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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cnLiterate
标 题: 少将 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n 5 05:53:05 1999), 转信
少 将
六
那一夜,我急得舌根都麻。
第二天傍晚,我约方亚去山脚下的小溪边散步。几个农家孩子骑水牛赛跑。乡
趣陶陶。
“方亚,你和靳娅的事,中队早察觉了。”
“哪个杂种汇报的?”他问。
“不知道。这无关紧要。”我说。心里也恨死那个杂种。然后把昨夜听来的
“壁脚”原文转达。
“怕个锤子!”方亚火了,我们纯是正常交往!喂,我说,什么时候发展靳娅
入团?”
我于是忧郁地告诉他:“什么时候都不。”
连日霪雨,连蚊子都长霉呢。方亚靳娅的幽会也就不能去山野进行了。
这一夜放电影。天上才敛了雨不久,一滩滩水洼,每个水洼里盛一个毛茸茸的
月亮。电影一开映,马上有男女积极分子各一,报告说方亚靳娅都不在了。官们决
定先搜业务室,由田组长守住窗口,防止越窗逃窜,指导员就悄悄拿钥匙开暗锁,
开不动。着,指导员索性直呼其名了:
“梁方亚,开门!”
没有动静。指导员于是转到业务室后面,踏着田组长的肩上了窗台,用手电往
里一照,就见那对苦命的恋人儿紧紧依偎在门旮旯里,衣服好好的。
“怎么样?库库。”指导员甜蜜地说,“给开个门儿吧?”
门一开,田组长立即叫方亚去男厕所,让他脱裤子:“我见识见识。”方亚偏
不给他见识,他就说方亚心虚。 “一男一女反锁在一边,不兑现?”他把“性交”
叫“兑现”,却很有些浪漫。
很多年后方亚对我说:“我当时全凭想着毛主席语录,才没有把田组长整编进
粪坑。”问他想的哪一段,方亚摸着胡茬笑起来——“五湖四海嘛”。
指导员审靳娅,很耐心细致地启发:
“……是这样?……那么是这样?他的手都在什么地方?这就怪了:他有三只
手!”
后来就用摩托车送她去陆军医院检查了。处女膜破的。这样他们就更不喜欢方
亚了。不久,指导员叫我和邢大姐去,从抽屉里拿出大队政治处“关于开除梁方亚
团籍的决定”给我们看,要我们开个团员大会,一起举个手把他开除了。我们团支
部书记是由副指导员兼的,却因长期在外支左,邢大姐就成事实上的书记。她很严
肃了:“这个会你们党支部主持开吧,我不干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指导员笑笑:“你们开吧,我争取来参加。”
从中队部出来后邢大姐很真诚地叹口气:“梁方亚完了。唉,你们这些干部子
弟呀!”
我似乎就从这一刻起爱上她的。
于是开团员大会。少将先发言,主张开除。我狠狠瞪他。他知道我和方亚的关
系,故意躲我眼睛。他恨方亚——第一个说他妈妈来了的就是方亚。头一开,一片
开除声。
我却有那么天真呢,我以为只要支部大会不同意开除方亚的团籍就可以不开除
呢。我于是作了个系统发言,先痛斥方亚一番,然后力陈方亚的种种好处,如何忠
厚,如何做好人好事,天花乱坠把个方亚捧得和英雄无异了,然后建议:把他留在
团内行走。我是组织委员,大家以为我秉承上面的旨意,浩勇、小把总和司令这些
人,纷纷发言为方亚评功摆好,不知内情的人乍一听,完全会以为我们正准备整编
方亚入团。
“我同意留团察看。”邢大姐突然说。通常主持会议的人不该这么表态的。但
她决定和上面一样,践踏践踏民主了。“同意留团察看的,请举手。”就最先示意
性地举起手来,然后用锐利的大眼睛,从团员们脸上一一看过,硬把一支支胳膊看
起来。
“还有谁坚持开除吗?请举手!”就恶狠狠看少将。
少将的左脸也垮下来。
“那么,”邢大姐宣布,“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五中队支部大会决定:给予梁
方亚同志留团察看处分!”
这时梁方亚是号陶大哭起来:“同志们给了我一条……生路啊!”
很多人的眼眶都有些红。司令这些女兵还抹眼泪,总之一种暖融融的感觉。这
时指导员来了,他说刚才那个会是预备会,是假会,他说现在由他亲自主持开正式
会,开真会。
当天晚上,靳娅,那个一向被我鄙夷的姑娘,向党支部写了一份“报告”。那
上面说她在入伍前就有过性行为。她用自己的名誉,用中国姑娘最珍视(其实是中国
男人最珍视)的贞操作代价,想保住方亚的团籍呢。
冬天的时候,方亚去农场了。临行对我说:“我是完了。照看着靳娅,帮她入
团。”
我说:“首先你没有完,不过是入团入了一个来回而已。至于靳娅,你放心。”
从此,我和邢大姐对靳娅另眼相看,一门心思想发展她入团。但是太晚了,那
姑娘的头再没有从接目镜上抬起来。
第二年夏天,方亚寄封信给我,除了念念不忘那个告发他的杂种外,还有一张
照片。方亚手持一棍很长的竹竿,裤腿挽很高站在水田里,身前身后很大一群无忧
无虑的鸭子,他的脸上全是灿烂的微笑。
看过这张照片,我几乎不假思索地交给邢大姐,而邢大姐更是想都不想:“靳
娅,大姐送你一张画。”给靳娅了。靳娅扑在邢大姐怀里,鸣呜哭了:“邢大姐你
写信给方亚叫他回家去。”
这一年我们都吃上了方亚喂的鸭子。八一建军节,来一辆卡车,一车的鸭子却
没有喂鸭人。方亚让司机带给我一封信:留神看谁被鸭骨头梗住谁就是那个杂种。
是人不是人都完全吃得顺理成章欢欢喜喜没有梗住。
后来方亚的妈妈坐小车来部队,忿忿地说:“这孩子你们不培养,我们带回去
自已培养。”后来就带方亚回去自己培养了。方亚和靳娅后来结婚了,很恩爱的一
对。家里果然也把方亚培养得很好——他现在是驻埃及使馆翻译,常从赤道上寄些
火热的思念和电冰箱给靳娅,靳娅又寄去吻,让他放心,说自己把孩子,把家,把
自己都守得很好,又问他晒黑没有。他回信说没有。
如果说真有至死不渝的爱,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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