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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ngzhy (编年史),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方脑壳传奇（61,62,6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10 18:02:18 2002) , 转信


第六十一回 毛月梦挡帐遭暗算 雷处长宦海初经商 
    毛月梦听罗汉讲完杨神仙的骗人把戏，不禁联想到一事，对二人道：“说起杨神仙，

令我想起前几天一件蹊

跷事，那天上午，你二人不在公司，有两个山东大汉来收帐，在我办公室坐了半天，我一

再跟他们解释，说我们

公司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哪有钱还债，况且那笔债务是别人利用公司的合同搞的诈骗

，要他们到公安局去报

案。哪晓得这两个大汉硬是四季豆不进油盐，无论我咋样同他们解释，他们就是不走。后

来我才发现，他们暗示

我是想个人得点好处费，我便佯装糊涂；他们见我没予尔视(理采)，竟然趁我公文包放在

办公桌之际，来了个调

虎离山：其中一人将我拍到门边，假装说悄悄话，另一人将我包内的两百元工资偷了。钱

虽不多，令人气恼，说

明现在人心险恶，不可不防。”方正奎抚掌大笑：“好哇！这次猴子手上终于掉针，同我

上次在广州遇走鬼差不

多，现在彼此扯平了，大哥不说二哥。”罗汉见方正奎说到走鬼，联想起自己前两天梦见

一座大厦塌陷，自己被

压在中间，于是对二人道：“以我之见，毛大哥丢钱与方兄广州遇走鬼有所不同，大哥是

魁首，工资无端被盗，

多半是不祥之兆，我们不如去找徐伴仙问一卦，看此是何吉凶。”

    这天下午下班后，他们径直来到徐伴仙家，说明来意，徐伴仙当即取出三枚铜钱，要

毛月梦放在手中，静心

想自己所问之事，然后双手合拢，上下摇几下，丢在桌上，如是者六，毛月梦遵嘱行事。

徐伴仙用笔记下铜钱每

次落下的正反，六次下来，卦相已成，然后要他们在一边慢慢喝茶，自己将卦相反复推敲

了半天，不由皱着眉头

对毛月梦道：“无妄卦动二，三爻变乾卦，此为六冲卦变六冲卦，冲则散；又两卦五行皆

同，为卦变伏吟，此乃

呻吟之相；用官申无指事业公司，正临旬内申酉空亡，空亡者无也；财衣土冲戌月，蚀财

、破财之意；子孙午火

持世，有克官剥职之忧；两爻动，同阴阳，取用之爻辞，辞曰‘无妄之官，或系之牛，行

人之得，邑人之官。’

根据以上六点来说，常理所言蚀财免灾之话对大哥就不适合了。你是贵公司总座，控他型

人物，工资无端被盗，

虽为数不多，却不是好兆，说明贵公司气数已尽，连你总座的饭碗尚且不保，更不要说别

的人了。从卦相上看，

败局已定，你纵有回天之术，也难力挽狂澜。我劝诸君还是及早抽身离开公司为好。”徐

伴仙的一席话说得毛月

梦和陈罗汉毛骨悚然。只有方正奎不以为然，暗想：“你徐伴仙那么会算卦的，当年咋个

没算出冬娃借你钱会不

还喃？”

    毛月梦听徐伴仙一席话，内心开始活动，不由得叹了口气说：“罗汉和方兄要走都好

办，可我是法人代表，

要走就没那么容易，除非有人接替，否则上面不会轻易让我离去。”罗汉认为他言之有理

，想了一下道：“我建

议明天上午由方兄在公司处理事情，我陪大哥到主管部门雷处长那里去探下他的口风，下

来再作研究。”毛月梦

当即同意。

    提起这位雷处长，他名叫雷正清，是位难得的清官。据说他是一位中央首长入川时带

进来的秘书，后来首长

入京将他留在四川，放了外，在省委一个职能部门当处长。他宦海多年，不谙世故，因此

仍然只是一个省委委员

，这次上面派他当工作组组长，来清理公司的积弊。他一上任，理到公司这团乱麻，才感

到东西烫，经常对罗汉

他们讲，说自己为官多年，还是方脑壳。记得上次广州法院来了传票，要毛月梦限期到庭

，否则以藐视法庭罪拘

传。只因对方传票来得迟，收到传票时离开庭时间只有三天，当时机票又相当紧张，公司

有人表示能开后门买到

机票，但说代办人每张机票从中要五十元的好处费，不给任何手续；他们连同律师共是五

人同行，单手续费就是

二百五十元，毛月梦不敢做主，请示雷处长。他不禁大惊，声称当前正在反不正之风，那

些人还敢明目张胆要回

扣，简直无法无天，他要向民航领导反映。然而事情各了各，这头不给好处费，买不到机

票便要耽误出庭时间，

最后雷处长没法，感叹之余，只得同意让毛月梦打个报告，他签字同意报销二百五十元无

票手续费，将此事搁平

。通过这件小事，管中窥豹，可以对雷处长的为人有个大概了解，说明他的确是宦海方脑

壳，他这种方脑壳多些

，中国就更有希望了。

    闲话少叙，书归正传。第二天上午，罗汉陪同毛月梦来到雷处长的办公室，他们刚一

进去，雷处长便道：“

你两个来的正好，我正准备打电话找你们。”随即要二人在沙发上坐下，又道：“前两天

，有两个山东大汉来我

办公室告你们，说你们公司欠了他三万元粉条款，找你老毛解决，你一直推三阻四，而且

你们还把皮球踢到我这

里，要他们来找我，以致他们在我这里又哭又闹，我简直拿他们没办法。我叫你们来就是

要你们想个解决的办法

。”

    毛月梦闻言，将罗汉望了一眼，对雷处长道：“罗汉会挡帐，你找他好了。”罗汉见

状，半开玩笑地对雷处

长道：“其实这事简单，只需一个字就可解决。”雷处长忙追问他是什么解决办法，罗汉

笑道：“只要一个赖字

就可以解决。”雷处长闻言脸色骤变不禁拍桌大叫：“陈罗汉，你好没名明堂，咋会叫我

一个堂堂的省委干部去

耍赖喃？这样的事我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罗汉又道：“不耍赖也行，那就由省委拨三万

