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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nter (城市猎人),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偏师(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Jan 4 12:23:31 2000), 转信
偏师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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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的红五军,在平江东乡的龙门镇会合时,已是一群残兵败将。这对于年轻的红
五军不仅是一次军事上的沉重打击,在彭德怀、黄公略之间,也爆发了一场感情危机。
军部设在一家土豪大院的阁楼上。号称红五军,其实眼下只有一千人枪,相当于一
个团的实力。
“出去,出去!”彭德怀愁眉苦脸地挥挥手,把他和黄公略的传令兵都赶走,亲自
闩上屋门,左手夹在右胳肢窝里,右手下意识地摸着圆圆的下巴颏,扯着短胡茬子,瞟
一下坐在竹靠椅上抽间烟的黄公略。屋里是一片难耐的沉默,谁也不先开口。
“笃,笃,笃,笃,”只听见彭德怀的皮鞋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那陈旧的楼板,
也被踩得吱嘎吱嘎直响。屋子中间摆了一张黑漆八仙桌,彭德怀围着桌子转了四、五圈
。
停下来,从桌面上捡起一支香烟,点燃,放在嘴边使劲地抽几下,眯缝着大眼睛,皱着
眉头,又在屋子里转。笃——嘎吱——笃—一嘎吱——这单调的响声,更加增添了屋里
沉闷恼人的气氛。
天井里,几棵桂花树上的知了,正“热——呀,热——呀”地吼着。傍晚,风儿停
了,人好象闷在蒸笼里一般难受。
彭德怀掉过头,又从右向左,围着八仙桌子转,又转了四、五圈。隔着桌面,在黄
公略斜对面那把竹椅上坐下。那椅子好象承受不了似的,发出吱吱的响声。他长长地叹
了一口气:“哎——”
这下子轮到黄公略站起身,围着方桌转了,“咔——吱,咔——吱,咔——吱——
”
又是单调而讨厌的皮鞋声。黄公略没有摸他的尖下巴,也不看彭德怀一眼,一而是双手
背在身后,仰着头,在想什么心思。
一圈,两圈……十四、八圈地转着。两人的传令兵,坐在门槛边上,既不敢进去又
不能离开,偷偷地从门缝朝里看。里边的脚步一停,这两个小鬼赶忙把脑壳缩回来。
相持了十来分钟,彭德怀终于忍不住了,当黄公略在桌子那边转悠时,他霍地从椅
子上站起,丢掉半截香烟,冷笑一声,“嘿嘿,我说黄石,你这一仗打得不坏呀?”
黄公略停住步子,并不理会,只瞟了他一眼,那眼光也是愤恨的、鄙夷的,好象他
们各自吃的败仗,要归罪于对方似的。
还是彭德怀开了腔,只听他狠狠地说:“我说黄石麻子,你这一仗怎么打的呀!”
黄公略仍然不吭气,从桌面上摸了一根香烟,点燃,发狠地抽起来,朝天喷着烟云
。
屋子里早已烟雾缭绕,混沌一片了。
“黄石,你为什么擅自离开指定的阵地?你知道给五军造成多大的损失啊?要是你
团在敌人向西门进攻时,从敌侧后由南向北突击,配合一、七团围歼敌先头梯队的两个
团,在战术上给敌以打击是完全可能的。可你呢!还不死心,去招唤反叛的三营。结果
,
扁担没扎,两头失塌,惨败而归!”
是的,黄公略有自知之明,这一仗是他从戎十四年来,败得最惨的一次。而且是他
违反了军纪,失悔啊。可是,他是个血气方刚、热情澎湃的青年军官,他不认输,他发
誓要报仇雪耻。然而,他晓得彭德怀的脾气,在他发火的时候,只能不吭气,以柔克刚
。
暴风雨过后,他再发起进攻。
“黄纯一,黄纯—……”彭德怀想起老战友,激动得讲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竹椅
上,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在鼻梁上、眉心间发狠地扯筋,几下子就把眉心扯得发紫渗血
了。
黄公略战败后率部赶到龙门,便立即寻找贺国中和黄纯一。这是他在黄埔军校的老
同学、老朋友,可找了半天,只见到贺国中,他肩上挂了花,情绪灰溜溜的,却不见黄
纯一的影子。
“黄纯一呢?”黄公略似乎有所预感,心里嗵嗵嗵地猛跳。
贺国中这条硬汉子,低下了头,喃喃地说:“他,他在梅仙桥牺牲了。”
“啊?——唉!”黄公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两手捧着脑壳,听贺国中给他讲述梅
仙桥惨烈的战况。
黄纯一打起仗来,总是身先士卒,在第一线指挥战斗。别看他平时态度和蔼,一上
战场他就象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严守军纪,执行命令没有二话。二十九日上午,敌人
的第一梯队跟一团遭遇,敌人死伤三百多人。正午,黄纯一、贺国中率第七团,按预定
计划,从敌侧后向南突击,将敌部署打乱,迫使敌人退至公路南侧。打到下午接近黄昏
时,敌人又分三路向七国阵地进攻,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这个军事要地。
刚刚由白军变成红军的士兵们,没有经过政治教育,也没经历过这么严酷的战斗。
见到敌人黑压压一片,潮水一般涌来,抵挡不住,有些人在没有得到命令时,便心慌胆
怯地掉头往回跑。
“弟兄们,站住,坚守阵地!”平时总是笑吟吟的黄纯一,此刻非常严峻、焦灼,
两眼被烟雾薰得通红。他左手叉腰,右手举着驳壳枪,声嘶力竭地呼喊:
“把敌人打回去!与阵地共存亡!”
