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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xas (百无禁忌), 信区: Reading
标  题: 《苍烟锁海》--第二十章:奈何天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Aug 28 18:09:03 1999), 转信

                             《苍烟锁海》
                               (下册)


                    惊悚小说之王──黄河 强力钜献
             预告中日钓鱼台大决战 
        东海的火药库-钓鱼台,中日百年情仇大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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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奈何天

    「哼,复仇是我的天命?」邹猛地回身,只见他眼中血丝
  如网,面色苍白如腊:
    「素馨,如果复仇是我的天命,我就复仇,我要彻彻底底
  的复仇。」


三世怨魂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十九日下午一时五十分
河北省 北京市 中南海 中央办公厅

  依历史学家研析,中国的战争活动,兵戎相见的血腥场面只占三成,不见烟
硝的政治斗争实居七成。身为武将若不能掌握此特性,轻则黯然引退,重则身败
名裂,为将者不可不察。

  钓鱼岛之役惊涛骇浪的过程,透过金盾指挥部光纤网路,延後九秒传达至北
京中南海中央办公厅会议室。虽说兵形似水、战无常道,但眼前可谓荒谬绝伦,
众首长们看得当场人仰马翻。

  中央军委主席孙承德横眉怒目地盯著显示幕,他脸色愈来愈苍白,手中拿著
茶杯既不喝也不放下。

  「这,这,这是,金盾,系,系统?」军委第一副主席赵桦气得语不连贯。

  「怎麽一回事?这是啥玩意?」副主席金梧生怒不可遏地问道:

  「演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当然不是这样,演习的时候金盾系统表现得尽善尽美,临到用时,怎是个大
脓包?

  两位副主席已先後发言,现在得看主席的动作了。众人把眼望著主席,只见
他缓缓放下茶杯,脸色苍白的吓人。

  「我是主席,找司令员。」主席抓起直通金指部的热线电话,以非常冷静的
态度、不急不徐的语调,听不出任何重音;可是,他讲话的脸庞有如冰雕,声音
细细地流出,甚至嘴唇都看不出动作。

  世人在盛怒之下,有的暴怒狂语,有的反异於寻常的冷静。政治斗争中,如
果遭遇的对手是後者,要小心了。众首长皆知此道理,心知不是好兆头,故收声
敛息细观局势。

  「怎麽回事?」主席握著话筒冷静问道。

  众人不知司令员邹新在电话中是怎麽回答的,只见主席嘴角一抽,不发一言
地挂了电话,然後,以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会议室的气氛很严肃,很让人喘不过气来。

  「邹同志说,」主席神态冷漠地说了四个字,略一顿,随即换成讥讽的语调
接续说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麽。」

  倏然之间,会议室如炸了窝。修养差者当场大骂,定性佳者冷眉怒目,赵副
主席则气得牙齿打颤;能像主席一般冷静者,没有。

  主席缓缓举起手,巨掌挥了一挥,凌厉的目光看了眼喋喋不休的总後勤部长
史哲义上将;史吓得缄口不言。待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主席身上,主席这才从容
地说道:

  「从行动的开始,邹司令员就违抗中央的命令,他没有照中央下达的指示办
,擅自出动歼击机、轰炸机。同志们,对於这一点,各位有什麽看法?」

  「我,我建议,现…现在召集,军…军事法庭,对,邹司令员…员,敌前,
抗命部…部分,审…审判。」赵副主席以颤抖的声音说出一段令人颤抖的话。

  「我附议。」金副主席率先举手:

  「中央对敌前抗命的同志要坚决斗争,不能手软。他立了个坏样,不给他当
头棒喝,以後解放军还打什麽仗?」

  「我也附议。」总後史哲义上将举手。

  所谓宁犯天条,勿犯众怒。对无亲无故,亦非自己人的邹新,七位委员迅速
举手达成共识。

  「李秘书,你做记录。」主席面若冰霜:

  「中央军委临时军法庭现在开庭。同志们,大家认为金盾指挥部司令员邹新
同志犯了什麽罪?」

同仇敌忾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十九日下午二时十五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中心 战管中心

  战败,是一种绝望、疑惑,以及对前途茫然无知的恐惧感。

  金盾指挥中心的战术专家、战管中心负责操作系统的人民解放军军官,他们
看著司令员握著著热线电话,未讲两句主席就挂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涌现,这时
,他们心头俱是无比的绝望、疑惑,以及对前途茫然无知的恐惧。

  士气,跌到了谷底。逢此关键时刻,稍懂领导统御的指战员皆知,若不能适
时来一段提振士气、鼓舞军心的喊话,这个部队就完啦。

  邹司令员深识人性、娴於领导统御。他深吸一口气,强抑内心的悒闷,咬紧
牙走向管制室前方:

  「同志们,满清的时候,日本称我们清国奴;国民政府的时候,日本骂我们
东亚病夫;几天前,他们指著我们的外长说八格雅鲁。几百年了,日本人始终鄙
视我们、瞧不起我们、想消灭我们。小日本鬼子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众人但见眼前,白发浓眉的司令员矍然有神、义正词严。司令员身後,是战
管中心的巨型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中国全图。图形中不同色彩的线条、符号、
文字,交互闪烁、忽明忽暗。闪光,如同衬托巨星的舞台灯光;舞台前,邹司令
员愈说愈激动,百年的怒火烧去了他一时的悒闷,重新燃起他顽强的斗志。他的
口气由低沉、沙哑,逐渐转变成高亢、尖锐:

  「同志们,正当中国人从悲痛的历史中走出来,逐渐忘却了历史上曾经有千
千万万善良的中国人,他们遭受日本人残酷枪杀、砍头、分尸、毒害、奸杀、凌
辱,他们因日本人而妻离子散,他们因日本人而家破人亡。同志们,他们不是别
人,他们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亲人,是和我们流著相同血液的中国人。这些
,当我们都淡忘的时候,人小日本鬼子仍然不肯放过我们。今天,历史再度重演


  「那群葬身海底的东靖号同志、潜艇同志,以及歼击机飞行员,他们用最宝
贵的生命告诉我们,什麽是日本人?同志们,这些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为他们
报。

  「不要气馁,金盾系统是打不败的,刚才的错误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出来。大
家要集中意志、集中力量,从现在,一切重新开始。我们要掌握日本自卫队的一
举一动,我们绝不容许日本人再度蠢动。中国人不是好欺侮的,中国人不是软弱
的,中国人不是清国奴、东亚病夫,更不是八格雅鲁。谁敢藐视我们中国人,谁
敢欺侮我们中国人,他们都一定会付出更高的代价--

  「同志们,过去的就算了,今日战败的责任中央如果责难,由我司令员一人
承担。不过接下来的,大家只许胜、不可败。你们可不可以做到?」邹司令员如
雷鸣般吼道。

  「可以。」声亮如洪。

  「再说一次。」不亲耳听到是不会相信的,邹司令员一人的音量,竟然高过
现场一百七十多人的洪音。

  「可以。」声响如雷。

  「再说一次。」

  「可以--」声音如铺天盖地般。

  立在人群後方的孔雨,被这一连串的吼声感染得激动莫名。外表看来寡情寡
义的他,这一刻泪水在眼中打转,终於,他再也忍不住,激愤地跳到人群前方振
臂高呼:

  「打倒小日本--」

  群众的力量是神奇的,此刻无需演练,一百七十馀人极有默契山呼。

  「打倒小日本--」

  「消灭小日本--」

  「消灭小日本--」

  「中国万岁--」

  「中国万岁--」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万-万-岁----」

  排山倒海的嘶吼声後,从不流泪的孔雨,豆大的泪珠竟从面颊上滴落地面。
众人在激动的呐喊声後,有股莫名的悲伤。坚强的,咬牙强忍,柔弱的,潸然泪
下,感性的,则索性放声哭出来。

司令员的末日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十九日下午一时四十三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中心 战管中心

  管制室後方的大型会议室群集了七十四位战术与计算机专家,众专家正集思
广意研究钓鱼岛之役失败的原因。

  最可能者是日本识破金盾指令,可是,单有金盾指令也不济事,它还须任务
指示器数据库的「处置」方案,两者配合始能发挥作用。至於任务指示器的数据
库,不同载台各自不同。每种载台各有数十万种之多,那麽庞大的数据库内容,
被日本人「识破」,怎麽可能?

  难道,系统出了问题?

  难道,演习和实战不一样?

  难道,实际存在歼击机与轰炸机上的数据和系统设定的数据不同?

  难道,………

  唉,太多「难道」了,如何能找到答案?如何证明推论?如何应付眼前局势


  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讨论过程中,作贼心虚的软件研究
所指管程序小组长爱德华·吴语有保留,加以他神色不定,完全失却他往日「专
家」讲话的权威神采。

  阅人无数的司令员邹新,什麽样的人在什麽状况下会有什麽反应,他累积了
百馀年的经验。何等人物能够躲得过他犀利的目光?

  除了一流的演员。

  爱德华·吴不是演员,更不是一流的演员。

  「吴同志,你今天不太讲话啊?怎麽,发表发表你的意见吧,你认为问题出
在那呢?」司令员以冷漠地口吻问道。

  吴同志只觉司令员言语中透著巨大的压力,以故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这一问
更如腊白:

  「是,是。司令员同志,我的意见和大家的都是一样的。」

  司令员看了一眼孔雨,两人目光一闪,明白。

  可惜,就在这紧张又关键的一刻,战管中心闯入七名不速之客,腰佩手枪的
金指部政委杜坤仁上将,神色冷峻地带了六位全副武装的武警。

  会议室讨论嘎然而止,众人惊惧地看著政委。

  「政委同志,有事吗?」邹司令员问道。

  「很好,各位同志都在这。我奉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孙承德同志电令,现
在下达两项最高指示:第一,从现在起由我代理金盾指挥部司令员。第二,邹同
志,请跟我走,我奉命拘捕你。」

  「政委同志,什麽事?」孔雨那管什麽总书记指示,他当即以高频的音调责
问道:

  「司令员犯了什麽错?你们要干什麽?」

  杜神色严峻地望了眼孔雨,以尚称平稳的语调答道。

  「孔同志,你有问题请问主席孙承德同志,我只管执行。」

  「不行,司令员现在不能走,问题就快水落石出了,怎麽可以让司令员走,
他走了以後这里谁负责?」孔雨怒问道。

  与会专家一哄而起,无不力言支持孔雨,场面几近失控。

  「安静!」杜政委断喝一声,随手抽出手枪威胁道:

