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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czd (潇潇),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独自狂舞(10)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9 20:30:30 1999), 转信
开了眼睛。
他仍然拿了那把惺吞吞很可恨的叉捞饭粒。他面前齿有一
个玻璃瓶,里凹盛着1颜六色的小菜,大约是素什锦之类。
吃着妻子的炒菜偷情的白马王子!我愤愤不平地想。那时
我不懂人的经历、人的喜怒哀乐以及人的爱情,比人体的结构功
能远远复杂许多。
吃完饭去洗碗,又看见他默默地看我。拿着盛满热水的脏
碗,我真想样子向他泼过去。看什么!有什么好看1看你抚摸
亲吻弄赃过的身体吗?我气得笑起来。他一·定弄错了我的意思。
他欣喜地慢慢从桌旁站起来,拿起吃到一半的饭碗,装作也来洗
碗,走过来。我突然起了念头,我说;“夜自修以后,到教室里等
我。”
他努力不被人察觉的厂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的
眼睛仍旧很温柔很赞美,很把我当成他的小仙女,但我已经改
变,我只想举刀断水,割清那用丝瓜筋没洗净的东西。
整个一个夜臼修,我都无法将后天就要考的解剖神经部分
温习进去,图解更是常常出错。我看着在灯下显小显硬了的那具
骨骷标本,内心十分兴奋。
女孩子考试的态度往往是紧张的。为了考得好,并不想活
学活用·而宁可选择死背这条路。在中学和大学里,国为男女同
校,男生的放松态度冲淡了女孩的一些紧张心情,而在护士学校
这样全是女生的地方,~个人开夜车复习,会影响所有知道这事
的同学而引起大家的惶惑。复习日越减少,空气越紧张.背书也
会越演越烈。在那个晚上,教室里的同学紧张得两眼发光。在
从低分阴影·】(大逃亡的气氛里,简直无法温习功课。我装作背
书的模样等待夜自修结束的钟声,心里全是为自己所有的不愉
快大大报复一番的干劲。
2只 夜白修终于结束了。同学们终于从教室回到寝宣里大,教
学楼灯熄了,连走廊的句·也没自下。隔不远的宿舍里,传出疲劳
的吵嚷和说笑。约定的时候就要到了。
我摸问到教室里,走到骨骼标本那儿.在明亮如灯的初夏大
月亮地垦,它仍旧不变地微笑,向一切微笑。我拿出护士服和护
士帽,一一给它穿贼起来。安静的教室里,只有窗外村叶湿润轻
微的响动,它关节发出的咯咯声也变得格外响亮,穿上衣服,它
重又变成了高大丰腴的女孩。我将它面向丙户以后,自己躲到
教室后排的桌子底下,那里是全屋最暗的角落,满是干燥的灰尘
气味。、它后上也牺满了那多情的人喜欢沐浴的明亮月光,看上
去允是非诸的合情脉脉,像在恋爱上受了委屈而独立在夜晚月
光下的人。
而仔细看衣服下”面,就能发现那里两条小腿骨闪着淡黄
的微光。那两条腿很可怕,僵直但又飘忽,很像神鬼传说里的
鬼。如果用力拍它的肩,那腿一定会晃动起来。 =
教室里没有声音,教室外也没有声音,甚至连树叶的声音
都不再育。小便突然急起来,急得我要叫出来。我知道这是太
紧张的缘故,站起来轻松一下,就会消失。
正在这时,听得教学缕的弹簧门吱地一响,他来了。
脚步声很轻很轻厂仿佛腿在哆哼。
教室里突然变得昏暗,好像风抚动了树,树遮住了月亮,一
地闪闪烁烁蠕动不止的月亮,像许多眨着的明亮眼睛。它僵直地
立在那里,鬼气森森,我突然害怕起来,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
步声,我意识到我在做遭扭应吼事。按老法说,就是伤阴德。是
亡报应,坯是他报应?
我要报复的心情烟消三散,只想赶快从桌下出来。习’出来
于什么?也许应他的约会,我能吗?不能。
39 门彼轻轻推开。他苍白着脸走进来。
他站下,好像犹豫了一会儿,向它走去。
他说/我来了/
他陪它沉默了··会,转过头去看它。他拾起手,疑问地碰
碰它肩膀。它发出·~阵枯倡,的咯咯声。他大惊,将它转过来,它
在月亮里黑洞洞地微笑。
它其实是向我和他两个活人微笑的。
我连忙闭紧眼睛。
教室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声音。
我再睁开眼睛时,他仍然站在那里,和它并肩望着涂满月光
的树叶。他的肩。L也有许多月光,背影看上去也含情脉脉。
但他的肩软软地塌了下去。
我终于击疼他了。
看着他的肩胶,我突然发现,也许在这场秘密不沽的恋爱之
中,不光是我一个人感到受辱受骗。他背上的表情是我非常熟
悉的。
怎么他·也会有和我一样的失望心情呢?
