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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alentine (没有情人·爱却更多), 信区: Reading
标  题: 青衣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16日01:32:4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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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谁能想到《奔月》会遇上菩萨呢。
  启动资金终于到账了。这些日子炳璋一直心事重重。他在等。没有烟厂的启动资金
,《奔月》只能是水中月。其实炳璋只等了十一天,可是炳璋就好像熬过了一个漫长的
岁月。等钱的日子里炳璋发现,钱不只是数量,还是时光的长度。这年头钱这东西越来
越古怪了。
  但是,炳璋没有料到反对筱燕秋重新登台的力量如此巨大,预备会在筱燕秋能不能
登台这个问题上僵持住了。炳璋把玩着手上的圆珠笔,一直在听。后来他把手上的圆珠
笔丢到会议桌的桌面上,上身靠在了椅背上。炳璋笑了笑,说:“你们还是让步吧,人
家可是点了筱燕秋的名的。这年头给钱让步,不丢脸。”会议室里一片沉默。人们不说
话。不说话虽说还是反对,但通融的余地肯定就大了。幸亏李雪芬离开剧团开饭店去了
,要不然,李派唱腔的高亢嗓音炳璋现在可是招架不住的。大伙儿继续沉默,不说是,
也不说否。但无声有时就是默许。炳璋顺势利导,很含糊地说:“我看就这样了吧。”

  然而,谁担纲B档,问题又来了。对一个演员来说,给当红演员做B档,本来就是
一个寒碜人的角色,更何况又是筱燕秋的B档呢。还是老高出了一个好主意,B角让筱
燕秋自己在学生里头挑。筱燕秋忌妒心再重,再名欲熏心、利欲熏心,总不能和自己的
弟子争风。大家都说好。可是老高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炳璋心里不踏实了。老高说:“我
看你们都白说,二十年过去了,筱燕秋也四十岁的人了,她的嗓子还能不能扛得住我
看悬。”这句话让炳璋觉得自己真的疏忽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毕竟是二十年呢。
二十年,什么样的好钢不给你锈成渣炳璋偷偷地叹了一口气。会议将近两个小时。这
哪里是筹备简直是回顾历史。没钱的时候想钱,钱来了却不知道怎么花。钱这东西不
只是时光的长度,还有历史的脸色。钱这东西现在实在是太古怪了。
  炳璋想听筱燕秋溜溜嗓子,这是必须的,要不然,烟厂的钱再多,还不如拿来卷鞭
炮去放响呢。筱燕秋依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会议室,刚一落座,炳璋发现自己又冒失了。
很空的会议室里头只有他们两个,炳璋坐在这头,筱燕秋坐在那头,中间隔了一张长长
的椭圆桌,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筱燕秋胖了,人却冷得很,像一台空调,凉飕飕地只
会放冷气。炳璋打算先和筱燕秋谈一谈《奔月》的,可《奔月》是筱燕秋永远的痛,炳
璋越发不知道从哪儿开口了。
  炳璋不知道怎么和筱燕秋挑开话题,就开始和筱燕秋绕。一会儿聊她的生活,一会
儿聊她的教学、学生,还扯到了天气。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东扯西拽了几分钟,筱燕秋