  「什麽司令员?头脑搞清楚,我才是司令员。哪个再敢阻挡就是反抗中央命
令,我现在就把他毙了。」

  「杜同志,别为难他们,我跟你走。」邹新略一正身,须臾之间恢复了他上
将的威严:

  「孔雨,带吴同志去问话,彻底清查他住处、银行帐户、交往朋友。」

  「是,司令员,您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清楚。」

  可曾见过瘫坐椅上的人?此刻的爱德华·吴就是这个样。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十九日晚间七时五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部 警卫营 监房

  今年成都的冬冷极了,日落之时又下了场雪,让人感觉透心刺骨的寒。

  窗外,寒风猛刮;屋内,怒火正炽。

  鲜少动怒的孔雨,细长的眼射出凶残的怒光,加以瘦尖的脸配上高而细的鼻
梁,他生气的面容著实让人胆寒。

  「为什麽?」孔雨愤愤地问道:

  「为什麽是死刑?」

  「敌前抗命。」邹新两眼满布血丝,蜷缩著坐在床沿,在监房晕黄灯光下显
得格外颓丧地说道:

  「明早行刑。」

  「啊----」孔雨长吼一声,脸顿时苍白的像窗外的白雪一样,好半日,
才似毫无痛觉的一拳捣向石墙:

  「为--什--麽----?」

  石墙上,拳击处渗出血迹。苍茫的夜空回荡著孔雨慑人魂魄的嘶吼,声音尖
锐刺耳,警卫营五百多位武警都听到了、都了解了,但没有人能回答他问的「为
什麽」。

  听见孔雨的吼声,蓦然间邹心头生出莫名的委屈感。他缓缓撑著床沿站起,
背对孔雨沈思。室内很静,除了窗外的风声,隐隐传来邹的叹息声,声音极弱,
引人好奇叹息声是否存在?

  叹息声听得孔雨肝肠寸断,司令员对他恩同再造,有情有义的他绝不坐视:

  「司令员,您别怕,我拼了这条命绝不让他们得逞。该死的是爱德华·吴和
他那个姘头,问题已经找出来了,他们为什麽还要判您死刑?」

  「怕?」周摇头,突然间仰头兀自笑出声来:

  「哈哈哈,我那是怕,我是恨。」

  监房中,「恨」字激昂又沈浑,久久回荡不散。此恨,依孔雨之见,司令员
恨的自然是中央那一群首长。

  「我帮您报仇,我一定让中南海那群忘八蛋付出代价。」

  「中南海?」周回过头来说道:

  「不,孔雨,我不怪他们,爱德华·吴泄密,我该负责;战败,也要有人承
当。我们是输了,我是司令员,我都该负全责。」

  「您不恨他们,您恨什麽?」

  「我恨人生。唉,际会风云固然不易,想不到,如今要拔腿抽身更是难。」

  孔雨细眯著眼,他懂这句话的意思,但这话在此时,有什麽特殊的含意呢?

  邹瞧见孔雨紧蹙的双眉,他知道,孔雨非常好奇:

  「你回去,请我爱人,叫她带著血书来。之後,我会跟你讲。」

  孔雨问明白了什麽「血书」,匆匆离开後,邹躺在床上,头枕双手,眼前是
斑驳的天花板,脑海思绪翻腾,一会儿是古云儿,一会儿是赵金枝,一会儿又换
成林木斋,然後史素馨、乾爹邹振华、乾妈段晓晴、叔叔邹振国,此落彼起。这
一时,往事俱如昨儿一般真切,她/他们的声音如在耳边,她/他们的面容似在
眼前………,失魂良久,直到监房铁门铿的开启声,才惊得他浑身一颤清醒过来


最後一夜

  监房外,司令员夫人史素馨红著双眸,她临进警卫营前才擦乾了眼,此刻咬
著牙力图忍住泪。可是眼前是何等的惨况?十平方米大的监房秆草满地,陈旧的
木床上铺了张破毛毡,空气中散发著浓重的臊臭,仔细一看始发觉,墙角摆了个
臭马桶……,唉,狼籍不堪啊。

  史捂著嘴直想放声,却又怕哭声引邹伤怀。然再一想,邹是她唯一的亲人,
明天,她将成为一个老而无依的女人,此刻装什麽坚强?思忖至此,史鼻头一酸
,一旦在邹面前落下第一滴泪,接下来就再也不能自持,索性掏了手帕「呜」地
放声大哭。

  孔雨拿著内藏血书的小木盒立在史身後,眼前景像他看得大恸,可是在司令
员以及夫人面前不能放肆,他只能否肩头急速抽动,不时以袖拭面。

  史的哭声反而让邹坚强起来。他起身,握著她的手,两人就床沿坐下。

  「孔雨,麻烦你到外面等一下。」邹说道。

  孔雨离开後,史哽咽地说道她来此之前打了好几通电话,希望凭藉叔叔邹振
国往日的关系透过首长关说,可是接电话的秘书在问清她是谁後,无不藉词推拖
首长忙於它事,一时无法接电话。

