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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ngzhy (编年史),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方脑壳传奇(43,44,4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r 8 08:36:09 2002) , 转信
第四十三回 赴羊城罗汉探财路 搭火车达泉欺故交
乔半城说他太太在西大街开了一家博雅书店,专门出租武侠小说。据他了解,当前成
都人对金庸、梁羽生等
海外作家的武侠书特别感兴趣,租书店出租一本梁羽生的武侠书每天三角,金庸的作品五
角,一部港版武侠书在
广州卖几十元,在成都却要一两百元。最近有人当长脚杆,从广州运港版武侠书到成都来
卖,供不应求,建议罗
汉跑两趟广州,很快便会把经济基础奠定起来,罗汉闻言不觉心动。
罗汉同袁哥子回家,翁大个已安排陈母吃过午饭,罗汉连忙过去道谢,随即回家坐定
。袁哥子问他对乔半城
的建议有何想法。罗汉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明白目前港版武侠小说很吃香,想请病假
去闯广州,只是去一次
广州至少十天半月,我去后哪个来照顾我妈?其次,我全部存款只有三百元,本钱不够,
因此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哥子道:“听了半城兄之言,我也认为这是一次机会,如果你老兄想去拼搏,伯母的
问题我和隔壁的翁大个
可以帮你照顾。这段时间,我妈的一个老朋友是个孤老太婆,八十多岁,举目无亲,我每
个礼拜都要去帮她做两
次家务事,倒屎倒尿,当民间雷锋,况乎你我老朋友,我更会尽力;至于本钱吗,我建议
找俊能兄借,据我所知
,他承包了工厂,经济已有改观。”罗汉摇头说:“麻烦你同翁大个帮我临时照顾老妈我
同意,找俊能兄借钱,
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俊能兄患病多年,他的钱是用命拼出来的,我借去万一亏本,还
不起咋个办?”袁哥子
道:“我明白你是怕初去广州,人地生疏,搞不到货源;其实我仔细分析,即使你跑广州
空手而归也只亏路费,
而你自己有三百元足够来回路费,如果搞到书就会只赢不亏,很可能此举便是称一生命运
的转折点。”
人的命运总是令人捉摸不定,有时一个不起眼的行动可以改变你的一生。罗汉在袁哥
子的鼓励下,去张俊能
那里借了一千元作本钱,决心南下广州闯荡。这天他在厂医务室开了半个月的病假交到班
组,悄悄将实情告诉了
考勤员,说万一到时自己没及时赶回来,要他设法帮自己打一下掩护。
当他回家取了钱,正准备出门去买火车票时,温达泉便从外面进来。
温达泉听说他要去广州,说自己有个亲戚在广州商业局当干部,几次来信要他去耍,
自己也想去搞点家用电
器之类的商品回来赚钱。既然如此,要和罗汉同行,彼此作伴,相互关照。罗汉没出过远
门,见有人作伴,当然
高兴,当即要温达泉同去火车站买票,温达泉道:“我等会还有其它事要办,加上现在身
上没有带钱,麻烦你哥
子多买一张车票,明晚上车后我自会补你的钱。”罗汉满口应承。
第二天下午,罗汉安排好家中诸事,对老妈谎称厂里派自己到广州去出差,要十天半
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
由袁哥子和翁大个照顾她。待温达泉到后,他二人便来到九眼桥电车站,刚要上车,背后
便有人在叫罗汉的名字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正奎。 方正奎听说二人要去广州,不住地埋怨罗汉不早告诉
他,说自己早就想去广
州见世面,要罗汉从广州回来后务必到他家告诉他此行的结果,自己争取下次同去闯世界
,随即将二人送至火车
站,见罗汉穿了双烂布鞋,又硬把自己脚上穿的皮鞋换给罗汉,才挥手告别。
列车刚过资阳,温达泉突然双手往身上一拍,自言自语地说:“完了!”随即他又对罗
汉道: “我暂时在你
那里借两百元,回成都还你。”罗汉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你没带钱?”温达泉道:
“不是没带钱,昨晚我
准备了500元放在衣袋里,”下午临走时换了件衣服,匆忙之中竟忘记把钱取出来,现在我
想补你的车票钱,才发
现身上没带钱。”罗汉不禁七窍生烟,板着面孔道:“老温,你少打冲拳(吹牛),我怀疑
你是一丁不掉,跑来乱
凑热闹。”
温达泉见罗汉发火,不由笑道:“你哥子不必发火,我有的是钱,的确是临走时忘在
那件衣服里了。不过没
关系,这次出门的费用你先垫上,回成都我立即还你,放心好了。”罗汉仍然十分恼怒,
喝斥他道:“老温,你
要搞清楚,我的本钱是借的,乘不起两个人的开支,你要吊颈也该去找大树子嘛!”温达泉
正色说道:“你哥子想
远了,出门在外,我咋可能让你负担我的费用,你最好把这次出门的费用记上,回去二一
添作五平摊。”罗汉道
:“你说得安逸,我好不容易厚颜开了个大口,借了点本钱出来闯世界,其目的就是要赚
钱,如今凭空多你的开
支,就算你回去还我,影响我进货咋办?”温达泉道:“你哥子实在不放心,现在少借点
钱给我,待到广州后,
我在亲戚那里拿了钱便还你,这你总该放心了?”罗汉见他说的认真,反到不好意思,轻