元给他们，岂不迎刃而

解么？”雷处长连连摇头说：“那咋个行？省委的人又没吃他们半根粉条!”毛月梦见状，

不由得暗自在一边好笑

。只见罗汉又道：“处座既不愿意耍赖，又不愿出钱，那你就只有自己暗中默念：世界上

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时

候，解决的办法，你心便会坦然。”雷处长不明白罗汉在开玩笑，忙正色说：“你这是自

欺欺人的宽心剂，于实

际无补，还是想个具体解决办法才是。”罗汉沉吟半响说：“文殊院有副对联叫‘天下事

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

了之’，处座可以叫人将此联书写成文，盖上公章，交给对方充当发票，带回去凭证报销

，岂不了结。”雷处长

被他这话逗笑，不由拍案叫道：“陈罗汉，看不出来，你的板眼还多嘛，我当了多年的干

部，都没见过如此挡帐

的，看来你满行的，干脆你来处理这事。”罗汉连忙摇头说：“处座，你都不愿耍赖，叫

我去当泼皮，难道我是

流氓无产阶级么？”雷处长道：“我哪是叫你去当泼皮，我是要你掌握三个原则去处理这

事，第一公司不能掏钱

，第二要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第三要让对方满意。”罗汉闻言摇头说：“这事考手艺

，我办不到，请处座另

找高手。”说着连连拱手。

    这时毛月梦在一旁说：“其实这个粉条事是过去公司下面商行的人利用公司的空白合

同骗了别人的货，低价

跳楼卖将钱挥霍殆尽，严格说属于诈骗行为，可以叫货主到公安局去报案。”罗汉摇头说

：“没得用!听他们讲，

他们先找过东城公安局，回答是单位在西城区，应该找西城公安局；结果西城公安局又说

对方有单位，签了合同

的，属于经济纠纷，叫他们去找法院受理；法院又叫他们来找公司，以致他们告状无门，

才会来公司大吵大闹。

”雷处长道：“既是如此，我叫秘书去找省委领导写封公函给刑警队，要他们解决此事。

”毛陈二人当即赞同。

    谈完挡帐的事，毛月梦试探性地对雷处长说：“处座知道我是借调到公司来的，前两

天我原单位的领导来了

个电话，说那里人手不够，要想把我抽调回去，因此我特地来给处座谈一下。”雷处长不

等毛月梦把话说完，急

切地叫道：“老毛你不能走，你一走公司这一摊子事哪个来管喃？”罗汉在一旁笑道：“

处长，你就作为公司的

董事长兼总经理嘛！”雷处长正色道：“那咋行，老毛，如果你们单位要你回去，我以公

司的名义发封函去，就

说这里离不开你，保证他们不会对你怎样。”毛月梦道：“公司气数已尽，其实我也不想

再干下去了。”雷处长

道：“那不行，这犹之乎有人刚把别人的牛偷走，另一个捡柴的见拴牛的木桩立在那里，

顺手拔出来想拿回去当

柴烧，不巧这时主人恰好赶来看见他在拔木桩，便将他抓住，要他去逮偷牛贼。拔桩人不

服，牛主说哪个喊他要

贪便宜，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偷牛的人是谁，因此才会抓住他不放。你老毛现在的情形就有

点类似拔桩之人，因此

不能走。”罗汉笑道：“今后我们全都跑了，处长你就会被省委当成拔桩的人拴在这里动

弹不得，那才真有意思

哩！”

    他们回到公司，方正奎听说雷处长要毛月梦继续拔桩之时，不服气地说：“毛大哥太

迂腐了，现在国营企业

对跳槽的人都没办法，况乎我们这类公司更没有约束力，弄不好我们全都拍屁股一走了之

，上面又能将我们怎样

？你没见报上经常有除名的广告么，现在搞改革开放，人们的观念发生了根本变化，对除

名这类事已不再认为不

光彩了，反而认为某人被单位登报除名，说明他在外面定会找钱，令人羡慕。”毛月梦感

叹道：“我这人受正统

思想影响，做任何事都讲有始有终，不愿丢下一摊子事，落个不好的名声。罗汉，你看有

何良策让我脱身？”罗

汉想了一下道：“既然大哥问起，我到有两条计策：第一叫做金蝉脱壳，先由我打个辞职

报告由你签批，我怀之

不露；再由我陪你同去找雷处座，就言你一离任，由我继续拔桩，他见有人顶替，肯定会

放你回去，待你办妥手

续前脚一走，我便抛出辞职报告，说前任总经理早已同意我离开公司，如今不在其位不谋

其政，还是由雷处长当

董事长兼总经理，继续拔桩，令他打不出喷嚏。”毛月梦摇头说：“雷处长对你我很不错

，我不忍心将他逮来拴

起，还是把你的第二方案说来听听。”罗汉道：“雷处长是政府官员，好孬对他个人无损

，你我要谋前途，陷在

公司干不出成绩等于浪费生命，因此让他拔桩哪是烧他？既然大哥有顾虑，我从杨神仙债

权转移一事得到启发，

悟出了另一条让你脱身之计：那就是我们可以利用同一主管部门管辖的巨龙实业股份总公

司的黄总经理贪图便宜

的心理，让他将我们公司兼并，将所有的债权债务全转到他头上，他见公司还有几十万元

死货，肯定会答应，那

样一来，你既脱身，他得实惠，债主讨债他一推了之，大家皆大欢喜，岂不美哉!”毛月梦

想了半天说：“黄总未

必会上钩，看来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这时方正奎不耐烦地说：“毛大哥，你的缺点就是

考虑问题太周到，反而

显得优柔寡断。”毛月梦不住地点头说：“方兄批得好!”

    半个月过去，这天下午，毛月梦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守门的袁大爷拿了一封信进

来说是他的信。毛月梦

接过信见上面写着“毛总亲拆”，于是急忙拆开信。当他读了内容不禁喜上眉梢，笑逐颜

开。但见信中写道：“

毛总，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成立了!望你今晚在家等我共商大事。“信的落款署名

是贾九药，同时见信上

盖了一个民办省军级的大印，很明显，贾丸药办了一个研究所。毛月梦立即迅速收拾好东

西，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了，只因这一去又引出无数有趣的故事。

    正是：

        山穷水尽已无路，绝处今日又逢春；

        天踢良机解危困，坦坦康庄展新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立山头贾所长口是心非 失大印陈罗汉难酬大志 
    毛月梦回家刚吃过饭，贾丸药便到来。只见他一进门就追问毛月梦看见他那封信没有

