觉

点嘛!我先给你打个招

呼,你今后再喊我们罗汉去打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老九丈二和尚没摸到头脑,诧异地

问:“伯母,我啥时候

喊罗汉去打过架?”陈母道:“你以为我不晓得,那天晚上莽大汉在我们这里等你,后来

又去找你,晚上我们罗

汉回来脑壳就冒烟了,他还撒谎假说是碰伤的。事后我问莽大汉,才晓得是去帮你打架出

的事;你见惹了祸,几

个月都不敢来见我。”罗汉见老妈误会,连忙解释说不关老九的事,陈母哪里肯信,说:

“壳子才不关他的事,

想哄我不懂,其实我啥都清楚。娃娃,我给你说,这些江湖义气都是假的,还是要靠拢组

织,我们母子才能生活

。”老九见陈母误解,再次辩道:“伯母,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户口,最近好不容易办好手

续,昨天才从乡坝头赶

回来的,不要冤枉我!”

过了一会,罗汉见陈母没再多说什么,便问老九的户口是如何办回来的。老九道:“现在

对知青的政策放宽了,

大家都懂得走装病这条路,因此我请勾兄在川医帮我开了一张风湿性心脏病的证明。又通

过尹楠认识一位名叫方

正奎的朋友,他爸也是大学的英语教授,过去留美的,他有个姐夫在省知青安置办公室工

作,经他姐夫帮忙,好

不容易才把户口搬回来。”

罗汉听他提到方正奎,说:“这人我听尹楠讲过,说他义气,只是一根肠子通屁股,不倒

拐,脑壳方得可爱,不

晓得是不是真的?”老九点头笑道:“是,是,是,他的确方得有盐有味。九一三事件,

他曾对尹楠说,当方脑

壳没什么可笑的,毛主席那么伟大的,还当了一次方脑壳。其原因是毛主席那么精明,都

被林彪万岁不离口、语

录不离手的假象所蒙蔽,把他当成是最亲密的战友和接班人写进党章,让许多老干部靠边

稍息,结果差点被林彪

烧卷烫糊。好在周总理提醒他,否则早被拱翻。”罗汉笑道:“其实他这话不方嘛!”当

晚老九在罗汉家挂单(

住宿),一夜无书。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起来,老九对罗汉道:“总的来讲,现在生活比以前好了,肉也没

有从前那么紧张了,等

会我们到菜市去割点肉,买点菜回来打牙祭。一来庆贺我迁回成都,二来也免得你妈有意

见,吃了饭下午我们去

看望毛大哥。”

十点钟左右,二人来到九眼桥对面的宏济路菜市,刚转了一圈,忽见前面一小伙子在同农

民吵架,老九指着那人

对罗汉道:“你看那个吵架的小伙就是方正奎,哎尹楠也在旁边。”

他们来到方正奎身边,见尹楠正在劝他离去。原来尹楠来买菜,先问这农民青椒怎么卖,

农民喊价一角五一斤,

最后双方讲好一角二一斤,尹楠正在埋头挑选,方正奎便过来。他见尹楠在买青椒,随口

问农民多少钱一斤,农

民不知二人相识,依然开价一角五,当方正奎听尹楠说他才买成一毛二时,不禁勃然大怒

,要尹楠别跟这个农民

打交道,同时他还怒不可遏地指着菜农对伊楠说:“此人系不法奸商,表里不一。”这时

卖青椒的农民才知道他

二人是一起的。见他说自己是不法奸商,很不了然,指着方正奎道:“你不买没关系,少

拿大帽子吓人,咱们三

代都是贫下中农,难道怕你乱说!”方正奎道:“那你为啥卖给他才一毛二,对我要喊一

毛五?做生意最要紧的

是讲信用,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学林彪么?”尹楠见他越说越气,劝他小事一桩,

没必要计较。方正奎道

:“尹兄之言差矣,几分钱事小,但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德,他这种手法简直是劣,劣,

劣,太卑劣,枪口下定

变节。”农民见他无限上纲,打不出喷嚏,顶撞了他几句,方正奎气不过,见地上掉了几

根青椒,便一脚踩得衡

烂,农民见状不禁气往上冲,指着他骂道:“你你,你破坏社会主义建设!”方正奎闻言

大笑说:“踩烂你两根

青海椒,啥子就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哦?你才少拿大帽子吓人!”那农民还灵醒,反问他:

“那我卖点自己种的青

海椒,又咋会成为变节分子喃?”正在这时,罗汉和老九便过来了。

老九和尹楠将方正奎劝到一边,让他和罗汉相互认识,彼此寒暄了几句,罗汉便邀约尹楠

和方正奎到他家去吃饭

,回家路上,老九问起方正奎刚才吵架的原因,他激动地把经过讲了一遍,老九闻言暗中

盯了罗汉一眼,笑方正

奎小题大做。罗汉见他脸色泛红,不好意思,怕他自尊心受影响,从中打圆场说:“正奎

兄是文直星下凡的,一

根肠子通屁眼儿,不倒拐。”方正奎最善于反向思维,他听了这话,翻译了一遍说:“罗

汉兄,你这话的意思无

非跟九哥他们一样,说我是方脑壳嘛!”罗汉怕他误会,慌忙解释,要他千万不要朝一边

理解,说自己决无此意

。方正奎笑道:“说实话,我听见方脑壳三字就打得燃火,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我又特

别喜欢这三个字。大家

叫我方脑壳,说明我本质好,从不整人害人。其实人人都怕跟老鬼打交道,大家见我忠厚

老实,纯洁正值,自然

都愿意同我交往,我会因此交很多朋友,一旦遇到困难,给我帮忙的人也就多,所谓精诚

所致,金石为开,真正

精灵完了的人,大家对他只有敬鬼神而远之。”罗汉听了他这段高论,心想其实他老兄并

不方嘛!