言细语地说:“并非我
小见,我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不单本钱是借的,家里还睡了个可怜的老妈,你没饭吃,
可以八方乱打游击,一
人吃了全家都饱,我可不行。我这次出来闯世界,实际是背水一战,只能胜不能败,万一
亏了老本,有何面目去
见老朋友?”说着很勉强地从身上掏出三十元递给温达泉,要他作为沿途的伙食费。
广州是座开放城市,地近深圳特区,街上相当繁华。二人下火车已是中午过后,不禁
被那种热闹景象弄得眼
花缭乱,打不到方向。罗汉在火车站买了张地图,想先了解广州的地形,温达泉看不懂地
图,在一边笑他书生气
十足。罗汉道:“据我所知,一般卖书的都在市中心,因此我想先在地图上熟悉一下市中
心的街道。”
罗汉弄清方向,同温达泉乘七路公共汽车,原打算在北京路下车,结果因不懂粤语,
直坐到大沙头终点站才
下车,只好在附近珠江边找了个鸡毛店,要了个六平米的单间,住宿费五元,二人同住多
加一元,算是当时广州
最便宜的住宿了。
他们找好住处,一切就绪,已快下午三点,这时罗汉问温达泉他亲戚的家在哪条街,
说等会陪他去找人。温
达泉道:“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我那亲戚肯定不在家,不如我们先去熟悉街道,晚上再去
找人不迟。”罗汉见他
言之有理,也就点头同意。
他们在北京路等地逛了一大圈,看看天色已晚,都毫无收获,罗汉不由心下着急,温
达泉安慰他道:“你哥
子别急,你我刚到这里几个小时,人地生疏,明天我再陪你到各处去走走,定能找到货源
。现在我的肚皮已经开
始对我提出强烈抗议了,我们最好找地方先把肚皮填了再说。”二人来到旅店附近一家小
饭店坐下,罗汉一看菜
单便吓得膛目结舌。原来广州不比内地,炒一份素菜都要1元多钱,比起成都要高好几倍。
便对温达泉道:“想不
到广州生活如此之高,你我简单吃顿饭都要十来元,我的确不敢问津,我们还是买两个面
包回旅店去喝开水。”
温达泉不肯离去,对罗汉道:“这两天在火车上尽是吃的干东西,整恼火了,我们不如炒
一个肉片,一个素菜,
简单吃,下顿再节约。”罗汉见他赖着不走,只得要了两个炒菜,一个素汤。这时温达泉
又道:“罗汉兄,我还
想申请二两酒。”罗汉不由火冒三丈,把脸—沉,斥道:“老温,你还是要有点克制力嘛
!我早跟你讲的明白,我
的钱是借的,乱用不得。”温达泉道: “没关系,反正记帐,酒钱算我的。”罗汉没法
,只得打着川味普通话
要服务员给二两白酒。岂料广州人不习惯喝烈酒,饭店卖的是米酒,不开零,至少买一瓶
,要三元多钱,罗汉只
得要了一瓶。
温达泉酒量好,米酒度数低,对他来说等于喝胳糟水,一瓶完后,他迟疑片刻,又对
罗汉道:“我还想再申
请一瓶,反正记帐。”罗汉很不高兴,瞪了他一眼,说道:“老温,你自觉点,当真话你
在吃公家不打让手嗦?
”温达泉嘻皮笑脸地说:“哪里!吃我自己,毛主席保证。”
二人吃完饭回到旅店休息了片刻,罗汉刚要叫温达泉去找他亲戚,温便抢先说:“罗汉
兄,刚才我多喝了点酒
,有些二麻二麻的了,我怕我那亲戚见我脸红筋胀不太好,不如明天上午去找他。”
罗汉道:“你不是说白天不好找人么?”温达泉道:“他每天要九点来钟才去单位,
早上去找他没问题。”
次日一大早,罗汉便将温达泉叫醒,要陪他去找人。只见温达泉看了下窗外,睡眼朦
胧地说:“广州比内地
天亮得早,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再睡一会,上午我先陪你去找货,下午再去找我的亲戚不
迟。罗汉见他推三阻四
,心下狐疑,一把将他从床上拖起来道:“不行,我先同你去找人借钱,解决了你的费用
再说下文,否则我可背
不起你。”温达泉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谁知他穿好衣服洗漱毕回来,双手往身上一
摸,不觉一楞,跺脚道
:“我这才想起,我那亲戚的地址也放在那件衣服同钱一块的。”最初罗汉没回过神,信
以为真,要他回忆一下
对方的街道门牌号。温达泉拍着脑袋想了半天,道:“我这人记性太差,只记得他住在南
京路,至于什么弄,多
少号就想不起了。”罗汉取出地图看了半天,不禁喝斥他道:“老温,你少打冲拳,老子
在地图上找了半天,广
州没有南京路,只有北京路,我怀疑你在麻我。”温达泉笑道:“我咋可能麻你,向毛主
席保证,他可能住在北
京路,我记成南京路了,不过没关系,北京路和南京路相差一个字,总之我们要到那里去
找货,顺便去碰碰运气
,或许能遇见他也未可知。”罗汉这才明白温达泉在唱空城计,不由气往上冲,铁青着脸
,一言不发,闷在那里
独自抽烟。温达泉脸皮厚,他见罗汉生气,厚颜道:“说穿了你哥于是怕我不还你的钱才
动那么大的肝火,你放
心,即使这里找不到我的亲戚,所有费用我回去也会如数奉还,我这人从没拖过哪个的烂
帐。”
罗汉发现温达泉耍空手道后,内心虽不了然,对他爱理不理,怎奈这里天远地远,他
身上腰无分文,又不忍
心将他丢在此地不管,只得自认晦气,让这张狗屁膏药跟自己上下贴起。温达泉到也乖巧
,无论罗汉怎样做脸做
色,他总是笑眯眯的,左右哥佬馆,叫得很甜,吃饭时又总要申请一瓶酒,罗汉拿他没法
,不住地伸大指姆说:
“老温,我服你了。”
温达泉跟随罗汉在广州各处逛了两天,一无收获,不禁令罗汉毛焦火辣。原来事情并
非成都人想的那么简单
,以为广州随处可见港版武侠小说。在当时,尽管广州是开放城市,港版武侠书也不能公
