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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红处方4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Oct 14 09:16:29 2000), 转信

第四十节

        BB机又响起来了,最近它对我有了特殊的诱惑,小黑匣子里藏着一个秘密。在暗处有
双眼睛注视着我,它好像无所不知,关切着我,提醒着我。果然机上出现了新的信号:不要
在办公室待得太久。
    什么意思?
    我感到恐惧。这一次,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说明这确是针对我的告诫。没有人名,当
然更没有落款。但我知道它的确是发给我的,因为我在办公室呆的时间,真是越来越长了。
    它是谁的眼睛,这么知道我的底细?
    我把它给护士长看。没想到护士长嬉皮笑脸地说,两口子的悄悄话,自己说说就是了,
还好意思告诉寻呼台的小姐,就不怕人家笑话?我说,你说是他?
    护士长说,当然是他。我说,绝不是他。护士长说,你想啊,你回家对谁最有好处?当
然是他,我从看福尔摩斯的探案集里,得到启示。你要是找不出凶手,就看谁从这个案于里
获利最大,谁就是罪魁祸首。
    我说,这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就是他没可能。护士长吃惊道,那怎么会?我说,真的。
他一点也不喜欢我在家。护士长说,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吧?后方起火、闹出兵变什么的?
我说,护士长,你良心真是大大地坏了。我忙得昏天黑地,你还巴着我妻离子散。护士长连
连说,冤枉。我这是肚脐眼插蜡烛
    我说,什么意思?不懂。护士长说,——太热心了。我说,好了,我原谅你有口无心。
我本来只想证实,这条关怀备至的信息是不是你暗送秋波。看来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
    护士长说,我有这份爱心,没有这份细心。想不出这种神经兮兮的把戏。干这事的人,
好像有毛病。我送护士长出了门。心想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爱干这事,就是沈若鱼,但是,
她不在。这是千真万确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要早点回家。一方面是问问潘岗,是不是他发的信息。用这种曲线
救国的方式,提醒我作为妻子的责任。也真够难为他了,含星的学习,都是他辅导的。这个
孩子,性格越来越孤僻。家里的人,包括保姆,都把我看作外人。我想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
怪圈,因为你在家的时间少,大家就习惯了你不在的局面。一旦你回来,就像客人,打破了
某种平衡。
    今天要早些回家。
    我对办公室说,别了,我的桌子。别了,我的资料。别了,我的“白色和谐”。公共汽
车出奇地顺利。最近我一切事情都不顺,唯有这回的汽车,竟是下了这辆就赶上那辆,而且
都有座位,好像是专门把我运送到窘迫的时刻,并让我积攒起足够的力量,我听到家门里有
范青稞和潘岗说话的声音。要是平日,我就会按门铃,让来人给我开门。我很喜欢有人在家
中给你开门,让你觉着自己被人盼望着,打开门,会有一张温情的脸,葵花一样迎着你。今
天,因为BB机上那条传呼信息,我觉得对不起亲人。自己来开这个门,以作为小小的补
偿。
    我打开门,我看到了我的丈夫和我的保姆,这本没有什么惊奇的,只是他们两个的衣着
和呆的地方不对。他们什么也没有穿,躺在我的床上。
    这景象当然很特殊,若不是亲眼看见,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但是,很奇怪,我
居然感到很熟悉。为什么呢?我久久地不得其解,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对于丈夫的裸体,
我当然看过无数次了,没有一点意外。对于范青稞,不过是一个我在妇产科早就熟透了的女
人身体。两种熟悉的东西叠在一起,那景象好像并不奇怪…
    只是我应该愤怒才对。所有的电影里小说里,都是这么告诉这种时刻的女人。我应该先
把他们的衣服抱走,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瑟瑟发抖。我应该疯狂地扑上去,撕那个女人的