吃过午饭,老九提议去看望毛月梦。方正奎早就听尹楠和老九讲到过这位毛大哥,知道他

才高学厚,是这群人中

的佼佼者,立即附和说:“我早就想结识毛大哥这样的人才,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正

好,我陪大家一起去拜

访他,顺便取点经。”

他们来到毛家,毛月梦刚好从外面回来。毛月梦对人向来热情,方正奎又是初次到他家,

免不了同他多客套了几

句。老九见自己被冷落,便同方正奎开玩笑地说:“正奎兄,毛大哥的生活相当严谨,他

从中学到现在,每天都

在记日记,你今天的一切言行晚上他便都会装进档案的,你最好把细点,少乱说。”毛月

梦笑道:“你才少乱说

。”方正奎刚伸出大指说了两声不简单,罗汉也接着道:“正奎兄给大哥贴紧点有好处,

大哥今后打出天下,我

们都是老红军,至少每个月可以多给我们发两斤肉票,逢年过节还可以多配些副食品。”

毛月梦又笑道:“该挨

打!”

方正奎善于联想,他没明白罗汉是在开玩笑,只见他一愣,刚要发话,尹楠便对毛月梦道

:“大哥,我告诉你一

个小道消息,有人说王洪文是毛主席丢失的那个儿子。”毛月梦摇头道:“这是猜测,没

有根据。不过毛岸英不

死,倒有可能搞世袭。”罗汉道:“现在都啥时代,还想搞封建世袭根本行不通了。”毛

月梦道:“中国有几千

年的封建历史,根深蒂固,因此现在还有人不踩冒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想搞封建独裁

。远的不说,单说前几

天街上贴的布告上,就有一个自称平朝皇帝的人被枪毙了。说来也可笑,这幕闹剧简直荒

唐到极点:据说这位平

朝‘天子’是个推鸡公车卖小百货的老头,一天,他推着鸡公车,来到龙泉山一永户农家

门外,坐在青石板上歇

气,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事有巧合,这家主人也正在屋内午睡,并梦见太白金星临屋,告

诉他有真命天子驾幸他

家。待他醒后出门见货郎老头正在青石板上打瞌睡,以为应了梦兆,忙将老头迎进家中,

把自己十八岁的女儿嫁

给了他,并纠集了几个愚人封了宰相、大将军之类,缝制了龙袍,刻了印信,取国号平朝

,定都龙泉驿,最后被

公安局一网打尽,全枪毙了。”众人听后全都笑起来。这时毛月梦又道:“其实单凭上述

罪状被判死刊也太重了

点,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是法无定法,哪个叫他几个人那么愚昧喃!”老九道:“这些

人的确也太愚昧了,时

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都70年代了还想作皇帝梦咋个行,其实一切领袖人物只有在斗争

中产生的才有号召力,

正如毛大哥,靠真本事上去的,大伙才服他。”

谁知老九这句玩笑话,再次触动方正奎的联想神经,只见他又是一愣,暗中扯着罗汉的衣

袖,悄悄地说:“我还

不晓得,你们有个组织,我能否看你们的章程?如果可能,我也想入伙干点什么,人生在

世就是要建功立业。”

罗汉见他误解,觉得很有趣味,同他开玩笑,小声说:“你刚同毛大哥见面还不熟悉,等

过一段时间我拿章程给

你看。不过你想入伙也不是那么简单,杨子荣上威虎山也要打只老虎当进见礼,你多少总

该有点表示才行。”方

正奎正要问罗汉要自己作何表现时,只见毛月梦笑着问罗汉说:“罗汉兄,你在啭我啥子

?”罗汉笑道:“我咋

敢啭大哥哦!我在给正奎兄介绍,说你是控他型人物。”毛月梦笑道:“你那么老好的,

咋个也学着给人戴高帽

子了?还是朴实点好,有道是神莫神于至诚,油腔滑调要不得。”方正奎闻言暗自窃喜,

寻思:“我说方脑壳逗

人爱,果然。”

过了片刻,毛月梦问老九这段时间为何久没露面,老九道:“我倒忘了给大哥汇报工作。

”方正奎听见汇报二字

联想神经又再次发热,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电影《红岩》中许云峰的形象;接着他又把眼前

这位小毛和天安门城楼

上招手的毛主席联在一起,很自觉地小声对罗汉道:“你们要谈工作,我是局外人,是否

暂时回避的好?”罗汉

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迟早都是我们的人,他们现在不是谈内部事,开中央会还早

。”这时老九把办户口

的经过简单地对毛月梦讲了一遍。

毛月梦见老九把户口办回,要他把详细经过再讲一遍。老九一踩九头翘,问毛月梦是否也

想把毛大嫂的户口搬回

城。毛月梦点头答道:“我老婆虽不是成都人,能把她的户口搬到雅安县城内,今后两个

娃娃上中学也好办些,

因此想借鉴你的经验。”老九指着罗汉道:“大哥要想办嫂子的户口,只有装病是条康庄

大道,可以叫罗汉教双

嫂一点诈病方法,等开到病情证明,我再同大哥一道走一趟。”罗汉道:“我的病术是幺

弟教的,他现在在重庆

有了工作,业余时间还学外语,我可以写封信要他介绍点更先进的方法,用信寄来,这样

更稳妥。”毛月梦道:

“远水不救近火,就你当老师也一样。只是我还想问九哥,除了病情证明外,还要通过哪

些程序?”老九想了下

道:“我这次回来,方兄的姐夫也帮了大忙,他在省安办工作,只是不知大嫂的户口,方

兄的姐夫可有办法帮忙

?”方正奎红脸说:“毛大哥,实在对不起,我姐夫得罪了上级,最近已被下放到五七干

校劳动去了,因此刚才

你们谈话我一直没有开腔。”毛月梦道:“没关系,雅安我们还有几个文学朋友,他们也

有关系,到时可以请他

们帮忙。”于是他们相约,隔天晚上,毛月梦同他太太到罗汉家学诈病术。

快到吃晚饭时,毛月梦见众人坚持要走,只得将老九留下。罗汉同方正奎、尹楠一道来到

九眼桥,便同他们分手

回家给老妈做饭不表。罗汉刚走,方正奎便若有所思,忽然对尹楠道:“尹兄,我刚才想

了很久,觉得罗汉兄的

话有道理。”尹楠听他这半截话没摸到火门,正要问他这话是何用意时。方正奎又问尹楠

,毛月梦最缺什么。尹

楠道:“油盐柴米样样都缺。”方正奎道:“我问的是知识方面。”尹楠想了下道:“当

然是学习资料了,自从

搞文化大革命,很多资料都找不到。马广荣当年就是在文革初期洗劫过一次图书馆,偷了

些书在家,有了资本,

尾巴翘到天上。”方正奎闻言心里有数,分手时,他要尹楠第二天晚上八九点钟到他家去

,尹楠问他有何贵干,

他只神秘地笑了笑说:“到时你就会知道的。”