开买卖,那些摆地摊的
书贩即使有书,也不敢公开摆出来,罗汉不明白个中奥妙,当然无从入门。
这天晚上,他二人又来到北京路逛夜市,罗汉猛然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破子书贩,正
从一个顾客手上接过一
套港版武侠书往屁股下面的包内放,他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问价。跛子书贩听见他是外地
口音,便无介意地小声
说:“不瞒你说,我这里刚好到了一批港版武侠小说,全是金庸、梁羽生的作品,按书后
面港币定价算,一元港
币折合一元二人民币。”在当时,港币折合人民币官方价为一港元兑换三角多人民币,黑
市换四角左右,一部港
版书几十元港币,运回成都至少卖一两百元,罗汉略为默算,二话没说,便问他有多少货
,跛子书贩道:“不多
,只有五百多元的货了,你如果全要,现在就到我家去。”罗汉欣喜若狂,立即随破子书
贩来到他家。
罗汉清点完毕书套,付了款,暗中默了下,单这批书运回去不但能把他同温达泉的一
切费用捞回来,而且还
有盈余,于是心下踏实,又问跛子书贩下次啥时候有货?破子书贩道:“说实话,我这批
书原本是给你们成都两
个跑书的长脚杆竺老三、竺老四留的,不过他二人出价没你洒脱,如果你现在还想再进点
货,我可以给你介绍几
个窝点,只是我估计他们也没什么货了。你给我留个通讯地址,过二十来天,下一批货到
了,我便发电报通知你
。”罗汉认识竺氏兄弟,知道他二人在跑广州,有两次被此在一块喝茶时,他曾试探过二
人在广州什么地方进货
,二人都讳莫如深,想不到今天竟无意在此发现了二人的货源之地。
第二天,罗汉按照跛子书贩开给他的其他书贩的地址逐一走访,结果只零散地收了部
份书,对方见罗汉肯出
价,都答应下次给他留货。
他们在广州逗留到第五天,罗汉见此行的目的已基本达到,便欲第二天离去。晚上,
他同温达泉在吃饭闲聊
时,不由没好气地指责他说:“老子这次到广州来总算办了些实事,不单能赚点钱,而且
还联络了几个人事关系
,为下次跑广州打下了基础。你喃?来一趟什么事没干,还白用了我那么多钱,没名堂!”
温达泉道:“其实我这
次虽然忘记带钱,可带了几份我朋友商行的空白合同来,他说只要我能在广州帮他们单位
订一批货回去,便会按
比例给我业务费。”罗汉以为他又在打胡乱说,便道:“说的好听,你连来广州的路费都
没有,订了货哪来的货
款?”温达泉道:“你哥子这么多年一直在家里闭门造车,不懂社会上的变化。现在的商
店、商行、公司都是改
革开放后应运而生的新生事物,大多数是打的集体招牌,实际是耍公章的个体户,搞综合
性贸易,哪样赚钱搞哪
样。广州开放早,厂家多,都想把自己的产品打入内地,只要有公章同他们签合同,写明
货到验收付款,对方便
会将货发到成都,这又叫托收承付。有的人专吃这类钱,等货一到,随便挑个漏眼,说质
量有问题,来个拒付,
把别人的货款卡下,有良心的将货款周转几次便退给别人,有的则干脆拖下来等打官司,
总之单位对单位,又没
骗哪个,这叫超前意识。”
温达泉说到兴头上,见罗汉听得耳热,又道:“说实话,你老兄踏实肯干,吃苦耐劳
的精神的确令我佩服,
但你就没搞懂,真正要找大钱,不是靠你卖老实屁股苦干能行的,人无横财不富,要靠巧
于妙算。我朋友说了,
我用他们的合同无论给他们签订什么货都行,只要货一到成都,他们便会给我回扣,至于
货款,那是他们同厂家
的事,与我无关,不会让我承担任何责任的。”罗汉今天是初次听到这类话,不由笑道:
“现在改革开放刚开始
不久,上面没经验,加上法制不健全,他们是在吃胆大钱,还美其名曰超前意识。怪不得
现在社会上流传有民话
说‘工人穷,农民富,不三不四成了万元户。’不过以我看,你是个草包,冤枉拿着别人
的空白合同,结果屁都
不放一个。”温达泉红脸说道:“不瞒你哥子说,不是没门路,这几天广州正在开春交会
如果我们带上这些介绍
信和合同去订货,或许能稿到点什么,回去也能得些业务费的,只不过我发现忘记带亲戚
的地址后,内心有点恐
慌,怕不陪你出去找书,你把我丢在广州,我身上没钱回不去,因此不敢讲。”罗汉见他
一副可怜相,又好气又
好笑,只得答应陪他去广交会走一趟。
第二天上午,他们凭介绍信在春交会签到处领了两张代表证别在胸前,大摇大摆地进
人会场。起初温达泉怯
场,一直尾随在罗汉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罗汉见他畏手畏脚,不由得暗自好笑,悄悄
地在他耳边打气:“你
娃头汽车过身都不怕的,这场面算啥?我们凭介绍信进来,至少也代表一个单位,哪个晓
得我们是个体户?你还
是把腰杆挺直,我们先暗中看别人如何谈生意的,等把一切了解清楚后再说下文。”温达
泉见罗汉言之有理,悄
声说:“你哥子有文化,气质好,等会看准货你扮科长,我扮科员,签合同文字上看你的
。”罗汉见他上不得台
盘,只得点头应承。
就这样,他二人在春交会上逛了半天,凭着这个假集体的招牌,公然签了五万元的家
用电器,他们回成都后
不几天,对方的货也运抵成都,温达泉因此得了八百元业务费,他拿到钱,先自留了一半
,然后兴高采烈地来到
罗汉家道:“罗汉兄,昨天我朋友告诉我,说我们在广州帮他们订的那批货到了一部份,
他先给了我四百元的业
务费,说等后面的货到了再给我点钱。你看这四百元啷个分配?”这时罗汉刚把从广州运
回来的书卖完,在筹备
再次南下的事,见温达泉来问四百元的分配方法,自己默算他为温达泉垫支的费用就有两
百多元,如果让他将这
