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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xas (百无禁忌),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苍烟锁海》--第十六章:钓鱼岛危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Aug 28 18:05:15 1999), 转信
《苍烟锁海》
(下册)
惊悚小说之王──黄河 强力钜献
预告中日钓鱼台大决战
东海的火药库-钓鱼台,中日百年情仇大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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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甲午再起
谶:冤冤相报
甲午海战战败,无辜受害且沦入日人魔掌最久的是谁?
台湾。
甲午战败,败在高层的贪官污吏。战争打败了,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朝廷委
李鸿章为「头等全权大臣」赴日议约,其子李经方因「曾任出使日本大臣两年,
熟悉情形,通晓东西语言文字」,被任为参议,随李鸿章同行至马关,而後签订
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
台湾人民就在完全不知情也无法表达意见的状况下,任由《马关条约》割让
予日本。
消息传来,台湾誓死不从,其时「人心激愤,众怒如水火」。一八九五年五
月二日由邱逢甲倡议民主,旋立为台湾民主国,以「台湾绅民,义不臣倭,愿为
岛国,永戴圣清」十六字上电清廷,宣言独立,改元永清,并以蓝底黄虎为国旗
举清巡抚唐景崧为大总统;并揭发李鸿章罪恶,公告是这麽明白地写著--
「我台民与李鸿章不共戴天,无论其本身、其子孙、其伯叔兄弟侄,遇之,
我台民族出一丁,登时悉数歼除,以谢天地祖宗,太后皇上,以偿台民父
母、妻子、田庐、坟墓、生理、家屋、生命,无冤无仇,受李鸿章之毒害
。以为天下万世无廉耻卖国固位,得罪天地祖宗炯戒。」
朝廷诸官闻之都不敢前往台湾与日方办理交割手续,最後诿称李氏父子签订
条约,故令李经方赴台交割。然李经方亦害怕台湾人民危及其安全,乃诡称「忧
劳成疾,病势沉重」不克前往。直到军机处电令李鸿章促其子克日赴台,否则严
办;李经方始不敢再辞。
不过,爱子心切的李鸿章先电告日本,要求「格外体谅,按照友谊,通融办
理………,日本应遣派水陆各军以资弹压,保守平安」。
李经方乘船到达基隆後,看见台湾人民激烈反抗,遂不敢登岸。於是在日舰
西京丸上与日本首任台湾总督桦山资纪会晤。李因急著回国,故立即声明「台湾
治理权已交日本」;唯桦山资纪要求他写出清单,李不加思考大笔一挥--
「一、台湾全岛及其所属诸岛屿与澎湖列岛之保垒、兵器工厂及一切属官物
件目录。
「二、台湾全岛及澎湖列岛之各通商口岸与各府厅州县之堡垒、兵器、工厂
及一切属官物件。」
何等慷他人之慨!李署名盖印後,当夜就匆匆返回中土。并电告其父李鸿章
--「平顺回沪,台事交接清楚,甚顺手。」
台湾就这麽「甚顺手」地交给了日本。总计在日本五十一年统治期间,台胞
的抗日运动达四十九次,被日军屠杀数十万人。
甲午打败了,关台湾什麽事?就因为它是一个小岛,一个与祖国不相连的小
岛,所以就割让了?
日本欲并吞台湾的野心并非始自甲午之战。早在一八七四年(甲午海战前二
十年)日本在美国公使德龙怂恿下,派兵三千图攻占台湾。由於台湾人民英勇抵
抗,致使日本野心未能得逞。然而,日本侵台的失败,反而刺激明治政府「痛感
舰船之不足」,自此开始向外国购置新战舰,日本海军由是开始大幅扩军。
而大东沟海战躲过三颗鱼雷,日方记载:「真是天佑神助」的西京丸,斯时
在舰上「见状骇极无言」的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彼为何许人也?
他正是日本首任台湾总督。
桦山资纪大难不死,甲午海战结束後由「中将」晋升「大将」,并派任台湾
总督。他与中方代表李经方签约所在,亦是「天佑神助」的西京丸。桦山总督在
台任职一年一个月,前六个月以武力扫平全台,而後创建日本统治台湾的法令规
章。
台湾何错?日本为什麽要并吞台湾?清朝又为什麽要出卖台湾?
历史是反复不停地述说著类似的故事;百馀年前,中日大战的结果是中国出
卖了台湾;今日又当如何?
面对漠视台湾人民幸福的中国、视台湾为俎上肉的日本,台湾会不会复仇?
对於这麽复杂的政治问题,没人知道答案。但冤冤相报的道理,自古皆然。
中日大战又要爆发了,不过这一次,出卖的角色换了。
若不信,请往下看!
第十六章:钓鱼岛危机
与其说,近日来一连串保钓活动是少数人挑起的单一事件
,不如说,百年来中日间的恩怨,终究有这麽一天必须摊开在
台面上算一算。
钓鱼岛,只是这必然事件中一个藉口。没有钓鱼岛,历史
会找另一个藉口。
一石二鸟
西元二0一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美东时间晚间七时二十分
美国 华盛顿特区 白宫
为纪念救世主诞生而庆祝的圣诞夜,很难将它和一个丑陋的阴谋联想到一块
。
美国总统提姆·J·史考特,以主人的身份主持白宫的圣诞庆祝餐会时多喝
了几杯,餐会後他带著酒意拖住中情局局长奥斯卡·M·桑德,两人进入总统办
公室。
服务人员送来了一瓶陈年威士忌,一杯冰可乐,几道下酒谈心的可口小菜。
总统坐定,一连灌了几口威士忌,眼红了,气也壮了。
「奥斯卡,你了解我心中的烦恼吗?」总统粗声粗气地问道。
局长奥斯卡抿了口冰可乐,以他贯有的冷静态度审视著总统史考特。他最近
频频与总统接触,深深了解总统内心的郁卒--身为全世界最强大国家的领导人
,在面对亚洲崛起的两只猛虎,一个沈重的历史包袱压得他直不起腰来。尤其在
今天,伟大的圣诞夜,这郁卒感就更强烈了。
「是,总统先生。美国就像走在山的顶端,我们无论往那个方向走,都在往
下坡道走。」
「对,你说得对。但是我不想动,我想留在山顶。」
「很难,总统先生。山顶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中国和日本都在努力往上爬,
他们占领山顶以前,不管谁占领,都必须先把我们推下去。」
「狗屎,奥斯卡,这些斜眼黄皮肤的东方人,他们准备把我们美国人推到那
?」
奥斯卡局长没有回答,对於这种情绪性的问题,他从来不回答。他低头抿了
口冰可乐,抬头後用比可乐还冰的态度看著总统,身为一位伟大的情报头子,他
必须随时保持冷静。
总统史考特被奥斯卡冰冷的眼光瞧得冷却了,他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道:
「奥斯卡,我们要怎麽做才能保持在山顶?」
这是一很关键的问题,不是情绪性的问题,奥斯卡不得不答:
「当你站在山顶,看著底下两位具有『传统仇恨』的竞争对手在拼命往上爬
。总统先生,你会怎麽做?」
喝了点酒的总统,反应是慢了点。他红的像兔子的眼珠紧盯著奥斯卡,迟疑
片刻才说道:
「你脑袋装的是什麽?」
「让他们打起来。」
「如何做?」
「利用台湾。」
「把你的想法讲出来。」总统正了正身子,倾身向前。
虽然室内只有两个人,但奥斯卡习惯性地贴近总统,用旁人不可能听到的声
音嘀咕著。约五分钟後,当奥斯卡回复原姿式时,总统的红眼珠犹盯著酒杯不动
--他在沈思,一种伟大的、忧国忧民式的沈思。
「你认为台湾愿意?」总统的红眼珠抬起,盯著奥斯卡,等待他的回答。
「当然,台湾不会愿意。但是,我们可以让台湾『愿意』。」奥斯卡又喝了
口冰口乐,在总统等待的眼神下还能不急不徐地喝口冰可乐者,应该不是简单的
人物:
「如果我们私下通知中国,我们支持他们对台湾的『一国两制』,中国会逼
台湾接受一国两制。总统先生,这时台湾会怎麽做?」
喝酒的确不好,总统反应是慢了。他痴愣愣地呆想了半晌,脸上才缓缓露出
一个邪恶却又得意的笑。
「嘿嘿嘿,奥斯卡,『愿意』不是正确的字眼,台湾会『求』我们。」
所谓「战略」,它虽是一个谋略,不过它的效果甚至比兵戎相见的战争更有
效,故称「战略」;不管它的名称是什麽,战略的本质就是战争。由史考特总统
得意的笑,众人应可判断,中情局局长建议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战略。复由於
讨论战略者为美国总统,因此合理的归纳就是--此乃美国国家战略。
美国国家战略是什麽?
