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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红处方3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09:11:59 2000), 转信

第三十二节

        范青稞与端着治疗盘的甲子立夏狭路相逢,赶紧贴着走廊边给她让路。两车相会,病人
让护士,天经地义的事。甲子立夏点头致谢,微笑说,还得麻烦你,帮我把这间病房的门开
一下。范青稞自然是乖乖照办。甲子立夏一进门,立即收敛起笑容,嚷开了,跟你们说多少
回了,白天门都得敞着,我端这么一大堆东西,哪能腾出手来?走廊里没抓没挠的,总不能
把针管让我叼在嘴里,再来开门吧?
    一个正用竹针织毛活的女人慌忙站起来说,小姐,是我不好。我看柏子睡着了,怕他着
凉,就关上……
    温嫣,就你事多。你也不看看暖气烧得有多热,快能孵出小鸡来了,你还怕他冷!甲子
立夏一边说着,一边很熟练地给别的病人操作。
    小姐,我们柏子已经用了好多药了,怎么不见起色啊?温嫣小心地看着甲子立夏的脸
色,悄声问。
    问孟医生。你们是她的。甲子立夏说完,又到别的病房忙去。叫温嫣的女人,怔怔地看
着窗外,好一阵无声无息,漆黑的眼珠里映出窗棂上的层层铁条和漫大的飞雪。许久,她猛
地埋下头,两手穿梭般地织起毛线,好像那无穷的思绪,织成图案,就有了某种希望。毛线
是正红色的,把她苍白的脸颊也映得有了生气。
    织什么呀,范青稞搭话。女人手里的毛活是一个狭长的圆筒,说它是袖太肥,是裤腿又
太瘦,琢磨不透。
    女人这才发现范青稞,说,大姐,这是毛袜子。
    范青稞说,红色的袜子,好看吗?像圣诞老爷爷穿的。
    女人默不作声地打开盛换洗衣服的床头柜,范青稞捂住了嘴,里面充满毛绒绒鲜红颜色
的毛袜子,好像蜷着一窝艳丽无比的红狐。
    你……给哪儿来料加工?范青稞问。
    不是来料,自己的料。加工,就算是吧……女人仍是十指不闲地操作,好像有一个看不
见的工头,在严厉监督她的工程进度。
    是啊?范青稞问。她在病房听故事的心气,已经没有刚来时高了。那会儿,不论是惟,
只要愿意讲,她都半张着嘴,吃惊地听着。现在她的耳膜已经麻痹,谁要是自告奋勇地痛说
苦难家史,她就退避三舍。但是碰上这种吞吞吐吐的家属,残存的好奇心又燃起一点明火。
    毛袜子是织给佛的。温嫣的眼珠又在凝视窗外的飞雪了。
    大姐,你不知道,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只要柏子能戒了大烟,我要在莲花座前献上一
百双红袜子,每一针都是我亲手所织……回到从前,那时候多好啊……温嫣把半成品的毛袜
子捧在眼前,泪水滴下,那蛇毛线的颜色就渐渐变得深起来,好像密集的雪花降落在上面。
    为什么一定是袜子?一定是红色?范青稞问。
    因为……柏子……就是我男人,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就是一双红袜子
    温嫣泪眼凄迷地看着昏睡中的柏子,别的病人因为用了药,也睡得天昏地暗。一时间听
得见雪花扑打在温热的玻璃窗上訇然融化的声响…
    我男人以前可能干了,在窖上烧砖,是一把好手。那时候,我们刚好上不多久。爹妈不
让我嫁他,说是凭了我的脸模子,嫁个城里人或是军官,都有指望。可我就是瞧上了他,家
里逼我在他和父母中间选一个,正这时,一场大祸,窖塌了。他砸了手,刨出来一看,十指
断了八根,两只手都成了血葫芦。去医院的拖拉机上,我捧着他胳膊哭,他说,你给我看
看,还剩哪个指头是好的?我告诉他,只有右手大拇指二拇指还在动弹。他仰天哈哈大笑
说,有这俩好的,足够了!
    我害怕说,柏子,你是不是急火攻心,迷糊了?你甭害怕,有我温嫣一口饭,就有你吃
的。我去挣给你花,要是我在家,我就给你喂饭。要是我不在家,你只靠这两个手指,也能
把饽饽塞进嘴里。饿不死你。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说,看你说的,我没疯!我这会儿比什么时
候都明白。只要这两个手指头是好的。就够数钱的了。我捧着他的手,还是止不住地落泪。
柏子突然说,你把手伸进我的胸口,使劲摸。
    我哆嗦着说,摸到了。
    柏子说,摸到啥?
