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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czd (潇潇),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独自狂舞(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9 20:35:30 1999), 转信
系,或者是生未就存则死亡和生命之间的关系的湿烈敏感,戎总
 是对此十分在意。在对生命的惊奇和死亡的惊奇中.我上演着
 我少女时代的两场不成熟但动人的恋爱故事。那故事在我的青
 春和青春眼卜的死亡,医院、解剖实验室的背景丁面变得富有意
 味。
     多少年来,在我的心里,在平淡的生活的间隙里,我时常艰
 难地思考着那些故事中的意味。我虽然已经注定是一个和平年
 代的平凡女于,但却不能杀死一颗不合时宜的浪漫的心,有时我
 走在人行道上,我常常能感到在静默的心里激荡着那一阵阵心
 的呼喊声。·也许也是因为后来随着刘岛的死亡,最直接的后果
 就是我永远不能再做护士,我又奇异地离开了死亡,现在,我面
 对死亡,勺“计以及医院的米苏尔气味,都已经像普通人那样怀着
 不适和抵触的心情,但是在那时对死亡的口睹和心得,却使我总
 是站在另外一种角度看待人生。
     在幼儿园的那些下午,我在我们的三E阁的教室里弹着那
 架日钢琴。我是同到了幼儿团,才开始学琴的,我的手指已经很
 硬,又没有耐心.只学会了指法以后,就再不肯按部就班地弹练
 习曲,而去弹一些我所喜欢的歌曲。丁了班以后,天窗常在晴天
 的时候洒下大片黄昏的阳光,我弹着我喜欢的歌曲。就在那时
 代队识厂我的丈夫,当时我并没噙”在怠他,他的优秀,使我不相
 信我们之间会有故事,他却来了,他说我总有一种落难公主的心
 不在焉,我断断小是落难公土,我只有一颗没人能看见的向往优
 美的心。
     那时下课看到肩“病人一步一移地在花园里散步,还做扩胸
 运功,觉得他们好可怜,死到临头了,扩什么胸。
     林小育说:“我要是长癌,保证就臼杀。”
     芬说:“算〕”吧!现在逞英雄。我的病房的~个腼梗阻,二十四岁的男的,我去打什·他还哭。”
     林小育叉说,“我的病房里有植物人,胖得大大劲了,一身的
 发面馒头。,她说着笑起来,可眼睛惊恐地瞪得好大。
       第二天给刘岛输血,护士长让我去。走向刘岛的那一刻,我
 栅都紫不住微笑起来。刘岛的血管果然硬,Wll没有弹性,血
 瞥四用已经有了不少升限,摸上去,像摸着些沙子似的,刘岛伸
 过手来,说:·还是扎手吧,这样你省事点。”那是极好听又陌生的
 北京口音,果然有种纫肮和爽朗。
       艺说,“刃你大疼了。”
     仙类了一下:巴不要紧。1
     我在他乎背上把什头斜斜扎进去,牙床苏苏地酸起来,耳朵
 里灌猫了生铁刮骨头的刺耳声响,几乎酸出了泪水。
     总算有了淡淡的回血,我抬趄头来,发现刘岛的眼睛正遥
 远地看着窗外。        。
     我连忙说:“好了。”
     他转过头来,笑了:“我这人,竟见不得打针/
     “不疼了吧1”
     戊谢谢你。,他又看着我,他眼珠真黄。
     “怎么得了这种病?”我间他,一边把铁丝架罩在他手上,再
 帮他盖上被。这样,手就不会凉了。
     他说:“好端端的,牙出血,老出血。检查身体的时候,就说
 得了败血病。,
     满心想着该安慰他,可却说不出话来,便怔怔地看他,他先
 笑了一下,后来,就不作声地看耷我了。
     到下午,刘岛有输血反映,微微发起烧来。同房间的人来了
 家属,护士长和我拿了屏凤去,把刘岛隔开。刘岛的脸烧得红红
                                                 筋的,倒显得精神焕发。我给他倒”了水,想起小时候发烧时对白开
