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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czd (潇潇),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独自狂舞(15)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9 20:42:57 1999), 转信
我已经狗·〕”和英文老师并不愉快的身体接触,们在此刻那
种下适和反感都烟消云散,我竞又十分地渴望与刘岛拥抱,渴望
穹他手拉着手在林荫道上行走。在渴望不能实现的时候,在心
里肿胀着急不可待的爱情的时候,只得去洗澡。那是一种女人
的仪式吧。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芬她们把自己的身体
降烫猪一:样的折腾,我总和林小育一样把水调得很凉,U抵抗别
人那贝坚为力六,,袭棚大腴jnAs,k4X)1iLI,As-YU腼红翘红·齐达
的林小育奇怪地看着我,大声对我嚷:“你发神经了。”她肩膀上
的水溅到我背上,背上立刻紧了,皮肤好像关闭起来。我忙把背
凑到热水下面,对林小育坚决他说:“你是个笨蛋/
水热泊滚滚地从头浇下来,头发像张黑绸子一样,贴在面颊
上。浑身的皮肤都像最好的羊皮那样柔软滑薄,而且微微刺痛
着。浴空里蒸汽越宋越浓,热得透不过气米,蒸汽的白色里时时
浮出一帆皿色鲜红的胳膊,或者茵条洁净的腰肢,不知准搓得红
红的屁股上的皮肤下,微微鼓起一些,邵是人类到现在没完全进
化净的尾骨。
林小育低低叫了一声;“受不了啦1”就逃出去,我故意往她
身L甩了些热水,她哇地11}l起来,芬踉在林小育后面,说:“工朵
莱今天真正叫兴风作浪。”我舍不得离开.手跟着水流一遍又一
遍抚摸自己的皮肤,这是个多么柔软的身体。
林小育在外面直着嗓于叫:“工朵莱,就是永江泽尸,也该浮
过来啦!”
我关了水。
迎面看见一一面雾气蒸腾里的大镜子,里面有条桃色的东西J
忽听一声惊呼,那是芬。芬站在椅子上,穿着紧紧漂亮的白色内
衣:“我的天,真白广
她们都纷纷回过头来看,女孩的眼光是世界上最不带赞美的尖锐眼睛,她们互相的赞美和陶醉其实只是旭反射自己的光
芒。她们纷纷地迎合着。我第一次擦干身体后,再晾晾水气。以
往,这是芬的风格。雾气翻卷着从气窗卷出去,空气渐渐硬起
来,背上的汗毛纷纷竖起,格外舒服。此刻芬轻轻抖着干净的长
裤,两眼着有所思,十分温柔。
镜面上流下一缕缕水珠,那是张发黄的老式镜子,背面泅出
一些姜黄色的水渍,真是一同美丽晶莹的桃色云朵,那腰枝和小
腿,完全是画上的那种成熟而美丽、受到滋润的女人才能有的。
如果人物习俗是不穿衣服就好丁,衣服无论怎样美丽,都比不上
眼前这个身体。
我想,那时我当真从一个青涩的女孩长大了一步,我懂得了
一点女人在恋爱中的心情,那种对自己的欣赏。
我一直在想,恋爱和爱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有何种意
味?在那种情感的高潮中,女人感到自己变成一件艺术品,被人
珍惜,被人钟爱,被人妄圄占有,那种艺术品的静默丽优越的感
受,使女人大大地满足了对生活的幻想。
我在那个焦渴的晚上去洗澡,并在医院的旧镜子面前像一一
朵水仙花那样对自己恋恋不舍的时候,我想就是那个蜕变的时
刻。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在生命中的一些时刻面临蜕变厂只是我
们并不自知。也许那只是个平凡的时刻,没有破石惊天,要过许
多年,才能意识到。
刘岛又重新查了血象,又是正常。小个子医生目瞪口呆地
看着报告,却愚蠢地做出大有深意的样子晃着一张红脸说:“唉。
是这样,唤,原来是这样。”
护士长拿过他千里的报告单粘到刘岛病史上,接口说:“川
65啊,的确是这样。”
红脸更加红了,护士长却肴看我,放声笑起来。护士长这时
好像突然变成一·个容易亲近,特别活泼的小女孩,我连忙跟她一
块笑起来。
笑完,我到厕所去把纸条写好,做成一个小口,乘治疗的时
候塞给刘岛。他定定地看着我,并不在怠那条儿.我惟·厂他一
把,总脉脉不得语,真不能相信这是艾滋病流行的八十年代!
