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aggio (傻瓜牌生活), 信区: cnLiterate
标  题: 少将  14 (The End)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n  5 09:25:35 1999), 转信


                            少  将

                             十四

    少将被宣布退伍了，同时把他清洗出党。这时我在炊事班代理班长。

    少将回中队来收拾他的行装。白白胖胖的，只没有领章和帽徽。他的苦楚，我

一人知道。

    “班长”，少将嗫嚅着，“求你给蒸几个馍吧。”

    “这有啥？够你吃一路的。”

    “不，我是说，村里百十口子……”

    我懂了。他说的是“哟人哟”。

    少将的耳根于是红了。透过这最后一次，向我开启的窗，我看见了他的心地。

那里一片艾篙，满目的萧瑟和荒凉，却又摇曳着很微弱的一丝自尊，一丝善良的虚

荣。

    “我给中队领导说一声，问题不大。说吧，还有啥？”

    “就这。”

    留他一人在房里打点，我就去请示指导员。

    指导员笑笑：“你还把炊事班的锅给不给他扛走？”

    “可是……毕竟，他为中队建设作过那么多贡献，修猪圈，种南瓜……”

    “咱们不能感情用事嘛。那么多库库战士，开个先例，还有库库完？”

    这事不知怎么被田组长知道了，竟对我说：“我是革命军人委员会主任，我说

了算。给他蒸！”

    少将走了。只田组长一人送他。田组长背了少将的背包，少将则挑着两只雪白

的面口袋。那口袋里是他的将军梦。

    皂角铺有个火车站。两条亮晃晃的铁轨，把少将的家乡和我们这里连起来。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望了很远。

    田组长这块冰铁砣子其实有人性也有温情，虽然只有根少很可怜的那么一点，

不给老婆也不给儿子，却是全给了少将，给了那个和他有着同样经历的农村青年。

    后来听说中队领导决定把少将档案里的那片红点统统取出来。政委不同意。政

委说档案属于历史，而历史可以解释但绝不允许掩盖和纂改。

    又过些日子，我接到少将一封信。信里有一条白色的棉线。大约受田组长启发，

他也想整编一辆自行车，让我帮他买一对钢圈。那根白线就是钢圈的直径，他没说

清楚，我想是。但终于没有给他买。因为上了几趟街，我们这里也没有卖的。那时

候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一有就到处有，没有，那就到处都没有了。

                                     一九八六，四 —— 一九八七，五

                                      (原载于《当代》1987年第5期)

--

※ 修改:．loking 于 Oct 16 18:01:47 修改本文．[FROM: 146.115.4.27]※ 来源:．The unknown SPACE bbs.mit.edu．[FROM: 146.115.4.27]

--

※ 转寄:．The unknown SPACE bbs.mit.edu．[FROM: 202.97.]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bin@fengyun.hit.e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