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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红处方2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09:08:42 2000), 转信

第二十七节

        14病室。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两个母亲都不在。靠门的那一位回家去拿衣服,天冷了,要加棉
袄。靠窗的那一位去买水果,正在护士长那儿想挑点水灵的,不想后院起火。
    两位母亲平日就像烟雾,锁在两个儿子中间,让他们互相间看不清面目,倒也相安无
事。今日云开雾散,双峰对峙,虎视眈眈。
    栗秋推着治疗车,款款走来。每有新病人入院,她都仔细地察看入院登记表,遇有格外
背景的病人,就特别加以留意。没有几十万上百万身家,玩不起白粉。虽说到了上这儿来的
时候,多半都家产荡尽,但也有正烈火烹油时,就金盆洗手者。更有显宦之于,处处要表示
自己的优越独特才吸了毒,他们更是根深叶茂,落魄却并不缺财。
    昔日姐妹论起将来,都说看人的时候,招子要亮,非款爷或是洋人不嫁,才不冤枉了自
己的条子盘子。一个在五星级的大酒店作迎宾小姐的朋友,受到大家的普遍羡慕。
    栗秋面上应和,心里微微冷笑。心想你只知道富人像狗尿苔似的,成堆挤在酒楼的屋檐
下,岂不知道世上还有一处集中有权有钱人的地方,那就是戒毒医院。
    要说最相信戒毒会有效果的,正是粟秋小姐,她读了许多的医书,通晓戒毒理论和实
践,她不怕毒瘾,知道只要严格地按照疗程和方案操作,平日里严加防范,毒可以彻底戒
除。就像张学良还有美国的著名影星德鲁·巴里莫尔,不是都浪子回头了吗?
    德鲁出身子电影世家,她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是著名的电影演员。美丽聪明的德
鲁,7岁的时候,就在电影《外星人》里面扮演角色、无数影迷在她亲吻外星人的镜头前,
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也就成为亿万人喜受的银幕宠儿。也许是桂冠来得太快,也许是母亲
对她开始放任自流,她从9岁开始,就成为好莱坞最豪华的夜总会常客。小小年纪开始酗
酒,12岁的时候,抽吸毒品。13岁的时候,被送去戒毒,但她很快复吸,戒毒失败。14岁
时,她企图自杀,未成功。
    她又一次走进了戒毒所。这一回,她成功地戒除了毒瘾,成为一个正常人。1990年,
她写了一本书,叫做《小女孩逝去的时光》,坦呈自己的经历与教训。这本书成为畅销书,
使她重新受到大家的喜爱。1993年,她参加了惊险片《坏女孩》的拍摄,精湛的演技,使
她成为好莱坞一流的明星。
    一个吸过毒的女人,都可以取得这样灿烂的转机,一个有背景有钱财的男人,还有什么
不能东山再起的呢?
    既然现在世界上的有钱人,都被漂亮的女孩包围得水泄不通,既然算不上美丽,又心高
气做,却偏偏只能上护士学校,分到医院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去处,出身小户人家的栗秋,
只能因势利导,找一个落魄中的大款,找一个暂时被人唾弃的倒霉鬼。
    栗秋确信,住在这里的人,别看现在瘫软如鬼,真要戒了毒,出去就是另番光景。要么
手狠心毒,要么道行深广,要么法力无边,要么树大根深,都非等闲之辈。
    小时候有一回转学,学校正好没有现成的桌椅了,好多天,她都是自己抱着四条腿的小
凳子去上课。后来,一位老师看她可怜就说,你到修理工赵大爷那儿看看吧。
    小女孩半信半疑,心想那会有什么好东西呢?但老师的话你得听,她懂这个道理,放学
以后,在学校后面的旮旯里,找到修理工。
    赵爷爷听她说完来意,说,小姑娘,好福气啊。我刚钉完最后一颗钉子,跟新的一样。
你过来看看。粟秋看到了一套漂亮的桌椅,比同学们的桌椅都排场。她吃惊地问,这是打哪
儿来的呢?赵爷爷说,这是以前高年级用的桌椅,和它一块来的,都坏了。这一套,因为坏
得早,一直扔在旧木料堆里,我找出来修修油油,你看,是不是和新的一样?以前的木工手
艺精致,其实它比新的还好。栗秋蹲下去,发现桌子和椅子各有一条腿,断过。换上新腿,
油漆一盖,要是没人说明,谁也看不出来。栗秋把旧桌椅搬回课堂,同学们惊奇极了,以为
老师特地给她买了新桌椅。栗秋也不说明,她喜欢让大家嫉妒地乱说。
    自那以后,栗秋知道了,当你没有办法得到新东西的时候,可以到修理铺看看,也许能
碰到又便宜又实用的货色呢!