    我说,摸到你的心,比平常还有劲。
    柏子说,谁让你摸心,我让你摸我的兜。
    我从他贴身的衣兜里,摸出双白尼龙丝袜子,已经叫血染红了,只有袜腰贴商标的地
方,还多少透几根白丝。
    柏子说,原本要双手送你的,现在只能双指送你了。可惜脏了……
    我说,柏子,这是天下最好的袜子。
    我不顾家里的反对,和他结了婚,这样才能更好地照料他。柏子只剩了两个手指头,没
法烧窑了,就改行挖药材。沙荒地上长着一种壮阳的药,以前也没听说怎样灵,这两年邪乎
地红起来,价钱一个劲地往上蹿。那药长得很奇怪,有的是地底下一大嘟噜,地面上只有一
根小茎,有的是地面上花红柳绿的,可挖了半天,下面只结了一个蛋蛋。外地来了好多人,
可他们白费力气,挖着的很少。柏子有心,一听说谁挖出了药材,就跑去给人帮忙,一个子
也不要。就这样,他练成了一双神眼,借了钱作本,雇了几个工人。他也不带家伙,揣着袖
子在沙荒地上溜达,突然指着一个地方对小工说,给我挖。
    小工啥也不问就下镐,一挖就刨出成堆的药材。大伙都说神了,有人说,这小子是不是
他爹当年吃这药材,才养下的。所以离地三尺,他也能闻出这药的气味。不管怎么说,小工
挣小头,柏子挣大头,我们家有了一点钱。柏子说,我得到外面看看世界去。柏子在外面转
了一圈,回来后对我说,那些卖药的老客心真黑。把咱们的药倒出去,价钱就上了几番。药
厂把咱们的药磨碎兑上水,装进小瓶里,配上个空心小管,一盒能卖几十块钱。
    我说,你说这有啥用啊,柏子,咱也不能自家开一座厂子。
    柏子说,你以为我不想开厂子?只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但我能让那些收药的老
客,扒不成我们的皮。自己倒药,运到外面去卖。
    柏子说到做到,风尘仆仆地收药,卖药。应酬也多起来。抽烟他以前就凶,加上喝酒,
后来又学会打麻将。我总劝他,柏子,见好就收,别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柏子老说我妇人见
识,说不会这一套,哪里挣得了大钱?
    可他带回家的钱,越来越少。我问他是不是在外和别的女人相好,他说什么毛病他都能
得上,但这不会,因为他记得我的大恩大德。我说,那钱呢?不是我温嫣贪图钱,以后还得
养孩子,总得攒下钱。问得急了,他终于对我说,我染上大烟了。
    我摇晃着他说,柏子,我知道你这是逗我呢。我胆小,你别吓我。
    他说,不是吓你,是真的。
    他把实情告诉我。他在外头,刚开始自己揣摩,买卖作得还行。可柏子是个好强的人,
他想作大事。他知道光凭自个儿悟不成,又拿出以前学挖药材的劲儿,偷着学开了本事。他
投到最有名的一家老板手下,要求服侍老板。老板说,你五爪不全,我用起你来,心里不舒
服。柏子说,那我就晚上陪着您,您喝酒打牌,我可一夜不睡。躲在阴影里,谁也看不见
我。你用我,我随时到。还不要工钱,管口饭就行。大老板说,你的要求又不高,在哪儿都
能找到饭吃,为什么非得给我干呢?柏子说,我一个废人,白天怕人耻笑。
    老板就收下了他,要他晚上烧水,服侍大家玩牌。大家就称他“二指禅”。他用两个手
指头,把大伙服侍得舒舒服服。他酒量好,老板喝不了的酒,他一仰脖就代干下去。要旱白
天有应酬,他也不得睡,人倦得不行。可他很高兴,跟在老板身边,知道的秘密就海了去,
特别是老板喝醉以后,更是吐出不少真言。正当柏子学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一天,白天晚上
都有客人,柏子半夜时打起了瞌睡,老板连喊了好几声“二指禅”,柏子才醒了。老板说,
看你还是个年轻人,倒抵不过我这个半老头子。我们喉咙都着火了,你这沏水的总不来!柏
子使劲打自己的脑袋,说再也不敢误老板喝水。可他的眼皮不争气,一会儿就找到一块儿
了。
    看你这样子,真丧气。喏,给你一支烟,抽了就不困了。老板扔给他烟。柏子还想客
气,说我有烟。老板说,你的那个不行,抽我的。老板有个脾气,他不给你的,你要了,他
就大发雷霆。他要给你的,你不要,他也对你恨之入骨。反正你不能忤了他的意,柏子就只
好接了。那烟真的很管事,当夜,柏子再没发困。
    第二天白天忙,晚上又是牌局。老板又给了柏子一支烟。柏子吸了,一夜到天明,两眼
瞪得和老猫一样,没一点瞌睡。就这样,柏子白天干活,晚上服侍老板,一连半十月,跟成
仙似的,不困也不乏。