方正奎的爸文革初期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不久病故;他妈是川大职工,因此全家住在川

大宿舍。第二天晚上九

点左右,尹楠来到他家,他把尹楠迎入自己房中,悄悄说:“尹兄,我想了一个晚上,决

定加入你们一伙。”尹

楠没弄清楚他所说的一伙是指什么,要他把话说明白点。只见方正奎神秘地笑道:“你老

兄何必瞒我,昨天罗汉

兄全都给我说了,要我学杨子荣上山有所表示,毛大嫂想办户口回城,可惜我姐夫去了五

七干校,帮不上忙,实

在过意不去,幸亏你老兄提醒我。”尹楠更加摸不到魂头,方正奎见尹楠不语,又道:“

我都准备好了,等会我

们一道过去,麻烦你在下面给我观望则个,同时也给我当见证人,以免毛大哥认为我是教

授子弟,把这里的拿去

挣表现。”尹楠越法不解,正要把话问清楚,方母便过来了,尹楠只得将话咽下。

过了一会,方正奎见老母回自己房中去了,便拿起手电筒,拉着尹楠径直来到川大图书馆

楼下,见四周静悄悄的

,也不等尹楠问话,迅速从万年青树丛底下取一把早已备好的长竹梯,这时尹楠再也忍不

住小声问他到底想干什

么。方正奎道:“你们不是成立了个组织么?毛大哥既然是头头,要健全革命理论,当然

要资料,这个图书馆里

的资料没遭过劫,我想进去偷点哲学书送给他,让他好充实革命理论,同时也作为我入伙

的进见之礼。我让你来

一是帮助我望风,二是给我当个见证,证明我是想入伙才那么亡命的。”说完不等尹楠答

话,径直往梯子上爬去

。当他刚要爬到二楼窗口时,远处忽然远处射来一道白光,只听见梯子上面哗啦一声巨响

,方正奎便从上面跌了

下来。

正是:

    铜墙铁壁内,谁能生波涛;

    戏言成真事,冒险也徒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干事误会松手铐 老九智破悬疑案 
    方正奎刚要爬上二楼窗口,忽被远处射来的电筒光惊得踩虚了脚,一头栽下梯子,幸

好撞着尹楠的背,缓解

了下冲力,才没受重伤。

    尹楠把方正奎扶回他家,帮他贴了两张伤湿膏在手腕上,然后尹楠问他刚才说大家成

立了个组织,怎么自己

还不知道呢?方正奎见尹楠不似明知故问,便把昨天同罗汉的对话讲了一遍,尹楠这才恍

然大悟,解释说:“你

误会了罗汉的意思。这批朋友受毛月梦的影响全都爱好文学。毛大哥不仅知识渊博,而且

有组织能力,但凡朋友

们聚会,总是由他召集安排,井然有序,因此罗汉和老九经常同他开玩笑,说跟随毛大哥

今后在文化领域争夺地

盘,一旦成功可以当个‘老红军’。”方正奎这才明白自己理解偏了,面色绯红。

    第二天吃过晚饭,尹楠来到罗汉家,去时见毛月梦两口子早已在那里多时,他便把方

正奎摔伤之事讲了一遍

。毛月梦听后指责罗汉不应该乱开玩笑,说这种政治玩笑乱开不得,万一被有关方面听去

当真,会吃不完兜着走

的。罗汉辩道:“我也不是醒惯了,是心头泼烦,苦中寻乐。”尹楠正色道:“毛大哥言

之有理,开玩笑要有分

寸,我同学的爸当年就是因为开玩笑被打成反革命的,至今还在劳改。你我是小老百姓,

没有政治背景,如果换

成高干子弟就没关系。前几年人保组抓到一个啄客(小偷),干事问他家里有哪些人,当听

说他有个舅舅叫张辉发

,误以为是当时的军区司令员张国华的侄儿,吓了个坐墩,暗中要身边的人把手铐给啄客

松了,和颜悦色地问他

为啥会被人误当成小偷的,后来仔细再一盘问,才发现弄左了,原来他舅舅是棉纺厂守门

的,于是又把手铐给他

戴上。”

    尹楠刚讲到这里,老九便背着吉它进来。陈母见了他,躺在床上说:“九九又来赶饭

了,脸皮硬是厚。”老

九把吉它放在陈母耳边拨了两下道:“伯母,你闹啥子?我又没来杀你们伙食。”陈母嘴

唇微微蠕动了下,自言

自语地说:“说得好听,没杀伙食,那回子干眼镜饿慌了,进门就把我们剩的一碗稀饭吃

了,整得我们俩娘母饿

了一顿,还说没杀伙食。”老九笑道:“伯母,干眼镜吃了你们一碗稀饭,你就跟念藏经

一样,说了无数八回,

这事都传到他女朋友的耳朵里了,怪不得他不安逸,不来你家了。”陈母也笑了起来,说

:“啥子我说他吃了我

们的稀饭就不来了,是耍朋友把伯母忘记了。九九,你见到合适的女娃子给我们罗汉想个

法嘛”罗汉连忙把话岔

开,要老九别跟他妈神说,叫尹楠把方正奎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尹楠说完经过,毛月梦又批评老九,要他今后注意点,别乱开玩笑,老九不服,说这事