，随即得意地说：“最

近我从x大学科技开发部负责人那里了解到，现在提倡多层次多渠道办科研，许多民办研究

所正应运而生。我已打

听清楚，目前办研究所不需要办营业执照，只需持上级的批文到公安局去办理好同意刊刻

印章的手续，单位就算

成立，属政策漏洞；我抓住这个机遇，游说大学那位朋友，在他主管的科技开发部下面成

立了这个省军级的研究

所，昨天在公安局办好刊刻印章的手续后，又多给了二十元加快费，在刊刻社把公章刻好

，今天就来找你商量，

共谋大业，明天我还要到公安局去办刊刻钢印的手续。”说着从公文包内取出上级同意成

立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

究所的批文，以及民办省军级的大印，让毛月梦过目。

    毛月梦看了批文和公章质疑道：“研究所不办营业执照只能算事业单位，不能搞经营

，如果从事经营活动，

没有税务发票如之奈何？”贾丸药笑道：“毛总还是那么保守，没搞懂凡事讲变通的道理

，我现在有了省研究所

这块大招牌，下面便可以办很多实体，我准备先到工商局去申办一个省研所直属经营部的

营业执照，今后对外洽

谈业务时用省研所的大招牌，具体签合同盖经营部的章，一旦产生经济纠纷，合同是经营

部签的，而经营部是具

备法人资格的独立企业，可以承担民事诉讼，此法叫一套班子，两个牌子。”毛月梦见他

说的在理，便道：“上

级同意你办研究所有哪些条件？”贾丸药踌躇满志地说：“我同上级主管部门签了五年承

包合同，由我自筹资金

，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独立核算，每年上交一万元管理费；我默算了下，承包五年我已

经够了。”毛月梦见他

初步胜利便有点昏昏然，提醒他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有了公章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第

一步，后面的困难还多

，你要吸取我们公司失败的经验教训，否则五年后钱没赚够帐背够了才麻烦。，’贾丸药

不以为然地笑道：“毛

总有所不知，搞研究所不比搞公司，改革开放之初，混沌初开，龙蛇乱舞，那些一字认棒

槌的文盲星凭着胆子大

搞公司，一夜之间摇身成了经理，结果连支票都开不来，当然要出问题。研究所不同一般

，没文化的人上级是不

会轻易下批文给他的，不管咋个说，知识分子即便搞点歪门邪道也有限，因此不会出问题

，你老兄放心。”

    毛月梦见他正在兴头之上，不便泼他冷水，问他下步怎样打算。贾丸药道：“省研所

牌子大，需要人才，你

老兄是难得的管理人才，希望你能抽身过来同我共谋大业，至于罗汉和方正奎，他们也是

人才，可以一并来省研

所落草，等于我为你们难备了一条退路。”他见毛月梦没立即表态，又道：“其实你们公

司气数已尽，你还留恋

那个烂摊子干啥？”毛月梦用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说：“你现在是省研所的挂帅人，

我先听下你的通盘考虑

再作决断。”贾丸药道：“我想先找个办公地方把研究所的招牌挂出来，有了庙子才会有

香客来给菩萨进香，到

时我再效法上级下批文之法，多行几个文，派生几个独立核算的实体，每年单是交来所上

的管理费也能维持省所

的日常开支；另外，我再把附近郊县的小招牌企业整编过来，给他们冠以‘四川省多功能

应用技术研究所XX下属

单位’的头衔，一来壮声威，二来可坐收管理费，一箭双雕，一举两得，待所上有了一定

资金后，再办两个直属

的非独立核算实体，省研所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毛月梦听了他的全盘战略考虑后摇头说：“你想坐收管理费，那是步我们公司的后尘

，摊子铺大了，管理跟

不上是会出问题的。”贾丸药道：“没关系，只要用人得当，同时把条条款款订好，有约

束力，自然不会出乱子

，所以我希望毛总能及早过来帮我运筹。”毛月梦沉思了片刻说：“我目前在公司还暂时

抽不开身，可以让罗汉

和方正奎先过来给你扎起，等我将那边的善后工作处理好再抽身过来。”接着毛月梦又问

贾丸药，研究所的地址

落实没有。贾丸药见毛月梦同意入伙，喜出望外，笑着答道：“办公地址我已落实，就在

滨江路附近，军区的一

幢临街的办公楼内。我已经问那里的负责人讲好，在二楼租两间办公室作为研究所的大本

蕾，门外的收发室可以

为我们代收信函电报等，电话就用他们的。会议室可以临时借用，那地方外面没有任何招

牌，他们同意我把省研

所的招牌挂在大门外，让人看上去仿佛整幢楼都是研究所的。我现在已万事具备，只欠启

动资金，因此想在你们

公司借两万元设立帐户和购置必要的办公用具，不知你意如何？”毛月梦略为沉思道：“

我们公司现有工作组进

驻，借款的事最好跟雷处长讲一下，不过你放心，只要我给你担保是没问题的。只是雷处

长这人十分清廉，他自

己买了公司一张处理的办公桌都不愿意少给一分钱，因此你在他那里承诺了归还日期，到

时务必兑现，哪伯你去

拆东墙补西墙、借钱来抵着，也要把我这边的信誉顾到，千万别把我抽来吊起。至于办公

用具，我可以叫人清点

一下我们公司多余的办公桌，折价卖些给你，尽量节约一个算一个。”贾丸药闻盲当即拍

胸口，说保证三个月内

归还借款。

    二人计议停当，次日上午，贸丸药在毛月梦他们公司办完借款手续，划了两万元，把

省研所的帐号立起，随

后同军区签了租房协议，付了五千元租金，算是将大本营落实。

    贾丸药办事干练，当他落实大本营后，立即印了一百本省研所的便签，十本介绍信，

十本购买飞机票的专用

证明，五百张省研所的红头文件签；旋即，他凭着省研所的介绍信到电信局申办了电报挂

号，到邮电局申请了一

个代号为448的邮政信箱，找人订做了省研所的大吊牌和方形的“448信箱”的牌子，将其

挂在军区那幢楼的大门

外，让人看上去还以为省研所是搞核工业的保密单位，神秘莫测。就这样，贾丸药前后才

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

间便将达一切办妥。常言道：“树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贾丸药扯起“事事发信箱”