闷头闷脑地说:“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炳璋被堵住了,心里头一急,脱口说:“你
亮个相吧。”筱燕秋望着炳璋,把两只胳膊放到桌面上来,抱成了一个半圈,却又看不
出任何风吹草动。筱燕秋毫无表情地望着炳璋,突然说:“想听什么是西皮《飞天》
还是二黄《广寒宫》”《飞天》和《广寒宫》是《奔月》里著名的唱腔选段,筱燕秋
因为《奔月》倒了二十年的霉,这刻儿主动把话题扯到《奔月》上去,无疑就有了一种
挑衅的意思,有了一种子弹上膛的意思。炳璋本能地直了直上身,说:“那就来一段二
黄。”筱燕秋站起身,离开座椅,拽了拽上衣的前下摆,又拽了拽上衣的后下摆,把目
光放到窗户的外面去,凝神片刻,开始运手,运眼,依依呀呀地居然进了戏。她的嗓音
还是那样地根深叶茂。炳璋还没有来得及诧异,一阵惊喜已经袭上了心头。一个贪婪而
又充满悔恨的嫦娥已经站立在他的面前了。炳璋闭上眼睛,把右手插进裤子的口袋,翘
起了四只手指头,慢慢地敲了起来,一个板,三个眼,再一个板,再三个眼。
  筱燕秋一口气唱了十五分钟。炳璋睁开眼,眯起来,仔细详尽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
女人。这段二黄慢板转原板转流水转高腔有极为复杂的表现难度,音域又那么宽,一个
离开戏台二十年的演员能把它一口气完成下来,答案只有一个,她一直没有丢。炳璋歪
在椅子里头,没有动。但是,他在暗中唏嘘感叹了一阵。二十年,二十年呐。炳璋有些
百感交集,对筱燕秋说:“你怎么一直坚持下来了”
  “坚持什么?”筱燕秋说,“我还能坚持什么。”
  炳璋说:“二十年,不容易。”
  “我没有坚持,”筱燕秋听懂炳璋的话了,仰起脸说:“我就是嫦娥。”
  筱燕秋从炳璋的办公室里出来,人却恍惚了。这是十月里的一个日子,一个有风有
阳光的日子。像春天。风和阳光都有些明媚,都有些荡漾。但是恍惚,像梦寐,萦绕在
筱燕秋的周遭。筱燕秋踩着自己的身影,就这么在马路上游走。后来筱燕秋停下了脚步
,迷迷糊糊朝四下打量。筱燕秋低下头,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身影。现在正是午后,筱燕
秋的影子很短,胖胖的,像一个侏儒。筱燕秋注视着自己的身影,夸张变形的身影臃肿
得不成样子。仿佛泼在地上的一滩水。筱燕秋往前走了几大步,地上的身影像一个巨大
的蛤蟆那样也往前爬了几大步。筱燕秋突然凝神了,确信了这样一个事实:地上的身影
才是自己,而自己的身体只是影子的附带物。人就是这样,都是在某一个孤独的刹那突
然发现并认清了自己的。筱燕秋的眼神再一次茫然了,伤心与绝望成了十月的风,从一
个不确切的地方吹来,又飘到一个不确切的地方去了。
  筱燕秋突然决定减肥,立即就减。
  在命运出现转机的时候,女人们习惯于以减肥开启他们的崭新人生。筱燕秋叫了一
辆红夏利,直奔人民医院而去。人民医院是筱燕秋的伤心之地。这么多年了,即使在肾
脏闹得最厉害的日子,筱燕秋也没有到这家医院就诊过一次。她的命运其实就是在人民
医院彻底改变的,或者说,她的内心就是在人民医院彻底被击垮的。李雪芬住院的第二
天,筱燕秋就被老团长逼到人民医院来了。李雪芬躺在医院里发过话了,只有筱燕秋自
我批评的“态度”让她满意,她才可以考虑“是不是放她一码”。老团长一心想保筱燕
秋,亲手给筱燕秋写了一份检查,让她到医院里念。事态是明摆着的,筱燕秋必须在李
雪芬的面前走好这个场,剩下来的话才能往下说。筱燕秋看完检查书,急了,拼命地辩
解说:“我没有嫉妒她,我不是故意想毁了她。”老团长盯着筱燕秋,到了这样的光景
这孩子的心气还这么旺,老团长的眼睛都气红了。老团长甩开了胳膊,大声说:“大牢
我呆过七年,我可不想到那地方去看你”筱燕秋望着老团长的背影,她从老团长的背
