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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cnLiterate
标  题: 少将   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n  5 01:33:05 1999), 转信

                            少   将

                                            -- 乔瑜

    那时候讲究当兵，和现在讲究文凭一样，最时髦不过的。一天刚下课，我父亲

的老战友孟伯来了，劈头就问：“想参军吗？”我于是一家伙向天上蹦去，落地后

兴冲冲去向班主任请假。她很苦恼地看着我说：“至少把初中读完再走嘛。你说呢

老同志？”又拿那双美极的大眼睛看孟伯。孟伯笑说：“他老子当红军的时候比他

小两岁哩。”班主任摇一阵头，同学们在一旁怪羡慕地看。我就想，我当了兵就是

他们的解放军叔叔了，也就把叔叔的模样摆出来，想说些叔叔的话，清清嗓子眼儿

却什么也没说，倒是真咳出一口痰，然后跟孟伯向他的“伏尔加”走去。车上，孟

伯很慈祥地说：“怕苦吗？不要怕。技术兵种，不苦的。”

    孟伯现在成一盒灰，暂眠在成都北郊的凤凰山革命公墓。按规定他能在那里眠

十五年然后就搬出来。算一算那恰是二０００年。他的老伴曾经很辛辣同时很凄苦

地对我说：“四个现代化实现之日，就是你孟伯死无葬身之地之时。”我无言。后

来他的家乡给了他一块墓地。对家乡来说，他也是浪迹天涯的游子——但家乡就是

家乡，在游子的心里也仍然有很甜美的印象吧。我想，孟伯的墓地一定是山清水秀

的好地方，长很多翠柏，有静谧有祥和也有朝霞也有晚霞。孟伯，去那里长眠吧，

作真正的永恒的长眠。我们有四月的清明和七月的鬼节，我们会祭您，遥祭。我还

会为您写一本书。但这本书不是写给您的，您是老红军，是真正的将军。我要先写

另一位将军。我想写他想了好多年了，昼夜都想，想得相当苦。

    孟伯带我走的那年我十五岁，象“伏尔加”车头上那匹神气活现的小鹿，蹦蹦

跳跳闯进了生活。而生活就兜头给这匹小鹿几下子闷棍，打得它委屈凄惶而且晕头

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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