    你不是国色天香,你的外语水平只够认几个拉丁药名,你没有大学学历,你不风骚不放
荡,你没有在外国飞黄腾达的亲戚,你没有跺一脚地动山摇的兄弟姐妹,你也没有索性为娼
的勇气……你只是一个小护士,你的爹妈只是胡同里摆小摊卖冰棍的大爷大妈,你空有满腔
出人头地的抱负,你不是太凄惨了吗?除了你自己,除了青春,你还有什么?!
    栗秋是奸人家的闺女,若钱来路不明的,绝对敬而远之。所以对腰缠万贯却不清白的
人,冷若冰霜。钱并不是一个女人最忠实的奴仆,只有把丈夫始终控制在手里,才是贫寒女
孩一生的幸福。爱情像什么?就像一种外科手术,一人是手术者,拿着锋利的小刀,一人躺
在手术台上,盖者白布,任人宰割。
    对那些暂时发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痞子,粟伙也是一万个看不起。做人要有根
基,上得快的东西,落得也快。栗秋是从胡同里出来的人,她太了解昨天还在公共厕所蹲
坑,今天就嫌金马桶圈冰屁股的人,是些什么货色了。她喜欢古老的贵族凤范,喜欢源远流
长的气派,喜欢一掷千金却绝不夸耀的慵懒气度,喜欢在万般寂静中操纵大局的能力。
    栗秋知道自己距这一切多么遥远。唯有确知,她才格外谨慎和冷静。她只有一次资本,
这就是她的婚姻。而自己青春年华的日子,也不过是这么几年。真得争分夺秒啊,栗秋有时
会在梦中惊醒,感到一种压榨般的紧迫。
    但她表面上,依旧是矜持而雅致的,她的业务很棒,几乎是除护士长以外最优秀的护
士。只有这样,她才可能接触到最重要的病人。开阔眼界,她才能在一个更大范围内挑选丈
夫候选人。未来的丈夫,眉眼年纪都看不清。只有一点确定不移,他是有身份的吸毒者。
    栗秋感谢毒品。这个令人谈虎色变的恶疾,正是栗秋的拳头。一个是身染沉疴的瘾君
子,一个是白衣翩翩的爱心大使,还有比这样的恋情,更令人难以忘怀的吗?你在男人最凄
苦无助的时候,结识了他,爱上了他,嫁给了他,还有比这样的恩情,更令人刻骨铭心的
吗?纵是铁石心肠,也会感激到永远吧?丈夫有这样一个把柄握在你手里,他就注定比你矮
一截,你就天造地设地俯视着他。你的所有弱点,都被摆平了。你的家境,你的学识,你的
相貌上的不足。都被是一个大贤大德的优长之处,像毯子一样遮盖住了。
    栗秋这样想着,手里握着丘比特之箭,绝不肯轻易射出。箭只有一支,候选人可多得很
呢!况且,看这势头,吸毒的人越来越多,档次也越来越高。做女人嘛,栗秋是传统而尊贵
的,嫁人一生最好一回,可要千万慎重!