贺国中看看手表,已是下午四点半钟,整整打了半天,却不见隋风旋和黄公略的四
团来支援,心急如焚。这时,面前的敌人是三个正规团,他们人多武器好。黄纯一、贺
国中明知抵挡不住,可是,又没接到撤退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坚持。
“谁后退,先毙了他!”贺国中威严地挥着手里的驳壳枪。
这时,黄纯一看见一个逃兵,悄悄地从斜坡上向敌方阵地滚过去,好象一只沾满泥
巴的刺猬。黄纯一跨前一步,刚刚举起驳壳枪要结果那个逃兵的性命,那家伙卧在地上
,
向黄纯一先开了枪。黄纯一身子摇晃了几下。便一头栽倒在阵地上,鲜血染红了一片草
地。
贺国中狠狠地朝叛徒开了几枪。那逃兵四脚朝天,死狗一般滚到敌人阵地上。
“弟兄们,我们是红军啦,我们打仗流血为了谁?是为工农谋利益,我们要不怕牺
牲,勇敢战斗!”平时贺国中在士兵中很有威信。他年轻气盛,有一股热劲,那些老兵
油子都怕他。可眼下七团长兼党代表黄纯一牺牲了,群龙无首,士兵不听指挥,仍不断
往后跑。他屹立在高地上,对士兵下命令:“谁退,先打死谁!”
话刚落音,他的传令兵已举起枪,向他射击,他躲闪了一下,未被打中,传令兵在
逃跑时,被其他士兵打死了。
兵败如山倒,贺国中没有力挽狂澜的神力,只好跟着士兵们一同溃逃。回到预定集
合地——龙门时,已溃不成军,狼狈不堪了。
率领军部直属队退到龙门的彭德怀,得知黄纯一牺牲时,他痛心得双手架在贺国中
肩头上,二人对泣。然后,又大骂:“黄石麻子鬼迷心窍!”其实,心里也在为黄公略
的安危担心。黄公略终于也拖着残兵败将到龙门会合了。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有对自己
的悔恨,也有对别人的埋怨。
“黄石,血的教训够多啦!看你,从黄埔军校回来,闯了多少祸星?差点弄得我们
全军覆灭!”彭德怀终于仰起身子,语气缓和了一点。“我不是说过,你到三营时间不
长,那些小军阀把队伍拉回去,不能全怪你。可你呢?认死理,九条牛都拉不回。这一
次,伤亡了一大半,舒服啦?”
黄公略白了他一眼,仍不吭气。
“还有二百人吗?”彭德怀年龄比黄公略小几个月,可是,在军中的职务一直比黄
公略高一级。他用长兄对老弟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道。
“谁说二百人?至少有三百,有些伤兵一治好,马上又是好样的。”黄公略还不服
气,只有他敢跟彭德怀犟嘴。
“是的,我们牺牲很大,是血的教训!我晓得错了、可是,平江城这一仗就不应该
打!这是拿鸡蛋碰石头!”黄公略把抽了一半的香烟在桌面上揉得粉碎。
彭德怀忽地站起来,在桌上一拍:“你胡说,你这是事后诸葛亮!当时决定战斗方
案的时候,你的打仗情绪比谁都高,声音比谁都大。现在打了败仗,倒来怪我!我不接
受!”
“我不接受”那句话,简直象牛吼,震得楼板都发颤。
“是的,我是好斗。可是,你是一军之长,你应该冷静,应该算算自己有多少本钱
,
能做多大的买卖。敌人五个团,长寿街的敌人还不算,浏阳还有张辉瓒三个团。我们号
称一个军,实际上不到三个团,不足三千人,我们怎么打得赢?”