在他身后望着他。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和他一块在月亮
地里沉默着。
后来,在我发现了丈夫的情事的那个晚上,我带着吐鲁番的
炎炎烈日和波斯人的休味坐在地板上,我的脑子里空洞而平静,
我看着月亮级缓地从窗外爬进屋里,一寸一寸,大放光明。在这
个疲惫不堪的都市里,月亮通常只是灰自的微光,但在多年以后
的今天,它却又像那时一样大放光明。
我望着在地板上寸寸流近的月光,想到了我的英文老师;其
实,从教室的那·一次U后,我井没有忘记过他,我总是在我的生
命泛起波澜的时候想起他采,我想到他的那个背影里的那种悲
40哀。那种淌含着温柔的悲哀。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曾经与命
运抗争,想获得一种飞越于命运和平淡生活之上的梦想,但终于
又失败了。
,现在我、我的丈夫,包括那个字迹渣秀的陌生女孩子,我们
的背影,如果在这样奇异的月光之中出现的话,何尝不像英文老
师的背彤妮?我的教室里的那架穿着我剧服,戴着我的燕帽的骨
骼标本,那微笑的骷髅,那种恒之的兀亡的微笑,叉何尝不是对
我们展示的呢?
在我十丸岁的那个夜晚,我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我只是躲在
桌椅的后口,闻时地上尘土的气味,在心里想,像我这种恶毒到
这种地步肋女孩子厂总有一天要天打五雷轰的。那是报应。
坐在地板上,手里捏着丈夫的情话遍地粉红色薄纸,我想。
也许这就是报应。报应有的时候,竟要等这么久,这个我感到惊
奇。
就这样,我在桌子后面躲了好久好久,直到老师拍了拍他身
边的骨骼标本,转身离开。
英文老师几乎是爱抚地拍了拍我的燕帽,月光下的他,脸上
的那种中年人难看的浮肿顿然消失了,他重新变得英俊,温柔而
且锐利,他的那种锐利.就使我想起以前他讲青鸟的故事时的情
景。
幸福是)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小鸟儿.他告诉过我这,一点。
在那个晚上,我·也像英文老师那样几乎是爱抚地拍了拍我手里
的粉红色的薄纸,我的心突然像一道闪电…样跨过漫长的岁月
与英文老师的心真正扣泅,在那一刹那,我们交流了那种稠重的
温厚的遗憾的心情。当时,我甚至想回到学校去看一看我的英
文老师。
英文老师像书里写的真正的男人那样,在第二大早晨餐厅
41里平静地向我点头微笑,他的微笑使我感到昨晚上tagrJL乎是
一个幻想·是许多个临睡之前的荒庸故事中的一个,甚至整个夏
初的初恋·都是一个只在我的暇想中的故事而已。他有着那样
子静的微笑·就像所有的中年男老师对他的漫不经心地教着的
女学生的那一种礼貌而短暂的微笑。
现在回想起他的微笑,那微笑将我的初恋静静地埋葬,我
的心里·对他充满了感谢和温情。我庆幸我虽然是一个平凡的
女人·但我从一开始,就遇到优秀的男人,现在,那药水肥皂的
气味已经远远离开了我以后。
那一年的夏天p我考了好成绩,全班第一名:尤其是解剖学,
我得98分·是全年级的第一名。考得最差的是护理学,后来护理
老师对我的班主任说,我身上有种心不在焉的作派,这绝不是一
个好护士应有的·我身上有种不姻静不利落不安然的骚动的气
味·小个子的护理老师是个西容下瘦的中年女人。她的嘴角总
是似乎有意地往下挂着,她是那种女人中的道德风纪检查者,像
猫一样到处嗅着她不容欢的气味,她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就不
容欢我。
直到后来·我们在暑假以后去医院实习,我认识了刘岛,她
的这种职能得到了彻底的发挥,她曾使我像阶级敌人对无产阶
级专政一样又恨又怕。
我的班主任那时还是一个年轻的未曾恋爱的姑娘,她则:我
总睁=只眼.闭一只眼,打着哈哈。
拿着护士学校第一学年的成绩单和我的初恋故事,我回到
了家。我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炎热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夏天,我在
我的小床上睡了那么多的午睡,却没有一次梦见英文老师。夏
天的傍晚,在漫长而美丽的暮色里,我躺在竹椅里,感到凉风夹
着暑热在我的腿.L游走,我的心里恍触地想到被拥抱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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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魂安静以后,血液还会流过许多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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