医院是下放停的,医院四周也不行,公园太俗气,我的他在
郊区车站上等,那儿离医院不远,但除了乡下人,很少有人中午
会到这地方来玩。原先那儿是个天主教堂,现在败落了,一片片
红楼一块块园千部紧关大门。到了车站,我才感到地方选对了。
就像一场戏有了好得不能再好的背景。天漫着一些黄黄的雾
气。滞囤了厦eeffe厂的闷热。丽这样rvJrm1儿ill好粑灰扣扣ooPx厕
教堂以及教堂墙上天长日久的爬壁虎照得清晰又迷蒙。我独自
在长满了野草的石子广场上走,不远处停着郊区车,有人坐在车
上打吨几.没有刘岛。我才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小壮鸡肠的人,我
愿意为自己心爱的人去吃苦受难。
远远的,刘岛来了,他的高瘦苍白,他的肥大而笔挺的黄呢
军服使他那么山类拔革。我向他扑过去。他接住我的身体,他
身上的那种来苏尔气味儿乎使我激动得发抖,他把头埋在我肩
膀后面,紧紧地抱着我肩膀,抖作一口。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
抖成这样,害怕起来,我摸索到他的脸,把他的丁已捧起来,让他
转向我,他的硬胡子扎了我的手,我突然想到芬那傻瓜头软软
的,让人发笑的胡于绒毛。我特意再去摸了一下刷子似的胡于。
在他脸上我摸到,一片湿,是眼泪。他猛地把脸敲在我肩膀上,冲
出一句:·我真!”他似乎想再紧抱我一下,但却愈发哆咳起米,继
另e而竖个身怀郡付仕我身上。我价看他·他邓挣扎出来搂紧我。突
然听到有人声,从刘岛庸上看去,广场。L站着两个小孩,手里捏
着瘪瘪的小黄花,兴高采烈地对我笑着,其中一·个长着倒八字眉
毛,见我钻山头来,他们越发得怠,倒眉毛尖尖地叫了一:声:
‘哦J我爱你1”
刘岛转过脸去,那两个孩子怔了怔,扔下手里的东西,小蚂
蚁似急急忙仗跑·了。刘岛那张脸激情而废惫,像·一莲在灰上扑
扑燃着的灰白色人焰。
“他们是嫉炉。”刘岛说,他这会儿.倒像一个让人冷不阶抢
去棒棒惜的男孩,懊丧又愤怒。
我缠绕着他向教堂更背静的地方去。这个彼废弃的大教堂
仍旧有·色不能打败的庄严,走进它投射在广场上的尖顶暗影里,
我想起j”《红字》。矮矮的黑什篱笆围着教堂,天长日久,不知被
猫还是被玩童掏出些大大小小的洞来,也不知有多久没有往竹
上刷怕油,篱笆轻轻一碰,就发出朽声。透过篱笆,能看见里面
红砖铺成的小径上积满了许多年自下来重重叠叠的树叶,覆盖
在卜面是些旧旧的阳光薄片。
我过去拨拉厂一下篱笆,篱笆竟哗地裂出一条大缝,我探头
进去,扣树森森,梧桐森森,是些没人打扰的荒树,散发着阴凉和
辛辣的树汁气味。那条长长的红砖雨道虽然败落不堪,但不知
在哪儿,仍旧能感觉到它的庄严不可侵犯。刘岛在后面抱住我
的腰:“响们走吧/
我回过头丢,刘岛没来得及掩饰他那奇怪的不安神情,他
连忙把身体贴在我后背上,玩笑着说:“你真像个男孩。”
可这里有不知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了我,我转过身来,在他
脸上吻了一一下,我还是下懂怎样接吻,我把整个脸全都贴了上
去,几乎憋死。他猛地袍住我,很快,他吻到了我的嘴,开始小
阶乙翼翼地碰·厂碰,他的嘴唇毛糙糙的,像触到一只颗粒粗糙的
梨子。我不由把身体往后仰了仰,他抱不住我,我们向后煦跄
了一下,就到了秒堂里面。这里充满了干叶和腐叶的那种死去
的植物芬芳。
刘岛站稳身体,怔怔地看了我一会,狠狠扑过来吻我,我的
牙和他的牙咯地一声憧在一块,他嘴唇冰凉,紧紧吸吮着,以致
嘴唇移开时.有噱的一声响。我渐渐从与英文老师的可怕经历
中努力出来,刘岛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刘岛的身上有一种高贵
迷人的情感,使我感到受意,渐渐的,我心里不断有温暖而迷醉
的东西涌出。我睁开眼睛,我看见刘岛紧紧闭着的眼睛,闭得像
冷丁吃进去一口辣得不能忍的东西。在他茂密奇黑的头发上面,
有一棵恣肆的人材,正悠悠落下几片黄红的秋叶。秋叶上面,太
阳被厚厚的乌二裹住,乌云的边缘有耀眼的深红,太阳的金光从
云较薄的地方一缕一缕射出来,天空变成了一把巨大的日本扇
他紧紧贴住我身体,膝盖一下一下地在前磕。觉得自己马
上就要被心里不断涌出的东西淹没了,就像淹没在一大堆热牛
奶糊里。我趴住他肩膀,我们一块跌坐在地上,仿佛是坐在一块