    她看了14病室的病历,仔细研究了靠窗户的那个儿子,态度之庄重,比院长会诊还要
字斟句酌。经过再三权衡比较,觉得北凉可列为候眩蝴单。
    一经决定,她开始仔细观察靠窗的那个母亲。观察之后,暗笑这雍容华美的夫人,也并
非自己的对手。这种女人,习惯了他人的仰视,对巴结之心,最是敏感。你若显出丝毫讨巧
的模样,她就认你作小人,觉着你看上了她的家,你有野心和智慧,她绝不能容你得逞,大
门就永远关闭了。一定要做出浑然不觉的样子,一定要让她在暗处选你,你还要百般拒绝。
这种人家、绝不珍惜轻易得来的东西。拒绝可以显出珍贵,特别是你露出轻视她们权威的样
子,她们就会被激怒。适度地激怒一个人,会使你身价倍长。她会格外想把你收入她的麾
下,以证实她显赫的地位与威仪。
    当然栗秋做这一切的时候,得淡山远水,不着丝毫痕迹。必须慢慢来。等待就是一切。
来日方长。
    至于如何讨得夫人们欢心,无非是投其所好,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贤慧内敛,把谋略
深深地藏起。这对栗秋来说,实是雕虫小技。在艰难中长大的孩子,只要他愿意,看人颜色
行事几乎是天赋。
    粟秋走到靠窗的床前,耳语般地说,北凉,打针了。
    北凉觉得这声音很性感,就细细地看了一眼拈着针管的护士。他对女人的鉴赏力,堪称
一绝。可在瞬息之间,用眼睛将女人剥个精光,将那具胴体所有的周径,说个分毫不差。这
手绝活以前曾当众试过多回,哥们儿无不称奇。连那些以裸体验证结果的女郎,也说见过无
数男人,没有这么精通女人的。
    本来北凉对于栗秋这种黑脸色的女孩,不屑一顾,但多日禁闭在戒毒医院,所见除了老
母,就是自衣自帽静若雪霜的医生护士,对白色的逆反程度,已达爆炸当量。栗秋黑得纯净
均和,令人有红木家具般的古典和黑珍珠的润滑感。
    好多天没有和女人嘻闹了,潜伏的欲望蠢蠢欲动。北凉想起一句外国谚语,男人的精液
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品。觉得这个黑护士,煞是可爱。
    打什么针?他说,一阵烦躁涌上心头,柔情消失,脸歪了。
    精通治疗程序的粟秋知道,北凉和他的同室琪仁,都到了戒毒关键时刻。病人情绪不
稳,会不断地骚扰索要药物。针一打上去,更会大汗淋漓。此刻正是攻心为上的好时机。
    自然是为你好的针。栗秋开始做输液的准备,用手在北凉布满针孔的臂上,轻轻地揉
着,松缓若弹琴。,。”
    这是护士在静脉注射之前必做的一道手续,为的是让血管怒张,穿针的时候比较顺利。
    栗秋做得很坦然,光明正大。就是护士长火眼金睛地在一旁瞅着,也看不出破绽。
    只有那被揉捏的人,方能感到这肌肤相亲之间,传达了怎样一份情意。
    北凉是玩过无数女人的情种,立刻明白有戏。
    你的血管不好,进针的时候可能有些疼,请你配合。栗秋说。
    我自个儿都能给自个儿扎针,还怕这个?再说,你的手软得像丝棉,就是真疼,我也一
声不吭。北凉试探。
    栗秋听出挑逗,置之不理。麻利地悬挂输液瓶,消毒,进针。
    嘭!几乎可以听到北凉伤痕累累的血管,裂了一个孔,立即有污浊的血液,返流针筒。
回血翻涌,证明穿针成功。粟秋刚要打通机关,让药品快速滴入,北凉用另一只能够自由活
动的手,按住栗秋。先别忙着打药,你给我用针管把血连着抽出来,再打进去。多来几回。
抽得越多,打进去的劲越大,越好。北凉抚摸着栗秋的手,央告着。
    所有静脉扎毒的病人,都有一种诡异的嗜好。他们像魔鬼一样,喜欢血自血管汩汩地流
出,然后再打着旋儿冲回去,感到病态的满足。这习惯源于自注毒品时,药水和鲜血混合反
复冲刷血管的震颤,会带来莫名的狂喜。平日,护士对于这种非法要求,嗤之以鼻。栗秋当
然按惯例说,这哪行?治疗是执行医嘱,又不是游戏。你乖乖躺着,再动,针头就滑出来
了。你就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了。
    说虽这样说,但手上的操作却是另一番。她抽出北凉的血液,又猛烈地回灌血管,动作
准确有力,令北凉感到莫大舒适。他用力向栗秋眨眨眼睛,以示衷心的感谢,栗秋脸上毫无
动静。
    这个女人是黑妖,和我以前认识的所有女人,味道不一样。北凉想。
    栗秋将输液的滴速控制好,离开北凉,开始给靠门的琪仁输液。栗秋也抚摸琪仁的手臂
血管,但那是完全机械而公式化的,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平日护士都是这般办理,琪仁也习惯了。今天他目睹北凉长时间地被抚摸,心中就不
平。琪仁并不是对女人有兴趣,他喜欢被抚摸,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手,都唤起童年的记
忆。可惜这不平无法述说。栗秋马上开始治疗,给他静脉扎针,一针见血。
    要是栗秋连扎了好几针,还像纳鞋底似的瞎捅,琪仁就可以借机发挥说,怕我有肝炎传
染给你吗?也不好好把血管看仔细,我看你摸着别人的手,揉了半天呢。是不是他的手臂
上,纹了一条龙啊?我背上也有一只虎,你要不要看看?