笔钱归还,余下再平分秋色,每个人还不到一百元,自己有点背名,不如人情做到底,因
此道:“我们这次到广
州的各种费用,包括你申请的酒钱在内,共用了四百多元,我的意见你补我二百二十元,
剩下的钱我不要。”温
达泉闻言立即双脚并拢,来了个立正的姿式,举起右手向罗汉行了个注目礼,说:“既然
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至
于你哥子卖书赚的钱我也不分了,总之我这次欠你哥子的人情帐,今后一定要还。”罗汉
笑道:“你脸皮硬是厚
,我服你了。”温达泉也笑了,说:“我现在还有事,明天晚上你哥子务必在家等我,打
酒买菜算我的。”说完
离去。
正是:
闯广州罗汉初下海,吃回扣瘟神发小财;
问何故买酒又备莱,都只为趋利归去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结联盟二下广州 遇机缘三人合伙
第二天晚上,罗汉以为温达泉要来喝酒,竟老老实实地在家等了他半天,结果没见他
的影子,却把方正奎等
来。只见方正奎进门便道:“罗汉兄,我昨天听毛大哥讲,说你从广州回来好几天了,今
天特地来看望你、了解
你此行的收获。”当他听罗汉讲了前后经过又道:“想不到温达泉如此之恍,既如此,下
次你我合伙同去广州。
这几年我同老婆口攒肚落存了一仟多元,我将其全部带上听你安排。”罗汉了解方正奎的
为人,见他主动提出合
伙,当即满口承应。
他们商量好再次南下的日期,罗汉立即给跛子书贩去了封电报,说自己几天后即到广
州,要他留货,随即到
医院开了半月病假交到工厂,安排好家中诸事,买上车票,同方正奎登上火车,二次踏上
南行的征途。车到贵阳
,停车时间较长,他们下车买东西时同竺老四不期而遇。这位竺老四同罗汉年龄相仿,文
化不高,可挺会做生意
的,刚改革开放便在会府打过活,串小生意,积累了一定的生意经。
竺老四一见罗汉便问他是否到广州去搞武侠书,罗汉没有正面回答去广州干什么,而
是反问他是否也到广州
去搞书。竺老四道:“我此去广州如果搞得到武侠书,就以书为主,没有就拱铁回去。”
这时开车预备铃响了,
竺老四对二人道:“我和一个伙计的座位在前面6号车厢。这车明早便到怀化,我们最好都
在那里下车,同去转乘
怀化到广州的快车,怀化是起点站,又是小地方,上车人少好补卧铺,上车后添钱补卧铺
睡一觉,次日十点来钟
,车到广州,下车便可以办事,上次我都是这样做的。”说完别过二人径自走了。
那时到广州还没有直通车,沿途要转两次车,第一次是车到重庆后,又转乘重庆去南
京的车次,第二次是在
怀化或株州转乘去广州的车,全程要两天三夜。竺老四走后,二人上车,方正奎问罗汉铁
是啥东西,罗汉道:“
铁是指电子表。据我所知,广州走私电子表批发价每只四元左右,成都要卖十元,利润相
当可观,只是沿途车上
查禁走私物品相当严格,上次我同老温回去时,车上好几个带走私电子表的被查到都遭没
收了。现在抓着投机倒
把的虽然不会关人,但东西要被没收,我们本钱小经受不了风险,还是搞书稳当些。”方
正奎道:“你哥子言之
有理,只是听你说,丝老四也认识广州那儿家卖书的商贩,明早我们如果同他一道在怀化
转车,到广州找到书谁
买喃?”罗汉经此提醒,沉吟片刻,说:“老实话,你不提醒,我到忽视了这个问题,看
来明天我们最好直接赶
到株州,下午在株州转乘武昌至广州的特快,这样会比竺老四提前两个小时到广州,下车
我们立即马不停蹄,先
到那几家书贩家把货全部提了,然后再去找住的地方,老四搞不到书,自然会去拱铁,吃
胆大钱。”
次日晨,车到怀化,罗汉见竺老四同他的伙计在车下四处张望,于是同方正奎将头低
下,佯装睡觉,直到列
车开动,二人才抬起头来。
下午五点来钟,车到株州车站,二人下车签了票,在车站胡乱吃了点东西,休息到晚
上八点过,上了武昌至
广州的特快。株州是大站,下车人多,二人上车很快便找到坐位。到了晚上十一点过,罗
汉从挎包里取出几张报
纸铺在座位下面,笑着对方正奎道:“其实在这底下睡觉同卧铺一样,老四还要到怀化去
补卧铺,纯属方脑壳。
方兄,等会我们换班睡。”方正奎道:“我初次出远门兴奋,想看夜景,你一个人睡。”
罗汉笑道:“你这是文
人下海经商的普遍心态,上次我出来时也有同感,不过我得声明我不是文人。”
次日一早,车到广州站,二人下车后在车站厕所里洗漱完毕,又在街上胡乱吃了点东
西,便直奔北京路几个
书贩家,满以为这下抢了先手,岂料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他们一连去了两三个书贩
家,货都被竺老三前脚
买走。原来竺老三上次回成都将带回去的书脱手后,本来打算再过几天才到广州的,但当
他听说竺老四已买好车
票准备再次南下,怕老四抢了他的生意,连忙暗中买了相同车次的票,他知道竺老四要在
怀化转车补卧铺,自己
便赶到株州换车,今晨一到广州,什么都不顾便直奔几个书贩家提货,罗汉和方正奎洗脸
和吃饭耽误了半个小时
,以至跟在望老三屁股后面连汤都没喝上一口。
罗汉见几处落空,心下着慌,对方正奎道:“还有两家卖书的可能竺老三也赶去了,
我们跟在他后面徒费精
力,不如先去跛子那里,我行前给他去有电报,相信他会给我留货。”
果然如罗汉所料,跛书贩一见罗汉便高兴地说:“我收到你们的电报时刚好进了一千
多元的书,前几天竺老
三也来了电报,说他这两天要到广州,不过我认为你这人洒脱,够朋友,因此这批货全给
你们。只是这次进价较
高,如果再按上次的价给你,我便没什么利润,我的意见,价格在上次的基础上略上浮两
个点点,你看怎样?”
