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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cnLiterate
标  题: 少将   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n  5 05:52:19 1999), 转信


                            少  将

                              四

    卡车在雾海里缓慢沉重地航,把雾盼散了,就见远远近近都是丘陵,一座座大

坟似的。这坟上满目的郁郁葱葱。它们埋葬了什么才有如此强盛的孕育力呢?

    我们在距绵阳十来公里的皂角铺拐上往丘陵深处去的路。  

    “嗨!”浩勇喝声采。我们随即看见了一幢幢漂亮、在山野里显得刺目地辉煌

的建筑物。

    “还有女兵!”方亚喊。

    果然一个娇小的姑娘,背了折叠式冲锋枪在路右边站岗。全体——向右看齐。

把人家看羞了,转过身去,拿背给我们:看吧。

    都乐呵起来,这么漂亮的大楼和女兵呢。方亚摩拳擦掌地说:“弟兄们,今后

要比手腕了。”他后来果然和弟兄们比手腕了,结果栽在这小姑娘身上。

    这里在地图上叫“三角堆”,国家测绘总局三分局设在此地。不知为什么把国

家测绘总局撤销了。我们这些连地图都看不撞的兵是开来接管的——接管当时最先

进的测绘仪器和技术,接管电子计算机,多倍仪,立体量测仪,曲线笔和高斯—克

吕格座标系,接管晶体管脉冲与数字电路,总之接管那些知识分子的饭碗。

    少将、方亚、浩勇、舵爷、小把总和我分在五中队。很遗憾,茂堂分到六中队

去了。我们从此成对头。赛球呀赛歌呀赛其他什么呀,一定拼个你死我活。

    先把我们安顿在印刷车间,仍是地铺。指导员说:“我们是来创业的,很艰苦

呀。库,库。”他姓雷,湖北佬,瘦得很没有道理。他有个很凸的额头和很凹的眼

眶,使人不易看见他的眼睛。脸上除了骨头就是胡子了,好象完全没有脸皮。不过

他的胡子很感人,几天不刮就密密匝匝把两腮窜满。他说话时总爱库库地清理鼻腔,

一九六六年毕业于武汉军事测绘学院。

    雷笑模笑样迎接我们,嘘寒问暖和气可亲。我们就庆幸又遇上一个好指导员。

几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个很不地道的家伙,心胸狭隘得血都透不过。而最要命的是

他把“男女关系”看得比什么都严重。

    小把总的背包则是中队长亲自解的。

    “你就是潘庆川吧,我知道你。”中队长乐呵呵地说,“以后我负责叫你起

夜。”原来新兵连指导员专门给中队长一封倍:凌晨两点半,人属假眠……

    总之这个小哥哥就这么一站一站往下交了。不久后小把总仍由哨兵叫起夜,逢

姑娘们站岗时,就用枪托砸我们的门,她们不好意思呢。再后来就由她们先去中队

部叫醒中队长,再由中队长来叫小把总,“曲线起夜”的意思。不知为什么,中队

长叫小把总的方式,和新兵连指导员一模一样。  

    中队长姓陈,和指导员同学,也同瘦,且瘦得更不近情理。很黑很粗糙的脸膛,

游离着罕见的血丝儿。虽然也算个知识分子了,却保留工农干部本色,例如穿皮鞋

不穿袜子之类。也不知他十多年的书是怎么念的,从来没把语法弄通。

    “好啦,”他铺好小把总的地铺,“休息一下,进行吃午饭。”

    

    后来我们都很喜欢他。没有头脑的人往往招人喜爱,这大约出自人类的怜悯,

或者竟是因为一种……安全感:你无须时时提防这样的人。真是人类的悲哀。

    吃饭了。伙食糟透。米粒儿硬得落在碗里沙沙响,水煮胡萝卜,全无半点油

星,娘那脚比新兵连还不如。很大一个食堂,几个中队的官兵都蹲在地上吃。食

堂里嗡嗡营营全是抱怨声。突然一声凄厉的哨音:“瞿——”

    有那么一个姑娘站在食堂正中,愤怒地说:“吃饭不许说话!”