的杏黄旗后，立即有人

来山寨落草，不几天他就把出纳、会计，值班人员均已招募停当，于是正式称王。

    话分两头，回书单言毛月梦，他等贾丸药诸事基本就绪后，这天抽了个空闲的下午，

将罗汉和方正奎约到文

殊院茶园，把贾九药办省研所的事告诉他们，并把盖有省军级大印的那封信递给二人过目

，问他们是否愿意同贾

丸药一道把这个摊子搞起来。罗汉见公司复业无望，正在为退路焦头烂额，见了这个民办

省军级大印，不禁笑逐

颜开，当即表示愿意到省研所落草，共图大业。他见方正奎徘徊不定便道：“现在一切讲

变通，研究所也可以同

公司一样搞经营，从某种意义讲，现在社会上的皮包公司多，招牌烂，大家都虚火，研究

所还没听说有Y的，相对

好办事。我自从经历了公司从草创、兴旺、衰败的全过程，收获颇大；牌子大，机构小，

项目好，人精少，这十

二字是我总结出来的在当前形势下白手起家办企业的要领。”接着他又解释道：“牌子大

，实际是属于拉大旗范

围，只是并非叫你用大旗去充虎皮吓人，而是利用人们认为大牌子正统的观念达到以虚求

实的目的；至于机构小

可以避免管理出乱子，我们公司就是摊子铺大了，管理跟不上出的乱子；项目好效益好；

人精少，没人吃闲饭，

开支少，费用低。”方正奎听了罗汉的解释，不住地点头称是。

    这时毛月梦道：“罗汉兄总结的这几点十分精辟，那天我还给贾丸药建议，要他千万

别当跷脚老板，为收管

理费乱发展下属组织，以防患于未然，但他目前头脑发热，认为上级同意他承包五年已经

够了，我怕他被胜利冲

昏了头脑，把好端端的一个舞台搞糟，因此希望你二人尽快过去给他扎起，待我把公司善

后事处理好也就过去一

道拼博。”方正奎最善于联想，他听了毛月梦这话，闷了一下说：“据大哥所言，我认为

贾丸药并非在搞事业，

而是将省研所作为个体户摊子看待，才会说承包五年他个人够了的话，既然这样，我们在

他手下矮起，他不同我

们明确责权利，可能今后会白干一场，与其那样，不如另寻它路为好。”罗汉也觉得他这

话有一定道理，想了一

下道：“方兄之言不无道理，只是目前另寻它路比较麻烦，不如我们两个先利用省研所的

牌子在下面办个实体，

由我们自筹资金、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独立核算，每年向省所上交一定的管理费，今后

大哥过省研所来，我们

在下边给你抽起，万一贾丸药装怪，有啥风吹草动，大哥便到我们这里来，大家同省研所

脱钩，如此你我三兄弟

进可攻，退可守。”毛月梦问：“那你们准备办哪样的实体，资金从何而来？”方正奎道

：“我和罗汉兄早就在

商议要想办个服装加工厂，只要我们能做到款式多，数量少，变化快的特点，定能赚钱；

至于资金，一来我们自

己可以凑些，二来也可集资，先土法上马，因陋就简，待有一定规模，还可找银行贷款。

”毛月梦见他言之有理

，也就点头赞同，三人计议停当，决定立即开始行动。

    次日上午十点来钟，他们来到“事事发”信箱，贾丸药听毛月梦说明来意，对罗汉和

方正奎道：“你们二位

都是实干家，我也是讲效率的人，既然你们要在省研所下面办实体，我这就起草批文，打

印出来后，你们将工商

企业表填好，下午我就送到上级那里去盖章，明天便把全套手续交到工商局去，保证不出

十天，你们厂的营业执

照就可以拿下来，你二人仔细商量一下看哪个当法人代表，我好起草文件。”

    贾丸药见二人议定由方正奎当服装厂的法人代表后，立即取出纸笔仿照上级给他下达

的批文模式草就一份文

件，全文如下：

    关于同意成立“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服装试验厂”的批复

    省技研87008号文

    服装厂筹备处：

    你们关于成立服装试验厂的报告收悉，我所本着应用新工艺、新技术、新材料，开发

新产品，服务社会的基

本原则，经研究同意成立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服装试验厂。你厂属自筹资金、自

主经营、自负盈亏、独

立核算的集体所有制企业，由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主管。

    服装厂应严格遵守国家有关政策法令，努力发展生产，以优质产品推向社会，为美化

人民生活，为四化建设

作出应有的贡献。

    省研所服装厂的法人代表由方正奎同志担任。请持批文到工商部门办理营业执照和到

公安局办理刊刻印章的

手续。

    此复

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             

1987年9月10日                

    贾丸药拟好批文，吩咐值班人员将文稿拿到旁边军区的打字室打印，随后又取出三份

工商企业登记表，要方

正奎逐栏填写，不一会文稿打印出来，表也填好，贾丸药取出公章逐一盖上，对二人说：

“我作为主管部门盖了

章还不顶用，还需要我的上级单位在有关部门这一栏盖章，签署‘同意’二字，到工商局

才过得了关，这叫阴阳

互生；上次那个批文是大学科技开发部作为省研所的主管部门先盖章，后来又经过院方盖

章，才在公安局办到刻

印手续；你们属省研所的下级，只需我的上级盖章即可，今天下午我就把这些材料送去盖

章。”

    罗汉和方正奎从贾丸药那里出来，一直兴奋了好几天，谁知好事多磨，半个月过去，

营业执照还没拿下来，

最初贾丸药对二人说，办工厂还需要场地证明，当二人找人开了一张租房证明交去，营业

执照仍没有拿下来。这

天，贾丸药在二人面前实在推脱不过，只得亮相：原来他的上级见他刚把省研究所的骨架

搭起，立脚未稳，又要

派生七八个独立核算的下属单位，怕出乱子，只批准了一个他直属的非独立核算的经营部

，令他在二人面前下不

了台，二人得知实情后凉了半截，闷在那里抽烟，不说一句话。

    贾丸药见二人扫兴，安慰他们说：“两位不必着急，缓一段时间上面自然会放松的。

实不相瞒，最近到我省

研所来挂靠的单位和个人如同赶场，穿流不息，只要上级一盖章，我便可以坐收管理费，

因此我比你们还着急，

过两天我再去找上级勾兑，设法说服他。”罗汉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年公司下属水昌办

事处的何大爷把他和乔

半城搬到西安去的事，心想水昌办事处公然还要在西安成立驻西安办事处，不由来了灵感

，心生一计，对贾丸药

道：“贾所长，我有一法可以使你不通过你的上级盖章，你自身就有派生下属的生育能力

。”贾丸药眼睛一亮，

忙道：“罗汉兄，我晓得你的板眼多，你有何妙计快说出来听听，我这里搞了个功劳薄，

凡对本所提了合理化建

议，能有助于省研所发展的，通通记功一次，今后本所要论功行赏的。”罗汉笑道：“行

赏到不必，你可用此法

先给我仍办个企业试试。”随即又道：“贾所长可以去刻一枚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

所科技开发部的公章，

今后凡派生下属，批文均可用科技开发部作主管部门，然后省研所作为上级在旁边签上同

意，盖上省所的大印，

岂不就是两级单位阴阳互生了么？试想，省研所也是大学的科技开发部作主管部门，院方

一盖章你就把这个舞台

拿下来了，如今你完全可以依样画葫芦，这也是多层次，多渠道办科研嘛!”