罗汉看透对方的心思,知道他是因竺老三去了电报,货不愁销,故意提价,于是望了望方
正奎,征求他意见。方
正奎道:“罗汉兄,你知道我还没入门,一切凭你作主。”罗汉当即拍板,将这批货全买
下。
二人离开破子家,罗汉悄悄地对方正奎道:“这批书运回成都利润至少成倍,算是给
你我兄弟吃了颗定心九
。下午我们再到其他地方走走,把剩下的钱用出去,就可以扯倒提赶回去了。”方正奎闻
言嘴都笑得合不拢来。
正在这时,忽见竺老三提了个编织袋,迎面过来。竺老三见罗汉他们也各人提了个大口袋
,便招呼道:“罗汉,
你啥时到的广州?也来当长脚杆拱书么?”罗汉没有回避,点头称是,同时把方正奎介绍
给他,问他啥时候到的
广州。竺老三道:“今天一大早我下车连脸都没洗就赶到几个书贩家去收货,结果他们的
书都没有到,只零散地
收了部份,正准备到{足拜}子家去,想不到被你们抢了先手,广州卖书的只有这几家,如
今都被你我抢去,看来
只有另作打算了。”当他听说二人还没找住地,便自告奋勇,说带二人到沿江路—家鸡毛
店去住,附近有伙食团
,一餐只要几毛钱。
他们来到沿江旅店,三人合要了个房间住下后,方正奎问竺老三:“三哥,你和老四
是亲兄弟,为啥要各路
各的生意喃?”竺老三道:“你们有所不知,老四不能吃苦,他不懂做生意的时间是关键
。解放前我爸做米生意
,为抢时间,坐在黄包车上,不断地对车夫说再添一个钢洋,叫他跑快点,时间就是金钱
。”罗汉笑道:“看不
出三哥的生意经一整套,原来是有家传。”竺老三道:“要想发起来,不这样不行。我们
老四出门讲吃,我可不
同,我有我的算盘,用同样多的钱,他开支大,在广州呆的时间短,我开支小,呆的时间
长,遇到的机会相对也
就多一些。”
罗汉见竺老三提到机遇,便联想到自己同方正奎的钱还剩下两千来元,于是试探性地
问道:“三哥,你跑广
州次数多,不晓得除了武侠小说外,还有啥子可以赚钱?”竺老三道:“广州赚钱的东西
多,只是我们不懂行,
隔行休贪利,不敢乱碰。”方正奎道:“三哥老跑广州,很有经济头脑,你都说这话,我
们就更没抓拿了。我们
现在还剩了部份资金,想找出路,你帮我们建议买点啥?”竺老三见方正奎称他有经济头
脑,得意地笑道:“我
这人书没读多少,但在生意上,不是乱提劲,的确要点人来比。我们老四跑广州是跟我学
的,只是他凡事怕苦怕
累,因此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既然你们还有多余的资金,我也还剩了点钱,干脆我们明天
一早到惠东去,那里有
家磁带厂,可以买到厂价原声带,上次我带了一批回去,当成香港进来的邓丽君的原声带
卖,利润相当可观,我
原来打算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如今见你们都能吃苦,大家合得来,才决定邀约你们一道
去,不过到时我的钱万
一差欠点,是否在你们那里抓扯几个,或大家将现有的钱倾出来打伙。”方正奎闻言不加
思索,一口回答没问题
。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在广州越秀南路汽车站乘车直奔惠东。从广州到惠东
大约要行六个小时,下
午两点过,车到惠东,他们下车后,径直来到磁带厂,谁知运气不好,该厂没有现货。厂
长告诉他们,由于原材
料要从香港运来,因此要过二十天才会有货,令他们扫兴。
当晚他们在惠东车站住宿,方正奎内心着急,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坐起来对罗
汉道:“罗汉兄,你我
的钱还有一大半,买不到磁带总不能让资金旅行嘛!我的意见,实在不行,我们也学老四,
带点电子表回去。”罗
汉摇头道:“非是我胆小,我的本钱是借的,买电子表万一路上被没收,亏了老本,我拿
啥子钱还别人?这险我
不敢冒。”竺老三在一旁道:“你这话差也,换成是我,借的本钱就敢冒险,如果亏了,
难道别人逼你跳河?可
是我现在的本钱是跑了几次广州,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万一亏了本才真的喊老天,因此
我才的确不敢乱冒险。
”罗汉闻言没有开腔,暗中却笑他是守财奴。这时,方正奎不由直截了当地说:“三哥,
你这话是强盗罗辑,应
该说借别人的钱重要,你说反了。”些老三道:“你不懂,资本家在原始积累阶段,手段
都是相当残酷的,否则
咋个发得起来嘛!”