    顷刻间万马齐喑,只有米粒儿磕牙的声音,利利啦啦。我们面面相觑——乖乖。

    这姑娘几天后也分到五中队了。她二十,早我们一年入伍。当新兵时看见入伍

一年的老兵,就觉整个儿大了你一辈。我们都叫她邢大姐。确实那是个好大姐,身

上许多真正的人的品格。当然她也有毛病,比方她的左眼里总布满血丝。她是团支

部副书记,我当组织委员。总之我和她后来在团内相爱了,再后来没有爱成。一只

雌鸳鸯比一只雄鸳鸯大整五岁,在中国,那是人人都要用无情棒子痛打的。

    我们电子计算机组的组长姓田,排级干部。一个扎扎实实的农民,也是个扎扎

实实的二流子,有极厚极结实的脸皮,还在左颞颥上有一块核桃大的不长头发的死

肉。他看着城市兵特别是干部子女,眼里就往外喷火,却冷得你看他一眼一个哆嗦。

田组长又聪明过人,虽然只有小学文化,后来却把一台DJS-5电子计算机玩得滴溜

溜乱转。地方教员总想拿我们一把,总拿不住。维修房一台西德进口的示波器,死

在角落里几年,他走去就医活了。教员气翻了牙病,好几天不给我们上课。田组长

说:“你们自己看书,不懂了来问我。”一问,他果然就懂。一次一位叫李曼怡的

北京姑娘,看着书突然怪天真地问:“田组长,你们四川人喜欢说‘锤子’,什么

是‘锤子’呀?”田就毒辣地回答:“这次饶了你。你要是再来问,我就找一个给

你看。”李曼怡的脸一红许多天。

    总之我们就落在他手里了。

    但是仍然快活,本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呢。到三角堆后,我们过了好几天无所

事事的月子,逍遥成神仙。每天晚饭后,少将依然扫食堂,方亚浩勇们就去灯光球

场,把一个篮球疯丢疯抢,因为有女兵们在一旁怪深情地看。其中就有那位我们来

此地后最先看见的姑娘——靳娅。方亚后来当了她的团小组长,经常问我:“什么

时候发展靳娅入团?”我就说什么时候都不。

    这些日子少将似乎从大家的视野中消失了。直到有一天突然好几个中队集合,

副政委宣布给少将的嘉奖令。原来上星期天,他专门跑十好几里路去绵阳火车站做

好人好事——把一个倒在地上呻吟的老太太一背背回三角堆来。老太大就住在部队

附近,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不走,说要收了少将作上门女婿,找官长批准。中

队长说少将:“瞎扯淡!你为什么把她背到部队来了?背走!”指导员却说,这事

不能这么看,当然,少将咱们是不嫁的,但可以树一树嘛。总之少将的档案里又有

一个红点了。

    那时候有一支非常奇怪的歌,全国都唱——

       工农群众当上了依儿哟呀儿哟

       当了大学生罗喂!

       啊呀!啊呀嘞!

       当上了大学生啊呀嘞!

    第一堂业务课下来,我就知道那歌里为什么要啊呀啊呀嘞地为我们呻唤了。教

员讲二进制和四进制和八进制。例如:十进制的四加四按二进制竟等于一000,

按四进制却等于二0,而按八进制又等于一0,真他妈的啊呀啊呀嘞。少将最是纳

闷。百思不得其要领——四加四娘那脚的为什么不好好地等于八。“四嘛,”他拿

左手伸四个指头,“四嘛,”再拿右手伸四个指头,往一块儿这么一凑,痛苦地思

索着,然后自语:“咦,恁龟孙日怪哩。”

    我有个感觉:少将的天塌了。

    小把总则在笔记本上画闹钟,画了一个又一个,方的圆的不方不圆的俱维妙维

肖,所有的针都在十二点,因为十二点才有中午饭开出来。

     下午讲“补码”和“反码”,一加一居然还是一,却不好好地等于二。

    少将的地于是也陷了。

    下课铃响。听懂的兵宣称电算机不过尔尔吧;不懂的兵,就不懂。谁都不知道

前面还有“与门”、“或门”、“特性曲线”、“单稳态和双稳态触发器”之类荒

唐到极点的学问。

    少将这时厉声质问教员:“一加一还是等于一’加它龟孙弄啥哩?”

    “完全是反动学问,”小把总嘀咕着。他又画了一下午钟,清一色全是六点正。

    “日怪得很。”少将说。  

    教员本来就恨我们要接管他的饭碗,连哄带吓才请来上课的,见少将出言不逊

又土头土脑的样子,就想耍他一下。在黑板上出一道数学题:根号四。少将不答。

再写九的平方,少将仍报以倔犟的沉默。最后,写个八乘以八。少将嗤之以鼻地笑

笑,意思这也拿来考人?