    贾丸药听了罗汉之言不胜欣喜，用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壳道：“哎呀，你老兄一句话提

醒我梦中人，其实科技

开发部的章我早就刻好了的，不单这个，我还刻了人事部，学术委员会，钢印，图书馆，

卫生所，家属委员会等

公章，前后至少有二十枚，不信你看。”说着，他打开拍屉，亮出一大堆公章让二人过目

。

    罗汉见贾丸药现已刻有科技开发部的公章，便对他道：“我和方兄原来打算办服装厂

，但办厂要通过工商局

，手续复杂，不如你另外行文，由省研所给我们办个市应用技术研究所，让我们在那个小

舞台去独立表演，上下

级关系不变，如果我们持批文到公安局把印章审批下来，说明此法可行，你今后办事情就

不会再受上级的牵制了

。”贾丸药道：“既如此，我这就起草批文，等会儿打印出来，下午你们就到公安局去办

审批手续。此法是罗汉

兄悟出的，属于你的专利，一旦公章刻好就由你二人妥善保管，我们双方再签个承包协议

，管理费我校最低标准

收。”接着他要二人确定哪个当市研究所的所长，他好行文。方正奎见罗汉仍然推他当所

长，迟疑了下说：“罗

汉兄，你太老练了，办厂要我当法人，现在又喊我当所长打前站，想处处把我当成皮灯影

走起耍，当真话的，打

摆子也要轮换倒来嘛!”贾丸药见方正奎推让，不等罗汉说话，抢着说：“既然方兄怕当法

人，那就由我兼市研究

所的法人所长，方兄为常务副所长，保管公章。”说完提笔行文，但见全文如下：

    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关于成立

    成都应用技术研究所的批复 省技研870028号文

    成都应用技术研究所筹备处：

    你们成立应用技术研究所的报告收悉，我所本着多层次，多渠道办科研的精神，经研

究同意成立成都应用技

术研究所。市所属自筹资金、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独立核算的新型集体所有制科研单位

。由四川省多功能应用

技术研究所科技开发部主管。

    你所应严格遵守国家有关政策法令，最大限度地挖掘智力资源，激发科技人员为我市

富民升位作贡献。
成都应用技术研究所的法人代表、所长由省技研所所长贾文礼同志兼任，常务副所长由方

正奎同志担任。请持批

文到公安局办理刊刻印章手续和到附近银行设立帐户。

    此复

    四川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科技开发部       

    1987年9月30日                

    贾丸药拟好批文，打印完毕后，盖上两级公章，当天下午，罗汉和方正奎便持批文到

公安局办了刊刻印章的

手续。第二天他们也仿效贾丸药多给了二十元的加快费，很快也就把公章拿到手。下午便

高高兴兴地到“事事发

”信箱去汇报工作。

    贾丸药见小研究所的公章刻到手，知道自己已具备自身两级派生下属的生育能力，不

禁喜出望外，对二人道

：“这枚公章你们要妥善保管，千万别出乱子，从现在起，两位经理已经是本所的中层干

部了。昨天我给省劳动

局打了报告，要求把我们所办成双轨制企业。所谓双轨，从国家讲，是实行一国两制叫双

轨，我们企业实行全民

与集体并存叫双轨；今后全民单位的职工到我们所来工作，档案转到所的人事部，保留全

民的体制，经济上又可

享受集体性质的灵活，待一切就绪，我会派人把你们的档案也转过来，今后所里有积累，

修了宿舍，首先要考虑

你们这些元老的住房问题。”

次日上午，二人在毛月梦办公室悄悄地把成立了小研究所的事告诉他。毛月梦听说贾丸药

到了二十多枚公章，去

挂靠的人又多，罗汉又让他悟到了自身两级派生下属的生育方法，不禁耽心他头脑发热，

把摊子铺大不好收拾，

要二人多给贾丸药泼点冷水，说省研所的兴亡关系到大家的前途。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毛月梦拿起电话一听

，是贾丸药打来的，要毛月梦通知二人把小研究所的公章带过去开会，说要签个什么协议

。

    罗汉和方正奎以为贾丸药要他们去签承包协议，于是匆匆忙忙地离开公司。路上，方

正奎忽然心血来潮，问

罗汉：“你说贾丸药会不会是水浒里的王伦？”罗汉不解其意，问他为啥会突然产生此念

，方正奎迟疑了下，说

他对贾丸药身兼小研究所的所长有看法，认为贾肚量小，不能容人。罗汉笑道：“你硬是

岔肠子多，别人最初征

求我们的意见，你推三阻四，他才兼任的。”方正奎道：“我推三阻四是想让你当所长，

哪个喊他兼哦!那我问你

，今后毛大哥到了省研究所会坐哪把交椅？”罗汉想了下说：“以我看，至少是第二把交

椅，或梁山泊军师吴用

的位子。”方正奎道：“你老兄别过早下结论，等会儿让我探下他口气，看他到底有多大

的容人雅量。”

    贾丸药见二人到来，便道：“由于你们现在是省研所的中层干部，因此通知你们过来

开个会，讨论几个问题

，你们先坐下休息，等会人到齐了就开会。”这时方正奎趁机问道：“贾所长，今后毛总

过来，你看他负责哪方

面的工作合适？”贾丸药不假思索地说：“毛总办事认真，又有组织才能，坐功也好，可

惜欠缺灵活，适宜当办

公室主任，我早已经把这个位子给他空在那里，专等他走马上任。”二人闻言相顾一望，

不禁暗中好笑。

    过了一会，贾丸药见开会的人还没有到，便对二人道：“顺便把你们小研究所的公章

拿给我留个印鉴。”方

正奎从公文包里取出公章递给他，只见贾丸药随手在便签上盖了几个印后，又道：“我还

忘了，上级听说你们办

了个小研究所，要我把你们的公章带去留个印鉴，你们今天暂时把公章放在这里，明天上

午来拿。”说完顺手放

进抽屉里锁上。二人见状二话没说，闷在那里抽烟。停了片刻，贾丸药看了下表，自言自

语道：“这些人咋搞的

哦？通知了今天上午十点开会，现在都快十一点还没一个人来，只有改天讨论那几个问题

了。”二人闻言当即离

去。

    回公司的路上，方正奎愤然地对罗汉说：“刚才贾丸药分明在耍花招，既然是他自身

两级下的批文，昨天才

刻到公章，他的上级何以会知道？我看他是在找借口收公章，看来他硬是王伦。”罗汉见

方正奎气恼，开导他说

：“据我所知，贾丸药屁儿小(指胆量小)，加上对我们不了解，怕出乱子，才找借口收回

公章，可以理解。只是

如毛大哥这样的人才才让他当个办公室主任，说明贾丸药的确无容人的雅量，难成大器。

我们姑且拭目以待，看

他到底怎样说。”