影里头看清了自己潜在的厄运。
  筱燕秋还是到人民医院去了。李雪芬躺在床上,脸上蒙着一块很大的白纱布。团里
的领导都在,《奔月》的主创也在,高高矮矮站了一屋子。筱燕秋把两手叉在小肚子前
面,走到李雪芬的床前,耷拉着两只眼皮。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李
雪芬在纱布的后面干咳了一声。气氛顿时压抑了。没有人好说什么。李雪芬到现在都没
有把筱燕秋告到公安局去,已经算对得起她了。筱燕秋承受不了这样的压抑,泪汪汪地
四处找人。老团长站在门框的旁边,对她瞪起了眼睛。筱燕秋没有退路了,她慢腾腾地
从口袋里掏出检查书,一层一层地打开来,开始念。筱燕秋像油印打字机那样,一个字
一个字地往外蹦。念完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检查书的内容最终肯定了检查者的
“态度”。李雪芬把脸上的纱布掀开来,她的脸上紫红了一大块,涂着一层油亮亮的药
。李雪芬接过检查书,拉起筱燕秋的手,笑着说:“燕秋,你还年轻,心胸要宽,可不
能再这样了。”筱燕秋看到李雪芬的笑。还没看清,李雪芬却又把脸盖上了。筱燕秋感
到李雪芬的笑容才是一杯水,并不烫,浇在了筱燕秋的心坎上。“滋”地一下,筱燕秋
如焰的心气就彻底熄灭了。
  筱燕秋走出病房的时候满天都是大太阳。她走到楼梯口,站在扶手的旁边停下了脚
步,转过头来。她看到了老团长如释重负的叹息。老团长对她点了点头。筱燕秋就那么
望着老团长,突然也笑了一下,可是没能收住。她笑出了声来,一阵一阵的,两个肩头
一耸一耸的,像戏台上须生或者花脸才有的狂笑。许多人都听到了筱燕秋出格的动静,
她们从病房里探出脑袋,一起望着筱燕秋。筱燕秋就知道傻笑,膝盖一软,顺着楼梯的
沿口一头栽了下去,从四楼一直滚到了三楼半。大伙儿跟下来,筱燕秋趴在水磨石地板
上,听见老团长不停地对众人说:“态度还是好的,态度还是深刻的。”
  都二十年了。筱燕秋挂的是内分泌科,开过药,筱燕秋特地绕到了后院。二十年了
,筱燕秋远远地看见了那座病房楼。楼已经不是老样子了,墙面上贴上了马赛克,但是
屋顶、窗户和过廊一如过去,这一来又似乎还是老样子。筱燕秋立在那里,发现生活并
不像常人所说的那样,在伸向未来,而是直指过去。至少,在框架结构上是这样的。
  筱燕秋比平时到家晚了近一个小时,女儿已经趴在餐桌上做作业了,丈夫正歪在沙
发里头看电视。筱燕秋提着人民医院的药袋,懒懒地倚在了门框上,疲惫地看着自己的
丈夫。丈夫从筱燕秋的神情里头感到了某些异样,连忙走上前。筱燕秋把药袋递到丈夫
的手上,一径往卧室去,进了卧室就把卧室的门反关上了。丈夫把目光从筱燕秋的身上
移到药袋里,疑疑惑惑地掏出药盒子,翻过来覆过去地看。药盒上全是外文,一副看不
到底又望不到边的样子,这一来事态就进一步严峻了。丈夫从药盒子上预感到了大难,
匆忙跟进卧室。刚一进门筱燕秋便扑在了他的身上,胳膊箍住他的脖子,用力往里收。
她的腹部贴在他的腹部,一吸一吸的。他感到了她的努力。她用力忍着,一种强烈而又
迅猛的伤恸。丈夫手里的药袋掉在了地上,大祸真的临头了。丈夫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咚”地一声,卧室的门重又关死了。丈夫就那么拥着自己的妻子,毁灭性的念头在
脑袋里串来串去。筱燕秋终于开口了,她哭着说:“面瓜,我又上台了。”面瓜似乎没
听清,拨过筱燕秋的脑袋,用那种侥幸的和将信将疑的目光再一次打量妻子。筱燕秋说
:“我又能上台了。”面瓜一把把筱燕秋推开了,惊魂未定,脱口说:“至于嘛,你
弄成这样”筱燕秋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一眼面瓜,笑了笑,却不停地掉泪,自语说:
“我就是难过。”面瓜拉开门,准备给妻子热晚饭,女儿却怯生生地堵在房门口。面瓜
逃出了假想中的劫难,骨头都轻了,故意拉下脸来,粗声恶气地说:“做作业去”
  筱燕秋把面瓜拉住了,对女儿招了招手,示意女儿来。她让女儿坐在自己的身边,
端详起自己的女儿。女儿一点都不像自己,骨骼大得要命,方方正正的,全像她老子。
但是筱燕秋今天晚上觉得自己的女儿特别地耐看,细细地推敲起来还是像自己,只是放
大了一号。面瓜又要上厨房,筱燕秋说:“你不要做,我在减肥。”面瓜站在卧室的门
口,不解地说:“你肥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你肥了。”筱燕秋把巴掌放到女儿的头顶上
去,说:“你不嫌我肥,观众可不承认嫦娥是个胖婆娘。”
  幸运的夫妻最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命令孩子上床。等孩子入睡了,他们好回到自己
的床上,开始他们的庆典。幸福的夜晚都是宁静似水的,但又是轰轰烈烈的。这个夜晚
实在让面瓜喜出望外,他上上下下地忙,里里外外地忙,进进出出地忙,都不知道怎么
好了。
  面瓜是一个交通警察,从部队上下来的,五大三粗,就是不活络。说起婚姻,面瓜
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娶上一位国营企业的正式女工。面瓜做梦也没有想到著名的美人嫦娥
会成为自己的老婆。真的像一个梦。
  面瓜的婚姻算得上一桩老式婚姻,没有一丝一毫的新鲜花样。先是由介绍人在公园
的一棵柳树下面介绍他们认识了。接下来便是“谈”。“谈”了一些日子,便匆匆步入
了洞房。
  那时的筱燕秋绝对是一个冰美人。她在公园鹅卵石的路面上不像一个行人,而更像
一个梦游者,一个失魂的走尸。不过女人的落魄不仅没有妨碍女人的美丽,反而让她们
炫目起来了。对于年轻而又漂亮的女人来说,落魄会赋予她们额外的魅力,在体貌的娇
好之外,附带上一种气息的美,——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招人怜爱的异质。面瓜一见
到筱燕秋两只手就凉了,心口也凉了。筱燕秋一身寒气,凛凛的,像一块冰,要不像一
块玻璃。面瓜顿时就自惭形秽了。面瓜甚至在暗中抱怨起介绍人来了,再怎么说他面瓜
也配不上这样亮晶晶的美人的。面瓜小心翼翼地陪着筱燕秋沿着鹅卵石的路面往前走,
筱燕秋不说话,面瓜就更不敢说了。最初的那些日子面瓜不是“谈”恋爱,简直是受罪
。然而,这份罪受起来又有一分说不出来的甜蜜。筱燕秋还是那么凛凛的,魂不守舍的
,瞳孔里虚散着目光的。面瓜起初以为筱燕秋看不上他,可是又不像。只要面瓜约她,
筱燕秋总是会病歪歪地准时到达。面瓜一点都不知道筱燕秋的心思,筱燕秋中了邪了,
她铁定了心思一心要把自己嫁出去,越快越好。但是筱燕秋却又不好好“谈”。她不说
话,就知道和面瓜一起走。面瓜怎么走她怎么走,面瓜往哪儿去她往哪儿去。其实面瓜
也不知道往哪儿走,但是第一次既然那么走了,第二次当然也那样走。他们每一次都走
相同的路,以同样的方向向同样的地方走去,在同一个地方拐弯,在同一个地方休息,
走完了,在同一个地方分手。然后,面瓜说同样的话,约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局面的
改变起源于一次意外。那一天筱燕秋的鞋后跟意外地在鹅卵石的路面上崴了一下,呼噜
一下倒在了地上。面瓜的脸色吓得比月光还要白。他慌慌张张地把筱燕秋送进医院,慌
慌张张地把筱燕秋送到了家中。筱燕秋的脚踝肿起来了,青紫了一大块,肘部也蹭掉了
一块皮。
  筱燕秋对自己的受伤一点都没有在意,受伤的似乎是别人。疼的是面瓜。面瓜在疼