    后来有一天晚上,老板到外面去了,家里就没什么事。柏子想,这下可好了,今晚可以
睡个好觉了。没想到,脑袋沾了枕头,说什么也睡不着。到了老板给他吸那支烟的钟点,全
身更像着了火,恨不能钻进水缸冰个透。他爬起来,赶紧抽烟,一支又一支,眨眼一盒烟就
抽空了,可浑身的难受劲,一点也没过去。柏子是个明白人,他悟出来了:老板的烟和他的
烟,不一样。他一定得找着老板,抽上那种烟,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得憋死。他疯了一样地
去找老板。他就是给老板下跪,也得把这支烟磕出来。老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遍寻不到。
柏子把自己的胸口都抓破了,昏昏沉沉中,他还没全糊涂。他想,老板身上有这种烟,他屋
子里一定还有这种烟,到他屋里去找。
    柏子后来说,人到了那种时候,就是皇帝老子拦在面前也没有用,也得硬撞过去,爱杀
爱剐是以后的事,当时就得找到那支烟。他砸了老板的窗户,蹦了进去。他一点也不背着
人,因为顾不了那么多。别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知道他是老板的心腹,还以为是老板让他
这么做的,没人敢拦。
    柏子打窗户进了屋,就开始昏天黑地地一通乱翻。他终于在老板的大衣口袋里,找到了
那种特殊的烟,赶快哆嗦着手指划了火柴,一口气就抽了半支。他马上就好了,用他自己的
后说,好像是老天把附在他身上的魔鬼,一股烟地收了去,别提多舒服了。他本该马上走
的,可他一点都不害怕,就坐在老板的皮转椅上,来回打圈,得意极了,好像自个儿变成了
老板。
    老板进来了。柏子大大咧咧地对老板说,嗯,我把你的烟抽了……不赖……老板二话没
说,过来就抽了柏子一个大嘴巴,说你竟敢翻我的兜?!
    柏子清醒了一点,说我除了烟,什么也没动。老板说,这么讲,你还打算动我别的东
西?你别以为你在我的身边卧底,我不知道。我不过是逗你玩,看你一个四肢不囫囵的人,
不忍心揭了你的底。现在你还想和我作对吗?我送你一件随身携带的宝贝,就是这口烟瘾,
以后无论天南地北,它都会一步不离地跟着你,比狗,比女人,都忠实得多!不信,你等着
看!滚吧,二指禅!
    柏子真被害惨了,没有一天离得了那毒烟。他。刚开始还想在城里戒了再回来,瞒过
我,假装自己是个奸人。但他吸完了烟的时候,就想下回一定不吸了。几个钟头一过,想的
就是到哪儿去搞下回吸的毒烟了。那瘾真的像魔鬼一样跟着他。他花光了所有挣下的钱,就
开始偷。柏子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快,他故意把残手吊在胸前,一般的人就不防他,有人
还给他点钱什么的。柏子说他不偷穷人,专偷富人,两个手指头比人家十个手指头还灵.练
出了一手绝活。日子长了,身子骨越发不行了,他带着偷来的钱和一口毒瘾,回家来。
    我对他说,柏子,你别抽了。让我们好好过日子。我想有个孩子。
    柏子说,孩子有什么用?毒烟让我舒服,孩子行吗?
    我说,柏子,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走了。
    柏子啥都不怕,就怕听这话。他说,不吸了。再不吸了。我信了他。可吸毒人的话,你
是万万信不得的。他们不会说真话了。打他们吸上毒的那一天,他们就必得骗人。家里的
钱,又被柏子糟蹋得几乎没有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偷了。背着他,我
留了最后一点钱,是留给孩子的。
    我一直劝柏子戒毒,他就是不听。他变得越来越没有人性。除了有时候想起来跟我睡
觉,再跟我没话。我说,那咱们就离婚吧,柏子恶狠狠地说,离了婚,我逛窑子还得花钱,
哪如这样省下钱来,还能多吸一口烟!你要是愣要走,我用两根手指头,照样掐死你!他的
话虽然说得很凶,但我看他的眼神全是可怜的哀求。他根本就掐不死我,别说是用两个手
指,就是十个指头都在,也不行了。他已经抽得像皮影戏里的影子,一层空壳了。
    我知道,我一走,他就得死。我下不了这个决心。
    正是这个时候,我怀孕了。真是想不到的事,以前我们都好好的时候,想要个孩子,就
是没有。现在这样家破人亡的边缘,这个孩子竟投生来了。
    我趁柏子抽完毒烟精神好的时候,对他说,我有了。
    他倒依然明白,不紧不慢他说,喔,有了。是谁的啊?