    正是：

        借口收公章，其中有名堂；

        疑虑重重起，因此作预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失人心贾丸药金鸡独立 探新路王耳门招兵买马 
    第二天一上班，罗汉和方正奎便径直到“事事发”信箱去取小研究所的公章，只见贾

丸药道：“上级主管部

门的意见是公章要统一管理，在毛主任还没到任之前，你们的公章暂时放在我这里，等他

到任后，连我这里的这

一大堆公章全都要交给他掌管，你们需要开证明签协议，随时过来盖章就是了。”二人明

知他这是借故收章的托

辞，只好相对一望，无言而去。

    路上，方正奎愤然地说：“罗汉兄，我们如果早晓得他会背信弃义，就该留一张空白

介绍信今后报复他用。

”罗汉笑道：“你太幼稚，一张介绍信咋可能烧得到贾丸药哦？”方正奎道：“我们公司

那个粉条惨案不就是下

面的人利用公司的空白介绍信造成的么？”罗汉大笑：“方兄的脑壳的确不转弯，那件事

的性质属于诈骗性质，

即使公安局目前没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不法之徒最终也难逃法网。你是正派人，就是

给你十本介绍信，谅你

也做不出这等事情。”方正奎脸色微微泛红，默然无语。

    罗汉见他无语，又道：“有道是轻诺者寡信，晓得他是这种人就行了，何必生气。你

昨天说的好，贾丸药的

确没有容人的雅量，等于自己阻塞贤路，古人说成大器者要‘广积粮，缓称王’，他如今

刚刚起势便头脑发昏，

忙于发展下属组织，想当跷脚老板，最终会重蹈我们公司的覆辙。我敢断言，在他今后发

展了众多下属后，不可

能把每枚公章都统管得住，时间一久，自然会将其下放，这样一来，那些下属单位如果赚

了钱他会连气味都闻不

到，但惹了祸却都会推到他这个所谓的主管部门头上，届时他会因为去给这些下属擦屁股

而忙得屁滚尿流的，我

相信，若干年后，人们研究80年代中国的经济改革，肯定会把他当作一个典型的案例，的

确有意思。”

    二人回到公司，毛月梦见他们没精打采，问他们为啥心事重重。方正奎沉不住气，气

恼地说：“毛总，你还

跟我们说贾丸药肚量大，其实不然。”毛月梦刚要问他这话的原因时，公司办公室主任走

进来，双手毕恭毕敬地

递上一份资料给毛月梦说：“毛总，你要的资料已备好，请你过目。”毛月梦随手又给了

他一份刚起草好的文件

，要他拿去打印十来份，分送各部。如果在平时，总经理叫办公室主任做这类事是家常便

饭，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今天，这一切在二人眼中却不同一般，当办公室主任刚一躬身退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

笑出声来。毛月梦见状

很诧异，问他们所笑为何，罗汉含糊应承：“快了，快了，人生舞台角色轮流扮演，各领

风骚几多年。”毛月梦

见他话里有因，刚要继续追根问底，见有人进来，只得将后面的话中止。

    趁今天是星期六，下午没事，他们三人相约来到文殊院茶铺喝茶，刚一坐定，毛月梦

便想起上午没说完的话

，当他追问方正奎，听方正奎讲了贾丸药计收小研所的公章一事后，笑着说：“我说你两

个都是方脑壳，你们还

不服气，贾所长这个舞台刚刚搭起，还没正式登台表演，当然要严格管理，他把公章收回

去，未必你们要签协议

他会不盖章？”他喝了口茶又道：“你们暂时在贾丸药那里矮起，忍耐一段时间，等我把

公司这边的事料理完毕

，有人来接手后，就抽身过来，到时我们是多数，大权仍在我们手中，你们怕啥？”

    方正奎见毛月梦提到大权在握，没好气地说：“毛总，依我看你去了也未必能掌权，

耽怕比办公室主任的权

力大不了多少，大不了再兼个参谋都不带长。”毛月梦自信地说：“未见得？”方正奎见

说不服他，心头一急，

脱口而出：“我们当然清楚你毛大哥远非办公室主任的才能，可贾丸药就不一定这样认为

了，给你老兄明侃，昨

天我们已打听清楚，你去后大不了也只是当个办公室主任，那里一大萝筐砣砣（公章），

包括我们小研究所的砣

砣全都要交给你掌管，每天单是找你盖章，都要把你哥子的手盖肿。”毛月梦恍然大悟，

笑道：“怪不得今天上

午办公室主任拿资料给我时，你两个在一边暗中讥笑我。其实当办公室主任有哪点不好，

从士兵到将军嘛！”方

正奎知道毛月梦这话并非出自内心，感到他城府太深，决心激他一下，只见他故意正色道

：“毛总之言差矣，我

们公司虽然气数已尽，但毕竟是大公司，大船烂了有三千钉，你升为堂堂的大公司总座，

资格还在那里，霉得慌

，跑去给贾丸药的空壳壳研究所打工，当啥子劳什子办公室主任捞屁！”方正奎说这话时

，故意把“打工”二字

说得特别响亮刺耳，毛月梦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飘过一朵彩云，提高嗓门大叫：“

我给他打工？”他话刚

说到此，又突然压低声音，若无其事地说：“也没啥子嘛!”从此他再也不提到“事事发”

信箱去落草的事了。

    贾丸药自从发现他具有两级单位派生下属的生育能力后，在短短的三个月内便派生出

了二十多个独立核算的

下属单位，什么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究所第一经营部、第二经营部，省多功能应用技术研