头发,扯她下体的毛,直到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劈面给我丈夫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淌血,
慢慢地吐出一颗牙,狠狠地踢他咬他,让奸夫奸妇跪在我面前互抽嘴巴……我绝不原谅,顿
足捶胸,痛不欲生
    我这样想着,甚至看到这样的常烘,一幕幕在人工前发生。但当时我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做,只是傻傻地站着,直到我攒够了力量,支撑着我能够一步步向后退出。
    除了离开,我所受过的全部教育和我的习惯,都不允许我有别的选择。
    我在外面茫然地走着,非常惊讶地发观,春天居然到了。
    我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无拘无束地在大自然中走动了。一个人,没有任何事情等
着你办,也没任何人来干扰你。天是那么蓝,风是那么轻,阳光暖得像羽毛,小刷子一般抚
摸着皮肤。我扶着一裸叫不出名的树,看见从它灰褐色的千枝拱出了绛色的锥形幼芽,万头
攒动,争先恐后,怕辜负了春风。向阳的高处,已有凸现的花蕾绽出朦胧的深黄,未来的花
瓣交错之处,裂开了发丝一般精细的小缝,有缎子一般的鹅黄似有似无地抖着。可以想到,
到了明天,它会更猛烈地舒展开身躯,锯齿一般撕开花萼,向着太阳……
    我真的不感到悲痛。或者说悲痛被我凝结成铁硬的一块,顶天立地占据着心灵的半壁河
山。但是只要你不去想,不去碰撞,它就完整着,僵硬着,不会掉下一片渣滓,不会融化一
滴汤汁。你只要不理它,它就孤单透明地存在着,与你相安无事。
    晚上我住在办公室里。潘岗打电话来,我对他说,只是因为工作离不开。他哀哀地说,
明天你一定回来啊,我说,好啊,那当然。
    夜晚,我反复地看着BB机里依然存在着的那句话——不要在办公室里呆得太久。
    这个人一定早就知道我家里的变化,他是关切我?还是提醒我?他是谁?为什么一定要
让我亲眼看到屈辱的一幕?!他是有意的吗?我不寒而栗。已经过了供应暖气的时间,但医
院里还在间断供暖,办公室的晚上比家里要舒服得多。在这寒意料峭的早春。我决定最近不
回家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话不算话过。但是这有什么呢?家里的人已经先把一个大大的谎
言送给了我。
    在这孤寂的深夜,我觉得没有人能理解我。我甚至无法表述自己的痛苦。表面上,我依
然是我。我的容颜未改,位置依旧。家里的事,只要我不说,没有任何人知道。有人退职不
干,一个护士的去留,一个方剂的买卖与放弃……这是一张偶然性编织的网,我的心被围困
在里面,孤独地跳动着。平常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它们纠结在一起,就成了一根五颜六
色的绞索,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家庭,我的事业,我的研究,我所主持的单位的向心
力……
    我感到无用,无助的凄凉……
    彻夜未眠。
    但是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白色和谐”上面,海水波光粼粼地震荡,我的心境就奇迹
般地好起来了。
    工作··
    今明两日的安排,是参加一个国内的学术研讨会。我从衣橱里选了一套最鲜艳的衣服,
以焕发自己的精神。第一天还好,一切正常。也许是近来操劳过度,我的体力下降,到了第
二天就明显地感觉不支。一阵阵的烦躁像干柴一样,焚烧着我的神经。任何一位发言者,都
会激起我的强烈不满,我大声喧哗,肆无忌惮地嘲笑别人,再精彩的发言只要一超过十五分
钟,我就怒不可遏,甚至对着会议主席咆哮,放肆地咒骂大家。我好像喝了烈性酒,自己意
识到失控,却没有办法制止。我强迫自己沉默,但是毫无效力。思维像穿上了溜冰鞋,没有
万向地四下出击,撞到别人,就做一个鬼脸,恶意地想同所有的人作对···
    中间休会的时候,一位朋友对我说,简院长,您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我知道这是在暗示我的反常。那一刻,恰好我还算宁静。我摸着头上的冷汗说,我可能
有些发烧,她充满疑虑地说,发烧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向大会主席告假。开会之前,曾反复强调中途不得退场,但是他非常痛快地准了我的
假。看来我实在是行为古怪,不宜继续留在会议上。好好休息,多保重。他对我说,什么意
思?想不明白。管它呢!