与他无关,他没有跟方

正奎神说。毛月梦道:“你虽没跟他说我们有个组织,但你经常同罗汉兄说当老红军,进

中央,要提干之类话,

万一引起别人误会,认为我们是个啥子政治组织可就麻烦。”这时尹楠也道:“九哥说话

就是不注意,你经常在

茶铺里摆龙门阵,大声武气高叫毛大爷、毛大爷的,我劝你注意点,以免招惹事非。”老

九道:“毛大哥叫我少

用政治术语开玩笑我同意,尹兄说我称呼毛主席为毛大爷要惹祸我不赞同。成都人叫老年

人通称大爷、太婆,是

尊称。将相神仙都是凡人做,我称他为大爷,是让他同群众打成一片,总比那些将他神化

、让他脱离群众的好。

国际歌不是说从来没有救世主么?”尹楠道:“话不能这样说,那年有个啄客,听了人保

组的坦白从宽,交待了

罪行后被释放回去。后来搞运动,人保组凑不够名额又把他抓去。他说自己自从退清脏物

、坦白回家后,再没有

犯过法,谁知人保组干事说退脏不退罪,还是遭判了三年劳教。”毛月梦道:“欲加之罪

何患无词,哪会由你辩

解。”这时罗汉要他们别再争了,提议趁现在时间尚早,一道去看方正奎。

    方正奎见毛月梦夫妻和罗汉都是初次到他家,连忙拿烟倒茶,毛月梦见他一只手不方

便,将他按在椅上坐着

,说:“正奎兄别客气,要喝水我们自己晓得倒。”这时老九开玩笑道:“正奎兄,刚才

听尹兄说,你为了加入

组织,不惜铤而走险,大家一致认为你表现不错,同意你加入,毛大哥也点了头,等会你

写份简历交给大哥带回

去。”毛月梦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训斥道:“刚才才批评了你们,要你们开玩笑讲分寸,

咋个又操神说了。”罗

汉立即纠正毛月梦的话:“大哥批评老九用词不要加复数,我腔都没开。”老九机灵,连

忙改口对方正奎道:“

正奎兄别误会,我说的是文学刊物,我们大家都受大哥影响,爱舞文弄墨,我说的简历就

是把你写的诗交两首给

大哥看。前几天我把大哥写的那首《大江边我和你萍水相逢》一诗谱成了曲,让我唱给你

们听听。”说完不等众

人发话,拿起吉它便弹唱了起来。

    只听见老九唱道:

    “你寄身在荒僻的乡下/像一弯设水/像一片落花/我埋名在杂乱的山中/像一片流

霞,像一只暮鸦/山甫

有你千峰紧锁的小屋/天北有我浮云遮断的老家/大江边我和你萍水相逢/同是风尘苦命

人/恨走天涯。” 

    老九唱完,罗汉拍手笑道:“九哥是天才,作的曲用来蒸{米劳}糟肯定甜。”老九喝

斥他道:“罗汉,你少

乱发杂音!”他们在方家聊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便告辞出来。方正奎要送大家,众人不允

,他只得要尹楠代劳。

尹楠便要老九今晚到他家过夜,以便研讨写谐诗的技巧。

    他们出了川大正门,沿河边向九眼桥方向走去,这时路上行人寥寥,快到桥边时,路

旁小巷里忽然窜出一条

黑狗,扑向老九汪汪直叫。老九朝狗不住地挥手,那狗就是不肯离去。罗汉见他沏去,提

醒他道:“狗伯石头,

你只要往下一蹲,它以为你要捡石头打它,自会跑开。”老九照此法往下一蹲,那狗果然

跑开。谁知过了片刻,

那狗又再次扑来,老九又如法炮制,将狗吓跑,如此反复多次。罗汉笑道:“九哥,你该

不是把它主人的鸡脚杆

踩跛了,咋个那么逗它咬?”老九痛木了,不由地指着黑狗骂道:“你这恶狗讨厌,我又

没惹你,为啥偏偏对着

我吠叫?”说着动真格,迅即在地上捡了个石头用力朝狗打去,这时奇迹出现:只见石头

刚一碰到狗背,忽然一

道闪光,几声似人非人的哈笑,狗和石头全无踪影。罗汉见状不禁大叫:“玄空石,  玄

空石,太可借了。”说

着抬头一看,见老九头顶上刚巧有朵彩色样云经过。不由对老九道:“刚才黑狗被你打散

,天上又现彩云,多半

是好兆头,改天我陪你去找伴仙兄替你占卜一卦看有何运气”尹楠道:“前面巷端便是白

塔寺的旧址,听老年人

讲,后人在白塔寺旧址上修的土地庙很灵,经常有人来烧香祈福,  只要心诚,头上便可

出现彩云盘旋,往后必

交好运。文革初期土地庙被红卫兵捣毁,已很难见到彩云,如今彩云出现,多半九哥的运

气要来了。”毛月梦笑

道:“你们简直越来越封建迷信了。”这时他们已走到九眼桥头,于是便兵分三路,各自

回去。

    尹楠的家就在白塔寺旧址附近一个小院落内。一进三间房子,后面有个小天井,旁边

有个公用厨房,同两家

邻居合用。老九同尹楠回家时,尹母已入睡。

    尹楠住的这间屋子有十四个平方米,家俱虽然不多,却相当零乱,靠墙放了一张双人

床,旁边放了一只马桶

,地板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一些英语书;后门临窗放了一张写字台,旁边也摆了一只马桶,

被盖从床上掉了一半下

来。老九进屋四处寻视了一遍,笑道:“尹兄,你还是那么邋遢,公然把混元金斗放在写

字台旁边,太不雅观。

”尹楠神秘地笑道:“我这屋里头的东西是当年卫兵抄家剩下的劫后余灰,因此懒得收拾

。你不要小看我这两马

桶,床角那只才是解便的,写字台旁那只是障眼法,里面装是米摺子(领粮票的本子)。”

说着走近马桶,揭开盖

子指着内的烂布道:“你别看里面全是不值一文的东西,嘿,我下面打有埋伏,我存的搭

伙证及私房钱全都在底

下。”说着在马桶里来了个海底捞月,谁知他刚翻了几下,突然神情紧张,诧异地说:“

不好,咋个我存的二十

元钱和十斤搭伙证全没有了?”随即只见他把马桶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在地上逐一清查

