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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mmand (行云流水),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战俘手记(7)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Dec 23 18:04:39 1997), 转信
和克劳斯中尉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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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每天都有几百名难友从前方下来,人数够一火车了就用专列运往
釜山市的战俘集中营去。
我每天忙着安排食宿,照顾伤病员。克劳斯中尉对我的工作表示满意,在他
晚上值班时不止一次泡了红茶,兑上炼乳请我喝,跟我聊天。
他告诉我他的父亲也是军人,他自己在专科学校毕业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授受他父亲的建议当了兵,他在西德驻扎了几年又调到日本。这次他要求来朝
鲜,这里月薪高,回国快,过半年他就可回国结婚了等等。
他说他对古老的中国很感兴趣,问我关于长城、紫禁城的情况。我借此机会
给他谈了我们的悠久历史与灿烂的文化,谈了新中国成立后对文化古迹的珍视,
还告诉他我们为了保护北平古城不受战火破坏所做的艰苦努力。他听了说他希望
有一天能去游览北京名胜。我说:“等战争过去,中美两国恢复邦交,你的愿望
就可以实现了。”并趁机问他和谈开始了没有?战争结束后是真会交换战俘么?他
回答我和谈即将开始,交换战俘是肯定的。这颗定心丸我第二天就交给了难友们。
找到团党委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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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水原后大约第10天的下午,我从新押送来的战俘中看见了我团的副参谋
长杜岗同志。
尽管他头发、胡子都挺长,头上还缠着绷带,一身棉军衣又破又脏,但他那
高大的身材和轮廓鲜明的脸仍然使我立即认出了他,我真想一下扑上去抱住他。
我尽力克制着这种冲动,等一切都安排好以后,我悄悄地带上香烟、罐头到
他的帐篷里去了。正要开口喊“24号”(他的代号),他立即用眼睛示意止住
了我。我看了看四周不认识的难友,便指着他头上的绷带对他说:“跟我去换药
吧!”他站了一下,未能站立起来,我赶快过去将他搀扶起来一起走出帐篷。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后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刚轻轻地喊了声“24号”
就说不出话来了。他眼圈也红了,说:“这一仗没打好,我们有责任!”接着他
问我怎么也没突围出去?还有哪些同志一起被俘了?
我就详细地汇报了战斗和被俘后的情况、难友们的表现和敌人目前对我们的
态度以及我自己争取当翻译的意图和组织爱国主义小组的做法,请示他是否可
行。他表示完全同意我的做法,表扬了我的主动精神。接着,他告诉我他在山上
领着十几位同志打游击与敌人遭遇、头部受伤被俘的情况。
最后他指示我进一步了解敌人对我们的意图,要我努力去发现可靠的同志,
团结更多的难友,鼓舞大家的斗志,但一定要小心防止被叛徒出卖。
他还告诉我他报了自己是炊事员,打算隐蔽在战士中开展对敌斗争,要我别
大意暴露了他的身份。
见了他以后,我觉得有了主心骨真是十分高兴。可惜两天后他就随大队被押
往釜山,一直到将近一年之后我们才团聚在一起。
到了6月底,基本上已不再有战俘从前方押送下来。我对克劳斯说:“这里
的工作已经不多了,我希望能到釜山去和我的同伴们在一起。”克劳斯说:
“张,我们这里靠近前方,待遇比釜山要好,你如果愿留下来我是欢迎的,但我
不勉强你!”我向他表示感谢,但谢绝了他的挽留。
第二天,我随着最后一列战俘车被押往釜山。那是一列货车,密闭的车厢上
只开了两个小窗口。车厢里很脏,充满汗味和尿臊味,幸好人还不太拥挤,我们
能轮流到小窗口去换换气。
列车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在沿着东海岸奔驰。我从车厢小窗口望出去,能看见
蔚蓝色的大海、被翠绿的山峦环抱的港湾、阳光下白色的沙滩和在海边拾海蚌的
孩子们。看见这一切,我是多么希望火车停下来,让我跳到海滩上去自由地跑跳
啊!我抓着窗口的铁条,深深感到它的坚硬、冰冷!
前面不远就是釜山战俘集中营了,等待着我的将是什么样的囚徒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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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似行云流水,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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