 水的憎恨,便轩仔间他方什么饮料可调,他摇摇头,说忘了去
 买。
     我慌慌张张拿了钱就去奚。
     路过西番尼病室的时候,发现她又在大嚼。楼梯上碰见一
 个汁j”整篓苹果来探病的人;那些大红苹果像一朵巨大的红花。
 深深刺激了我。
     我飞奔过园子,一批今天新落的叶子在我脚下清脆的碎裂。
 一路上听见有人说:“出事了出事了!跑得那么忙。,
     砰地推开小卖部的门.震得门上玻璃哗哗响,暗淡的货架上
 放着一些灰鼻子土脸的东西。我要了瓶橘汁,拿到手里一看,瓶
 底沉着一些碎桔子瓣,永江浮尸~样。我赶紧还给售货员。
     走出来,站在黄灿灿的太阳里,看见有个老头捧了一捧鲜花
 走过来。忍不住了厂左右一看没人,促在进出的人里头,从住院
 部逃出去。街对面有小店,里面却没有漂亮的东西。又拐上一
 条街,总算买到一瓶呆珍。一潞往回跑,7路用衣襟擦着那鲜黄
 的瓶盖。路过银杏村时,把瓶于举在于里看青,真漂亮!真高贵1
 真温柔。忍不住旋开瓶盖,捅破封瓶纸,瓶里扬出一些橘黄色的
 粉未,嘴里立刻有了鲜橘子的那清新气味,我赶快关上瓶盖。
     刘岛的热水杯还在冒炯。西番尼踱到刘岛门口,指示他看
 腋下有没有出血斑,她千里拿着另外一块西番尼比划着。我把
 她拉开/j刘岛说:“不要紧的,肯定不要紧的/我还很凶地利西
 番尼说:臼情你口自己房间去/            ·
     刘岛那样地对我笑笑,笑得我心往下一扯。我把果珍兑到
 他的怀予里,人现他的匙于是很别致的银匙,花纹里黑黑的。他
 靠在床头,一口一口把果珍喝下去,我看见一个真正的引人的粗
 大候节上”F移动,匙于上一滴残阳的甜水流到我手指上。刘岛把
 56喝完的杯子递给我,果珍把他的嘴唇都染黄了,他说::“你能在我
 这儿坐一会吗?我床底下有个凳子,可从来投入坐过。,
     我拉开凳子坐下,他的手就放在我的旁边,那是一只大而细
 长的手,手背上有根血管轻轻在皮肤下跳动。看着看着,我突然
 感到让这样)双手抚摸,必定有非几的愉快,决不会再像英文老
 厕收回厄伽删念工何汞抛西无数沉重芬芳的紫色花朵,因为
 发烧,他眼睛里蒙了层湿热的雾,我伸手摸着他的子腕,他的手
 哆嗡了一下·吃惊地看我。我摸索到他脉时,假意看看手表,却
 不知道那兄几分钟。屏风挡住了金红阳光,里边已经有了黄昏
 的意思,他手腕上没有一点皮肤的光泽,抛在这样的手腕上,我
 的手简直脂称得上美不胜收。他轻轻伸过手来,把手掌覆在我
 手上,然后,捉小乌似地把它提到他手掌里,他的手指很凉.而下
 心却温暖软和。他把我的手拉进被里盖起来。
     我听见向己声音尖细他说:d脉搏很正常/
     他说:“今天像星期六,我好人役感到星期六了/
     在被里的那只手好热。
     这时才听到走廊里有护士长轻捷的脚步声,我才意识到,下
 午治疗的时候到了。我把手从他手里一点一点移出来,手背上
 有一道红红的压痕,是刘岛的床单缝压出来的。手停在床单上。
 像冬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得死去活来的一张脸。我说:“干完
 活丙来看你!”鼻于尖能感觉到嘴里呼出发烧似的热气。我走出
     果然护士长把做治疗的小车都准备好了夕见我过来,她把一
 小条写字纸塞进胸袋。我弯腰去椎车,护士长看看我的手说。
 “你护理完3床似乎忘了洗手/我赶快跑去洗手,一一脚踢到本来
 绝不可能踢到的废安培篓,那些薄而且破碎的家伙们乘机大声
 喧哗,我马上拧开水龙头,想盖住它们的声音。可水从龙头里疯
                                               57r一样地冲山未,把前襟溅得能狞下水来。我自知已经一塌棚
 h也就不再耍无痈注射的伎俩,老实不客气地把计像扎锥子一
 半,向每一个臀部的左上或右。L四分之·“处饿厂去,沿途能感觉
 叼许多肌肉纤维被拉断。
 那个和我同岁的男孩,皮肤又黑又粗,他用的消炎药已经在