。面瓜望着筱燕秋的脚脖子,不敢看筱燕秋的眼睛。后来他到底偷看了一眼筱燕秋,目
光立即又避开了。面瓜说:“还疼么”面瓜的声音很小,但是筱燕秋听见了。筱燕秋
不是一块玻璃,而是一块冰。此时此刻,她可以在冰天雪地之中纹丝不动,然而,最承
受不得的恰恰是温暖。即使是巴掌里的那么一丁点余温也足以使她全线崩溃、彻底消融
。面瓜木头木脑的,痛心地说:“我们还是别谈了吧,我把你摔成这种样子。”筱燕秋
冷冷地望着面瓜,面瓜扯不上边地胡乱自责。可胡乱的自责不是怜香惜玉又是什么筱
燕秋的心潮突然就是一阵起伏,汹涌起来了,所有的伤心一起汪了开来。坚硬的冰块一
点一点地、却又是迅猛无比地崩溃了、融化了。收都来不及收。不能自己。不可挽回。
她一把拉住面瓜的手,她想叫面瓜的名字,但是没有能够,筱燕秋已经失声痛哭了。她
拚了命地哭,声音那么大,那么响,全然不顾了脸面。面瓜吓得想逃,没能逃掉。筱燕
秋死死地拽住了面瓜,面瓜没有能够逃掉。
  筱燕秋和面瓜都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大哭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在某种时候,女人
为谁而哭,她就为谁而生。
  戏校的筱燕秋老师匆匆忙忙把自己嫁了出去。筱燕秋置身于大海,面瓜是她唯一的
独木舟。面瓜是令人满意的,是那种典型的过日子的男人,顾家、安稳、体贴、耐苦,
还有那么一点自私。筱燕秋还图什么不就是一个过日子的男人么面瓜唯一的缺点就
是床上贪了些,有点像贪食的孩子,不吃到弯不下腰是不肯离开餐桌的。不过这又算什
么缺点呢但是面瓜是疼老婆的,他在一次房事过后这样肉麻地对老婆说:“只要没有
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面瓜的这句呆话让筱燕秋足足想了一个多星期。床上的事筱
燕秋不太喜欢做,想起来有时候反而倒是蛮好的。
  这个晚上是筱燕秋命令女儿上床的。面瓜从妻垂挂着的睫毛上猜到了这个晚上精彩
的压轴戏。结婚这么多年了,每一次做爱都是面瓜巴结着筱燕秋,都是面瓜死皮赖脸的
,今天的光景还是头一次。筱燕秋在女儿的床边轻声喊了一声女儿,女儿那边没有了动
静。面瓜站在客厅里头就高兴,又是转圈,又是搓手。后来筱燕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默默地脱光了,钻进了被窝。再后来筱燕秋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胳膊,五根手指挂在那
儿。筱燕秋对面瓜说:“面瓜,来。”
  这个晚上的筱燕秋近乎浪荡。她积极而又努力,甚至还有点奉承。她像盛夏狂风中
的芭蕉,舒张开来了,铺展开来了,恣意地翻卷、颠簸。筱燕秋不停地说话,好些话说
得都过分了,又不敢大声,一字一句都通了电。她急促地换气,紧贴着面瓜的耳边,痛
苦地请求:“要喊,面瓜。我想喊,面瓜。”筱燕秋像换了一个人,陌生了。这是好日
子真正开始的征候。面瓜心花怒放,心旌摇荡,忘乎所以。面瓜疯了,而筱燕秋更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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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的情人,爱却更多
虚情假意的话不说,只用一颗真心默默爱我
最珍贵的感动,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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