对不起,那要问奥斯卡局长--一位冷静又伟大的情报头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一日晚间九时四分
四川省 成都 第十三军区 金指部司令员官邸
是隆冬季节了,第十三军区变成雪的世界。司令员官邸花园中的枯枝被夜色
裹住,蝴蝶般的雪花为树梢镀上了银边。
寒冷的夜,影响不了屋内温馨的气氛。金盾指挥部上将司令员邹新、司令员
夫人史素馨、战术研究所集成作战上校小组长孔雨,三个人围坐在温暖的火炉边
,每人手中一杯温暖的XO,甚至鲜少沾酒的史素馨及孔雨,也意外地各握著一
杯。
今天,太难得了,大家都好高兴。
筹划近二十年,众人的心血结晶--金盾系统服役了。金盾系统自今日零时
加入人民解放军,正式承担起防卫祖国的伟大任务。在这历史性的一天,司令员
当然高兴。
好长好长的一段日子,大概从邹新通前世以来,史从来没看过邹如此高兴。
爱,就是分享另一半的感觉。她感染了他的快乐,所以也好高兴。
至於孔雨,十馀年前受司令员提拔担任战术研究所「集成作战」小组长,金
盾系统如同他战术思想的具体化,此刻他内心的兴奋不会低於司令员。加以长年
来他和司令员密切的工作关系,在工作中体会他们的能力、性情、观念都相似,
长年来相互欣赏,如今情感甚至超越父子亲情。
所以说,今天三个人都好高兴,值得庆祝。怎麽庆祝呢?吃餐饭吧。晚餐後
众人意犹未尽,於是转而围坐火炉边继续聊聊。
「孔雨啊,」司令员脸色酒红,举止不失英武之气,可是舌头有几分酒意了
:
「系统今天,今天服役了,你立下了一大功劳啊,来,今天可以多喝一点。
」
孔雨是不太会喝酒的,一点酒下肚足以让他昏头八脑。故而他手中酒杯晃啊
晃的,从饭前晃到现在,犹剩半杯。但即使半杯,上升的热血冲得他印堂发暗,
配在他脸尖鼻梁高的脸上,原本就不太好看的面孔此刻有点恐怖。
「恭喜司令员,这都是司令员的功劳,中国的历史会记上一笔的。」
说到历史会记上一笔,如同提醒司令员方伯谦受冤的历史,邹的脸色微微一
变,虽只是刹那,却逃不过史敏锐地观察。
「哎,怎麽老谈正事?谈谈别的喽。」史笑道。
「是,我们听你的。」司令员恢复笑脸说著:
「孔雨啊,看你平常人挺严肃的,今天给我们讲个笑话好不好?」
「好呀,孔雨,你就讲个笑话吧。」史帮腔道。
「噢,我不会呢。」孔雨不好意思地低头,思忖片刻接续说道:
「我讲一个,算不上笑话的,一定不好笑。」
大概是酒意冲头,说完,孔雨「呵呵呵」地兀自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在司
令员面前如此放浪过。未料此不平常的举止反而逗得邹、史二人都笑了。
「孔雨啊,这就是你的笑话吗?」司令员呵呵笑著评论道:「好笑哦。」
史伸手捂著嘴,然掩不住呵呵的笑声。
「不,不,我还没讲呢。」孔雨止了笑,面色羞赧地说道:
「也不算笑话啦。今天我们喝酒嘛,我就讲个和喝酒有关的故事。别人说哦
,蒙古人喝醉了就唱,朝鲜人喝醉了就舞,日本人醉了就哭,可是我们中国人啊
,醉了就啥都不管。我再喝下去,就要啥都不管啦。」
唉,孔雨真是不会讲笑话,笑话讲完,原本在笑的两个人都不笑了。
(哎呀,怎麽提到日本人?)
史暗自责难孔雨,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她话锋一转就问:
「孔雨啊,你多大啦?」
「报告夫人,四十九了。」孔雨笑答。
「看不出哦,怎麽还没对象呢?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史问题才问完,孔雨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的笑脸倏地凝固了,戚然神伤地注
视著手中XO,正当邹、史两人暗疑发生了什麽事,猛不及然,孔雨将半杯酒一
口灌下,而後凝视著空酒杯,恍恍惚惚地答道。
「不了,谢谢夫人,我没这个姻缘,注定了,那是命,就一个人了,一辈子
了。」
骤然的变化令人不得不好奇。邹、史二人诧异地看著孔雨。
「有什麽事吗?」史关怀地问道:
「孔雨,如果你不想讲,没关系。不过有些事情讲出来可能比较好一点。」
酒迅速上了脸,孔雨满膛黑红,他大吸一口气,大口吐出,冷静下来,这才
强作笑容说道:
「没什麽啦。我订过亲,老家从小一块长大的,没这个命,哼,没这个命。
没来得及成亲,一场病,去了。」
邹、史二人噢了一声俱露出同情的眼神。史念头一转,思及邹也是痛苦於「
过去」,故想藉机同时开导二人:
「孔雨啊,人的眼是长在前面的,就是要我们往前看嘛。谁没有一段心酸的
往事啊?过去了就让他过去,让一件往事影响你一辈子,算得上吗?」
「是,是,夫人骂得结实,」孔雨再度大吸一口气,大口吐出:
「骂得结实。我可不这麽想吗?可是啊,哼哼,咱们中国人说,呵呵,醉过
方知酒浓。大概,呵呵,大概就这麽回事吧。西方人也说啦,上帝是公平的,人
一辈子一定会恋爱一次,可是,哈哈,只有一次。哈哈哈,大概就这麽回事吧,
只有一次。」
孔雨大约醉了,又哼又呵又哈地,语不连贯却言之有物,越发显露出他执著
的本性。
任何人看到孔雨斯时的惨像--满眼血丝、额头发暗、呼吸不均匀、神色颓
丧,莫不兴起开导他的念头。史劝之不动,念头又动到邹身上。
(对啊,藉这个机会叫他开导孔雨。)
史迷人的眼睛对邹使了一个眼神,邹瞧见,了解了:
「孔雨,我了解,你说的,我了解。唉--」邹长长一声叹息,俨然心有同
感的架势,伸手取过XO,给孔雨斟满杯:
「来,我们,我们再一杯,不醉不归。」
这大概就是男人处理烦恼的方法。史气得暗咬牙,却也不便说什麽。
头痛的头家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五日清晨六时三十二分
台湾省 台北县 淡水 淡水高尔夫球场
冬日的清晨凉飕飕的,凉得贪睡的朝阳不愿爬起,懒懒地躲在云层後,时不
时射出几束曦光,照在晨雾笼罩的林间,弥漫一片,美,没话讲。
国安局局长吴思敖站在一旁,看,没讲话。
总统许达智紧握一号木杆,奋力一挥,小白球在晨曦中笔直飞去,很直、很
远,很好的一球。
局长还是没讲话,甚至连称叹「好球」的奉承词都没讲。他仅亦步亦趋地跟
在总统身後,踩著露珠满地的草坪,默默地走。
「思敖。」总统轻唤。
「是。」局长快走两步,靠近总统身侧。
「消息那来的?」
「CIA(美国中情局)。」
「可靠吗?」
「我询问过新木先生,他证实了。」
局长提到的新木,全名叫新木一郎,担任日本南桥商社北京分公司公关科科
长,是国安局收买的情报贩子。新木活跃在北京商界,屡次提供国安局有关中共
高层的机密消息。所以,局长虽未直接回答总统消息是否可靠,但「新木先生提
供的」就代表「可靠」。
「如果我们不接受呢?」总统问。
「报告总统,如果我们不接受『一国两制』,他们决定开始封锁台湾。不过
,他们给我们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内在『一国两制』的大原则下,什麽都好谈。
」
「谈?哼,有什麽好谈?我倒要看他们怎麽封锁台湾。」
局长迟疑了,他不明白总统是自言自语地说气话或是在问他,他跟在总统身
後思忖片刻,决定主动向总统报告:
「他们准备采取的封锁行动是,所有进出台湾的飞机、船只都要经过解放军
检查。飞机飞经香港机场,船只在海上临检,如拒绝检查则视同挑衅,金盾指挥
部将会采取攻击行动。」
「他们不理会国际干预?」
「他们认为香港已经成功实施『一国两制』,是他们说服国际社会最强的理
由。而且,他们私下知会美国,表示台湾问题是中国事务,以大对小,他们都愿
意退一步与台湾对等谈,台湾凭什麽不谈?」
「美国怎麽说?」
「美国说一国两制比他们的联邦制还要独立,香港成功了,我们应该可以接
受。而且,就算美国说些什麽,也没有什麽用。」
总统不发一言,心事忡忡地踩著沈重的步伐。
「封锁以後,所有人员、财物,只许出,不准进。」局长不问自答接续说道
:
「江苏省还特别为台胞开辟一个『和平统一区』,接待赞成一国两制的台胞
,只要前往和平统一区,不单确保人身财物的安全,吃住都免费。甚至他们还保
证,解放台湾以後,『和平统一区』台胞在台湾的房产如遭到战火损坏,中共全
数照价赔偿。」
总统双眉一蹙,眼望著远方继续走著,露水沾湿了裤脚,浑然不觉。
「消息什麽时候会发布?」总统问。
「他们正在研拟实施细节,预定两个月以後公布。」
(怎麽办?)