过了一会,竺老三又对二人道:“没买到磁带不要紧,这里离惠州很近,那里是水陆
码头,很多走私水货都
是从那里流入广州的,明天我们回广州时要经过那里,可以在那里下车逛逛,看有啥子便
宜而又不被查禁的货带
点回去,如果有搞头,明晚我们便在惠州住一夜,如果没有,明天下午六点钟有船去广州
,我们去乘船,在船上
睡一觉,后天一大早便到广州大沙头,既坐了船,又可以节约一个晚上的旅馆费。”
惠东到惠州只要两个小时。惠州是县改市的城市,水陆交通方便。第二天十点来钟,
他们在惠州西湖边下了
车,罗汉见惠州西湖景色迷人,忆起书上记载苏东坡曾贬官至此,不禁对方正奎道:“据
我所知,惠州的西湖有
小西湖之称,可以同杭州西湖媲美,想不到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竺三在一边说:“走哦
,我们到前面城里逛逛
,看有啥子可买的,赚了钱风景才真的好。”的确,商人言商,哪管它良辰美景,竺老三
这话充分说明他同方正
奎、陈罗汉素质上的差异。
世界上许多人的成功都来自偶然的机遇。他们三人正沿着小西湖边一排百货摊位边看
边走,罗汉眼尖,忽见
前面百货摊上摆了两套港版武侠书,不由眼前一亮,趁竺老三还没发现,抢步上前将书拿
在手中,一看是梁羽生
的《白发魔女》和《散花女侠》,立即问摊主价格怎样?摊主道:“按书后面港币定价一
元折人民币八角结算。
”罗汉暗自欢喜,二话没说,当即付款。这时竺老三见状忙问摊主还有没有书,摊主指着
下面货箱说还有一套。
竺老三连书名都来不及问便抢先说:“我买了。”罗汉见他一副慌张相,暗中好笑,悄悄
对他耳语说:“三哥别
急,我们不会同你抢的,看把钱数错。”些老三有点不好意思,放缓动作,付了款又问摊
主还有没有货。摊主道
:“我家里还有几套,也是金庸、梁羽生的,价格一样,如果你们还要,就在这里稍等片
刻,我立即叫人去拿过
来。”三人闻言,齐声答了个“要”字。
摊主身边的人刚一离去,竺老三便将二人拉到一边,悄悄说:“等下他们把书拿来时
,我们都不要争,干脆
大家打伙买,回去赚了钱三一三余一,以免鹤蚌相争,渔人得利”。世间上有时结联盟并
非志同道合,而是共同
利益驱使,形势需要,不得不如此,当时的形势对他们三人来说正是这样。二人见竺老三
言之有理,也就答应同
他合伙。
他们合伙买下最后几套书后,摊主道:“不瞒你们说,我虽不是专门从事书生意的,
但我在深圳香港有很多
关系,如果你们今后还想要货,我可以大量供应。”罗汉道:“那你能否尽快给我们搞一
部份书回来?”摊主道
:“没关系,你们核算下,现在还需要多少,付点定金,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下午两点钟
以后,我便可以从深圳
给你们搞一大批货回来。”三人不禁欣喜若狂。
他们三人,竺老三还余四百元,罗汉、方正奎还有两千多元,于是凑到一块,留下两
百元作路费,其余全部
用来订货,并预交了三百元定金,在摊主家吃过晚饭,当晚夜宿惠州。
这天晚上,竺老三对二人道:“我总结的经验是,做生意全靠吃个信息灵通,看来这
个摊主对书是外行,但
他在深圳有进货渠道,可措我们没有特区通行证,去不了深圳,只有让他吃这一节的差价
。我建议如果他明天给
我们搞到书后,再找他订几千元的货,说我们三天后来提货,等我们将这批书运到广州后
,各人都发封电报回去
,要家里人去筹借两千元电汇过来,这次便可以多拱些货回去,打个翻身仗。”方正奎当
即赞同。竺老三见罗汉
闷在那里没有开腔,又道:“我明白你的本钱是借的,但听说你们的好朋友老九在香港,
这里离香港近,你不如
去封电报,叫他带点钱过来借给我们,等我们将这批书运回去卖了再还他,以免错过这次
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罗汉沉思片刻,答应明天提了货再说。这时方正奎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到广州
才发电报?不如明天同
摊主谈妥,就在这里发电报回去。”竺老三道:“此事万万不可,现在生意竞争激烈,你
我三个好不容易在此发
现新大陆,我怕万一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惠州进货,全都来此地抢生意,我们就没火烤了
。”接着他又道:“我
们三人最好约法三章,这次回去谁都不能提起此地,更不能带人来,当然包括我们老四。
”
这时方正奎摇头说:“这个承诺我可不于,难道我想在西湖留个影,或今后带老婆来
此一游都不行么?”竺
老三见他钻牛角尖,笑道:“我是指生意方面的人,哪个喊你不带老婆来哦!”方正奎这才
心下释然,点头认可。
他们按照预定计划,第二天下午同摊主结算完毕,又向他订了六千元的货,说好三天
后去提,随即乘夜船回
到广州,分别发了电报。不两天,方正奎家人汇来两千元,老九也到了广州,借了五千元
给他们,同他们共进了
一餐,便回香港去了,他们则准时来到惠州提货,从此同惠州那位摊主建立了良好的生意
关系。
他们将这批货运到广州,放在老九给他们介绍的当地朋友家中后,第二天便在广州越
秀公园研究运输问题。
只见罗汉对二人道:“现在货已是搞了这么多,但我有个顾虑,这么多剑仙侠客,我们三
个人坐火车肯定随身携
带不完,如果去办铁路货运,我又耽心万一铁路上的有关部门见我们运的全是港版小说,
遭没收了。岂不冤枉!”