究所乐山分所、夹江分

所、科学试验厂、电子仪表厂等等一系列单位，真是不胜枚举。按照他同那些下属单位的

承包人签的协议计算，

今后每年单是坐收管理费，也足以维持省研所的庞大开支，这时他的帐上已有一百多万不

同渠道来的合资款，他

早已把借巨龙实业贸易公司的两万元归还，出自发展需要，他把军区那幢大楼二楼的二十

多间办公室全租下来，

设置了人事部、财务部、科技开发部、学术委员会等各种机构，如此一来，反到成了喧宾

夺主，仿佛他是房主，

军区是佃客似的。

    随着贾丸药山寨人马逐渐兴旺，他当然急需像毛月梦、陈罗汉、方正奎之类管理人才

和实干家，只是由于他

不能让大家人尽其才，又不能同大家明确责权利，因此他虽然多次到毛月梦家去敦促，要

毛月梦尽快到位，都被

毛以公司脱不开身为由一推之；罗汉和方正奎自从小研究所的公章被收后，也再没去过他

那里。这期间，罗汉风

闻他头脑发热，盲目把摊子扯大，曾私下对方正奎预言：“贾丸药走的路同我们公司初期

极其相似，你不看他目

前威风，还只是假性企业家，他根本不懂如何使自己过渡到真正的企业家的策略，面对眼

下虚假的繁荣得意忘形

，犹如陷泥潭尚不自知，久后必然不能自拔。”

    时光飞逝，如车过隙，相隔不到两年，果然如罗汉所预言的那样，贾丸药的那些下屑

已给他惹了无数事端，

以致债主盈门，都来找他这个“主管部门”解决问题，单就各地法院经济庭送达的打官司

的传票就有几公斤，堪

称世界之最。他的上级见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宣布同他脱钩，令他独立寒秋，好不凄苦

。

    这时的毛月梦、方正奎、罗汉已撤离那个气数已尽的公司。毛月梦是借调出来的，商

海沉船，公司垮了，他

回单位没有面子，因此仍同他太太一道经营问律酒家，闲暇时笔耕，相对比公司实惠。方

正奎也同他太太开了个

时装店，生意火红。罗汉已经结婚，搬了新居，太太就是英英小姐。她对陈母十分孝顺，

经常给陈母洗探身上，

称得上是一位贤淑的好媳妇；他夫妻二人在荷花池市场搞了个批发小百货的摊位，虽然辛

苦，也嫌了不少钱。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商业竞争日趋激烈，尽管他们各人都在以家庭为单元的个

体经营上赚了钱，但单

丝不能成线，木焉能成林，大家总想共同运作，办个像样的企业，有一番大作为。这天晚

上，毛月梦刚吃完饭，

乔半城便来到他家，开门山地说：“毛大哥，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专程来同你商量

一件大事：最近，我认

识一个本名王东风，绰号叫王耳门的人，此人原是x局一般干部、党员，脑袋比一般干部灵

活，深懂社会，改革开

放初，下海经商蚀了本，把单位耍脱，又同老婆离了解，成了脱离组织、脱离党、脱离老

婆的三脱干部。他虽不

会经商，却专会提劲吹牛，自称会灌耳门，口才好，勾兑术特别厉害。最近，他凭着三寸

不烂之舌，同他原来的

老上级聂友蒙，人称聂老谋的老干部勾兑成功，同意他办一个股份公司，省体制改革办公

室已下了批文。”说着

从公文包内取出一份红头文件的复印件送给毛月梦过目。

    毛月梦见文件的标题是省体改办关于同意成立成都裕丰股份有限总公司的批复，立即

猜到他此来的目的。乔

半城见毛月梦看完批文又道：“王耳门拿着这个批文只是一纸空文，要想真正把公司办起

来，还得找可靠之人合

作，因此他第一个想到我。昨天，他拿批文来我家时，刚好尹楠也在场，王耳门当即邀他

入伙。我考虑到你老兄

是个管理人才，向他推荐你共同来办公司，王耳门虽不认识你，听我介绍了你的情况，很

乐意同你合作，要我今

天来找你商量，约你明晚到我家开个联系会，商量办公司的具体方案。”

    毛月梦见他说明来意，沉吟片刻说：“如果是你和尹柄来邀约我办公司，我会毫不犹

虑地答应，由于公司批

文是王耳门弄到的，他今后在公司的地位自然举足轻重，听你说他爱灌大耳门，是大手笔

人物，你知道我喜欢工

笔求实，对商海大写意向来不感兴趣，伯同他合不来，还是不介人的好。”乔半城道：“

你哥子冤枉饱读经史，

深通治术，咋个脑筋也不转弯哦？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只要他没有大的不是，我们完

全可以扬长避短地同他

合作；我们办的是股份制企业，董事会才是最高权力机构，在董事会里，我们是多数，他

不可能一手遮天。”毛

月梦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于是同意入伙；并同时推荐，说要把罗汉和方正奎也邀约进去。



    乔半城对方正奎有看法，闻言便道：“邀罗汉人伙我没意见，至于老方，我早就说过

，他人很不错，品格也

好，只是脑壳方得有盐有味，里头有乒乓，经常一弹一弹的，不稳当，我有点撤火他。”

这时在旁边打毛线的毛

大嫂突然插嘴：“乔大经理，你说方正奎脑壳里头有乒乓，我看我们眼镜脑壳里头才真资

格有乒乓。前两年我们

在问津酒店搞得红红火火的，就是你们几个跑来鬼吹，把眼镜的心说花了，到巨龙实业贸

易公司去收拾残局，结

果去就遭逮来拴起。你到精灵，见势头不妙，拍屁股就走了，现在赚了大钱，想图名搞健

美，又来编我们眼镜，

他好不容易脱去金钩，我们现在还在血盆子里抓饭吃，哪有闲心陪你去搞没名堂的事哦!”

乔半城笑道：“大嫂别

冤枉好人，我当时离开公司哪是见势头不妙走的，纯属大哥当时重用老方，我不能发挥所

长才走的。正因如此，

我一直想搞个象样的公司，如今王耳门搞到这个股份公司的批文正是机会，特来约大哥共

图大业，希望把这个公

司搞成大家养老送终的地方。说实话，我们现在都已年过不惑，大不了还能活一万多天，

如果再不搞点名堂出来

，过去的苦就白吃了，方脑壳也白当了，知识也白学了，最后让这不了了之把我们的一生

蹉跎完了，大嫂，你说

我咋不着急嘛!”毛大嫂听了这话，再没有多说什么了。

    第二天晚上，毛月梦来到乔半城家同王耳门、尹楠开了第一次联席会议。王耳门是他

们当中年龄最大的，接

近五旬，身材魁伟，肥头大耳，看上去一副当官像，只是穿着一般，显得略为寒酸。此人

口齿伶俐，能言会辩，

只见他在会上向众人介绍批文的来历时说：“我手中这个批文是省体改办下达的最后一个

批文，今后，上面在短

期内是不会再批股份公司了。大家知道，我们国家的政策总是左右摇摆，跟那二年发烤火

费一样，有的单位搞得

快先发，后来中央文件下来说不准发，结果领了的不退，没领到的不补。就目前形势论，

搞股份制大有前途，据

内部消息透露，明年国家将允许有实力的股份公司面向社会发行股票，还要在上海、深圳

等地设立股票交易所，

让一部份股票上市交易，我们现在搞股份公司刚好占天时，今后也可以对外发行股票，如

果那样，这盘棋就活完

了。”