“哼,你要不擅自行动,有可能消灭敌人一两个团!”彭德怀不服气,横着一对老
牛似的红眼睛。
“好吧,你处分我吧!”黄公略悻悻地说。
“有可能!”彭德怀也不示弱。
“没那么容易,先要军党委处分你!”黄公略火气又上来了,他跟彭德怀真是铜头
碰到铁头——硬碰硬!
“处分你!”
“处分你!”
“啪!——”桌子响了。
“嗵!”擂拳头了。
站在门外的两个传今兵,脸都吓白了,黄公略的传令兵,十三岁的小方很机灵,看
见军党代表正从楼下院子里经过,马上向他招手,并用手指指楼上,做了个闹架的姿势
。
党代表嗵嗵嗵地上了楼,推门进去。彭黄二人谁也不理谁,先后冲出房间,身后留下一
股浓浓的烟草味。两个传令兵,各自跟着自己的头头,嗵嗵嗵下了楼。
彭德怀和黄公略整整三天,七十二小时没讲话,打破了以往吵架后不讲话的时间纪
录!军党代表调解也没用。
贺国中熟知他二人的脾气,对军党代表笑一笑说:“别管,老毛病,到时候会好的
。
他俩,这是争争吵吵的友谊。”
果然,第四天一大早,军部得到地方游击队的情报,说长寿街有一小股敌人,要求
出兵吃掉这股敌人。
军部开会研究时,彭德怀心里痒抓抓的,黄公略报仇心切,也跃跃欲试,他们都把
前几天惨败的事一股脑儿忘了。然而,谁也不先表态,还互相偷偷地瞧上一眼。哎,三
十岁的军人了,怎么还那么孩子气呢?
彭德怀原属一团的几个军官,李玉华。雷振辉熟知老团长的脾气,怂恿道:“军人
的职责就是打仗,不打仗要我们做什么?”
隋风旋也晓得黄公略的性格,解嘲地说,“上次四团没打好,我作为一团之长,也
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不能全怪黄石。吃一堑长一智,我同意老李、老雷的看法,打,扳
回老本,鼓鼓士气!”
“打!”会场上几乎一边倒。
军代表老滕问彭德怀:“老彭,你的意见?”
彭德怀把嘴一努:“问黄石。”
老滕又转向黄公略:“老黄,你看打不打?”
黄公略说:“军部作决定,我服从。”
彭德怀也附和说:“要打,就要打好。首先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出了问题,我当军
长的第一个负责。”
黄公略见彭德怀话语中有自我批评的成份,便冷静地说:“统一指挥,各负其责。
”
于是,会场气氛由于彭、黄二人的和解,又融洽了,充满了战斗前的紧张、兴奋的
气息。他们作了部署,于八月三日进攻长寿街。
可是,这一炮又没放响!
敌人火力凶猛,红军从四面进攻,未能突破一处,只好就地掩埋牺牲的士兵,带着
伤兵撤离。原来,情报没摸准,敌人不是二、三百人,而是朱耀华的一个正规团。
红五军只好向湘赣交界的修水县城转移,在那里呆了七、八天,收获很大。首先把
过冬的军衣筹备好了,还罚了土豪劣绅几千块光洋,有钱有粮有衣穿,这支受到重创的
队伍,从领导到士兵,又充满了生气。
不久,他们又回到平江县境。又有游击队前来报讯:长寿街有两营敌兵,请求就地
歼灭。八月二十三日,红五军再次进攻长寿街,经过激战,敌军死伤三百多人,红军死
伤一百多人。原来情况又没摸准:敌人不止两个营,而是陈光中部的一个正规团。
彭、黄都打红眼了,还不死心,总想打个胜仗鼓鼓士气。结果,部队越打越少,士
气越打越低,一些旧军官出身的高级军官,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了。
正在这支新生的红军部队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中共湖南省委正式批准成立中国工
农红军第五军并配备了领导机构。省委指示:一要避免与敌主力部队作战,避免打硬仗
;
二要设法与红四军取得联络。
红五军军委决定派黄公略率领教导队,仍留在平江、浏阳一带斗争。主力相机南下
,
以便实现与井岗山红四军取得联络的任务。主力到达江西万载后,有个副连长投敌叛变
,
将红军的行动计划向白匪告密,驻在浏阳的朱耀华师派两个团向红军袭击,红军伤亡一
百多人,损失光洋两千多块,迫使红五军不能继续南下。
黄汉湘终于在侦察员金玉田的指引下,找到红五军集结地。他的到来,使黄公略感
到十分意外:旧军官大多叛逃,黄汉湘为何自讨苦吃?对共产党、对共产主义没有深刻
信念的人,是吃不了这个苦,受不了这个罪的啊!平江暴动以来,他已掉了十多斤肉,
难道公子哥儿黄汉湘能够久呆?