总统停下脚步,转身看著局长,想问,却没问。他心里明白,问了也没用,
谁能回答这问题?思忖至此,他冷冷回身继续走著,想到台湾未来的命运,他内
心隐隐有股痛。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打不赢他,又不能加入他,该怎麽办呢?
「报告总统,」局长从後追上:
「我有一个建议。」
总统停步回身。
「要想中共不处理台湾问题,就是给中共制造一个更大的问题。」
「怎麽做?」
吴局长接下来的报告声说得很小,早起鸟儿的叫声几乎盖过了他讲话的声音
。
「美国会答应吗?」总统亦轻声问,不过他的嗓门大,声音远大过吴局长的
音量。
「我可以私下和CIA局长奥斯卡商量,明的他们不便反对中共,但暗的来
,应该没问题。」
局长脸庞充满自信。事实上他这话还算保守了,因他不敢报告他已经和奥斯
卡局长谈过,先斩後奏是官场的大忌。
凉飕飕的晨风依旧轻拂,所幸太阳出来了,所以感觉上暖和多了。总统冷冷
的目光渐渐散去,此刻他的眼神,有如冬日温暖的阳光。
「思敖,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讨论以前要先确定美国会帮忙。如果他们
同意了,我再召集相关人员。你好好准备一下,在会中向大家报告,听听他们有
什麽意见。」
冤冤相报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五日下午七时十二分
台北市 凯达格兰大道 总统府
在大陆高气压寒流笼罩之下,北台湾创下入冬以来的最低温。晚上七点总统
府前广场显得非常冷清,因为大部分市民都躲在家吃热腾腾的火锅,时不时三、
两行人呵气成雾地缩头而过,更让人感受到寒冷中夹著一丝寂寞。
总统府三楼的小型会议室中,在座军阶最高者是总统府战略顾问空军一级上
将朱浩云。在听完国安局局长吴思敖的报告後,朱寒冷与寂寞的感觉益发强烈:
「吴局长,你怎麽会有这种想法,我们不可以这麽做。」朱浩云眼中闪著怒
火:
「北京逼我们一国两制,这固然不对,但是设计让中共和日本打起来,台湾
就在两个交战国的大门口,这对我们有什麽好处?」
高层开会,尤其是层峰主持的高层会议,与会者发言多是「高来高去」,无
论是反对或赞成,很少人像朱这样,批评得如此直接坦白。
吴局长沈著脸,不语。
众人看著这一幕,俱感到几丝尴尬。机灵圆滑的总统府秘书长锺志高,急忙
堆了个笑脸说道:
「浩公,所以我们才讨论,大家都可以提意见,找一个可行的方法嘛。」
「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事情,为什麽要把日本扯进来?」朱怒斥。
「是。」锺秘书长笑著问道:
「状况吴局长报告得很明白了,浩公,请问您有什麽建议?」
「我们就坐下来跟他们谈啊!一国两制是可以谈的,不要一开口就拒绝。」
朱答。
「浩公,我们当然可以谈。问题是中共谈判的时候,什麽都答应,事後等他
们站稳了脚,全都不认帐,我们怎麽办?」副总统陈石插口道。
眼见众人都在帮自己讲话,吴局长脸色缓和多了,遂也挤了个笑脸礼貌地说
道:
「浩公,我跟您报告,我们评估过与中共谈判的优缺点。如果谈判的时候,
中共『不答应』我们提的条件倒好办,如果他们什麽条件都答应,我们就难办了
。我可以向您报告两个例子,第一是西藏,达赖喇嘛当初和中共谈,也签了〈和
平协定〉,有点类似今天的一国两制;可是,等解放军进驻西藏,脚步站稳了,
开始找各种理由指责西藏违反协定,达赖只好流亡到国外。再看看香港,中共也
保证它们两制,别的不谈了,单看香港临时立法会议员产生的过程,以及特别行
政区长官的选举过程,参选的都是北京内定的人,香港现在那一件『大事』不请
示北京?浩公,一国两制不是『结果』,那是中共运用的『手段』,手段只是一
个过程,等到我们接受一国两制,武装解除了,他们就会慢慢收手,最後的『结
果』还是回到一国一制。」
「不,吴局长,我们不是西藏,也不是香港;我们有自己的军队,这是最大
的不同。一国两制实施细节要谈,谈判过程中,我们要确保军队还在我们手上。
只要有军队,我们就不怕。如果中共不遵守承诺,我们可以用军队捍卫谈判的结
果。」
「浩公,到那时候不就成了『中国人打中国人』的战争?而且那时候打起来
,还不是『小打』,那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大战。」锺秘书长笑道:
「可是吴局长建议的方法,可以避开中国人对中国人的大战。」
锺秘书长的言谈甚具说服力,他了解浩公出生於北京,一九四九年当他四岁
时随父母撤退来台,部分亲人仍在大陆,至今犹怀抱著大中国思想。想要说服他
,得从「大中国」的角度出发。
「锺秘书长,你说的不对。即使北京和日本真打起来,也有结束的一天。结
束以後呢?他们还是会要求我们一国两制,对不对?那时候我们怎麽办?」
这一问,机灵的锺秘书长也哑口了。给中共制造一个更大的敌人,只是治标
,两岸的问题终究要解决,到时怎麽办呢?
「浩云,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和中共谈,接受他们提的一国两制?」总统许
达智严肃地问道。
「是。报告总统,统一对我们有害处,但也有好处。大陆的市场是一张大饼
,全世界都急著和他们做生意,我们站在最有利位置,我们不拿,反而调过头走
了?没这个道理嘛。一国两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西藏香港都没有自己的军队
,当然不能确保『两制』。我们有军队,谈判过程中只要确保军队的控制权,就
可以确保我们的两制。现在我们谈都不愿谈,怎麽就否定了?」
「除了军队,浩云,别忘了,还有国旗国号、政府组织,如果是『一国』,
这些都要改。你也同意改?」
「可以谈呀,透过谈判再决定嘛。」朱答。
「报告总统。」战略顾问陆军上将辜国成道:
「浩公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不妨谈谈看,一来可以弄清楚北京的底线,二来
可以拖时间,让我们有更长的准备时间。」
「是嘛,可以先谈谈看啊。」
讲话的也是战略顾问,他是陆军上将徐鹏。
这状况是总统最不希望看到的,会议室明显形成了两派,台籍人士对上外省
籍将领;再争下去,又能争出什麽结论?当然,此时他可以直接裁示由与会人员
表决;以人数来看,他们人多,老将人少,少数必须服从多数。但投票不是万能
,尤其是参与投票者明显具备两种不同的身份,而投票者的选择,又以「身份」
主导,因而不必投就可以预测「身份」多数的必压过少数,这算不算「民主暴力
」?勉强以「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少数的老将会服气?尤其是他们还是「关
键」的少数--这次计画必须依赖军方执行;如今他们心口不服,表决以後会不
会有副作用?