,也不见钱的影子。老

九见状开玩笑地说:“马桶又称混元金斗,是王母娘解小便的,你把钱、粮放在里面,肯

定要遭尿水泡烂。”尹

道:“九哥别开玩笑,正而八经的,我原来在里面放了二十元五斤粮,今晚到罗汉家去之

前又放了五斤粮票进去

。”老九道:“该不会是伯母拿了?”尹楠道:“不可能,我妈不会动我的私房钱。”老

九见他说的认真,要他

别急,让他来立案侦察。

    只见老九背着手像个侦探似的,在屋内来回寻视,过了一会他又叫尹楠拿出电筒,打

开后门,在天井各处查

看了一遍后,回到屋内,问尹楠平时出去关不关后门,尹楠道:“后面天井那家人都是川

大的教职员工,没有外

人,因此后门一般不关。”老九看了半天,没找到蛛丝蚂迹,甚为纳闷,说:“我看问题

多半出在后门,你这屋

里可能有梁上君子进来过。”尹楠道:“不可能,不可能!退后一步讲,即使有小偷进来,

他咋晓得我会把放在马

桶里?”老九笑道:“你别以为自己精灵完了,用马桶子存钱,能骗过梁上君子,其实不

然,别人见你屋内两个

马桶,难免生疑揭开看个究竟,见里面装烂布巾巾,自然要顺滕摸瓜。”他二人议论了一

会仍没结果,只好休息



    次日早上,尹母和两家院邻的人都上班去了,整个院坝里只剩下老九和尹楠。老九起

床后,又在屋内四处寻

视了一遍,仍没发现疑点,正在纳闷,忽见窗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躬身在天井的街沿

上漱口,他忙问尹楠那

人是谁。尹楠往天井一望说:“那是隔壁张家的二娃,刚劳教回来。”老九随即追问他因

何劳教。尹楠估计老九

在怀疑对方,便道:“你放心,他不可能偷我的东西,他是因为打群架被劳教的,手脚还

干净。”老九道:“这

你就不懂了,那地方是个大染缸,有的人上山能改造好,有的却当进了一所大学,坏的习

染更深,不信等下我们

试他一试。”说着附在尹捕耳边如此这般,尹捕听后不住地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尹楠见张二娃洗漱毕,便来到他面前说:“二娃,你过来一下,孙同志找

你有事。”张二娃一怔

,放下手里的毛巾问:“尹哥,找我啥事?”这时老九从屋内出来,背着手,学着毛月梦

那双训练有素的眼睛,

目不转睛地把张二娃上下打量了片刻,严肃地问他:“你就是张二娃不?”张二娃刚劳教

回来,看惯了人保组干

事的严肃表情,见老九这个架式,立刻反应到此人来头凶险,于是连忙点头哈腰恭敬地回

答:“是。”老九见他

点头,招手说:“跟我进来!”张二娃的脚仿佛被钉住似的,老是抬不起腿,口里问道:“

啥子事哦?”老九见他

纹丝不动,把脸一沉高声喝斥:“喊你进来你就进来嘛!少给老子装疯迷窍!”他这一吼真

灵,张二娃不自觉地随

声跨进门坎。

    老九见他进屋,用嘴往墙边一呶,说:“给我站到边边上去。”说完背起手在屋内踱

了两个来回,不吭一声

。过了一会,他又斜起眼睛盯着张二娃,见他吓得脚把手软,便学着人保组干事的口气问

:“你叫啥子名字?啥

子成份?啥时候上的山,为啥上山?是不是偷跑回来的?”张二娃见状,深信老九是人保

组的便衣无疑,当他刚

回答了两个问题。老九忽然出奇不意地打冒诈:“你先不要说那么多,你的情况我们掌握

得清楚,现在就看你老

不老实。我问你,昨天晚上你跑到这屋里来干啥?”张二娃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答道:

“我,我,我没做啥子

。”接着他似有所悟,否认说:“不,我根本没进来过。”老九皮笑肉不笑,哼了两声说

:“不老实,想麻我!我

问你,党的政策是啥子?快说!”张二娃低头用手摆弄着衣角,小声说:“坦白从宽,抗拒

从严!”老九道:“你

既然清楚,就老实交待,只要你态度端正,交待得好,我们可以为你保密,不予追究。”

张二娃道:“干事,我

的确没干啥子。”老九拍桌大叫:“我看你娃娃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刚才你一会说进来没

干什么,一会又说根本

没进来,前后矛盾,是何道理?”张二娃道:“我被你吓慌了把话说错。”老九道:“为

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

门心不惊,我还没问你什么,就吓着你了,说明你内心有鬼。”只见张二娃的额头上冷汗

直冒,但他仍然嘴硬,

一再说自己没进过此屋。这时老九见时机成熟,径直来了个单刀直入,指着写字台旁的那

个马桶问道:“把你在

马桶里偷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便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哼!”张二娃见老九把话挑明

,不由又是一惊。

    正是:

        政策只要用得活,抓到叮咚套绞索;

        巧破疑案显智慧,蚊子飞过难跑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木讷人再遇尴尬事 方脑壳喜逢精明人 
    张二娃一怔,不由脱口而出:“马、马、马桶里全是装的烂布,我能拿什么?”老九

抓住话柄,冷冷一笑,

说:“好哇,你还说没进过此屋,我问你,你没揭开马桶咋晓得里面装的是烂布?”张二

娃自知露了马脚,只得

据实招供,退出钱粮。老九见他坦白交待,也就宽大处理,让他走了。

    当晚,老九来罗汉家炫耀破案经过。罗汉听后笑道:“既然你老兄会破案,我这里昨

晚刚巧发生了一桩奇案

,你如破得了,我便说你是中国当代的福尔摩斯。”于是接着说:“昨天我借了一本福尔

摩斯单行本《海军秘约

》,晚上独自在灯下阅读。内容是一天晚上,某国海军司令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阅读一份海

军秘约的文本,突然门

铃响了,他随口叫了一声:‘进来’,可是,门外却没有动静,他心下狐疑径自走到门外

张望,见门外没人;这

时他听见楼下略有响动,便立即沿楼梯而下,一看也没什么。但当他回到办公室时,那份

海军秘约却已不翼而飞

,令他大吃一惊。从他办公室所处的位置看,他住在二楼,上面没楼层,旁边没房间,一

条独楼梯,他自己下楼

时也只站在楼梯上望了望,回到办公室窗户也依然关着。这一切应该说不可能有人来过,

可是本子竟然会不翼而

飞,的确令人费解。”罗汉说到这里,停了下又道:“这且不算奇,我刚读到此,我妈便

一再催我睡觉,我只得

将书放在桌上,倒上床蒙头大睡。今晨醒来往桌上一看,那本书也不翼而飞,令我纳闷。

今天上班,我一直都在

想这件事,总是解不开疑团。”