“子鹤,你来做么子?我们的处境你晓得吧?”黄公略一见黄汉湘,开门见山地问
他。
“嘿嘿,千里投红军,难道不欢迎?”黄汉湘可以把严肃的问题搞得轻飘飘的。他
们虽是叔侄相称,但汉湘比公略还小,是个白面书生。小时候,为了掏雀窝,捉泥鳅,
二人不知互相打骂过多少回,各人的品性,互相都了如指掌。
“子鹤,困难哪,想不到的艰难。三千多人,打了几个硬仗,如今不到一个团的兵
力。死的死,逃的选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冬衣刚刚在修水筹足,伤病员没地方安置。唉
,
处处都是麻烦!”黄公略坦率地告诉黄汉湘这些情况,如果他真愿意留下来,也好有点
思想准备。
“嘿嘿,英雄造时世嘛!人生一世难得几次冒险,一个职业军人,最大乐趣就是冒
险——失败——成功,一将成名万骨枯啊!”
“子鹤,你来助我一臂之力,我当然高兴,不过,现在没有什么职务可以安排了。
你自己权衡一下,不要后悔才好。”黄公略已经把话说清了,看看黄汉湘有什么反应。
黄汉湘沉默了,抽着闷烟,在心底盘算着。过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地问:“你跟
彭德怀是患难之交,他当了军长,你怎么还只混了个大队长?不够朋友啊!”这是他的
心里话,倒并不是离间彭、黄二人。“我以为你起码要弄个副军长哩!”
“红五军是个空架子,看以后如何发展了。如果仍然这样东拼西杀,我这个大队长
也只好去当中队长、小队长了。”黄公略对于平暴一个多月来的处境不满意,但又找不
到解脱困境的钥匙。
黄公略把汉湘的来意告诉了军党委,大家分析认为,他千里从军的目的肯定不纯。
但是,在旧军官纷纷叛逃的情况下,黄汉湘这个高级军校毕业生主动到来,无疑对安定
军心有些好处。
“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呢?”老滕问。
“由于李王华、雷振辉二人叛变,现在一、四大队有空缺,黄石,你问问子鹤,愿
不愿意带兵?”
黄公略连连摇头:“子鹤带兵无方,首先他怕吃苦。自己不带头,在士兵和下级军
官中就没有威信,搞不好的,他只能任个闲职。”
“那就跟隋风旋一样,安个‘高级参议’的头衔,让他们参谋参谋,出出主意,行
不行?”彭德怀到底是会用人,他的建议大伙都觉得合适。黄公略也觉得这个头衔黄汉
湘能够接受。果然,黄汉湘二话没说,答应留下了。
不久,红军生存、发展的金钥匙终于找到了。
一九二八年九月十七日,湖南省委特派员、五军党代表滕代远召集了湘鄂赣边区五
县及红五军联席会议,决定红五军与地方游击队合编成五个纵队,彭德怀率三个纵队去
井冈山与朱德、毛泽东的红四军会师;黄公略在平浏一带发展根据地,浏阳地方游击队
派张启龙当了他的党代表。主力红军与地方游击队结合,改变了人生地不熟、红军无依
无靠的困境。如今,人熟地也熟,好似鱼儿跳进活水里,黄公略以及红五军的肌体内,
注进了新的活力与青春。
彭德怀临别时,再三叮嘱黄公略:“黄石,我们去井冈山,可能会遇到各种意想不
到的局面,甚至给敌人打垮。你在平浏一带,要千方百计扎下根,可不能把老本蚀光,
这块地盘如果丢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黄公略知道这话的分量,信誓旦旦地说:“石穿、国中,你们放心,只要我黄公略
在,平浏就不会丢给敌人。你们可要小心啊!”说这话时,他真的动了感情,心里突然
一动,眼睛里饱含热泪。他跟彭德怀碰到一起就要争争吵吵,可是,一旦分别,就有说
不出的难受,好似一对无话不讲的亲兄弟,平时为了一些家务事,也发生争吵,甚至要
舞拳头,一旦要分手,心里真不是滋味。
贺国中是个大大咧咧的“粗人”,他信心十足地说:“别难过,我们跟朱德、毛润
之接上了头,队伍发展了,再打回老家来。你等着吧,一年为期!”谁能想到,这句话
成了贺国中与黄公略的永诀之言!
红五军分成两部,一部上井冈山,一部留在平浏,也实在是“逼上梁山”,从绝境
中找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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