    回家还是回办公室?
    当然是回办公室。
    一呼吸到办公室温暖而有些闭塞的空气,我的不适就缓解了大半。我顾不上做别的,只
是大口大口地呼吸,那种魔鬼罩身的感觉,神话般地隐去了。
    我想潘岗的事一定对我的意志有大摧残,再加上疲劳过度,休息一下,所以就复原了。
    类似的情形又出现过两回。都是我到外面开会或是被请去会诊,总之是不在办公室里。
我脸色刷白,冷汗淋漓,头痛难支。别人要急送我到医院,我说,老毛病了,我自己知道。
你们只要送我回办公室就行了。
    回到办公室,歇息片刻,一切症状消失了。我像被打碎的瓷器,被一种神奇的胶水愈合
了,不留一丝痕迹。一种可怕的异常,这种周期性的发作,到底是什么怪病缠身?
    特别是它的痊愈,为什么如此迅急如风,且一定要在我的办公室里,其它任何地方都毫
无作用?
    我细细地回想一次次的发作,突然,一阵天塌地陷的感觉,掳住了我。我极力镇定住自
己。还好,自控力像一个忠实的老仆,一步不落地跟随着我。早上,护士长第一个上班,她
永远有着白瓷器的干净和稳定。
    我把一瓶小便标本和一张化验单递给她,说,送到检验科,做一个尿液毒品检验。要特
急。
    护士长说,真倒霉啊,刚一上班,就被打发做这种环卫工人干的活。我倒要看看,是哪
个病人,能让我们的院长这样百般呵护。
    她拿着化验单,又不厌其烦地掏出老花镜。喔,是范青稞啊。老病人了。院长的后门,
难怪难怪。只是,尿毒检的标本,可是像广告里说的那样,请朋友吃饭,东西要越新鲜越
好。你这个范青稞昨晚就睡在这里了?要不,她是赶头班车把这瓶宝贝送来的?护士长喋喋
不休。
    我被她盘问得不耐烦,说,让你送,你就送。怎么这么罗嗦?好像我一个院长,连标本
是不是合格,都要你来指教!
    护士长面颊上的刀痕,有些发红。
    我醒悟了忙说,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
    护士长说,没关系。我们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很客气地说着文明用语。
    我去查房。医院里最近工作非常忙,护士又严重地缺员。我有时恍憾觉得这像一所战地
医院,前方不断地转送过来大批伤员,可我们的力量却远远不够,流血在蔓延。我给大家打
气,极力不让人们看出我的沮丧。
    下午,护士长慌慌张张地来敲我的门。我放她进来。
    她说,真是不得了,您的这个朋友,就是那个范青稞的尿液标本里,毒品呈强阳性反
应。而且,检验人员说了,这是一种比海洛因四号更精辟的毒品,叫做“七”。想不到,您
的那位朋友,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女人,不但出了院就复吸,还变本加厉。这样的人,不救
也罢!早死早清静。
    我用胳膊支撑着头说.谢谢你,护士长。快从这间房屋离开。
    我简直就是把她推出门去。
    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白色和谐”上面。给阴森可怖的洋面,镀上了一层明媚。有幽蓝
色的气体升腾而起,就像我们冬天时,在暖气管上方通常看到的那样,仿佛水雾弥漫。
    我以为我会很惊慌,但是,不。在失去了痛苦的本能以后,我接着失去了惊愕的能力,
好像是给一个重病的病人会诊。我镇定地开始寻找有关“七”的资料。当然,首先要验证它
是从哪里来的。
    我从“白色和谐”上,很小心地刮下了一点粉未,动作之轻,像从一只睡着的蝴蝶翅膀
上,取下些许鳞片。在海浪的幽蓝色、冰川的惨白和灯塔的橘红色之间,我有片刻的犹豫。
但是我很快就决定了,取幽蓝和灰色的油彩,因为它们看起来更狰狞一些。
    厚厚的书里,关于“七”,片言只字也找不到。我这才发现,教科书是多么陈腐迟钝,
它只记录那些无数人知道的确凿知识,对于科学的最新进展,大智若愚,连个说明的空隙都
不屑留下。
    我只有再次去找景教授。
    因我一天忙于临床,对国际戒毒领域近来的发展,很隔膜了。您能把有关“七”的资
料,介绍给我吗?我对景教授说。
    她极高兴地说,在我们国内还很少发现使用“七”的病例。怎么,你那里收到这样的病
人了?