    王耳门讲到这里，喝了口茶又道：“有人嫉妒我，挖苦我，说我光屁股坐墨汁，在宣

纸上坐两个屁股印说成

是荷花，属于大写意。说实话，我承认光屁股画荷花是大写意，但大写意又哪点不好喃？

要白手起家非如此不可

。当年毛主席在井岗山就对全党灌了无数的大耳门，现在革命成功了，谁又能说他灌错了

？你们试想，如果我不

给我原来的老上级聂部长描绘美好前景，不画两朵荷花给他看，会把这个批文拿下来么？

当然，这只是迈出了可

喜的第一步，具体怎样才能把公司搞起来，就靠大家研究了。”

    乔半城见毛月梦听了王耳门的议论一直没有开腔，要他谈谈自己的看法，拟订个方案

。毛月梦道：“下步是

资金和申办营业执照、联系办公场地、建全组织、明确分工等一系列问题，我们现在就一

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开展

讨论。”接着他叫乔半城取出纸笔，让尹楠作好会议记录。乔半城见他提到资金，便道：

“资金好说，现在大家

都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我们四个人每人认股十万，先出五万作为公司的垫底资金，余款

后一步到位，至于今后

进人公司的人都要集资当股东，大家共担风险，共享利益。”这时王耳门插嘴说：“我目

前大部份资金都在外面

，一时收不回来，认股十万可以，只能先出一万，剩下的分批到位。”他见众人没有开腔

，又道：“各位资金比

我到位的多，我可以同上级勾兑关系，少交管理费，今后营业执照的注册资金给我们填写

五百万，以这些贡献来

弥补经济上同大家的差距。”众人虽然意识到王耳门所谓的资金没有收回来是托辞，但考

虑到他同上级的特殊关

系，也就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

    紧接着毛月梦要大家讨论第二个问题，确立组织原则，明确分工。尹楠道：“既是股

份制公司，就应该有董

事会，在坐的人都是发起人，是当然的董事会成员，董事会是公司最高决策机构，不是每

个人都能进来的，今后

凡要进入董事会的成员必须多数通过，至于董事长，我提议由乔兄担任。”乔半城摆手说

：“上级认老王，我看

还是他当法人代表兼董事长才好申办营业执照。”毛月梦当即附和，尹楠见状无话可说。

王耳门假意谦虚地说：

“既然这样，我就权且暂时坐这把交椅，待公司成立后，大家再民主选举德才兼备的人来

坐这位子。”

    众人计议停当，毛月梦当即起草了个一号文件：未来的公司由王耳门任董事长，乔半

城任副董事长兼总经理

，毛月梦任副董事长兼人事部长、公司监事会监事，尹楠为副总经理；今后公司董事会成

员暂定为九人，他们四

人是当然成员，每人认股十万各人先期到位五万，王耳门情况特殊，先到位一万，余款今

后陆续到位，其余的资

金募股集资，凡要进入公司的一般职员，最低认股两千元，共担风险，共享利益。就这样

，大家都在文稿上签字

画押，一槌定音，正式成立了公司筹备处。

    就在筹备处成立的第二天，老朋友杨仲厚从乔半城那里得知他们要办公司，立即要求

入伙。杨仲厚早已结婚

，有一儿一女，已快长大成人，太太是郊区农民，这几年两口子成了养鸡专业户，赚了大

钱，想在商海中有更大

的作为，听说办公司，立即把自己刚买不到三个月，价值四万余元长安微型面包车用来人

股，被王耳门折价三万

，进入公司筹备处，但没能进入董事会。紧接着方正奎得到消息，同王耳门勾兑后，出资

七万进入筹备处，成为

董事会成员。

    至此，公司进入紧张的筹备之中，就在诸事行将就绪，公司即将开业之际，这天，毛

月梦找到罗汉，动员他

也入伙。罗汉现在对搞大公司已无兴趣，只见他对毛月梦道：“非是我不愿同大哥一道干

革命，前段时间我在重

庆解放碑见到么弟，他刚改革开放就下海经商，搞个体户，现在已是几百上千万资产的大

老板了，他了解我这几

年的情况后，劝我不要再贪大求洋，自己单干实惠些。我怕进入公司把这头的生意丢脱，

那头又搞不出名堂，岂

不两头受损？”停了下他又道：“据你老兄讲，那个王耳门虽然认股十万，到位的钱却不

多，为啥会当董事长？

按照国际惯例，资金最多的才是董事长。”毛月梦见他提到王耳门，解释说：“其实他当

董事长也没啥，上级认

他，不这样不发执照，应当说董事会才是最高决策机构，你进来自然是董事会成员，今后

我们是绝对多数，他王

耳门正确的大家就听，不正确的就集体给他否决了，他能把我们咋样？至于国际惯例，这

需要一个变革过程，现

在不是提倡与国际社会接轨么？这实际是在否定过去的体制，只是每条轨道都要与国际上

接通，非一朝一夕的功

夫。”

    罗汉看透了毛月梦的心思，直言笑道：“大哥既然非要我出面帮你占位子，我只好进

去把大哥扶上马送一程

好了。”毛月梦见罗汉暗中点自己的穴位，也笑了起来，开玩笑说：“把我扶上马送一程

，那你又到哪里去喃，

上峨媚山还是去西湖灵隐寺？总要说个去处，今后我好来感谢你嘛!”罗汉见毛月梦明白自

己的话中话，又道：“

给你老兄明侃，我有点虚你哥子，你老兄是控他型人物，饱读经史，深通治人之术，自古

帝王讲牧民术，你老兄

办公司讲的是牧牛术，将来你一上台肯定会把我们当成耕牛，前面挂把草，背后鞭子猛抽

，要把我们累死。”毛

月梦笑道：“哪个把你当成耕牛哦，乔半城出任总经理才是资格的耕牛，赚不到钱大家都

拿鞭子抽他，至于你的

生意可以交给你太太经管嘛，大家适当种点自留地是允许的。”就这样，他们讲好条件，

罗汉认股十万，出资五

万进入了公司董事会。

    正是：

        合作不怕条条多，先订原则防滑坡；

        明确责任与权利，并非乱唱正气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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