    琪仁设想自己的语调一定是冷冷的,带有猫玩老鼠的戏耍,让这个不肯多摸他一会儿的
黑护士,脸色变成酱紫。
    可惜啊。一针见血。让他所有的话,都封在喉咙以下,胀得胸痛。
    琪仁对自己的血,又恨又爱。血像抖动的红布,使他全身起了微微的战粟。
    你把我的血,反复抽几回,多舒服啊。琪仁哀求。
    又来了。栗秋冷淡地回答,这是治疗,不是游戏。
    她很快结束了操作,开始收拾治疗车上的杂物。
    这一番话,几乎同平日一模一样。甚至同栗秋一个月以前一年以前的程序,一模一样。
但是,琪仁听出了不一样。
    你这个婊子!琪仁恶狠狠地骂。
    栗秋脸上不动声色。好像这屋里并不仅仅是她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应该领受这称呼的女
人。
    你骂谁呢?北凉打抱不平。他已经把栗秋当做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女人了。按惯例,什么
东西只要他看中了,就是他的。
    你听差了吧?他什么也没说。栗秋柔声道。轻轻走近靠窗的床,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这药是有些反应的。
    吸毒病人暗示性极强,加之药物反应的确开始出现,北凉每一个毛孔,都向空中蒸发汗
液,他呻吟起来。
    妈——我妈你个老混蛋,跑到哪里去啦——我难受啊——北凉野狼似的嚎叫起来。
    你哪里不舒服?栗秋又是耳语般地问。
    这声音有一种薄荷膏作用,使北凉额头片刻舒适,但马上又燥热起来。
    哪儿……都不舒服……北凉吟唤。
    我来给你按摩一下……栗秋说。
    按摩……好好……北凉想起灯光昏暗柔若无骨的按摩女郎,虽在药物反应中,眼神还是
恍惚起来。
    不要想入非非,这是医学上的正规按摩。栗秋正色道。
    真好……好极了……医学的比不医学的还好……栗护士,你以后还能给我按摩吗?北凉
吃语般地说。这黑护士的手指,像温柔的熨斗,把他心的纹路都烫平了。
    以后……到什么时间呢?只要你住院,只要我当班,都可以。为病人服务,是我们的职
责。栗秋说着,手越发龙蛇般向敏感部游走。
    当然不光是这个……以后了。我说的是……以后的以后。北凉结巴着紧逼。
    以后,你出了院,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栗秋说着,不动声色地加大了手指的力度。把大拇指窝在掌心之中,以防指甲伤了北凉
的皮肤。纤巧的小手圈成空心拳,用四指的侧背部温柔地在北凉饥渴的肌肤上滚动,好像一
只玉石碾子。
    要是我又住了院,和你是不是又有了关系?北凉问。
    如果我还在,如果我值班,当然就有关系了。但我会走。栗秋淡淡地说。
    走哪儿?北凉急切追问。
    天下这么大,哪儿不能去?别的医院……外国…栗秋更在双拳上下功夫。
    北凉受不了,眼睛冒火求道,要是我求你给我当保健护士,以后一直跟着我,你愿意
吗?
    不愿意。栗秋很坚决地拒绝。
    北凉的母亲恰好走回来。
    栗秋早用后背,感到了那女人的存在。她按摩的手法更加纯正专业。淡淡地说,你是不
是觉得好一点了?今天我是正班,很忙。我还要给别的病人按摩。就到这里吧。
    呵……你不要走,能不能……给我擦擦背?出的汗太多了。北凉说。
    可以。这是工作,不必这么客气。栗秋依旧十分淡然地说,拧了毛巾,就给北凉抹背。
    北凉感到非常舒服,就说,你能不能给我洗洗脚?