    我说,有一个。还仅仅是可疑。侍有了确实的诊断后,我会向您报告的。
    景教授说,我一定亲自给他做检查。
    我说,那真是她的福分。
    汉语真好,它在发音上,对人称的性别没有任何标志,听起来完全不辨男女。要不然,
依景教授的脾气,她一定问,她?那个女人是谁?
    我说,我想知道国际上最新的进展,对这样的病人,有什么更好的治疗办法?
    景教授说,有的。可以根治,永不复发。
    我一阵狂喜,哆嗦着嘴唇说,真的?那太好了!
    景教授敏感地看着我说,你好像高兴得有些过分。当医生的,要学会平衡自己的感情,
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太不冷静了。
    我收敛了一些,说,是
    景教授又说,只是那个办法很残忍。
    我立刻说,我不怕残忍。
    景教授说,你当然不怕。但病人会怕。
    我急切地说,是……病人……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疗法?
    景教授说,是一种手术。在颅脑里的手术。
    我说,那我也不怕。
    景教授不高兴地说,为什么总是提你?我们要从病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突然发起脾气说,教授,您不要总是咬文嚼字好不好?我当然是从病人的角度考虑问
题。有什么办法,你就快说吧!
    这是我追随景教授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更是最后的一次,向景教授发脾气。
大约是太出乎意外,景教授居然隐忍下来,说,根治“七”的治疗方法是一一手术切断蓝
斑。
    蓝斑是人大脑内痛觉和快乐感觉的中枢。
    那会怎么样?我愣愣地问,一时无法明了它全部的严重含义。
    因为“七”的毒性非常强烈,现在还没有研制成任何一种成功对抗它的治疗方案。只有
采取这种破坏性的手术,使毒品今后在人的大脑内,永远不起作用。这就好比快乐和痛苦是
一对孪生姐妹,蓝斑是一把椅子,在正常人体,快乐和痛苦交替坐在这把椅子上,有的人是
快乐的时候多,有的人是痛苦的时候多。椅子不会是空的,椅子也不可能同时坐两个人。毒
品是一个冒充快乐的杀手,它排挤了正常的双生姐妹,一屁股赖在蓝斑上。
    所以吸毒的人,丧失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他们只是为了虚妄的伪装的快乐而生活。这
个魔鬼很快就露出毒牙,连赝品的快乐也不再支付给人类了,它霸占住蓝斑,直到这把椅子
和整个机体一道灭亡。
    “七”就是这样的毒中之王。
    如果说我们对以往的种种毒品,还研制出了对抗它们的战略。那么对于“七”,我们现
在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就是玉石俱焚,切断蓝斑,就是彻底地毁灭了椅子。毒品再也没有
施展拳脚的舞台了……
    也许因为我的态度反常恶劣,景教授居然格外耐心。
    我说,明白了,切断蓝斑,将使病人永远丧失对快乐和痛苦的感受力。
    景教授说,是的。但这个人其它的方面你看不出来变化,比如智慧、体力,对方向、食
物、味觉包括性的生理感受……和常人一样。只是他的心灵不再有快乐也不再有悲伤。
    我冷冷地坐着,困难地思索着这一席话。许久,我说,谢谢您,教授,您是我永远的导
师。
    景教授关怀地说,我看你的脸色不好,很不好。要多注意休息。
    我必须要赶快回到我的办公室。因为外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呼吸到那里面的空气
了。它们是毒鸠滋养品。
    回到办公室。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我看到了关于我送检的“白色和谐”的标本报告。
    “毒品‘七’,极强阳性,浓度超出检测能力最大限值。”