  「没用,找他们有何用?这是老天安排的。」

  「不,你记得天葬师说的吗?不平凡的人可以打破神安排的大势。你就是不
平凡的人,我们不要认命。而且你答应我的了,这儿结束了我们就离开,你怎麽
可以讲话不算话呢?你走了,我怎麽办?我就一个人啊,你叫我如何过下去?」

  史嘤嘤泣泣地说著,不由勾起邹对古云儿和赵金枝的思念,往日情景,岂不
比今日更惨千百倍?蓦然间他悲从中来,眼中亦滚出两滴泪:

  「你现在明白了,这是何等的感受?当年云儿、金枝,在兵荒马乱之年,无
亲无故又怀了孩子,她们是如何度过的?唉--,难道我的天命就是如此?一次
又一次的生离死别?素馨,我何曾不想改变,甚至我想抽身离开,可是,老天也
不让我走啊。我恨,为什麽每当我想和爱人过著平凡的日子,老天就要拆散我们
?」

  说到悲哀处,夫妻二人相拥而泣,这一时灵犀相通的哀痛感,竟强过一世携
手共结的欢乐情爱;彷佛,宇宙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个生死相依的苦命人。什
麽前世、来世,都是狗屁,他们要的只是今生。天啊,你为什麽如此无情,总是
要破坏我们的今生………

  恨,使怯者无惧。史猛地抬头,拭去泪,神色坚毅地说道:

  「不,我绝不。我绝不让别人拆散我们,除了死,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人生至此,必能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所谓「生存是代价,死亡是报酬
」,有它的道理。

  恨,使强者勇气顿生。邹瞿然而起,眼神凶狠地凝视窗外。灯光照在窗外随
风摆动的枯枝,屋内却不闻些许风声,只因耳际回荡的尽是邹急促的呼吸声。

  「哼,复仇是我的天命?」邹猛地回身,只见他眼中血丝如网,面色苍白如
腊:

  「素馨,如果复仇是我的天命,我就复仇,我要彻彻底底的复仇。」

  此时,监房内虽满布肃杀之气,可是史心中没有一丝畏惧。

  「你准备怎麽复仇?」史问。

  邹拉著史坐下,贴著她的耳际,只见他的唇在动,却听不见他的话声。史脸
色阴晴变化不定,良久,始点头问道:

  「就讲这麽几句话?」

  「对,记住,要准时。」邹果决地点头。

  「好,我这就去北京。」

  史正欲转身离去,忽地想到此刻一别可有重逢日?故而鼻头又是一酸,泪水
噗簌簌地流下:

  「我明儿中午就回来,你可要等我回来。你说的,男耕女织唷?」

  「素馨,下辈子,我下辈子当个农夫,你做个纺织娘,我们再圆男耕女织的
梦。」邹走向前,以手轻托她的脸,极是温柔地说道: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牢了,刻在心底,下辈子看到你,才认得。噢,
好美丽啊,可是在哭呢。看,泪汪汪的大眼睛,我记住了,就这双泪汪汪的大眼
睛,我几辈子都不会忘记。」

  邹不说还好,经这麽一劝慰,她反而紧抱著他低声哽泣。

  「来,别哭了。」邹推开她,用手拭去她的泪:

  「让我看看你不哭的样子,不然下辈子看到你,你不哭,我还认不出你,你
说是不是?」

  史「呜」的一声益发伤心,浑身激动得颤抖。

  「哦,对不起,我认不出你没关系;你认得到我就行,你看。」他指著自己
右嘴角的朱砂痣:

  「认我简单啊,你看,只要记得我这颗朱砂痣,记住了?」

  虽道人生终须一别,有聚就有散、有生就有死,那是无法改变的规律。可是
,他们的别离,为何是这等凄凉的场面?

再世血书

  史离开後,邹低头坐於床沿,直到这一刻,他眼中的泪水始无声地淌下。监
房外,孔雨悄声走来,眼前所见,撕人心肺。

  邹抬头瞧见孔雨,拭了泪,指著木床说道:

  「来,孔雨,这坐。」

  接下来,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老海军的故事、一个和方伯谦有关的故事。
这故事很长,若非眼前讲故事的是司令员,否则,孔雨必以为此人疯了。他忽而
惊、忽而疑、忽而悲、忽而怒,末了,他痴愣愣地呆在那。

  人,的确太渺小了。这世间存在许多想像不到的奇事,可是,有这等奇吗?

  奇的事不只於此。司令员接下来又讲了一个故事,二的故事。故事讲完,孔
雨脑袋一片轰然。邹起身取过孔雨带来的小木盒,打开,取出血书交予孔雨。孔
雨摊开,眼神飞快扫过,旦见奇绝的笔墨写道:

       倭 中国永世之患
    一日不去 吾耻不足雪 吾恨无以消
            见辫如见人 凡我子孙 切记此仇 莫忘此恨
                                                    北洋水师副将方伯谦

  「孔雨,你去找枝毛笔、砚,以及一把小刀。快,我在这等你。」

  心乱如麻的孔雨来去匆匆,回来时,只见司令员不动如山地坐於床沿,他面
容镇定、气宇轩昂,此人,怎麽可能是疯子?