    我一下子一只眼睛冒火,一只眼睛流泪,说柏子,你好没有良心!这是你的孩子!你
的!
    柏子说,我还能有孩子?
    我说,柏子,千真万确的。这是你的孩子,你难道信不过我?
    柏子一下醒过来,说,我信不过我自己,信不过天下所有的人,可是我信得过你!
    我说,柏子,你戒了烟吧。你还行,我们再来过好日子。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大胖小子
的。
    柏子说,你赶紧把他生下来。
    我说,柏子,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敢要这个孩子吗?若也是生下来一个小烟鬼,不是给
这个世界造孽!这个孩子是不能要了,我到医院去做了他。只要你今后好好做人,我们还愁
没有好孩子吗!
    柏子哭起来,苦命的孩子!
    我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还没到这个世界上,就知道爱惜他的爹妈,用自己的命,给
爹妈带了个后。要是你打今后戒了毒烟,做一个奸人,我再也不用着这么大的急了。这个孩
子,不就是我们最心疼最有用的孩子吗?我给这孩子立一块小石碑,就说他舍了自己的命,
救了他的爹娘。
    我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柏子也动了真心,他说,温嫣,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孩
子。我今后要重新做人了。
    我到医院去做了手术,赶紧就领着他来戒毒医院。我把养孩子的钱,带来了,给他用。
这是最后的钱了,要是这回还戒不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反正我是再也忍受不了。
    我的身子很弱,可我不敢再耽搁。吸毒的人,没有一点长性,他们说什么话,都是假
的。别看当时痛哭流涕的,全是骗人,我用一个孩子的命,换来这么一个许诺,我不能让孩
子白死了。我在菩萨面前许下宏愿,救救柏子,救救我,救救我们全家……我要给菩萨供上
一百双红袜子……
    我们住的时间不短了,袜子我也织了几十双了,可为什么老没效果呢?我这次铁了心,
要在医院长住下去,好得利利索索的再出院。豁出去钱,谁撵也不走!
    这时柏子伸了一个懒腰,喃喃地说,我要撒尿,神情像一个耍赖的孩子。
    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拿尿壶去。温嫣忙不迭地收了竹针,颠颠地往厕所跑。范青稞再呆
下去,就不便了,也起身离开。
    一会儿,又在水房遇到温嫣,大家好像是熟人了。
    大姐,我看您这脸色挺好,自己肯定是不吸的,您也是陪家里人来的?男人吗?温嫣关
切地问。
    不,不是。范青稞回答。
    那就是您儿子吸粉了,看不出您这样年轻,就有了那么大的孩子。温嫣习惯低着头说
话,让你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口气很诚恳,绝无讥讽之意。
    也不是。范青稞虽觉好笑,知道温嫣是好意,也就认真地回答…
    那……温嫣想不出答案。
    我原来多少用点大烟,为了治病,现在戒得差不多了。范青稞回答。
    唷,能戒得这么好?大姐,求您了,有空再到我们那儿坐坐,让柏子看看你,他总是说
没有一个人能戒得了。见了您,也许就有了指望。因为希冀,温嫣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
    范青稞哭笑不得,说,人和人不一样,还得具体对待。但这儿是最好的戒毒医院,我敢
打保票。
    温嫣说,我来的时间是不短了,可谁也不认识。这出出进进的女人,都是些什么人?我
有时碰上过,见她们都很年轻,长得也不丑,就是见人带答不理的,也就不敢跟她们说话。
    范青稞说,她们多是大款的傍家,吸毒的人,多半都有几个钱,没钱的人,耍不起这玩
艺。有钱的男人跟前,常常围着女人。男人进来戒毒,需要有人照顾。有的女人走了,再也
不回来。有的女人就跟到医院来了,端屎端尿,侍候得很周到。
    温嫣说,大姐,不管怎么说,这些女人也还有点良心。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分上,还有女
人愿意服侍他,也是缘分了。我那死男人怎碰不上这样的女人?只要有一个肯陪他,不管是
为了什么,我都磕头谢她。那样我就可以不到医院来了,真丢死人了。
    范青稞说,你也别这么想。既来之,则安之。治好了病,你们就可以一道回家了。
    温嫣说,等他治好了病,我就离开他。我现在所以不走,是知道只要我一走,这世界上
就再没有一个人疼他。他是必死无疑了。说着,眼泪籁籁而下。
    范青稞原来是一见别人流泪,自己也产生共鸣的人,经过这一阶段的锻炼,也练得心硬
如铁。劝慰说,他吸毒的时候你都没有甩了他,好了以后,更要好好过日子才对啊。
    温嫣说,大姐,您真的这样想?
    范青稞说,真的。人都是希望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要不,人活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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