    “十六。”他不屑地说着,很轻松地看窗外。

    “这种学生我没法教!”教员愤怒了,将粉笔往地下一掼成了若干截,夺门而

去。

    中队长这时来了,姑娘们叽叽喳喳汇报。中队长笑笑:“我去和教员谈。”谈

些什么天知道,反正第二天教员仍是来了。进门先环顾一圈,见少将,眉头一紧:

“请你出去。” 

    少将岿然不动。

    教员在讲台后坐下,笑嘻嘻说:“你什么时候出去,我什么时候讲课。”然后

点着一支烟,等。室内凭空长一种悲壮的气氛出来。大家都看少将,目光极复杂的。

沉默。时间被教员的烟头袅袅地烧掉。

    “王满山,算了吧。”邢大姐终于说,声音极柔和的。  

    少将起身向门走去,一脸是轻蔑和不屑。教员紧跟在他身后掩了门:“好,我

们今天讲一加一等于零。逻辑代数……”

    什么混账逻辑呢,我正想,就见少将猛地推开门,又更猛地关上,关得“砰”

的一声响。他大约一直在门外想,大约一直没想通,所以最后一次发泄他的委屈和

愤怒。俄尔,走廊上传来少将呜呜的哭声,哭得大家都心酸。

    我就是从这一刻起咬紧了牙:教员,你妈妈的,你来吧。小把总也咬紧了牙,

大家都咬紧了——一定要为少将报仇雪恨,为兵争气,你妈妈的,你来吧。就这么

咬紧牙一咬若干年。当然不少人咬得再紧也无济于事,倒是晓得自己越发天旋地转

越发稀哩糊涂。但终于就有人学出头来,比方小把总。他现在是全军小有名气的电

子计算机专家。人人都说小把总是奇才,他死后该把他脑壳劈开研究一下才好,说

那里面总有些别人没有的东西。我却想:他学得好,或许竟是因为他脑袋里面缺些

别人有的东西。他十二岁就当兵,比所有人都单纯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位小

哥哥学出来了,因为有那些把他一站一站往下交的大哥哥,还有大队政委——我始

终视政委是个伟大的人,他该属于现在这个时代,只不知他活到现在没有。

    少将被调进量测组,拨弄“1818立体量测仪”的手轮。别人的接目镜里,是雄

峻的山婉蜒的河,总之应有尽有,少将的接目镜里却是灰白模糊乱七八糟。原来他

的眼睛没有立体感。

    量测组有个女兵,姓胡,胖得无法无天且晶莹透亮,又胖得丝毫没有根据,因

为她吃饭吃得最少。浩勇喊她是“水晶胖娃儿”,大家都叫她“司令”。样板戏天

天唱着演着,这世上不知多少姓胡的善男信女被糟蹋成司令呢。总之司令的心地相

当善良,百烦不厌地辅导少将:“这是啥?你仔细看是啥?你看鼓鼓包包的,鼓起

来没有?”

    少将点头说是鼓起来了。

    “那你说是啥?”司令问。

    少将又看了好一会儿,说是河。

    “明明是山嘛。”司令说。

    便更仔细看。“对着哩,山。”少将心悦诚服证实道。

    “再看这是什么?”

    “这回是河了。”少将说。

    “完全是路嘛,公路。” 

    少将就郑重地点点头,完全同意那是路,公路。

    “这个呢?一座桥,你看。”司令说。

    少将于是绝望地闭了眼,听天由命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司令叹口气,准备回自己的作业台。少将叫住她问四加四究竟等于几,司令不

假思索说是八。少将点点头,陷入沉思;又问一加一呢?回说二。少将笑了。他的

天地于是还原。  

    少将在作业台前看了许多天,终于把立体看出来了,呵呵乐得合不拢嘴。司令

于是进一步辅导他:“这里有个针刺的小点。看见吗?好。你把‘十’字的交叉点

对准它,读手轮上的数。这是x,这是y,两个数字都填进这个表格。”司令示范好

几遍,忙自己的去了。  

    ……直到下课铃响,少将没往表格上填一行数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中队长就站在少将身后看他,等他,很久很久。