  讲了两个长故事的邹,此时不再言语,他取了小刀划过左腕,任由鲜血滴入
石砚。

  旁观的孔雨暗自骇然,他惊悸地看著司令员,只见司令员取笔濡血,挥笔如
飞,一眨眼在「血书」的空白处写著:

       倭 中国永世之患
    一日不去 吾耻不足雪 吾恨无以消
            见辫如见人 凡我子孙 切记此仇 莫忘此恨
                                                  中国海军上将 方新

  两种颜色的字迹,一个是年代久远的暗褐色,另一是湿润未乾的殷红血迹;
一样的刺目椎心,一样的狂野霸悍,那是………,那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啊!
孔雨咽了口唾沫,喉结在他削瘦的脖子上快速抽动一下,看似想问却未出声。

  邹新取过血书………,噢,对不起,「方」新取过血书,神态庄严地说道:

  「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但我感觉你是老天送给我的儿子。老天既然安排
你到我身边,我相信,那是命。孔雨,这,要看你的了。」

  孔雨浑身一热,倏地跪下,双手捧过血书,激动地答道:

  「司令员,您交待。」

勇哉上将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四时十七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部 警卫营 监房

  牡鸡司晨,东方却不发白,因为昏暗的龙泉山盘卷著浓厚云层,层层压来。

  牢房的门铿的一声开启,警卫送来烈酒一大杯、鸡腿乙只、卤蛋两粒。

  方新虽两眼充血、短髭隐现,然神色霸悍、举止硬朗。他挥手推开酒菜,用
命令式的腔调低声吼道:

  「叫他们快。」

  警卫仍畏於他是「上将」,放下酒菜,敬礼,迅速离开。

  不多时军法官带领四位武警,踩著整齐一致的步伐而来,叽卡叽卡的脚步声
停在牢房门外。

  方新扬起头、挺起胸,保持上将的风范雄步向外。

  「司令员,」孔雨同样充满血丝的两眼闪著泪花,他遽然抓起桌上三百六十
CC的烈酒,跪下面向司令员仰头一饮而尽。随後他趴在地下,以几近扬起地面
灰尘的音量哭喊道:

  「孔雨在这给您送行----」

  虽然看不见孔雨的脸,然由他啜泣的声音,不难想像他心中的悲恸。

  「不要难过,我们越是难过,仇人越是得意。」方新语有深意地说道:

  「把你的悲愤化成力量。」

  孔雨仍跪趴著不动。方新两脚微微抖动,每一步都是那麽沉重,毕竟是生离
死别,谁能看淡?

  左、右警卫循例欲以手臂架住方新。

  「别碰我。」方新暴怒一声,吼声吓得警卫们小腿肚一阵哆嗦。怪了,随著
这声怒吼,他胸中恐惧立时一空。

  方新雄伟如人民解放军上将,在随从武警伴随下叽卡叽卡沈稳地走向行刑场


  监房外,清晨的雾好重好浓,浓的像毛毛雨似地。方新昂首跨步,率警卫走
在夜雪未化的白步道,两旁是枯枝插天的梧桐。

  景,美得没话讲;场面,凄凉得令人鼻酸。

  方新拒绝了头罩,直挺挺地面对行刑队。他一脸严峻,浓黑的双眼灼灼有神


  行刑队是另四名年轻的武警,他们依令举枪。

  「开保险。」军法官下令。

  武警顶开步枪保险,现在,他们只等待「放」的口令。这时,一件令他们心
惊的事发生了。方新不像往日受刑前的犯人--此刻早吓得两腿发软无法站立;
他竟豪气干云地仰首大笑,雄厚粗犷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听啊,这不是疯狂的笑,这是充满自信的笑。

  (他果然是解放军上将啊。)

  喊口令的军法官也惊呆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凛然。眼前,这人是位强韧不
屈的勇者,他内心突然有股悲怆的感觉。

  (唉,为什麽轮到我喊口令?)

  军法官躇踌片刻,而後,在方新雄厚的笑声中他闭眼嘶吼:

  「放----」

偷天换日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六时三十一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中心 研发中心

  从不饮酒的孔雨,空腹之际一大杯烈酒下肚,不多时酒精即发生了作用。此
刻他的胃在翻腾,酒跟著上了脸,眼球的血丝扩散,加以一夜未眠、脑壳发昏,
精神恍惚之际,内心的愤怒与悲恸迅速扩张。他开著吉卜车,离开警卫营监房後
直奔研发中心。

  孔雨通过警卫哨,快步进入超级计算机室,熟练地启动研发中心超级计算机
。须臾之间数百个指示灯、仪表、显示幕发出闪光,数十台大型硬式磁盘机发出
嗖、嗖、嗖的运转声。

  「欢迎启动金盾指挥中心超级计算机,请输入密码:」女性悦耳的声音,来
自超级计算机控制的扩音器。

  孔雨坐在终端机前,快速键入密码。

  「『司令员』同志早安,欢迎使用金盾四型作战指挥系统。」

  十年的工作经验,以孔雨的才智及敬业精神,他深深了解超级计算机的能力
,加以他才督导软件研究所修改金盾软件,此刻操作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首先,他叫出「训练程序」记忆体,重新设定一个「训练场景」--一个他
与司令员尽夜精心设计的场景。设计完成,他再输入场景的「启动时间」参数。