这时,方正奎忽发奇想,提议各人去买一部自行车,骑车将书驮回成都,说沿途还可以观
山望景,他这动议引得
罗汉和竺老三不禁笑了起来。只见竺老三道:“方兄,你的吃苦精神确实可嘉,只是照你
的方法把这批侠客书运
回成都,早已豆腐搬成肉价钱了。”
正是:
餐风饮露走天涯,只为求财离故家;
并非志同结盟友,从来人生有通达。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张俊能辛苦丧命 方正奎误解友情
最后他们还是在广州朋友的帮助下,通过火车托运,将这一大批武侠书运抵成都。根
据“人无我有,人有我
优,人贵我廉”的经商原则,他们这批货在当时的成都书市,无论从数量质量等方面都是
第一,应当说是奇货可
居,要卖个好价钱的,哪晓得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们的大货到达成都后的第三天,武侠
书的行情突然陡跌,罗
汉见状慌了手脚,对二人道:“以我之见,价格下跌多半是另有竞争对手到货,我们不如
随行就市,将货迅速脱
手,多跑两趟,货如轮转,自然生财。”竺老三不以为然,一再摇头,说不可能再有人比
他们运气好,能搞那么
一大批这类的书回来,要二人千万稳住阵脚。方正奎道:“罗汉兄之言有道理,昨天我背
了几套书到东门两家租
书店去卖,他们都嫌价高,有个老板反问我要多少书,他可以低价卖给我,说明现在货多
了。”竺老三仍然不信
。罗汉道:“这事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要认真对待。从前新南门有个朋友叫蒲了一,
人称高脚鸡,同我关系
好,现在在东门城墙边街住家,此人活动量大,信息灵通,爱在书市活动,很多书商他都
认识,待我今晚去找他
帮忙打听行情下跌的真正原因,再作决断;同时我建议拿些书让他帮我们批发出去,不知
二位意下如何?”方正
奎当然无异议,望老三却说:“你不放心,可以去找人打听,只是千万不要轻易暴露我们
具体有多少货,自古以
来无奸不商。我怕局外人一旦知道我们的底,会杀(压)我们的价。”
果然如罗汉所料,当晚他在高脚鸡那里得知最近几天的确另外还有人从深圳搞了一大
批港版武侠书回来,同
他们在暗中争夺有限的市场。第二天,罗汉将这一消息告诉竺老三,他才慌了手脚,三人
一计议,决定随行就市
,降价将全部存货抛出。
生意结束后,方正奎突然若有所悟,对罗汉道:“现在我才发现竺老三精灵完了,怪
不得当初在广州发了电
报后,他一再声明,说我们三个人不论谁的家里寄了钱来,都大家打伙用,结果他是在唱
空城计。其实只要够朋
友,吃点亏也没啥,我想不通的是,当我们款还没到时,他曾悄俏在跟同旅店一个成都去
买电子表的熟人耳语,
估计是用高利在找别人借钱,他见我走他身边过,便没多说什么,如果这次我们的钱没有
到,而他又借到钱,他
多半会把我们甩了。”罗汉笑道:“其实我早看出这点,只是不愿点破。我做生意的原则
是只要能赚钱,吃点小
亏没关系,大亏吃不起。”方正奎愤然不平,反驳道:“我不同意你老兄的论调,朋友相
交讲平等,凭啥子我们
要吃亏,他不吃亏?难道我们是小妈生的?还有,我们第一次分钱时,他笑眯眯地说他最
爱数钱,像他这种守财
奴,我的确不愿再同他合作了。”罗汉笑道:“你别说不跟他合作,老实给你说,他已经
同我们分手了。我还没
告诉你,他几次对我说利不三分,要我把你甩了,同他联手去跑惠州,我当然不会同意,
因此他决定天马行空,
独往独来。他一再向我保证,他连老四都不会带去,要我和你也守口如瓶,不能带任何人
到惠州去,彼此信守诺
言,和平竞争。”
他们同竺老三分手后,正在筹备再次南下之事,这天毛月梦到罗汉家说:”我见你跑
广州,老妈托付给袁哥
子和翁大个照露并非长法,特地替你物色了个简阳的陈太婆来你家当保姆,照厩伯母,除
了吃饭,每月工资三十
元。你如果同意,我下午便把耀带过来,在你家厨房安放一间小床即可。”罗汉正在为老
妈的事发愁,当即一口
答应。毛月梦又道:“飞哥已经出狱多时,是提前释放的,仍回原单位工作,明天结婚,
新娘是同一单位的,三
天后请朋友喝喜酒,要我来通知你务必去。你要去广州,最好喝了他的喜酒再走,否则他
会多心。”
罗汉听说飞哥要结婚,同方正奎研究,决定让竺老三抢一次先手,等他们喝了飞哥的
喜酒再动身不迟。这天
下午,他从飞哥的婚礼喜宴上下来,正欲去找方正奎商量南下之事,袁哥子便匆忙而至,
说他刚才在路上遇见张
俊能的哥,得知张俊能肾炎病发作,病情严重,在中医学院住院。罗汉立即同袁哥子赶到
中医学院住院部,见张
俊能正躺在病床上吃药。只见罗汉对他说:“俊能兄,你咋个住院都不叫人通知我们一声
?”张俊能道:“我这
次到成都来联系业务,突然发病,原本不打算住院的,哪晓得医生一看化验结果,高矮说
我的病已到了晚期,非
要我住院不可。其实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大不了在床上多睡两天就会好的,因此不愿惊动
朋友。”袁哥子道:“
既然你的病已经到晚期,何必再为单位卖命?”张俊能道:“你们不了解,我现在是厂长
,承包人,责任重大,
全厂那么多号人都把我望着,如果厂子搞不好,我的面子过不去,别人会笑我没能力。”
这时罗汉道:“俊能兄
,你突然发病住院,身上多半没带多少钱,不如让我回去把借你的一千元取来还你。”张
俊能道:“你不是还要
到广州去进货么?如果需用,就放在你那里。”罗汉道:“没关系,我们这次赚了些钱,
还了你的钱也有本钱了
。”张俊能道:“既如此,你去拿来也好,我还不清楚这次住院到底要用多少钱。”罗汉
当即留下袁哥子迅速回
家取来一千元,当着张俊能的面,交给他哥收下,随后便同袁哥子告别张俊能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他二人又到医院探视张俊能,进病房一看,见已人去床空,以为他换
了病室,及至一问值班
护士,不觉大吃一惊,原来今晨四点来钟,张俊能已随同鸡脚神吴二爷同赴阴曹地府,见
阎王去了,昨夜竟是他
们最后的一面,令二人伤感万分,悲恸不已。