(必须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总统思忖著。现在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他的好友,政大国关中心研究员、外交
系教授,也是他的战略顾问--刘子谦。刘是外省第二代,国内知名战略与外交
专家,经常受邀至军界演讲,与军方将领有极深厚之关系,加上个性幽默风趣、
不争权位,甚得老将好评。
「子谦,说说看你的意见?」总统问。
刘一直坐在会议室的最尾端,他年纪最轻,亦无显赫官职,「高层会议」没
有他插口的份。此刻层峰问话,他自然可以讲话了。
「是。」刘摇了摇他大过常人一号的头壳起身。
「坐下讲、坐下讲。」总统挥手道。
「是。」刘又摇了摇头坐下:
「谈判嘛,大家都应该坐下,坐下才能好好谈。」
刘讲话的语调有点调皮,若在平时必引得众人一笑,不过今天太严肃了,没
人笑。
「如果我们和北京谈,我们谈什麽?拿什麽作起点谈?」刘看著老将们微笑
地问道:
「好比说谈买卖契约,一方出价一百元,一方叫价两百元,两方坐下谈判,
他们谈的是『一百』到『两百』之间的交集点。谈判的结果绝不会超过两百,也
不可能低过一百。谈判是一种妥协,双方都要有心理准备,『退让』什麽的准备
。如果一方坚持在原地不退让,就不是谈判。因此,谈判者各要有一个谈判的『
起点』,双方再就『起点』谈各『退让』多少。我们如果和北京谈,我们的起点
是什麽?北京的起点是什麽?」
刘解释得颇长,但他讲话的态度自然,例子举得亦甚浅显,众人都听懂了。
「北京的起点是一国两制,我们的起点是独立。」朱答。
「浩公,我们俩人来预推一下,我代表北京,您代表台北,我们来谈谈各自
准备『退让』什麽,好吗?」
朱心中一个格登,他知刘足智多谋,这一谈他出洋相的机会大。可是这个节
骨眼上,坚持与北京谈判的是他,他如何拒绝?
「好啊。」朱正了正身子,想像自己是台北的谈判代表。
「OK,浩公,我开的条件是一国两制,您有什麽条件?」
「子谦,台湾现在是独立的政治实体,有自己的行政体系、外交,以及国防
,国旗国号也是自己的。我们就从这几项谈--行政体系、外交、国防,以及国
旗国号。」
「浩公,这样,这几项我代表北京全都退让--你们维持原有行政体系,继
续你们的外交,甚至让你进联合国,中国人在联合国有两票有什麽不好?军队也
让你们维持,国旗国号不变。很好吧?可是有一项,只要求这一项--军队。你
们军队不可以对我们宣战,以及,万一我们跟别国宣战,好比说日本,我们可以
要求你们出兵协助我们,解放军和国军并肩作战。浩公,就这一个条件,您同不
同意?」
「等等,你们有没有派政委之类的到我们军队?」
「不派,一个都不派。解放军是解放军,国军是国军,井水不犯河水。你们
维持原来的编制,原来的兵员,原来的指挥体系,一切照旧。」
朱深吸一口气思忖道:
(好家伙,一下全退让了,这算哪门子的谈判?我还能要求什麽?)
「同意。」朱重重一击案,非常明确的答案。
「OK,现在我是北京领导人,浩公,您知道我会怎麽做吗?」
朱略一思索,摇头。
「我故意和苏俄打起来,解放军出兵一百万,现在要求台湾出兵二十万,并
希望你们赶到中苏边界。浩公,你怎麽办?」
(好阴险啊!)
朱暗自骇然。当初韩战正是如此,中共把国民党降共的军队派到韩国打韩战
。林彪叛变失败以後,林系四野的部队也被派到越南打了一场惩越战争。真是如
此,岂不掉进了中共借刀杀人的陷阱。
「子谦,你讲的好,真是好。」朱赞道:
「我收回,我们的军队不与你们为敌,但是不能参加你们的战斗。」
「好,也可以。北京很大方,我也同意,不过要换个条件,您不能支助我的
敌人,这总可以吧?」
「当然,当然不能支助你们的敌人。」
「OK,浩公,我再出一个状况。我故意制造和美国以及日本的冲突,在国
际间公然和他们宣战,您能不能支助美日?」
朱未答,但从他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众人皆知他清楚刘心中的答案。
「浩公,您清楚了。北京只要略微和美日起冲突,打一架飞机、攻击一艘船
,他就可以在国际间公然宣战。又因为条约限制我们不能支助他的敌人,我们就
必须切断美日贸易,停止一切和美国及日本的进出口。浩公,失去美日关系,台
湾经济能撑多久?宣战的是北京,结果损失最惨重的是台北。」
朱无语。
刘喝了口茶,意犹未尽地说道:
「国旗、国号、国家组织、外交,那些都是『面子』问题,您说它重要就重
要,您说它不重要就不重要。如果我是北京,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些问题,可是『
宣战、媾和』这一项,影响深远。」
「子谦,好,有你的。」朱又问道:
「换个角度,如果我全退让,用他们的国旗、国号,停止外交,政府组织改
成特别行政区,可是国防的宣战、媾和权在自己手上,你怎麽说?」
「浩公,别忘了我们谈的是『一国』两制。别说是一国,前苏联、北约、欧
盟,这些组织是国家联盟的一种,参加的全是主权独立的『国家』,他们都不能
够支助联盟其它国家的敌人,你却可以?世界上有这种『一国』两制的吗?而且
别忘了,北京现在是西方人眼中的黄祸,四周还有处理不完的领土纠纷,它又经
常威胁以武力解决问题,想想看,中共与别国开战的机会还真不小哩。」
朱黯然垂首,不再言语。
总统、副总统、总统府秘书长、国安局局长,八只眼闪著精光。
不是吗?一国两制怎麽能谈?即使口喊统一的人,在真正接触到问题的核心
之後,深深一想始发觉,他们绝不会同意统一在一国两制之下。
「浩公,您不要难过。」刘安慰道:
「我们没有错,错在他们,错在为什麽没有台湾人相信北京政权讲的话?作
父母的固然可以怪孩子不回家,可是换个立场,如果有一个温暖的家,孩子会不
回家吗?别忘了,漂泊在外是很辛苦的,那麽多华人在全世界当二等公民,他们
何曾不想回家?没有温暖的家、孩子不回家,如果要责怪起来,谁错在先?要解
决这问题,是硬强迫孩子回家,或是为人父母者,应该先营造一个温暖的家呢?
」
「子谦,你说的也有理,可是我总觉得不对。我们不回归就算了,我们还陷
害他们和日本人打起来,这不太好吧?」朱神色凄然地问道。
「别这麽想,浩公,那是不得已。如果中共不逼我们,我们不会这样。您再
换个角度看这件事,想想百年多前的甲午海战,中国打输了,他们把谁出卖了?
台湾啊。浩公,台湾被割让,让日本人欺凌了五十年。甲午海战打输了,关台湾
人什麽事?今天就算我们出卖中共、出卖日本,也算冤冤相报,是老天还我们的
一个公道吧!马上又是甲午年了(注二十八),中国和日本的这一笔陈年老帐迟
早要清的,如果真的爆发战争,那也是天意,我们又岂奈何得了?」
向阳红七号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七日中午十二时四十七分
台湾省 宜兰县 钓鱼岛海域 中国海洋探油船 向阳红七号
钓鱼岛,几个非常小的小岛,小到不曾居人,荒凉到鸡不生蛋,只有一堆鸟
屎,千百年来陆权思想的大中国从未正眼瞧过它,直到有一天,「亚洲东岸大陆
棚可能蕴藏丰富石油」的消息传开,众人始睁大了眼紧盯著它。
中国说………
日本说………
台湾说………
都说得有理,也都没有理。不过,大海也有话要说:
「我本无垠,但自私的你们以『内湾、领海、临界海域、经济海域』,硬生
生将我划得有边有界,你们想搞什麽?」
想搞什麽?