  接著,他修改系统内置的「对日作战计画」,将所有对日作战计画全数改成
「惩敌一号」作战计画。修改作战计画是金指部司令员或政委独有的权利,这也
是孔雨需要司令员密码的原因。

  然後,启动金盾四型「网路次程序」,容许研发中心和战管中心的超级计算
机交连。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他将研发中心训练程序的「场景资料、惩敌作战计画
」传至战管中心超级计算机的数据库。

  了解计算机程序的学者一听就懂了。这几件工作,产生的影响极其巨大、极
其深远。此道理就如同「处理银行收支」的程序,负责撰写的程序师只要稍稍动
点手脚,甚至只需多写几行程序,某神秘户头即可定时收到汇款。

  在键入最後一个输入指令後孔雨如久病虚脱之人,他缓缓取出怀中血书,摊
开在桌上,泛著酒红的脸阴森恐怖,表情不再有任何变化。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九时四十九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中心 战管中心

  奉派代理金指部司令员的杜坤仁上将,喜悦的心情尚未化去,随即为另一波
变化惊呆了。此刻,在这关键的一刻,为什麽偏偏是他代理金指部司令员?他脸
色苍白地望著巨型显示幕,眼前的一切该怎麽处置呢?

  巨型显示幕左侧显示的是中国全图。右侧分割成数十个画面,每一个画面都
是一个日本军事基地,乱如星斗的复杂符号游移其间,一簇一簇看得人心惊肉跳
。战术修养不足的杜司令员,对他而言巨型显示幕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复杂的图形
,也不是移动的符号,那些对他都太陌生了。整个巨型显示幕最重要的部分,是
左下角的「状况分析」以及「行动建议」。

  杜司令员咬著牙、睁大眼,紧盯「状况分析」的文字说明:

    一、日本军方动态异常:

    (一)十六个军港三百七十二艘舰艇出港,占海上自卫队舰艇的百分之
       六十六。

    (二)九州、西南诸岛四百四十六架飞机北移,占九州及西南诸岛军机
       总数的百分之九十四。

    二、日军行动研判:

    (一)海上自卫队可能行动:

       ·举行大规模海上实兵演习。
       ·采取军事行动。

    (二)空中自卫队可能行动:

       ·换防基地。
       ·即将对北方邻国采取军事行动。

  至於关键的「行动建议」,只有简要的三行:

    一、澄清日本军方是否有大规模军事演习。
    二、向上级汇报异常状况。
    三、考量知会日本北方邻国可能存在的危机。

  「行动建议」虽很明确,但杜司令员犹焦虑地双手对搓。对军事再外行的人
也知道,大型军事调动必然为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前兆。以日本现今处境言,日本
的敌人是中国,所以合理的军事行动应该是将北方军机转场西南。怎麽是现在显
示幕出现的,西南军机北移?难道,日本企图对北方的韩国、苏俄采取军事行动

  「联络主席孙承德同志,快。」杜司令员下令。

草木皆兵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十时一分
河北省 北京市 中南海 中央办公厅

  日本可能采取大型军事行动!

  天啊,这可是天下第一大急事。五分钟之内中央办公厅急慌慌地出现六位中
共中央军委的大人物--主席、两位副主席,以及三位委员,加上随行的机要秘
书、参谋,总计二十三人。他们目眩神摇地盯著会议室後方的金盾屏幕,屏幕虽
只能显示一幅图形,然文字部分包含了金盾系统最重要的「状况分析」与「建议
行动」。

  这时图形显示的是日本全图,依图形看………,唉,大家都只能叹口气。

  (密密麻麻的,什麽东西啊?)

  所以,大家只好将目光移往「状况分析」和「建议行动」。

  「日本吃撑了?」副主席金梧生吼道。

  「有,诈啊,有诈。」副主席赵桦以惯有的颤抖音调补充。

  「胡秘书,日本有演习吗?」主席孙承德问机要秘书。

  「没。」

  众人心里益发怀疑,才结束的海空战,日本人现在想搞什麽名堂?

  「胡秘书,立刻打电话联络山本首相,我亲自问他。」主席当机立断下令道


  同一时间,会议室服务人员进来通报史素馨在门外,表示有急事面报主席。

  「叫她等下。」主席不耐烦地挥手。

  「报告主席同志,她说汇报的事情和日本有关。」服务人员补充。

  (和日本有关?)