    少将哭了。泪水盈满接目镜上的凹槽,那么一滴滴漫出来。  

    司令走过来要向中队长说什么,中队长摆摆手,示意她:静。

    少将静静地坐在这个“静”里,静静地淌泪。

    学业务,是城市兵最扬眉吐气的事。例如教员死活不相信小把总只有小学四年

级文化,再例如六中队的张茂堂,那家伙十几天就上了多倍仪,戴了红绿眼镜满世

界炫耀。他推出的曲线从不“打架”,教员连呼:怪才怪才。而方亚浩勇邢大姐靳

娅还有司令和我,全都是业务尖子。我从计算机林林总总的逻辑图中,认识了一个

奇妙无比的世界,每每不相信这竟是凭人脑设计出来的。人啊,你是那样聪明的一

种怪物呢。这么悟了些东西,不免手舞足蹈。田组长就嘲讽地笑笑,给我画一条

“磁滞回线”问我可懂,我就很羞愧地不再吱声。

    业务考试,少将总是“0”,却依然不断地受表扬。因他除了见天坚持打扫食

堂外,还帮同志们站岗。冬夜里要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拎一支枪去山野巡逻,是

最痛苦的。但是假如今夜站岗的有少将,你就可以放心睡觉。他只要上岗,就绝不

往下交了,一站站到天亮。不管出于什么动机,要这么做非有铁的毅力不可。田组

长说:“你们把业务学得再好又昨样?我们偏要抬举王满山这样的人。”

    凭他们大会小会的表扬和抬举,少将固执地一天一圈瘦下去。这天夜里,少将

突然失踪了。约莫凌晨四点,我们被紧急集合哨音惊醒——很久没搞过紧急集合了,

一集合才知是让大家分头去寻少将。话没说透,意思很明确——活要见人,死要见

尸。

    这时司令就哭起来,哽咽地说少将其实是好人。

    于是漫山遍野响起声嘶力竭的呼唤:

    “王——满——山——”

    “少——将——”

    洁勇嘀咕着:“我要是上吊就找近点的树。”

    小把总显然有些日子没尿床了:“木头人你妈妈来啦——”

    “潘庆川,你给我老实点!田组长喝斥。

    晨光熹微,山的轮廓清晰了,又渐渐模糊起来。竟是有雾了。  

    天亮以后,才在后山图库的大墙根下找到少将。他抱了膝坐着,成石雕,无论

谁唤他推他,都不动不响,大睁一双无神韵的眼睛,竟是呆定了。

    “听我说,不要叫别人看笑话,站起来!”田组长说。田组长还说些什么就无

从知道了——我们已被当作看热闹的赶走了。

    中队成立一个文化补习组。有少将。有一个叫熊道义的四川农村兵。人人喜欢

熊道义,因他性格很爽朗,只形象欠缺些,脸上坑坑洼洼,远看几朵花,近看几个

疤。补习组还有一个外号叫“小老头”的女兵。小老头的爹是西藏边防部队一位团

长,一九五0年进藏后从未到过内地,完全不知道他所保卫的祖国已经变成什么样

子。小老头就在边疆长大。不久前西藏军区政委去那里视察,适逢小老头母亲病逝,

政委对团长说:把这姑娘交给我吧。团长不同意。政委说:“这是命令——有时候

命令是用商量的口气下达的,你当了三十年兵不懂这个?”两个老军人商量了很久:

让小姑娘回内地后干什么。读书吗?哪有书读呢?就决定让她当兵了。据说政委当

时哭得泣不成声,说团长啊,你们这里太平静了,你不知道中国现在全靠你们了。

我认识这位政委,他后来和我们是邻居,输一盘棋脑上能拧出一把水,总之很不象

感情脆弱的人。

    小老头十三岁,很矮,黄色的头发,一脸是雀斑和皱纹,说话的腔调和内容全

都硬梆梆的不拐弯,整个人倔犟得天理难容。

    不久,这个文化补习组和他们的教员,一个叫易小军的姑娘,连锅端进炊事班。

熊道义进去后就没出来,直到退伍。

    易小军是个怪人,不发愁不笑,不喊不闹不哭不跳,反正什么都不。后来我才

弄清,这是一种机器人,可以用自动线根据程序生产。在我们这批六九年入伍的兵

中,她第一个入党,第一个提干。

    绵阳的丘陵,土质极薄,开荒种出的莱,总不见长。大队于是在属成都平原的

广汉县辟了一个农场,须备中队派人种地,将来的收获又分回各中队。于是把少将

调去农场种地了。他向我告别的时候,泪涟涟的,说今生今世恐再见不着了。他一

直拿我当朋友,我却始终鄙夷他。见他动了真情,我便有些羞愧,因说些宽心的话

给他:只要好好学习文化,是能当上将军的。他于是说我是他的好兄弟。又好一会

儿无话了,他叹口气:“真难哩。”似乎悟出些什么来。

    确实难,我想。中队首长把少将当夜壶了,想拎到哪里就拎到哪里,还对这把

夜壶说,这是对你的考验,希望你拎在哪里就在哪里闪闪发光。

    

    少将走了,一去一年。

    这期间我去大队的“战士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演样板戏,演到农场去的时候,

见少将上了“光荣榜”。原来农场鸭棚失火,他救火时负了伤,住院。没有见到

他。

    很遗憾。不知他出落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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