 jL肉里结了死硬的块,找出计头来,我帮他揉·了揉,他却满脸飞
 工地拼命扯上裤子。
 我说:“那你自己拿热毛巾船烙。”
 他说:“晤/
 我从来就是这样,把最好的东西省到最后吃,夏天的西瓜
 肌晚上烧得最烂的一块牛肉,现在最后一个给刘岛送药。
 走进屏风,发现刘岛大变,一张脸散发者说不山的飞扬。他
 召沉沉的声音说:“欢迎你/那瓶果珍,像蓬金灿灿的花儿一
 乘我递药给他,刘岛拿食指小心地抚了…下我的手背。我
 犬起他来,或者说,伏到他身上,他撑着自己的身体,把很烫的额
 头抵住我,用他的头发瘁痒地摩掌我的脸。我把药一古脑塞到
 匝手心里,他却连我的手一古脑儿握住。隔着屏风,突然听见噙·
 人走动,我挣扎出来,只觉得一头一脸的血管全呼呼地时着热
 血。昏昏然口到配药问,去洗手,镜于里我的脸像快睡着了一
 样。洗完手,才发现忘了去西番尼的病室,她那格子的小白罐里
 盛满了五颜六色的药片和胶囊。我连忙转出去,西番尼手里捧
 着冒热气的怀于正着急,接过我的药,立刻摊在乎心里数起来。
 后来,很激动地抬起头来,点着手里的药吵嚷:“少了!少了厂
     “没锗/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于对她深深的轻蔑,活得连本
 都赚到了,还要怎么样呢?我感到自己哼地笑了一下。
     她埋下头去又数,突然出了口长气,笑了/女孩,真没惜,少
 驱位了一粒黄药片/
     我再笑笑,拿起空药罐,往她手。上倒倒,再亮山底来给他看
 看,就走了。
     路过园子下班回宿舍,满园暮色凄迷,不觉有了种拍电影的
 感觉,好像冥冥中有个黑色镜头沙沙卷着胶片。这是一个抒情
 浪漫的电影:一个大学生”手里拿着的不是碗袋,而是一本厚书。
 她爱上了一个癌症病人,在一栋老式有烟囱的白楼病室里。我回
 过头去青,白楼让西天飞满的大片闪烁金光的红霞染得很是苍
 凉,那红霞颜色虽然艳丽,但充满了新鲜的寒气。病房已经亮灯
 乙日光灯惨白惨白,抵抗秋天黄昏那种混合着多种滋味令人静
 默回筒的颜色。只有·一盏灯是黄色的,那是厕所,厕所的百叶
 窗被大大推开,窗前千真万确站着刘岛,不是电影。他突然长长
 张开胳膊,向我挥动。我把千里的碗袋哗地扔到草里,一片被夕
 照涂抹得异常美丽的蒿草哗地倒伏下去,这才发现那个白天稠
 粘的绿湖此刻倒映着天空的流彩,像个美丽的巫术。我忍不住
 要向他表示什么,我一定是做了一个拥抱的手势,林中暮色如
 织,但灯光里刘岛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他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
 中。我好像又叫了一声,我听见那锐利的声音像尖嘴小鸟似地
 向白搂钻过去,那截十高不高的烟囱,它寂寞地站在刘岛头顶
 上。
     日光灯下又出现了·一段黑面寺,黑面条旁边又出现了一段
 黑面条。他们在看我。还没等我做出反映,刘岛突然转过身去,
 另一段白面条和他一一块来到窗前,那是护士长。远远听见白楼
 呼吁地椎没打开的汀时窗。我一步闪在银杏树后面,它的树干
 很灰,散发黄昏村木的辛辣气味。远远地,又听见有人咧喊他说
 着话,合进饭杏萧萧落叶的声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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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灵魂安静以后,血液还会流过许多年代. 

※ 修改:.sczd 于 May 19 20:39:05 修改本文.[FROM: vilab.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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