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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hynot (父亲那双破草鞋),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关于女人( 6)--请我自己想法子的弟妇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29 12:08:55 1999), 转信
发信人: MyWay (幽兰~流目四盼), 信区: Literature
发信站: BBS 曙光站 (Sat Jan 10 14:19:47 1998)
发信人: pure (损之又损以至无极),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关于女人( 6)--请我自己想法子的弟妇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Jan 9 01:54:05 1998)
请我自己想法子的弟妇
三弟和我很有点相像,长的相像,性情也相像,我们最
谈得来。我在北平西郊某大学教书的时候,他正在那里读书,
课余,我们常常同到野外去散步谈心。他对于女人的兴趣,也
像我似的,适可而止,很少作进一步的打算。所以直到他大
学毕业,出了国,又回来在工厂里做事,还没有一个情人。
六年以前,我第二次出国,道经南京,小驻一星期,三
弟天天从隔江工厂里过来陪我游玩。有一个星期日,一位外
国朋友自驾着车,带我们去看大石碑,并在那里野餐。原定
是下午四点回来,汽车中途抛了锚,直到六点才进得城门。三
弟在车上就非常烦躁不安,到了我的住处,他匆匆的洗了澡,
换了一身很漂亮的西装,匆匆的又出去。我那时正忙,也不
曾追问。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我在巴黎,忽然得他一封信,说:
“大哥,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订了婚。不久要结婚了。……
记得我们去年逛大石碑的一天吧,就在那夜,我和她初次会
面。……我们准备六月中旬结婚,婚后就北上。你若是在六
月底从西伯利亚回来,我们可在北平车站接你。……巴黎如
何?有好消息否?好了,北平见!”我仔细的看了他信中附来
的两人合照的相片,匆匆的写了一张卡片,说:“我妒羡你,
居然也有了心灵的归宿!巴黎寂寞得很,和北平一样,还是
你替我想想法子吧。”我又匆匆的披上大衣,直走到一家大百
货商店,买了一套银器,将卡片放在匣里,寄回南京去。
在北平车站上,家人丛中,看见了我的三弟妇,极其亲
热的和我握手,仿佛是很熟的朋友,她和我并肩走着。回头
看见大家的笑容,三弟尤其高兴,我紧紧的捏着他的手,低
声说:“有你的!”
他们先在城里请过了客,便到西郊来休息。我们那座楼
上,住的都是单身的男教授,“女宾止步”;我便介绍他们到
我的朋友×家里去住。×夫妇到牯岭避暑去了,那房子空着,
和我们相隔只一箭之遥。他们天天走过来吃饭,饭后我便送
他们到西山去玩。三弟妇常说:“大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摇头说:“这些都是我玩腻了的地方,怪热的,我不想去。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傻子!”三弟就笑说:“别理他,他越老越
怪。我们自己走吧!”
逛够了西山,三弟就常常说他肚子不好,拒绝一切的应
酬,天晓得他是真病假病——我只好以病人待他,每日三餐,
叫厨子烤点面包,煮点稀饭,送了过去。他总是躺在客厅沙
发上,听三弟妇弹琴。我没事时也过去坐坐,冷眼看他们两
个,倒是合适得很,都很稳静,很纯洁,喜欢谈理想,谈宗
教,以为世界上确有绝对的真、善、美。虽然也有新婚时代
之爱娇与偎倚,而言谈举止之间,总是庄肃的时候居多,我
觉得很喜欢他们。
有一次,三弟妇谈起他们的新家庭,一切的设备,都尽
量的用国货,因而谈到北平仁立公司的国货地毯,她认为材
料很好,花样也颇精致,那时我有的是钱,便说要去买一两
张送给他们。我们定好了日子,一同去挑选。他们先进城去
陪父亲,我过一两天再去。我还记得,那是芦沟桥事变之前
一天,我一早进城去,到了家里,看见一切乱哄哄的,二弟
和二弟妇正帮忙这一对新夫妇收拾行李,小孩子们拉着新娘
子的衣服,父亲捧着水烟袋,愁眉不展的。原来正阳门车站
站长——是我们的亲戚——早上打电话来,说外面风声不稳,
平浦路随时有切断的可能,劝他们两个赶紧走,并且已代定
了房间。我愣了一会,便说:“有机会走还是先走好,你的事
情在南京,不便长在北方逗留,明年再来玩吧。”我立刻叫了
一部汽车,送他们到车站,我把预备买地毯的一卷钞票,塞
在三弟妇的皮包里,看着他们挤上了火车,火车又蠕蠕的离
开了车站,心里如同做了一场乱梦。
他们到了南京,在工厂的防空洞里,过了新婚后的几个
月。此后又随军撤退,溯江而上,两个人只带一只小皮箱。我
送给他们的一套银器,也在首都沦陷了,地毯幸亏未买!而
每封他们给我的信,总是很稳定,很满足,很乐观,种种的
辛苦和流离,都以诙谐的笔意出之。友人来信,提到三弟和
他的太太在内地的生活,都说看不出三弟妇那么一个娇女儿,
竟会那样的劳作。他们在工厂旁边租到一间草房,这一间草
房包括了一切的居室。炎暑的天气中,三弟妇在斗室里煮饭
洗衣服,汗流如雨,嘴里还能唱歌。大家劝她省点力气,不
必唱了,她笑说:“多出一点气,可以少出一点汗。”这才是
伟大的中华儿女的精神,我向她脱帽!
他们新近得了一个儿子,我写信去道贺,并且说:“你们
这个孩子应当过继给我,我是长兄!”他们回信说:“别妄想
了,你要儿子,自己去想法子吧!”他们以为我自己就没有法
子了。“好,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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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笑,他忽然觉得她好寂寞好寂寞。
她静静的看了他半天,才柔柔慢慢的:「 你好像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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