硬而平整的石块上。
那一天,我整个青春所有迟到的吻和拥抱全部补偿给我了。
落叶一样多的精采特殊的吻和拥抱。刘岛不再不安,他细细端
详着我,用他的一只食指轻柔地在我脸上画着我眉毛的曲线,咕
峨他说些北京味的傻话。他说我漂亮极了。这话可从来没人对
我说过,我只当是爱之切。他把手沿着我衣领悄悄婉蜒卜”去,我
旨大厮肋地豚鹉那叮流首冰珠的人姚子。
临回医院时,我们互相搂着,沿着红砖小道走了一遍。那些
疯·良的高大树木盘根错节,树干)部长满肖苔。在路上,我们发
68现了一些色彩缤纷的碎玻璃,那是教堂的彩色玻璃碎了。我拾
了块玻璃,说回去做个坠儿。刘岛又吻了我,我们又停下来靠在
一棵树上拼命地吻,吻得头很昏。
回到我们原来的位置时,刘岛脸色突然变了,刚才我们坐
的,原本是一块墓砷,上面刻着一个外国人长长的名字,n04
一1937,正好三十三岁。上面还刻着一行英文,刘岛说,那是一
句话。
此岸的人说,他去了。被岸的人悦,他来了。
刘岛走过去,把那行字仔仔细细擦了擦,字上的金闪出些光
辉来。这时我发现,他子上有一大块紫血斑。
刘岛四下找找,拔了些绿得很好的狗尾草供在碑上。
我去吻他的眼睛,让他把眼睛里那些醉心的感慨关住,我心
里挤满了酸甜的滋味。
我们俩累得要命却又容光焕发地跳下电车站,发现护理老
师和护士长站在眼前。她们四只凉凉的眼睛一齐盯住我的脸。
那儿印着刘岛一百次亲吻。大家都没说什么,一起回臼楼去=j
岛说:“有什么我我说/我拉住刘岛的手。
走廊上,病人们的眼睛又都向我们抛来紫色的鲜花,我昂起
了头,大约江姐上刑场,也不过这样。这时我看见面番尼笑眯眯
地把眼睛定在我敞开的衣领。已.针织的尖领于向两边敞得很大。
护士长乘整理帽子,也尖锐地把眼光伸进我的衣领里。而我又
看到,那十九岁男孩的眼睛里注满了明亮的泪水,他坐在他的轮
椅上,列·我鼓掌。
老师把我揪到她寝室里,她那寝室挂着医院的白床单,床上
干净得一尘不染。一看到这么干净的床,我就觉得冷。老师叫
我坐在倚于上厂她自己坐床。她说我真是热昏了,她说“一实习就来不及地谈恋爱,弄得大家都看不起你。”
看不起我,也就是芬吧,我还青不起她。当然,我自己揉昔
自己的手,而且小心仔细地观察每一个指甲缝,鲁迅说最大的轻
蔑,就是不理她。护理老师自以为是地叨叨个没完,我终于发
现,她愤怒的并不是我谈恋爱,也不是和病人谈,而是和一个死
到临头的白血病患者淡恋爱。因为这事浪漫得太不近情理。他
说,“你是二十八岁还是三十八岁?嫁不出去啦!”说着她脸上出
现了一种奇怪的落寞的神情,她一定不自知,她一定在心里也觉
得自己灰调的生活不能与有青春有谜面未破的我不能相比。她
那种神情令我万分骄做。我像一个从海中潜上海面的人,拼命
的,纵情地呼吸着向往已久的自由的空气。
最傻的是我的老爸老妈,他们倒不在于校规不枚规。是癌
症病人吓坏了他们.妈咬咬牙不惜血本似他说:“如果他是断手。
你真喜欢,也就算了,可这种病,这种病将来不要拖死你吗!”爸
悦:·我们还指望将来女婿给我们每个月扛米上楼呢/
在病房里,我永远镇静地走来走去,大家都目光炯炯地看我
们。那19岁男孩有一天问我匆不知道十二月党人妻子的事,我
说知道那么回事。他突然很激动他说,在他眼里,我和她们一
样,是伟大的女性。而和刘岛同房间的老头,本来他总把家里带
来的菜分给刘岛一些,算是对他的冷悯,现在他连菜汤都不给刘
岛喝。我出去买了一枝扶郎花给刘岛。扶郎花有种如梦如幻的
奇特气氛,美丽如画。就这样,我和刘岛一天天盛开,刘岛有时
悄俏向我送下吻,有时乘我送药时,悄悄用于指搔我手心,像个
骚动不宁的快乐小伙子。 ·
那天来了寒流,凤又大太阳又大,弄得钥杏叶落得像下文雨
一4样。我跟护士长做完治疗,又一块去洗手,现在我一点不惧怕
在她面前伸出白己的手了,一双恋爱中的子。护士长·囱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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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魂安静以后,血液还会流过许多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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