「想搞石油。」中共向阳红七号探油船答。
徐河青打了个饱嗝,他口中衔了根牙签,一路踩著悠闲的步伐摇向驾驶台。
这是他每天例行的工作--午餐後前往驾驶台,查看船位状况。身为中国探油船
向阳红七号的舰长,他的工作很轻松,船上海洋地质专家决定在何处探勘,并对
探勘的结果负责;他只管将船带到指定的船位,并使船保持在此位置。如今他们
在钓鱼岛西南十四海里,探测了两天一无所获。
晃到驾驶台舱门外,徐打开舱门,却见驾驶台空荡无人。
(人到那啦?)
应该在驾驶台值班的二副呢?徐好奇地四处探望,只见二副林万倚在船舷,
手中握著望远镜远眺。他好奇地走出驾驶台,顺著林的望远镜看去,远处钓鱼岛
依稀可见。
「林同志,你在瞧啥?」徐问。
「舰长同志,您好。」林放下望远镜:
「好多船朝这儿来呢。」
「哦,是吗?」徐伸手道:
「望远镜给我。」
徐倚著船舷看去,钓鱼岛方向有近百艘小渔船,外加日本海上保安厅数十艘
巡逻舰,好不热闹啊!冬天的钓鱼岛海域经常刮著强劲的东北季风,海象险恶,
很少渔船作业,即使偶而出现几天平稳的风浪,海面上也很冷清,但今天似乎很
不一样。
「香港保钓的渔船嘛,你没听新闻?」徐说道。
(谁给钱吃撑了,这时节不好好在家窝著。)
「没。」
「他们今天预定到钓鱼岛插国旗,有百来艘渔船吧;等下小日本把他们赶出
十海里就会回去了。别管他们,要闹让他们去闹,跟我们没干系,进来吧。」
徐吐了牙签,取了两根骆驼烟,林急掏火柴,一人一根点上。
「舰长同志啊,」林吐出一口烟,颇有感触地问道:
「为什麽热中保钓的都是香港人啊?」
「嗨,这你都不懂?」徐也吐了口烟,一付倚老买老的口吻道:
「如果跟日本人闹起来了,真打了,谁打啊?会是他们香港人打吗?」
林顿时如醍醐灌顶,猛一拍额头叹道:
「对啊,打起来还不是咱们解放军打,关他们香港人什麽事啊?」
「搞通了?」
「搞通了,舰长同志。」
「搞通了就干活吧。来,定个船位。」
林摇摇头,斜叼著烟,取了〈航行日志〉,抄录「全球定位系统」资料,将
船位标示在海图上;然後再到雷达幕前,移动雷达游标量取钓鱼岛方位与距离,
准备描绘雷达定位。
「舰长同志。」林看著雷达显示幕唤道。
「什麽事?」
「他们越来越近了哩。」
「哦,是吗?多近?」
「五千码喽。」
「你说的是保钓渔船?」
「不,小日本的船也来喽。」
(小日本船也来了!)
怎麽会跑到这麽外面?往常小日本赶保钓船,最多只赶到距钓鱼岛十海里,
今天赶到十二海里了!
徐取了望远镜走出驾驶台,近处渔船已在视线内,约百艘俱如核桃般大小,
队形纷乱地穿梭在海面;更远处则是日本海上保安厅巡逻艇,一路驱赶追逐。双
方透过扩音器,嘹亮的叫骂声已隐约可闻。
徐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放大六倍的映像看得十分清楚,两方人员你来我
往………
「日他血疙瘩奶奶!」徐愤愤地骂道。
「舰长同志,什麽事情呀?」林问。
「你自己看。」徐愤然地将望远镜交予林。
(什麽事让舰长那麽生气?)
林好奇地举起望远镜,挂著五星国旗的渔船朝著他们驶来,小日本在後紧追
不舍,可是,每当小日本船停下,渔船却又调头,一边谩骂一边朝日本船扔鸡蛋
,气得小日本再追过来。双方就这麽追追停停,一路朝著向阳红七号而来。
「舰长同志,他们把小日本船引过来,做什麽呀?」
「你没看到渔船上面的新闻记者?他们把小日本船逗过来了,如果小日本连
我们也赶怎麽办?」
(连我们也赶!为什麽?)
林不了解这个道理,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透。
「舰长同志,小日本要赶我们不是早赶了?」
舰长同志取了根骆驼烟,林急忙为他点火,只见他大力一吸,大口一吐,了
解国际法的舰长同志始愤然说道:
「虽然说钓鱼岛主权还没有定,但只有小日本派了巡逻舰在这,在国际上这
叫『武力宣示主权』。我们只是喊喊叫叫,没有行动,对国际这是没有用的啦。
你懂吗?」
林点头,想想,又摇头问道:
「这和今天有什麽关系?」
「我们平常在这作业,不要太靠近钓鱼岛,小日本睁只眼闭只眼,大家不要
让对方太难堪就好。现在港仔把小日本引过来,渔船上面还有新闻记者,一家伙
全上了电视,小日本船会不赶我们吗?」
「噢--」林如醍醐灌顶般猛一拍额头。
没错,舰长同志的判断完全正确。近百艘保钓渔船到了向阳红七号四周,猛
绕著向阳红七号打转,此举气得徐河青是七窍生烟。
保钓风云起
两天之後,同一个海域海象大变。北风如桨,海水被拨得白浪翻天;喊声似
鼓,气氛被搅得激越喧天。
「八格雅鲁--」香港保钓大同盟会长卓行书透过扩音器的声音已沙哑了,
但他仍竭力嘶喊著。
「八格雅鲁--」三百四十三位保钓成员齐声呼应,声澈大海,吓得几十只
飞鱼破浪而出。
附近海面,十七艘日本海上保安厅巡逻艇环视在侧,上百位保安厅官员除了
要忍受粗鲁不堪的辱骂声,眼前这一幕,看得他们更是怒发冲冠。
和前两天的保钓活动相比,这次海上示威却有天隔地悬之别。原先是数百艘
渔船,这次仅来了一艘「保钓号」。保钓号由五千两百吨中型货轮改装,主甲板
从艏至艉改建成平台,平台靠驾驶台处则凸出一舞台。舞台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左、右、後三侧插满了旌旗飞舞的五星红旗,舞台中央是会长卓行书。他卖力地
嘶喊,鼓舞立於舞台前的保钓成员。成员们则头圈红丝带,手挥小红旗,随著卓
会长如山呼似地呐喊。
「小日本鬼子滚回去--」卓会长涨红著脸吼道。
「小日本鬼子滚回去--」众人齐声怒吼,声彻九霄,吓得几只海鸥怪叫著
翻身而去。
保钓成员之後,是受邀而来的媒体记者。往日采访保钓新闻记者须自费,包
租吃水不及百吨的中型渔船,在恶浪中吐得七荤八素。这次一不样,保钓号吨位
大、船身稳定,全程照顾吃喝,且在保钓大同盟确保「好戏可期」的状况下,媒
体是出奇的茂盛。
果不然,舞台上是好戏连台。配合众人的呐喊声,舞台後方升起一巨型白布
条,斗大的汉字写著:
小日本鬼子滚回去
接著是极尽挖苦的舞台剧,手握武士刀、身著丁字裤、唇留「工」字胡的小
日本武士「猥猥琐琐」地出场。他脸上贴了一块狗皮膏药,咧著一口大黄暴牙,
满脸大麻子;众人还未来得及发笑,却瞧见小武士的丁字裤竟是由日本太阳旗卷
成,旗帜的红圆挡在生殖器处。这场面逗得众人一阵暴笑,丁字裤立时成为镜头
的焦点,大夥再也无心观赏剧情演的是什麽。
总的来看,以往的保钓活动是数百艘渔船抢登钓鱼岛,混乱中成不了气候。
今天兵少将寡,媒体犹蜂拥而至,不为别的,只为了看保钓大同盟如何「羞辱」
日本人。
第一幕落,会长卓行书又跳出来,再一阵奋力狂喊。他已分不清自己是为真
情或是演员式地呐喊。其实,这又有何差异?对他而言,现实的人生与舞台的演
员,不都是一回事?人生,不就是在虚伪地演戏;演戏,不也是为了人生?为了
演好这场保钓戏,他必须告诉自己他不是在演戏。若不能将真情投入,在一国两
制下的香港,他如何骗过特区政府,达成局长吴思敖下达的行动令?