    我笑了,镇定自若。一切都在我的判断之中。一般医生在给自己看病的时候,常常失
误,但我不是。我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戒毒医生。
    沈若鱼无法读下去了。在这种惊人的冷静面前,她感到极大的慌乱。力量就像沙漠里的
泉水,积蓄它需要漫长的时间,但在烈日下,眨眼就烤干了。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有勇气读
完朋友的绝笔。
    那一刻,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沈若鱼愤怒地撕扯自己的头发。
    那时也许她正在和庄羽进行最后的对话。
    ……庄羽急切地说,我偶尔也很为自己的举止后悔。我尽我的能力帮助简方宁。
    真的。你在电话里冷笑,你不相信我。我用高价从孟妈那里,买到了简方宁的BB机
号,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示警。第一次,我让她防着孟妈。依我对社会的了解,收红包,拉皮
条,加上里通外国,还是小打小闹。
    这种人,太多了!都不算什么。可那是在医院外面,孟妈是在白墙里面,她在人最软弱
的时候下刀子,赚这些要死人的钱,她太坏了!我恨她!就把孟妈的阴谋告诉简院长。她太
善良单纯,她对药的了解远远大于对人的了解…后来我又告诫她,不要在办公室待得太晚,
因为那里面充满了“七”的毒雾。
    我刚通过长途台把这句话发过去,就后悔地直扇自己嘴巴。我说庄羽啊庄羽,你不就是
想让简方宁同你一样吗,她就要同你一样了,你怎么又往岸上推她?讯号已经发出,泼出去
的水收不回来了。过后的几天,我不断地往简院长家打电话。还好,她一直没回家。我知
道,她已经成瘾了,她离不开她的办公室了。我成功了……
    沈若鱼一直在屏气听着,脊背上像有数十条蟒蛇,婉蜒蹿动。她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地倾听这来自黑暗中的声音。
    大姐,你在听我说话吗?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久久的沉默之后,庄羽说。
    我一直在听着你说话。但你别称我大姐。沈若鱼说。
    你生气了,是吗?庄羽轻轻地说。
    不是生气。是仇恨。你害了一个多么好的女人!沈若鱼说。
    我知道。我罪恶深重。但是我没有办法,对于那些人的本性中的特点,连上帝都饶恕。
你回去后,请转告她,我向她认罪。但是我不后悔我的成功。支远已经离开我了,他已经戒
了毒。我不想连累他,是我把他打走的。他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足够吸到死的钱。所以我
不必卖淫卖血,也可以体面地一直吸毒,直到我吸不进气的时候。~
    我现在等着简院长救我。她既然自己也染上了这种病,就会想尽办法为自己治疗。这是
我们的福音。你让她快点研究出来,不然我就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我要是早点死了也好。我想,要是支远留给我的钱,用不完我就死了,那是再好不过的
事。我就在遗嘱里写上,把这些钱,捐给戒毒医院。成立一个庄羽戒毒基金。就说在很久以
前,有一个名叫庄羽的女孩,不幸误入歧途。虽然她自己最终没有挣扎出苦海,可是她希望
千千万万的人,不要重蹈覆辙。她愿把自己所有的钱拿出来,贡献给人类的戒毒事业……
    沈若鱼清楚地记得,她听到这里,啪地把电话挂断了。她无法承受这种黑白混乱的思
维,更重要的是,她要抓紧一切时间,拯救简方宁。
    就在那一刻,来电了。光明显得那样辉煌,黑暗终于过去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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