    老九听后用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问罗汉是否记清楚了书是放在桌上的,今晨是否都

有人来过?他见罗汉全

否认,闷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我晓得你这屋晚上睡觉时是用木棒抵着门的,该不会半

夜三更有小偷来光顾过

你家?”罗汉道:“不可能!我这个家穷得打鬼,小偷进来他会失望大哭,决不可能来此光

顾的,更不可能偷一本

薄书。”老九又想了半天,得不出结果,不由说:“你老兄说的太玄了,我怀疑你在编故

事麻我。”

    罗汉得意地笑道:“老实给你说,我决非编故事,只不过今天下午下班回来,我终于

找到答案,但不能跟你

讲。”老九生性好奇,经罗汉一讲,反而一再追问结果,罗汉故意笑而不答,弄得老九心

痒肺痒的。只见他眉头

一皱,计上心来,也笑着说:“你把结果讲了,我也告诉你一件好事,保你听了会蹦蹦跳

。”老九这一着果然也

勾起了罗汉的好奇心,忙问老九什么好事,老九微微一笑,说:“你先讲了结果我再告诉

你,否则不行。”

    过了一会,还是罗汉稳不起先说:“昨晚半夜吹大风,风从破墙刮进来,将书吹到床

底下,今天下午我下班

回来才发现的。”老九不服,说他瞎编,罗汉道:“不管怎样我总说了结果,现在该你回

答问题了。”

    老九刚才只不过是一句戏言,现在见罗汉不住地追问,有点开不了腔,忽然灵机一动

,笑道:“你知道葛姐

现在在做啥?”罗汉见他提到葛华,不由得收敛住笑容叹了口气,道:“她妈去世我去吊

唁时,听她说已看破红

尘,在潜心学佛,你问她做啥?”老九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她看破红尘了,既然你已

清楚,何必还为她守节

?”罗汉听守节二字,有点不好意思,红脸说:“人情深厚,要放下她还需时间,大诗人

陆游,晚年尚有‘此身

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怅然’的诗句,况乎她还近在咫尺,离我不远呢?”说着拿出自

己最近写的一首《祝福

》的诗,递给老九,但见内容如下:

    作别相思的梦影/我轻轻地挥手/含泪道一声祝福/我要忘掉昨天的忧愁/珍藏着最

后的余韵伴我飘流/直

到生命的尽头/直到幸福在她心中永恒地逗留……

    老九读了这首诗,见触到罗汉的心事,便正色说:“是这样的,我见伯母病后,你一

个人又当儿又当女实在

恼火,想给你物色一个能干的对象,让你今后有个帮手,但我怕你仍在迷恋葛姐,不肯同

意,所以才提到她,目

的是想让你断了痴念,才好正式给你介绍对象。”

    他见罗汉没有开腔,又道:“不瞒你说,那天我们在街上,那两个招呼我的知青女娃

子中,胖墩墩的那个姓

王,下放在附近中和场农村,样子凭你说至少打也得4分,我认为她配你刚合适,如果你同

意,我就把她介绍给你

。”罗汉低头沉吟半响,摇头说:“算了,我条件差,在这方面最好不要主动地考虑。”

老九道:“看不出你才

是茅房(厕所)头的石头又臭又硬,不主动考虑,难道还想让别人追你不成?”罗汉道:“

你我处境艰难,全靠活

个精神,对这类事只能采取愿者鱼儿上钩的办法。”老九笑道:“垂钓钓鱼还是要讲灵活

,干脆明晚我将王妹带

来,你们先接触一段时间,你看怎样?”罗汉见老九一番盛情,没再多说,点了下头,算

是答应。

    第二天下午,罗汉刚下班回家,老九便把王妹带来,陈母见王妹落落大方,谈吐不俗

,估计是给罗汉介绍的

朋友,满心喜欢,笑着对老九道:“九九,你快叫她坐下喝茶,就留她在这里吃夜饭。”

说着她又叫罗汉到街口

子上去买菜。

    罗汉果然遵母命行事,及至饭毕,王妹在他家一直耍到快九点钟才起身告辞。老九向

罗汉递了个眼色说:“

你送她一程,我今晚上就在你家住,你晚点回来都没关系。”罗汉见王妹没反对,也就欣

然应承,陪她一道出门



    除了葛华,罗汉今天同异性是第一次正面接触,显得很不好意思,背着手,昂首挺胸

,一言不发地同王妹走

了一条多街。还是王妹大方,她见罗汉羞答答,如同大姑娘似的,便主动找话闲聊,最后

她竟单刀直入地问:“

你看我们两个的事怎样?”罗汉一接触到这类敏感问题,脸色便红到耳根,好在当时是晚

上,王妹看不见,于是

他双目平视前方,语无伦次地说:“听、听九哥说,你,你对我有那层意思,不知是,是

否真的?”王妹急了,

忙道:“啥子哦,九哥明明跟我讲,说那天你在街上见到我就有那个意思。”罗汉的脸更

加通红,摇头说:“不

,不,不,我没那意思!我没那意思!”王妹见他说得干脆,还不断地重复,很不高兴,把

脸一沉道:“既然这样

,你回去好了,前面的路我自己会走。”罗汉有点下不了台,楞了一下,说:  “那你就

慢走,我不送你了。”

    罗汉回家把经过一讲,老九不由得大声抱怨他道:“你还笑石虎是恋爱方脑壳,看来

你也是情场补习班的降

班头,一辈子拿不到毕业证,结不成婆娘!”