  主席继而一想,邹新已执行枪决,此番前来断非为邹新求情。

  「好,叫她进来。」

  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史素馨端庄而入,她雍容高贵的气质,立时为焦虑紧
张的会议室注入清新的空气。

  「史同志,有事吗?」主席和霭地问道。

  史身子微微一欠,算是向众人问好。接著,她拿出「女报告员」的看家本领
,以甚是迷人的风采,咬字清晰、抑扬适度地说道:

  「主席、两位副主席、各位委员同志,我爱人叫我赶来向各位同志报告,金
指部有日本间谍,间谍泄露了机密,使得日本了解金盾系统的内容。现在,日本
不单能够预测解放军的行动,甚至可以发布假的金盾指令。」

  史同志声如莺转,字字句句皆可洗心清脾,在场的中央首长都听进去了。此
事一经澄清,大夥立时明白钓鱼岛之役为何输得莫名奇妙。

  「史同志,这事杜政委为什麽不讲,怎麽麻烦您跑这麽远?」金副主席关怀
地问道,他不单语调温和,同时以「您」相称,足见他对史同志是非常敬重的。

  「杜政委不相信我爱人。」

  众人皆知史新寡,然而她此时能心平气和地说著,语调中不带一丝愤怒,此
涵养与气度,令众人暗生敬佩。

  「史同志,谢谢你,这情报对我们非常重要。」主席谢道。

  「我爱人还要我向主席报告,要提防日本人打核弹。」

  「不,不,会吧,史,史同志。」赵副主席说道。

  「史同志,我们有六百多枚核弹,小日本只有几颗,他们不会打核弹的。」
总参谋长陆军上将贺敏摇头笑道。

  「希望这样喽,不过我爱人讲,日本人的行为是很难预测的。一九四一年以
前,没有人相信日本敢偷袭珍珠港,结果呢?昨天在钓鱼岛,解放军输了,日本
人会不会担心中国要报仇?如果报仇,拿什麽报仇?日本人当然知道中国有六百
多枚核弹,不过日本人也知道,如果没有中央军委的『核射码』,那是一枚也打
不出去的。至於核射码就在各位同志手上,假设日本能出奇不意地用核弹摧毁中
南海,各位的核射码没有办法发出去,六百多枚核弹还是威胁吗?少了中南海的
指挥,再加上日本能够发布假的金盾指令,他们就可以指挥解放军相互攻击。到
时候,中国自己就打成一团,那就很惨了。」

  大胆的推论,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史同志报告结束,身子再度微微一欠,而後庄重地离开了。

核弹攻击警报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十时八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中心 战管中心

  六十馀位值班人员如同在观赏一部惊心动魄的电影,人人神色悚然地盯著巨
型显示幕,没有人交谈、没有人移动,像极了六十馀座石雕像,静静地陈列在管
制室。

  「鸟毛灰,小日本打核弹!」一位值班军官怒吼。

  陡地一声,如宁静的山涧猛然响起一巨大的爆炸声,众人尚未搞清发生了什
麽事,已被这一吼声吓得汗毛乍起。当他们细细一回想,待他们搞懂了这吼声说
的是什麽,再看清巨型显示幕,在座众人无不惊得两眼乌黑。

  日本九州南端的两个核武基地--屋久岛与种子岛,各出现两个蓝色符号,
符号在巨型显示幕上画出四道蓝色线条,直指中国河北。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警报器发出一连串高频声音,扩音器传出
「核弹攻击、核弹攻击、核弹攻击………」的语音警示;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吓
得人如置身地狱。

  「切断警报,切断警报,听到没?」杜司令员眼圈发红嘶喊著。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十时九分
河北省 北京市 中南海 中央办公厅

  中央办公厅的震撼,绝不比金盾指挥中心低。尤有甚者,中南海位处河北,
正是日本核弹的目标,原本叽叽喳喳的会议室,霎时空气像凝结一样,满室人惊
得丧魂失魄。

  (邹新同志料事如神啊!)

  这是一个可怖的时刻,危急之间,北京军区司令员黄世昌上将的灵感突然来了,他
猛地拍案说道:

  「对啦,舰艇出港、飞机北移,小日本鬼子怕我们也打核弹报复。」

  此语一出,众人如梦初醒。对啊,日本的核武基地在九州南端两个岛,中国
若遭受日本核弹攻击,如果还有能力反击,必先以核弹摧毁南端的两个核武基地
。所以飞机北移相当合理;其次,舰艇为防范中国攻击日本重要军事设施而先行
出港,这也解释得过去。

  危机当前,分秒必争,众首长再也无心细想,此时「怎麽办」才重要。众人
遂将目光集中到金盾系统的「行动建议」:

    一、执行反核防卫作战。
    二、要求中央军委发布核射码。
    三、摧毁敌核武基地。
    四、考量执行惩敌十二号作战计画。

末日热线

  身为中国的领导人,素来以「临危不乱」见称的主席孙承德,此时嘴唇发白
、面如死灰,血压瞬间升到一百八。众人这时才发觉,那有什麽临危不乱者,只
是承受压力的差异罢了。

  「先执行一、二、三项。」主席愤然下令。

  众人这时才有心留意金盾系统的「状况分析」,不过,不看还好,这一看非
同小可,大夥又是一身冷汗:

    一、日本发动核弹攻击,预判攻击目标:北京。
    二、距核爆时间:七分十七秒。

  就在这种急死人、紧张得心脏乱跳的一刻,主席的机要秘书喊话了。

  「主席,接通了,接通了。」胡秘书抓著无线话筒急步跑来:

  「山本首相在线上。」

  「喂--」孙主席抓了电话就粗声喊道。

  须知话筒两端的人,一个是中国人,另一个是日本人。而中国人不会讲日语
、日本人不会讲普通话,所以他们只能使用两人的共同语言--英语。

  「哈罗。」山本首相回答:

  「我是日本首相山本平八郎。」

  「为什麽,山本,为什麽?你能告诉我--为什麽日本发射原子弹?」极度
愤怒中,孙主席的语气自然极差。

  孙主席一连几个恶声恶语的「为什麽」,问得山本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他仅知对方非常愤怒,不停地在问「为什麽」。

  「孙主席,你再说一遍好吗?」

  「什麽?你说什麽?你有没听到我问什麽?哈罗,哈罗,为什麽原子弹?你
回答我。」孙主席的语气依旧极差;这不能怪他,任谁吃颗原子弹语气都不会好


  虽然两人同说英语,想起来沟通应没问题,可是众人可能忘了,一个说的是
湖北调英语,另一个是日本关东腔英语;两人讲的虽同是英语,但腔调差远了。
加以一方气急败坏,另一方心有它思,以「两种英语」沟通实在不容易。

  「孙主席,你在说什麽?我实在听不懂,你慢慢地重说一次好吗?」山本首
相的火气也上来了,但他尽量压抑自己,希望能保持首相的风度。

  气急败坏的孙主席瞟了眼状况分析--「距核爆时间:四分二十四秒」,一
旁的胡秘书神色仓皇地指著手表暗示「时间来不及啦」,且其他首长均先後进入
会议室後方电梯匆匆逃至地下掩体。逢此危急之时,主席表现了他伟大领导人的
镇定--犹能忍著核弹打来的恐惧,留在原地继续质问:

  「你听不懂我说什麽?我再问你--为什麽发射核导弹?」

  「抱歉,孙主席,我实在听不懂………」

  气急败坏的孙主席此时已认定山本不过在施展「拖」字绝,故怒火陡地攻心


  「FUCK YOU!」骂完脏话,孙主席气犹未消,愤愤追上一句:

  「八格雅鲁!」

  骂毕,主席愤然将电话摔向墙壁,唯仍未解心头之恨。

  「你在那找到这个龟孙子的?」主席问。

  胡秘书那知道,他只知道电话号码,匆忙间到那去查呢?

  「东京。」胡秘书硬著头皮胡扯。

  「东京丢一颗,炸死那个龟孙子。」

奈何天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十时十三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中心 战管中心

  中南海首长们躲入中央办公厅地下掩体,精彩好戏落到金盾指挥中心。此时
主席孙承德同志的指示,连同中央军委的核射码,皆透过光纤网路送达战管中心
。时间迫在眉睫,值班人员循一贯机械化训练,弹指间将相关执行命令透过金盾
系统传至全国。

  处於一战备的人民解放军,迅速依令执行:

  一、执行反核防卫作战:

    核爆区附近的部队进行核生化防卫作战;山东、河北沿海布署的反导弹
    团加强可疑目标搜索;惟迄无所获,故亦无反制射击。

  二、要求中央军委发布核射码:

    核射码掌握在中共中央军委主席孙承德同志手中,若缺少核射码,解放
    军二炮部队无法发射核弹。主席提供的核射码经战管中心操作手输入金
    盾系统,透过光纤立即传送至发射核弹的二炮基地。

  三、执行「摧毁敌核武基地」之命令:

    日本核武基地在久屋岛、种子岛,两个小岛,两枚核弹足矣。

  四、考量执行惩敌十二号作战计画:

    惩敌,顾名思义乃惩罚敌人。惩罚有轻重之分,金盾系统计将惩敌作战
    计画细分二十等级,级数越高报复性越轻。「十二号」介於中间,为针
    对敌国指挥中心进行报复性核弹攻击。主席最後指示:「东京丢一颗,
    炸死那个龟孙子」,恰为惩敌十二号作战计画。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十时二十分
日本 本州 茨城县 筑波大学 「急事件」处理小组 临时指挥所

  如此复杂的金盾指令,几经转发才传达「急事件」临时指挥所,计算机专家
急急输入超级计算机,解读的结果………

  「长官--」浅野教授声嘶力竭地惊呼。

西元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日上午十时二十二分
四川省 成都 龙泉山 金盾指挥中心 战管中心

  眼前,梦魇两字绝不足以形容,世界末日可能较恰当。

  杜司令员张口结舌地指著巨型显示幕,嗫嚅地问道:

  「那些红星代表什麽?」

  身为金指部代司令员,并非他不知道红星所代表的意义,只是他不相信。显
示幕上每出现一个红星代表该位置发射了一枚战略导弹,可是命令只发射三枚,
也只应出现三个红星,但眼前巨型显示幕………,沿著中国西界的新疆、青海、
四川、云南,四省和东北的黑龙江省所闪现的红星符号,数目多得目视都数不清
啊!

  僵立在管制室的杜司令员,毛骨耸然地看著「状况分析」--

  对日本发射二百七十二枚核弹,攻击目标:东京、名古屋、大阪……

  (这是惩敌一号计画,这是全面毁灭日本的作战计画啊!)

  原本混乱的战管中心,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这时人们才发觉,当人恐惧到
了极点,是不言、不动,亦不呼吸,唯一让自己还觉得活在这世上的感觉是,浑
身在打颤。

  静----

  好静,那麽多人的战管中心竟然如此之静。当四周静得如一潭死水时,人们
会感觉,空气中似乎藏著一股沈重的压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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