有人因张俊能妻少女幼,撒手人间,写了一幅挽联,十分感人,特录于下:
君生而失怙,即迎冷月愁云,一世颠沛流离,听茅店鸡声,那逊苦行托钵。
侬因且无依,坐对凄风苦雨,终宵徘徊转侧,伴孝帏雅女,何殊夜雨潇湘。
张俊能火化那天,罗汉听尹楠告诉他,说仁清法师去福建广积寺当了方丈,葛华也已
出家;仁清法师是位得
道高僧,这次去福建当方丈并不奇怪,葛华出家却出入意料,难得她事业有成看破红尘,
遁人空门,这的确需要
勇气。罗汉对此更加伤感,一种万事皆空的“空”便在他内心油然而生。是夜,他梦见张
俊能托梦,告诉他说自
己是文苦星临凡,如今归位,是解脱尘世的烦恼;说葛华出家也是定数,要罗汉不要因此
而消沉,二十年后,他
同未来《方脑壳传奇》书里的其他角色都会大器晚成,有所作为的。同时他还指出,佛教
的“空”是指运动变化
,非指“无,没有”,更不是指绝望。
罗汉对张俊能梦中所言“《方脑壳传奇》一书”,居然有所启悟,从此,他一有时间
,便把所见所闻,尤其
是朋友们的故事,或繁或简,或多或少予以记载,久而久之,居然成册,此是后话,不表
。
且说俊能的丧事办完后,罗汉安排好家中诸事,请了病假,同方正奎又再次南下。出
发这天,他们在火车站
遇见高脚鸡,高脚鸡听说他们又要远征,对他们说:“你们这次到广州如果见到花城出版
社出版的《霍元甲》连
环画,立即买几百千把本回来。此书官价每本二毛七分钱,第一个运抵成都的算是抢到头
名状元,市场零售价可
卖到三元多一本,批发给书贩都是两元多。现已出了三册,第四册听说最近也要出了,你
们买到后最好由一个人
先带回来,回来前给我发封电报,我同袁哥子会到车站去接你们。”也是二人运气好,这
次他们到广州刚下火车
,便发现各大书店刚开始卖《霍元甲》之四,二人立即买了一千五百本,兵分两路,由方
正奎当晚便连夜兼程赶
回成都,罗汉则直奔惠州提货。
不几天,罗汉从惠州带了一大批武侠书回成都后,满以为方正奎带回的《霍元甲》之
四早已全部脱手,谁知
见面一问,才知道还有一半在家,不由暗自吃惊。当他问到方正奎原因何在时,只见方正
奎含怨说:“我们这批
书是最早到成都的,算是抢了头名状元。我当时抵达成都已是晚上十点过,高脚鸡和袁哥
子在火车站接到我后,
我们马不停蹄地连夜敲开几个书贩的家门,当时便卖出三分之一,哪晓得第二天,那几个
坐地猫把钱赚够了,我
剩的书就难以卖出,后来他们还想要货,把价压得太低,我想不通,决定等你回来再作处
理。”罗汉闻言,不由
埋怨他患了商海方脑壳败血症,脑筋不转弯,说连环图不比武侠小说,行情多变,一天几
个价,时间就是金钱,
应见好就卖,哪能容许延误时日。方正奎不服气,一再强调他费了许多周折,才将这批“
侠客”护送回蓉,岂能
贱卖。罗汉见说不服他,只得径自去找高脚鸡。结果一打听,始知这批连环图刚上市时,
价格相当可观,从方正
奎手中接货的几个书贩都统一了价格,市场行情较稳。
到了第二天十一点来钟,方正奎见压的货多,有点稳不住,首先在市场外低价兜售了
部份,令行情陡跌,几
个书贩见状,争相降价,自相残杀,最后吃大亏的当然是货最多的。罗汉了解情况后,当
机立断,将这批连环图
交给高脚鸡全权处理,终于挽回部份利润。
高脚鸡是五香嘴,哪里有好吃的他都清楚。生意完后,这天晚上,他招待罗汉和方正
奎在东门附近一家酒店
吃鱼,刚一进门,高脚鸡便叫了一尾两斤重的鲤鱼,叫厨师做豆瓣鱼。然后来到宝笼柜前
,要了半边卤猪耳朵。
当店小二过了秤,刚在莱板上切了几刀,他便迫不及待地用手在菜板上夹了一片耳朵肉递
给罗汉道:“罗汉兄,
这家酒店的卤菜味道鲜,你这次全盘指挥有功,先尝一片。”接着他又夹了一片肉递给方
正奎道:“正奎兄搞运
输,一路风尘扑扑,辛苦了,也尝一片。”最后他又挟了两片耳朵往自己嘴里一放,边嚼
边同二人来在靠墙一张
桌旁坐下。
酒过三巡,高脚鸡乘着酒兴,对二人道:“罗汉兄,我同袁哥子共同认为,你这两次
跑广州之所以能赚大钱
,全靠有正奎兄这样的好搭档当你的副手,像他这种能吃苦耐劳的朋友的确少找,如果他
脑袋瓜子再灵活点,这
次你们嫌的钱更多。”方正奎听到“副手”二字,脸上掠过一丝不悦的表情,可谁也没注
意到。
几天后,罗汉正难备去约方正奎再次南下,方正奎便主动来找他道:“罗汉兄,有件
事我一直闷在心里好几
天了,经我反复思考,决定说出来。”接着他问罗汉道:“我问你,啥子叫朋友?”罗汉
不明白他问话的用意,
随口答道:“古文字‘朋’是一对玉石,‘友’是两支手,因此可以说朋友者,是能互相
帮助,推心置腹的人际
关系。”方正奎道:“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让我告诉你,为啥朋友的朋是两个月字
乎起写,说明两个月亮
是平起平坐的。”罗汉听他这话,感到有点不大对劲,忙道:“你说这话是何用意?该不
会认为我在烧你?”方
正奎毫不客气地说:“也可以这样说。”罗汉一惊,联想到这次他刚到广州,便马不停蹄
地连夜押送连环图回成
都,沿途辛劳,可能指这事。于是解释,说自己完全理解他这次搞运输的辛苦。方正奎听
到搞运输三个字不觉脸
色陡变,指着罗汉质问:“俗话说,夫妻不算帐,朋友不比高。我们既是朋友,两个月亮
平起的,我咋会成了你
的副手?”罗汉早已将高脚鸡那天吃鱼时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忙申辩自己从来没有把他
当作副手看待。方正奎
道:“你老兄还不承认,那天高脚鸡招待我们吃鱼时,不是说我是你的副手么?他说你指
挥得当先奖励了你一片
大猪耳朵,说我搞运输,脚杆跑得快,吃了一片小猪耳朵,刚才你也说我搞运输,分明把
我当成下力的人看待。
”罗汉想不到方正奎竟会为旁人一句无心的话多心,要他千万别误解了友情,岂料方正奎
爱钻牛角尖,越说越气
,说罗汉八方操大哥,将他视为下属,伤了他的人格,要同罗汉散伙,各跑各的生意,令
罗汉啼笑皆非。
正是:
各尽其才,各显其能;
权力划分,岂能有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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