「中国,万岁--」卓会长吼道。
「中国,万岁--」众人齐吼,声彻寰宇。
接著扩音器播放《义勇兵进行曲》,五星红旗在歌声中冉冉上升。众人肃穆
的升旗式後,第二场舞台剧开始………
东京山河动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十八日下午四时七分
日本 本州 东京 众议院
与其说,近日来一连串保钓活动是少数人挑起的单一事件,不如说,百年来
中日间的恩怨,终究有这麽一天必须摊开在台面上算一算。
钓鱼岛,只是这必然事件中一个藉口。没有钓鱼岛,历史会找另一个藉口。
中国人为保钓活动而羞辱日本人的恶行恶状,经由无线电视、有线电视、卫
星、广播、报刊杂志,忠实地呈现在日本人面前。一次也罢,相关活动一连进行
了十天,羞辱活动从海上到陆上、从香港到北京、上海、南京,如野火燎原般散
开。
现代电子媒体发达的好处,是天涯若比邻;可是当它过度泛澜,再加上记者
蓄意渲染,小事会成大事、大事变成解决不了的事,其助风长势之效果如排山倒
海般。
须知,一国人民的自尊心强度和国力强弱成正比,而跨入廿一世纪日本人民
的自尊心,很强。自然,自尊心很强的日本人无法承受如此莫名其妙的侮辱,於
是国内义愤填膺的讨伐声如铺天盖地般卷来。为民喉舌的国会,反应最是激烈,
与会议员激动得失去了大和民族一贯的高尚风度。
在大臣们措词强烈的讨伐声後,列席报告的山本首相稳重地起身:
「诸君,中国人以卑劣的手法在世人面前侮辱日本,诚如诸君所言,这不是
单纯的刁民事件。在中国政府纵容之下,尖阁列岛(钓鱼岛)事件可以算是政府
对政府的侮辱。我们都清楚,这次侮辱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们将面对的,才
是真正的问题。也诚如诸君一再提到的,尖阁列岛的主权,非一个岛屿之争、非
一块经济水域之争,更非一个油矿之争,这是日本与中国,谁将主宰亚洲之争。
」
首相一席话说得四座寂然,议员们可感受首相那一股强烈的民族意识。
「责任万分重大,」山本首相的脸色有点异乎寻常的凝重:
「我们不得不谨慎。对於尖阁列岛事件的争端,外务省立刻透过外交途径,
要求中国政府公开道歉。至於军事行动,我会审慎考虑诸君的建议。谢谢。」
总理府秣马厉兵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十八日下午八时十七分
日本 本州 东京 总理府
离开国会返回首相官邸後,山本独自在书房踱著方步。他心绪的烦乱与为难
,可从他拖著像灌了铅似的脚步看出大概。他忽而踱到书案前,抬头凝视悬在墙
上父亲手书的「日本第一」;忽而移步窗台,忘神看著窗外洁白的积雪。
「日本第一」,是父亲临终前的叮咛,看到父亲手书,他想起许多往事--
楠公先生的忠义、诸葛孔明争名要争万世名的智慧、农夫笨儿子的鲁莽、东乡大
将的「皇国兴废,在此一战」………
历史是不会给第二任何地位的。人生在世,要争,就要争第一。
果若知道这几个故事,人生就奋勇向前,人生,也太简单了吧!
没错,「日本第一」,是他终生奋斗的目标。他的固执与坚持,随著日本战
後复苏而益发强烈,可是,今天他是日本的首相啊,他能带著全国「日本第一」
吗?
人生,不简单。尤其是事到临头的决断,非常不简单。冷静去面对无法改变
的事,不难。勇敢去改变应该改变的事,也不难。可是,如何智慧地区别它们,
不仅难,而且,非常难。
今日的中日冲突不正是如此?
诚然,采取强硬的军事行动,可能引发战争。但一昧回避,有时只会增长敌
人进犯的野心,反而招来战争。更何况,「反金专案小组」结合筑波大学的电脑
专家已成功地破解金盾系统软体、识破支那作战方法,这不正是日本的大好机会
?
是战是和?是应圆滑地避开一场军事冲突,或勇敢地面对这场冲突?
山本越想越发一肚子愁,他在房内踱过来,踱过去………
(唉,樱花季快到了。)
他百感交集,望著窗外樱花树枝上皑皑的积雪。
想到樱花,让山本联想到樱花的精神--它越冷越开花,在盛开最美丽之时
遽然凋谢,让赏花的人们在心中永远留下樱花盛开时最美丽的印象--这就是大
和精神。
樱花精神像一盏明灯,指引他一条明路--人生,就是要做一件足以在历史
唱一段的角色,管他是什麽角色,重点是要有个角色。许多人终其一生等不到这
机会,现在他的机会来了,怎麽还犹豫呢?
山本首相转身,凝视著父亲手书思忖著。
(是的,历史,是不会给第二任何地位的。日本,第一。)
元月十九日,山本首相下达紧急动员令,「反金专案小组」扩编为「急事件
」处理小组,临时指挥所设在筑波大学计算物理学研究中心。防卫厅紧急纳编三
军战术专家,加上空中与海上自卫队的作战部队司令、参谋长、作战官,总计三
百馀人进驻筑波大学临时指挥所展开为期五日的「反金训练」。训练的基本课程
在介绍金盾系统,重点则在以超级电脑执行金盾系统,预推尖阁列岛若爆发冲突
,解放军可能采取的军事行动。同一时间,防卫厅联合参谋会议指挥体系秘密迁
往筑波大学的临时指挥所。大批工程人员紧急架设通讯装备、天线、卫星通讯器
,让不明究理的教授高兴了好一阵子,他们以为学校添购了大量教学器材呢。
历史的迷惘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二十六日凌晨零时二分
四川省 成都 第十三军区 金指部司令员官邸
心事纠葛的夜是漫长的。客厅壁上的挂钟一连叮咚了十二响,可是,躺在卧
室的两个人--司令员邹新、夫人史素馨,他们从十点出头就躺上床,竟都是辗
转难眠、尽夜暗叹。
叮咚叮咚的钟声提醒史,一天又过了,她再不讲,就迟了。
「睡不著吗?」史轻声问。
「嗯。」
「为开会的事心烦?」
「嗯。」
开会的事儿就是中央军委为钓鱼岛事件召开的紧急会议,邹新身为中央军委
委员,天明以後即将赴中南海开会。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
邹没有回答,他伸手轻抚她手掌,长长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不要打?」史翻身抱著邹臂膀,贴耳柔声问道:
「你想过没,如果没有你,我什麽都没了?」
「哦,你就为这担心?」邹轻搂著史肩头:
「别说不吉祥的话。我不会走,打起来我也在成都,待在战管中心指挥。该
来的终究会来,这是命,躲不过的,百年前就注定了。」
讲到命,史激动了,她撑起身子正色道:
「别说这是命,十多年了,你一直相信命,你就不能听我一次?面对你的现
在,为现在负责吗?我不知道你前世经历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前世那位算命的跟
你说了什麽,但我记得那位天葬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就算是神,他也无法控
制我们在人间的细节。人世间是我们『人』试炼的场所,神只能安排大势,细节
要由我们自己决定。而且他还说--不平凡的人甚至可以打破神安排的大势。难
道你就这样认命了?」
史几乎将天葬师当初讲的话重复了一遍,足见这些年来天葬师的话常在她脑
海。
「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麽,不要随便批评。」邹胸口加速起伏,显然动了气
。他起身开了灯,打开保险柜取了血书交予史:
「你看。」
那是方伯谦的血书,史坐直了身子细细看过,深叹口气说道:
「打从我知道你是方伯谦孙子起,我仔仔细细研究了甲午海战,彻底翻了一
遍甲午海战历史,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今天我一定要跟你讲。」史神色肃穆
,颇有大谈特谈的架势:
「当初北洋水师的铁甲舰比日本大,可是北洋水师输了,你知道为什麽输的
吗?」
「速度、火力。」
「你知不知道北洋水师曾经提出更换所有军舰轮机系统以及购买快炮的计画
,为的是让军舰跑得更快、火力更强,以改进北洋水师的『速度』和『火力』?