    栗秋又用千篇一律的口气回答,这是工作,可以。
    栗秋回身去端水盆,好像突然发现了北凉的母亲,就说,既然您回来了,就麻烦您给儿
子洗吧。如果亲人不在,我当护士的可以做这些。但我很忙,还有好多人需要我,我到别人
那去了。
    说着,走到琪仁床前。
    别啊,粟秋护士。我还想让你给我揉揉太阳穴,只要你的手指一碰我的头,立刻就清亮
了……北凉舍不得放栗秋走,没话找话。
    对不起,我不是你一个人的护士。栗秋坚决走开。
    琪仁本来很生栗秋的气,觉得这个女人趋炎附势。现在看到粟秋来照顾自己,很得意,
心想自己到底还是比那个小子棒。他要加倍抖出自己的威风。
    栗护士,你也得给我按摩。
    好。栗秋来者不拒。
    你也得给我洗洗身上。
    既然你母亲不在,汗出得又这么凶,我会给你做的。栗秋应道。
    凡是粟秋给北凉做过的,琪仁都要求,栗秋都一一做了,但琪仁分明感到,那双手在敷
衍了事,他全然没有北凉描述的那般舒适。
    他说不出地恼火,但无可指责。
    他开始蓄意挑衅,呲着牙说,我还有一个地方,不好受,也请护士大姐,给我洗一洗。
    栗秋沉着地说,哪个地方?
    琪仁说,拉屎的地方。
    栗秋微笑着说,那个地方,等你妈妈回来给你洗吧。
    琪仁说,我就要你给我洗。你一洗,我就舒服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开个价
吧。
    栗秋说,我是护上,不是你雇的老妈子。
    琪仁撤野道,只让你洗后面,还没让你洗前面那玩艺,就不错。装什么正经!
    栗秋面如秋水说,你要再胡说,就请你出院。治疗就快完成了,你妈妈挺不容易的,我
看你不为自己,也为她老人家想想。不要脏了我们医院的地。
    说完,轻轻巧巧地走了。这类疯话丑话,平日听得多了。今日更是要扮一个有涵养的女
郎,不和街痞计较。
    北凉母亲注视着栗秋清秀的背影,赞叹道,北凉,你领过多少女孩,可见过一个这样聪
明伶俐通情达理的姑娘吗?
    北凉回味无穷地说.没见过她那软中有硬的手……
    琪仁在一边听得怒火中烧,但又找不到宣泄的缺口,急得抓耳挠腮。终于,他想起一个
碴口儿。
    琪仁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一手摘下架子上的输液瓶,一手在床头柜上乱模。口中骂骂咧
咧,老子他妈的要拉,擦屁股纸愣是找不到了。耳朵眼大的一个屋,缺德,连粪纸都偷……
谁要是用了我的纸,让他屁眼长碗大的疔疮,XX
    他刚开口的时候,北凉没有理睬。以为他哪里不舒服,骂医生护士。他们这帮人,对世
界上所有的事和人,都充满厌恶和仇恨。就是恩人,也不例外。也许清醒的时候,尚有少许
感激之情,逢聚众议论,全是污秽咒骂。不这样,不足以显示出超凡脱俗蔑视世界仇恨一切
人的气概。
    听着听着,好像不对劲。北凉何时受过这个?从床上坐起来,说,你骂谁?
    琪仁正怕人家不理不睬,那多无趣!现在有人接应,非常得意,大声说,骂偷我擦屁股
纸的人!
    北凉说,这屋里就两家人,你骂谁?!
    琪仁说,那自然骂的就是你了。
    北凉说,你知道我是谁?我舅舅在公安局,专门收拾你这种人!