    罗汉自从老九叽笑他后,情绪低落,简直不再想谈此类事情。每天除了上下班,照顾

老妈外,把时间全都用

在读书求知之中,滴水成渊,不几年,学习和思想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时光如水,斗转星移,时局不断地发生变化,不知不觉中又经历了毛主席去世、粉碎

“四人帮”、华国锋上

台又下台、邓小平复出等重大历史事件。邓小平当政提出了一系列拔乱反正的措施,使神

州大地有了春意,人保

组恢复成派出所,反帝路、英雄口等文革时候更改的街名,也恢复成了春熙路,盐市口等

传统名字,文化大革命

被正式定为中国的“十年动乱。”当此之际,从锦江两岸出去的这批青年人已开始有了不

同程度的变化:毛月梦

、勾家和、田二哥、徐伴仙等人都相继在单位上提了干;尹楠、马广荣考入了外语学院;

葛华考上了文科研究生

;幺弟也在重庆财大读书;张俊能在公社办的预制板厂当了业务厂长,其他人也各自都自

学成才,有了前程,这

里按下暂且不表。

    再说老九,他比起其他人变化更大。由于邓小平提出一国两制的政治设想,对台湾关

系有所改善,政府对台

属又特别的照顾,有关部门特地将他安排在一家国营工厂工作,生活安定,业余时间练习

书法、绘画,读文学作

品,写谐诗,长进快速。这天是星期六,下午下班,他来到罗汉家有事,刚走到九眼桥,

便同罗汉不期而遇。老

九见他也是刚下班回家,便道:“我今天来找你帮我参谋一件大事,街上不便说话,到你

家去再慢慢地细说。”

    二人刚一进门,陈母便对罗汉道:“今天下午四点过,我的便盆屙满了,等不及你回

来倒便盆,趁两边邻居

不在家时,将便盆放在椅子上,扶着拐棍将其拖到门口,把尿倒进前面的阴沟里了,哪晓

得我刚倒完转身,就让

隔壁刚搬来的翁大个子看见,他凶神恶煞地在那里大吼,吓得我赶紧把椅子拖进屋,大气

都不敢出。”原来罗汉

为了方便老母解便,每天临出门时,都要将医院病人用的那种便盆给陈母放在床面前,下

班回来再倒进附近厕所

。陈母刚说到这里,翁大个便在外面叫罗汉出去讲话。陈母闻言,神情紧张,悄悄对罗汉

道:“不要跟他吵,你

就说不晓得,我没倒什么就是。”

    罗汉见老母胆额心惊,内心很不了然,同老九来到门外,问翁大个什么事。只见翁大

个板着面孔道:“罗汉

,你最好给你妈打个招呼,叫他不要经常往阴沟里倒屎倒尿,天气热,臭得恼火!”罗汉压

住火气遮掩说:“翁大

哥不要误会,我妈不可能将尿倒在阴沟里。”翁大个道:“刚才四点来钟,我下白班回来

,亲眼目睹你妈在椅子

上放了个刚倒完尿的便盆,她见我回来,忙天慌地地扶着拐棍一破一破地把椅子拖进屋去

了。我是说嘛,这阴沟

哪来那么臭,结果是你们成天在往里面倒尿水。”罗汉闻言老大不快,沉下脸道:“翁大

个,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问一下周围邻居,大家有目共睹,哪天不是我在给我妈倒便盆,你才搬来几个月,事情

都没弄醒豁就乱喷痰,

未免过于了。”

    翁大个是牛黄丸,不相信罗汉数年如一日,每天都在给老妈倒便盆的话,只见他轻蔑

地说:“说的好听,久

病床前无孝子,我就不相信你有这么好的耐心,还不是乖面子做得好。”罗汉不禁火往上

冲,往地上吐了把口水

,狠狠地说:“呸!你懂个屁!你连王熙凤都不认识,懂啥道理?”翁大个见罗汉踩他痛脚

,不由脸红筋胀地说:

“你咋个晓得我不认识王熙凤?”罗汉道:“你们搬来的第二个礼拜,我听你们两口子吵

架,你老婆骂你没文化

,连《红楼梦》里的王熙凤都不晓得是哪个,你当时回答,说不认识王熙凤也一样干革命

。”这时老九见二人吵

得面红耳赤,从中相劝,说大家既是邻居,彼此灯火相照,要翁大个今后讲话注意点,同

时将罗汉硬拉进屋。

    罗汉进屋后,余怒未消,指着门外对老九道:“这人是泡桐树,{火巴}耳朵,那天他

老婆骂他朋友都没得一

个,他高矮说从前他同东门大桥的狗娃子嘿么好,就是老婆说那人不对,他们才没往来的

,当时我听了这话虽然

觉得好笑,却也很同情他,想不到他是欺软怕硬的,以为我同他一样没有朋友,今天公然

欺上门来了,实在可恶

。”老九见罗汉情绪很大,安慰他道:“我劝你不必气恼,你实在想不过,我认识个朋友

名叫温达泉,是练硬气

功的,能够汽车过身,金枪锁喉,下礼拜天,趁隔壁翁大个在家时,我把老温叫来,同时

再邀约几个朋友,让老

温在你家门外的坝子里表演几套硬气功,故意让翁大个看看,相当于外国的军事演习,实

际是变相的武力示威,

免得他今后再小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罗汉当即点头同意。

    接着老九又道:“现在我们来谈点正经事:前几天,当年同我爸一道飞往台湾去的那

位谢伯伯从美国回来看

望了我妈。谢伯伯当了一任台北市市长,退休后定居美国,现在是美籍华人。据他说,我

爸现在在台湾当了大官

,他们随时都保持着联系。有关部门在谢伯伯回来之前,便将他亲属家里的房子维修一新

,家俱全部更换了,生

怕谢伯伯回来见了瞧不起,连我家也沾了大光。谢伯伯要来我家之前,当地派出所便接到

通知,他们叫后委会主

任张妈带人帮我们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张妈把我妈扶上扶下的,谢伯伯的小汽车刚一

到我家门口,张妈便吓

得躲进隔壁屋里,连大气都不敢出。”老九说到这里,罗汉不觉笑道:“毛主席曾经说过

,‘不是人民怕美帝,

而是美帝怕人民’,现在美帝咋个公然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老九也笑了起来,继续说:“尽管他们帮我把家里布置一新,谢伯伯走时仍不断感慨

,说我们住的是贫民窟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想趁此统战之际,申请到香港去定居。”罗汉闻言立即赞同说