」
「哼,那些钱不都让谄媚小人送给慈禧那个贱婆娘作寿了。」
「你知不知道那笔钱有多少?」
「几百万两吧?」
「二百万两。还有,原来有笔钱要购买新战舰,後来移去筑颐和园而付不出
造舰款,於是船厂把那几艘建造中的铁甲舰折价买给日本。两国海军一消一长,
也间接造成甲午海战失败?」
「当然知道。」
「你知道那笔造舰款是多少吗?」
邹摇头。
「二千万两。」史浓浓的目光带著份吊诡的眼神:
「李鸿章为了建立北洋水师,耗银二十万两送学生留洋,用来更换军舰轮机
系统和快炮的二百万两送给慈禧太后的万寿庆典,用来购买新战舰的二千万两改
筑颐和园。最後战败付出的代价,是赔款二万万两。你知不知道,二万万两,正
好等於当时清廷整整二年的岁收?」
邹俊眉一蹙却沈默不言。
「你听不出这中间『二、二十、二百、二千、二万』的巧合?」史问。
「听出来了,有什麽意义吗?」
「我还没讲完。外强侵略中国的战役自鸦片战争开始,鸦片战争发生在道光
二十年。中国自甲午海战败给日本,埋下日本侵华的因子,甲午海战在光绪二十
年。甲午海战到第二年二月十二日北洋水师投降为止,战争总共打了二百零二日
。光绪二十年孙中山先生於檀香山创立兴中会。昭和二十年日本接受波茨坦宣言
无条件投降。」
史神色肃穆地看著邹。邹回想史讲的话,俊眉皱得更密了。
「好多二、二十!」
「是,有一堆的『二』纠缠在中国和日本的历史中间。你算过没有,今年是
甲午战後一百二十年,刚好两个甲子。如果你真相信轮回,你相信世间有神,历
史上的『二』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麽?」
「方伯谦二世的子孙会回来、会复仇。」邹亢声答道。
「不,我不这麽认为。中国人说『有一必有二』。今天的中国人和百年前的
中国人相比,有什麽改变吗?什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那是讲给不懂中国历
史的人听的,中国人最喜欢打中国人,而且,中国人专门打中国人。你看,今天
我们和台湾在斗,党中央和党外斗,党内有派系斗,派系里又有不同的利益小团
体相互斗。中国人,斗来斗去都是自家人和自家人斗,争来争去也都是窝里在争
。百年前如此,百年後还是如此。如果今天我们和日本再打起来,我认为那将是
另一场甲午海战,这才是二的含意。二在告诉我们,甲午海战没有结束,它会再
发生,而且如果发生,中国人还是会输。」
「不,这一次我们有金盾系统,金盾系统是针对甲午海战失败的教训而设计
的作战系统,我已经改变了环境,我会赢。」
「是吗?『你』会赢?『你』代表谁?中国人、解放军、金盾系统,或是方
伯谦?战争打起来对谁好呢?中国历代王朝都充满了战争,受苦最多的总是无辜
的人民。如今好不容易和平了几十年,人民才有几天好日子,你怎麽忍心打仗?
对可怜的中国人民,只要战争打起来他们永远都是输。你想过了吗?」
「我当然想过,我不单想过,我还想了很久,非常久,超过一百年。」邹越
说越激动,态度咄咄逼人:
「日本人曾几何时正眼瞧过中国人?百年前如此,今天还是如此。这一次如
果我们退却,只会引起另一次日本侵华的野心,你想过吗?我身上的仇恨,不是
我个人的仇恨,那是千千万万中国人,千千万万个中国家庭,他们家破人亡、妻
离子散的仇恨,你想过吗?今天你难过,只是因为我可能离开你,用相同的心替
他们想一想,他们面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时候,他们当时有多痛苦,你想过
吗?」
邹越问越凶,结尾几乎是用吼的。从未看过邹如此凶悍的史,内心感到无限
委屈,鼻头一酸,泪花在眼眶打转。
「你凶什麽嘛?我不都是为你好?你做什麽都有道理,我都没有道理,好不
好?」史说到这声音已变了调,她取了纸巾拭泪,後来索性埋头大哭起来。
邹歉意顿生,轻挪身子靠向史,两手环住她的肩,紧抱著她,在她耳边低喃
道:
「对不起,我当然知道你对我好,这辈子,就你对我好。这事结束了,我就
离开解放军,两个人找一处青山绿水,男耕女织,一辈子在一起,陪你一辈子,
好吗?」
爱让女人温柔,不管她几岁。史闻言抬头,泪水犹在脸颊,声音却温柔无比
:
「呸,你骗我,你会耕吗?」
「你会织,我就耕给你看。」
史被邹逗得「噗哧」一笑,拿纸巾拭去泪水说道: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说话要当真噢?」
「当真,我怎麽会骗你?」
「好,那你告诉我,你说的『这事结束』是什麽『事』?」
没想到眼前因爱而温柔的女人头脑可不迷糊,邹被问得一愣,所幸他反应极
快,才眨了一个眼就有条有理答道:
「过几天又是甲午年了,两甲子前我不能阻挡日本舰队横行逞凶,这一次日本派到
钓鱼岛的舰队,我一定要把它赶走。」
「如果日本反抗,不愿走呢?」
「那就是战争。我当初输了,今天要赢回来。」
「如果他们放弃钓鱼岛,自动离开呢?」
这女人真不简单,脑劲转得好快啊。邹反应再是快,被这一问也问倒了。他
一连眨了好几次眼,才答了一个不太好的答案:
「日本不会自动离开。」
「如果离开呢?」
「那就代表『事情』还没发生,我要继续等下去。」
史眼见邹语气、态度俱十分肯定,深知争亦无用,略一思忖说道:
「好,我信,我们一起对天起誓。」
中南海和战大论证
西元二0一四年元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十四分
河北省 北京市 中南海 中央办公厅
中南海不单是一处美丽的地方,它更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配合金盾计画
,中南海的权力核心--中央办公厅,经过改建後成为核弹都打不穿的堡垒。
中央办公厅在重重警卫严密保护下有最完善的防护设施。围墙是双夹层花岗
石砌成,玻璃窗由厚重的防弹玻璃压模塑造,实心钨钢铁门、铁窗,沈重得仅能
由动力系统控制。
办公室一楼概分成两厅。北侧是四百八十平方米大的休息室,室内包括盥洗
间、小型吧台、简单厨房,以及三十六张大型沙发。南侧是会议室,占地二百平
方米,室内陈设简单,马蹄型会议桌开口朝北,面对金盾系统大型显示屏幕。屏
幕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铁门,左边的通往北侧的休息室,右边的一扇通往能乘载五
十人的大型电梯,电梯向下可达五十二公尺深的地下掩体。
地下掩体的空间宽广,高度四公尺,长、宽各十二公尺,由厚度超过八公尺
的钢筋混凝土环绕构筑,设计上在战时能承受核弹直接攻击。地下掩体四面各有
一扇仅能由掩体内控制开闭的巨型钢门,钢门外各有一条地下通道,通道的宽度
与高度容许十轮大卡车行驶。通道向外可连接北京市四通八达的地下道,这些地
下道大部分是在六0年代中苏交恶时期,为防范俄帝核弹威胁,响应毛主席「广
积粮、深挖壕」的口号所构筑的。
这麽一处美丽、安全的办公厅,正是中共中央军委紧急会议举行处。此刻,
办公厅内混乱激动的气氛,远超过两天前日本总理府会议室。与会人员脸色凝重
,军系出身的两位副主席坚持中央应对钓鱼岛事件采取强硬措施。文人出身的中
央军委主席孙承德则有不同见解--他煞费周张地稳定国内的政情,如今国家渐
入佳境,若与日本爆发大型军事冲突,岂不给稳定的政局带来危机?