    琪仁说,你知道我是谁?我舅舅在公安部,像你这样的人,他还舍不得脏了自己的手,
点个手下的,就把你做了。
    北凉说的是真的,琪仁说的是假的。但假的来头比真的大,北凉呼地蹦起来。输液针一
头接在玻璃药瓶上,一头扎在北凉的血管里。受了牵扯,瓶子乱逛,胶管拉成直角,回血旺
盛地喷涌着,几尺长的胶皮管子变成血红色,蛇一般可怕地弹动着。
    鲜艳的血液空前地激动双方。
    琪仁原本就站在地上,这时索性右手把输液瓶高擎过头,从小看电影印象深刻,姿势不
由自主地摹仿举炸药包的英雄。左手上的针头,猛烈地划动着,终因抗拒不了大幅度的扭
动,窜出了血管外。输液瓶高,压力大,液体流速变快,手背马上起一个大血包。药物渗漏
皮下,如同揉进一摊盐酸,琪仁剧痛难忍,唆地拔掉针头。输液管原是用胶布蝶状固定在皮
肤上,很结实,此刻生拉硬拽,沽活扯下一块肉。水花四处飞溅,鲜血淋漓而下,好像受了
很重的伤。
    琪仁手上的血,本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但他感到这是被对方打的,怒焰更甚。没了针
头累赘,两手活动自如,比北凉自由度高,翻身以输液瓶为武器,劈头盖脑地向北凉砸去。
    北凉情急之中,托着自己输液管子飞跑,胶管也被扯断了,血水流淌一地。他急速地巡
视四周,竟没有任何趁手的武器。面对挥舞输液瓶的琪仁,显然居了下风。但他有母亲作为
帮手,老太太虽未直接参战,但奋不顾身地拦住琪仁,为北凉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北凉抢出病室,看到护士站摆着一台体重磅。长长的表杆,圆圆的指针盘,下面长方型
的底座,天生一件重兵器。好像孙悟空在东海龙王那里寻到了定海神针金箍棒,他眼前一
亮,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一把推开拦阻的护士,抱起体重磅,就朝琪仁脑袋抡去……
    琪仁灵巧地一闪,看清输液瓶绝非这庞然大物的对手,索性将瓶扔到一边,像变魔术似
的,从衣服里抽出一把三棱匕首,疾如闪电地挥动……
    搀和着药物的葡萄糖水喷溅四处,空气中顿时弥漫起青玉米一般的酸甜气息。整个楼的
人,嘴唇都染上霜甜味。
    体重磅撞到墙上,表盘訇然破碎,无数碎片凌空飞舞,红色指针精灵一般翻着跟头旋
转,好像在给一头大象称体重,居然顽强地坚持职守,不肯脱落。秤杠呼呼生风,头重脚轻
扑向地面,将水泥地面砸出白坑。
    、159
    这一切还不是最危险的,要命的是琪仁的匕首正逼近北凉,寒光闪闪。
    护士长第一个跑出来,看到局势危急,一个箭步插到琪仁和北凉中间,大声喊道,你们
都给我住手!
    琪仁愣了一下,刀锋一偏,掠过护士长的脸颊,好像标图纸一般,红光一闪,护士长鲜
血溅出。
    血,使打斗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面对实质性的结果,恶战双方都喘了一口气,感到某种
程度的满意。虽然这是无辜破的血液,都觉得是对方的血,心中得意洋洋起来。
    这一停顿,琪仁的母亲赶到了。她紧紧抱住儿子的腰,哭叫道,我的祖宗!你还不够
吗?非要出了人命,你才甘心吗?你从哪里搞来了刀,你还想杀人吗?你先把你妈杀了吧!
我看不到你,就再不用为你流泪了!死了是福,我造了什么样的孽,上天要用你这样一个儿
子惩罚我?!
    这一顿哭喊,令围观的人动容,但对琪仁没有一点作用。他咬牙切齿地对北凉说,小
子,你等着,等我出去了,用手枪毙了你。
    北凉嘿嘿笑着说,就你这个大烟鬼相,还想毙了我?你的手指头,连个臭虫都捏不死。
    虽在危急中,围观的人还是发出放肆的笑声。五十步笑百步,他俩彼此彼此,大家彼此
彼此,都是弱柳扶风的模样。
    琪仁拭着臂上的血说,算你小子说对了,我是没劲。可也不是一点劲也没有,剩下的这
点手劲,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玩动一支枪的扳机,只能打出一颗子弹,就是送给你的。
    一旁围着看热闹的病人,不由得打寒战。琪仁说这话时的神气,他们知道是准备用血来
兑现的。
    周五今日有事,不在。护士按响了隐密处的机关。院里的应急分队破门而入,几个穿治
安制服的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地将两个肇事者,拧绑起来。
    护士长被搀去包扎。
    栗秋看着应急分队把两人押了走,心想,真不巧,看这个北凉,像个种子选手,不想第
一轮就被淘汰了。
    不要紧,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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