:“前不久叶剑英有个

对台湾政策的讲话,我认为这正是时机,应该抓住,你如能趁机到海外去拼搏奋斗,当然

是件大好事,切不可失

此良机,以免今后万一政策又变。另外,此事最好秘密进行,勿向外人透露为好。”老九

笑道:“你放心,我这

打算除了几个好朋友,其他人都不清楚,谢伯伯临走时,有关部门的负责人要他转告我爸

,说肯定会放我出去,

只要区上将我的申请转上去,很快就会批下来,昨天我已递了申请。”当晚老九在罗汉家

里过夜,二人一直谈到

半夜,都很兴奋。

    第二个礼拜天,老九将毛月梦、方正奎、袁哥子、勾家和和温达泉等老友邀约到罗汉

家。来了个火力亮相。

上午十点来钟,众人都已到齐,老九见翁大个在外面洗衣服,便向众人使了个眼色,抬了

把椅子故意放在翁大个

门边,让罗汉将陈母扶在椅子上坐下,同众人一道开始看温达泉表演节目。

    温达泉也出生在锦江河畔,虽没什么文化,却练得一身硬功,同罗汉也有两面之交,

今天被老九叫来提劲,

表现得特别卖力。只见他站在那里先活动了几下肩腰腿胯,接着打了一套长拳。他个头中

等,看上去瘦瘦的,身

上肌肉不多,可拳脚起落刚劲有力,老远便能听到抖劲的声音。打完拳他便开始表演硬气

功,只见他先用手掌砍

了几匹砖,接着是铁头贯顶,用砖打脑壳,随后银枪刺喉。这时周围已挤满了看热闹的邻

居,翁大个两口子也在

其中。他看这架势,心里明白大半,猜到罗汉有意在向他示威,于是找了个借口同罗汉套

亲近说:“罗汉哥,看

不出你朋友的武功这么好,不简单。”罗汉见他在下{火巴}蛋,微微一笑,说:“你晓不

晓得他是哪个?他就是

王熙凤的表弟,住在牛市口,在省体委工作。”翁大个听出罗汉的话里有刺,忙陪笑说:

“罗汉哥别开玩笑,那

天的事纯属误会,你哥子千万别多心。”接着他笑眯眯地对陈母道:“那天的事你老人家

千万别记在心上,今后

罗汉哥不在家,你老人家有啥事尽管叫我,大家都是邻居嘛,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这

时他老婆也在一旁打圆

场,说翁大个不懂事,请他们看在邻居份上,多多原谅。

    自那以后,翁大个便对罗汉刮目相待,只要罗汉不在家,他总要主动过来关照陈母,

问寒问暖,弄得罗汉母

子俩都很过意不去,自此两家相处和睦。

    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老九已去了香港。改革开放也已逐步深入,个体经济已被纳入

轨道,作为弥补国有经

济不足的重要组成部份,全国涌现出了许多个体户,成都也有了百万富翁。当此之际,张

俊能在什加公社办的预

制板厂当业务厂长,将厂搞得火红。出自业务需要,他经常出差到成都,在九眼桥星桥旅

店长期包房,一住便是

十天半月,因此一有空便要到罗汉家看望老朋友。他见罗汉母子一切如旧,劝罗汉利用业

余时间搞点第二职业,

挣点外水,让老妈生活过好一些,以尽人子之孝。罗汉内心虽然活动,可是苦于没有门路

,只好望洋兴叹。

    这天,袁哥子来罗汉家闲聊。这时的袁哥子已在一家机械厂当工会主席,工厂就在九

眼桥附近,离罗汉家不

远,因此他常抽空过来看望陈母。罗汉见他,便将张俊能的话告诉他,说自己也想业余搞

点什么,只是苦于没有

本钱和不知具体干什么,要袁哥子给当个参谋。袁哥子想了一下道:“我也认为俊能兄之

言极是,我最近管工会

,经常在外面跑,发现北门城隍庙附近有个书市,相当热闹,刚好你老兄这几年读了不少

的书,不如利用现在书

市刚开放,人们对精神粮食的渴求,每个礼拜天上午去书市打过活,既用不了多少本钱,

又是你所熟悉的门道,

或许还能赚些钱。”罗汉见他言之有理,当即答应去试一试。

    罗汉到书市的第一天,虽然只赚了五角钱,总算跨人了生意行道,时间一久,也便熟

悉行情,每礼拜赶场下

来总要赚十多二十元,逐渐也就积蓄了三二百元,算是截至当时为止,他一生中最富裕的

时刻。

    这个礼拜天,袁哥子没事,陪同罗汉在城北书市赶场下来,时近中午,袁哥子腹中饥

饿,提议去吃两碗面再

回家。二人来到附近一家国营饭店,袁哥子要罗汉先进店等他,自己去上下厕所。罗汉刚

进店坐定,外面便进来

一个中年人,只见来人长得个头高大,膀宽腰圆,走路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拿了一顶新

草帽,肩上背了个挎包

。此时服务员正在店角抹桌子,见来人进内,忙招呼道:“草帽,请在这边来坐。”来人

斜起眼睛将服务员瞟了

一眼,二话没说,径自在那桌旁坐下,将挎包草帽放在一边,猛地拍桌大叫:“堂佰,快

来两碗排骨面!”服务

员闻声,知道是自己刚才失言招致的报复,忙走过来赔笑道:“你这位同志来得快嘛,立

马就给我拿转去了。”

来人也笑道:“哪里,哪里!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正在这时,袁哥子进店,一眼便看见来人,忙招呼道:“哎呀,是乔兄,许久没见,

来,这边坐。”说着将

来人硬拉到罗汉这边介绍说:“这位是陈罗汉。”来人不等袁哥子把话说完,抢着说:“

罗汉兄我认识,只是他

不认识我。”接着他问罗汉:“你还记得那年你有天晚上蹬三轮车遇到一个坐车的牛黄丸

,高矮说玉带桥没有桥

不给钱我帮你解围的事么?”这时袁哥子又对罗汉道:“这位便是乔半城,过去也是新南

门出生的,属我们一群

的,同老九关系最好。”罗汉恍然大悟,不觉啊了一声:“原来阁下就是半城兄,早就闻

你的大名,如雷贯耳,

前段时间毛大哥写了一首《初访樵山居》的诗,据说就是写的你家,那天九哥来信,说要

我去找你有事,今天刚

好巧遇,太好了。”

    乔半城同二人寒喧了片刻,听说罗汉在书市打过活,便道:“罗汉兄,你单纯在书市

打过活赚不了多少钱,

我给你出个主意,保你能赚大钱。”罗汉闻言眼前亮,立即洗耳恭听。

    正是:

        强人自有强人服,认识熙凤真糊涂,

        乘机去港欲寻父,酒店遇友展良图。

        欲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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