「同志们,现在是廿一世纪,民主是世界的潮流,反霸是各国的政策,我们
是不是应该透过外交谈判解决这次争端?」主席语意甚简,心意亦明。
「廿一世纪的中国强大了、站起来了!」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金梧生立即
起身反驳:
「中国费时十多年建立的金盾系统,可以打得日本稀巴烂。钓鱼岛事件外交
部门怎麽干,那是外交部门的事,我们管不著。可是中央军委一定要插上鲜明的
旗帜,给任何涉入钓鱼岛事件的外国恶势力惨痛的打击。尤其是小日本,一百多
年前就专挑我们中国人欺侮,现在又要抢中国的钓鱼岛。钓鱼岛主权还有什麽好
『讨论』的?已经讨论了几十年了,讨论来讨论去,讨论出了什麽结果吗?不要
再给自己找藉口了,对敌人的斗争要坚定,今天我们再不给小日本教训,解放军
还有脸面对人民吗?我们还能称做『人民』解放军吗?各位同志,主权问题是第
一位,任何其他意见都得让路,该打就打,不能手软。」
军委第一副主席赵桦打过中印战争,是出了名的鹰派,也激动得附和道:
「外交判当然要用,不过,外交谈判是中国,唯一能用的手段吗?五九年,
西藏闹独立,解放军干了,局面稳定了。八九年学,学生在天安门闹学潮、搞暴
动,解放军干了,也稳定了。九五年台湾搞务实外交,阴谋搞独立,解放军几枚
导弹,就拍板落定。怎麽,今天,小日本到了钓鱼岛,向阳红七号都给赶跑啦,
解放军就不动声色啦?外交谈判,就算了?难道说,咱们解放军,是专门用来打
自己人的?」
两位副主席先後反驳主席的激烈言词,使得会场气氛十分尴尬。对其馀中央
军委委员而言,此时表明立场不好,不表明立场也不好,最下策则是惹恼双方地
说段模棱两可的话。自然,与会委员犹豫了。
这种令人犹豫的时刻,总参谋长陆军上将贺敏果决地起身,众人皆知他是主
席的人,故总参谋长未开口,众人对他要讲的内容已推敲了大概。
「各位同志,钓鱼岛问题我们要考虑的第一问题,不是我们『能不能打赢这
一仗』,而是,就算赢了,全国人民能得到什麽?」贺上将一起身就提出了一个
问题,一个足令中央军委好好动一动脑的问题。
「中央军委会任何行动、任何决策,第一个考虑因素应该是全国人民。我们
应该想一想,以军事力量涉入钓鱼岛问题,能不能带给全国人民幸福?和日本对
立,中国能得到什麽?中国就算能争得一个岛、一个油矿,中国又将失去什麽?
「我们可以预见,只要我们动用军事力量,日本就算不使用军事力量和我们
敌对,他们也必然会采取下列报复行动:
「第一,停止无息贷款以及中止日商投资。这两项资金,占目前国内经改资
金的百分之三十二点三。别忘了,缺少资金的经改,就是缺少血液
的心脏。
「第二,停止国内每年价值一千八百亿美元的产品输出到日本。这将『立即
』造成国内九十万家工厂倒闭,上千万工人失业。更别说『後续』
连锁反应可能对全国经济造成的打击。
「第三,管制所有尖端技术,以及高科技材料和机具的输出管道。一方面打
击我国,另一方面却又支持我国的市场竞争对手。依国贸部估计,
日本如果采取这种作法,在未来两年之内,至少将削减我国百分之
四十六的外销市场。
「这三项虽然都是单纯的经济问题,但廿一世纪是经济的世纪,没有经济就
没有国力。没有国力,那来的国防?各位同志,以国家今天的经济力,我们适合
和全世界经济第一霸权抗衡吗?以军事力涉入钓鱼岛事件,人民解放军当然会赢
,可是我们应想一想,全国人民能得到了什麽?」贺上将表情严肃地环视全场。
「哼。」金副主席鼻孔喷出一道冷气:
「贺同志,为了抓经济,堂堂中国就丧权辱国,让小日本鬼子羞辱?我看你
的思想,还比不过香港保钓大同盟的卓会长,人家多英勇啊?你呢,身为解放军
上将,勇气比不过香港的一个会长,解放军的颜面让你丢尽啦。」
「副主席同志,我的作法不是为了抓经济,而是为了全国人民。也没有丧权
辱国,而是透过外交谈判,做一个有风度、有度量的大中国。中国有五千年历史
,独裁者不断以民族主义教育人民,讲了五千年的民族主义,带给中华民族的是
幸福或是灾难?」
这段说讲得非常重、非常露骨,这「独裁者」三字骂的是谁呢?金副主席气
得愣在现场。
「胡说八道!」副主席赵桦激动得起身,愤声说道:
「你,你,你这种思想,是李,李鸿章第二。」
赵副主席虽气得有点结巴,但前句是「胡说八道」,後句是「李鸿章第二」
,任谁听了都知道「李鸿章第二」乃骂人句。再怎麽说贺也是人民解放军上将,
原本受金副主席公然斥责已十分懊恼,现在遭赵副主席怒骂,无异火上添油。气
得贺上将脸孔立时泛青,怒眼陡地暴睁、目中凶光四射。
「你骂什麽?」贺上将断喝一声。
位居中南海高层的赵桦,见惯了谄媚的笑脸、听惯了逢迎的声音,几时又见
过这种狠眼神、听过这种恶声调?惊慌诧异间赵副主席心头一个格登,他人虽老
,心可一点都不老。眼前的对手摆明了是有主席做靠山,胆敢生死不计放手一搏
。有道是垂死的豺狼比猛虎更凶恶十倍;面对这种狠角色,老谋深算的赵副主席
虽气得发抖,但也只有抖得坐下。
与会人员都是斗争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一眼看出主席和总参谋长早有预谋,
一个是国家最高领导人,一个是总参谋长,两人联手反战,那个不怕死的还敢再
争下去?
岂料,世间不怕死的人还是不少。当主席信心十足,庄重地起身准备做结论
之际,白发黑眉的金盾指挥部司令员邹新,在这关键性的时刻站了起来:
「主席,各位同志,对钓鱼岛主权之争,采取外交谈判,会是今天我们中央
军委最後的决议吗?」邹司令员灼灼有神的目光,如火炬般环视全场,而後接续
说道:
「我希望不是。我希望『外交谈判』,不是今天我们最後的决议。因为,历
史告诉我们,国际间只有两种语言--武力、利益。外交谈判的结果,永远靠向
强权;国际间的公理正义,也只属於强者。
「今天的强者是谁?中国?日本?各位同志,狼,敢抢狮子嘴边的肉吗?或
是狮子才会抢狼口边的肉?狮子或狼,谁是强者呢?
「同样的,请各位同志想一想,今天是中国在抢日本的领土,还是日本来抢
中国的领土?如果是日本人抢我们的领土,谁是强者、谁是弱者?外交谈判的结
果,会是靠向强者日本呢,还是靠向弱者中国?
「中国为什麽是弱者?因为,中国表现得懦弱。各位同志,不要妄想了,中
国人早就该清醒了,外交谈判能谈出什麽结果?
「咬文嚼字的事,中国人最拿手。我今天不管什麽理由,经济也好、国家安
定也好、国际形象也好,那些都是咬文嚼字的事。我只问一件事,钓鱼岛,是谁
的?是我们中国人的,或对面日本人的?如果各位同志肯定钓鱼岛主权属於日本
人的,我举双手赞成采取外交谈判。否则,对不起,中国人要拿出中国人的骨气
,中国要表现出中国的国格,人民解放军绝不是稀泥软蛋。」
这段话,在不同人嘴里说出来,不同的姿体语言、不同的面部表情、不同的
抑扬顿挫,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邹司令说这段话时,以他百馀年来「精神训
话」的经验,姿体语言丰富、面部表情诚恳、抑扬顿挫适度,效果非常好。
当然,「效果」要看听众的心态。只见两位副主席目闪精光、点头如捣蒜,
总参谋长贺上将脸色暗青,至於主席,则表现出王者应有的智慧与手腕:
「邹同志,请你先坐下。」主席讲话的语调极其平缓,态度亦出奇冷静:
「中央军委用兵的原则绝对在追求国家的安定。不过,就像你说的,国际间
只听拳头。我怎会不知道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没有道义;因此,军事手段不仅
要讲,有时还得用。尤其和日本人谈判,没有武力做後盾,谈判桌上那来的筹码
?我了解两位副主席同志、邹同志,以及贺同志的想法,都好,都重要。我看这
样吧,为了给谈判同志多点筹码,军委会支持采取有限的军事行动,解放军就比
照九五年对台湾采取的武吓手段,依样画个葫芦,不要真干。」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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