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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czd (潇潇),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独自狂舞(21)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9 20:49:10 1999), 转信

第三章
     我成了医学院附属的幼儿回的老师。在爸爸妈妈犹如大祸
 临头的凄惶脸容里我度过了作为学生休假的最后几天。我被他
 们和自己患得患失的文怨心情弄得常常大发脾气，像一个凶狠
 的泼妇。所以，到了报到的那一夭，我几乎是急不可待地冲向那
 个有一个小小的杉树林围绕起来的幼儿园。那里有孩子呼喊的
 声音传来，就像天上落下来的颜色明亮的碎纸片一样。
     我的教室在明亮的三层阁楼。上。在屋角有一个给孩子们放
 被褥的大碴橱，还有一架很；日的黑色的钢琴。由于我没有经过
 基本的训练，一开始，学校让我跟一个接近退休的老师。那是个
 满头银发但眼睛仍旧温柔单纯的老妇人，最初的日子，除了帮助
 她照顾小孩吃饭和午睡以外．她上课教儿歌，或者议故事的时
 候，就让我坐在旁边听，等孩子们放学回家了以后，她教我一·些
 指法，让我学习钢琴。
     我从小就渴望音乐，但却没有可能学习钢琴，我总是在那林
 干净的大弄堂外面听到淙淙的琴声。那些琴声使我的心变得空
 洞而敏感，使我向往许多面容不清的美好事物。我从未想到有
 这样·一天，我可以在黄昏，在暮色重重的三层阁楼上练习钢琴。
     由于近半年的自觉的加班，本来对我非常怀疑的领导对我
 好起来了，她以为我已经改邪归正。她不明白，经过那样一场大
 波大澜的我，是多么需要安静而单纯的生活，多么希望能在黄昏
 1侧
 役人的时候，l：【己弹一”会儿钢琴。凭借着那些简单的琴人．我渐
 渐安静并且平息下来，我开始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那样地到
 了又一个冬天。
     在一个上午，我和小朋友们一·块唱老师教的儿歌。那是一
 支欢快的儿歌，我也坐在～张绿色的小椅子上。我手里拿着一
 只音叉，跟着钢琴老师的节奏敲击。音叉在我手里，发出请脆
 得好像是从天堂发出的奇妙的声音，小孩子们，都跟着我的敲击
 拍着他们的小平。这时我突然热泪盈眶，我感到自己重新变成
 了一个孩子，远远离开了成年人的社会，远远逃离了种种伤害。
 每天坐在矮凳。卜副L歌就行。
     我的心在那时突然地安静了下来，像被水恍过了一样，干净
 平整，缩得小小的。
     那大小朋友午睡的时候，老师轻轻地对我说：“小工，今天看
 见你哭了呢／
     老师是我至今都非常敬佩的老妇人，只有她，从来不问我的
 过去，只是像什么也不知道那样把该教给我的事情一件一件统
 统教给我，我常常想，做老师的女儿，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情。可惜老师在很早的时候就死了丈夫，她没有孩子。
     老师说了这样一句以后，井没有听我回答什么，她只是用她
 那老妇人的松软而干净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我，又说：“看到你
 忍着眼泪的样子，我想我能够教给你的，都教给你了。能够在孩
 子中感动的人，就会成为一个好老师了／
     我说：“我的确喜欢和孩子在一块。”
     老师说：“那就好了。，
     那天，我和老师井排坐在阳光里，冬天空内的阳光暖和得让
 人很想睡觉，我身边的老师厂不久就靠在窗边睡着了，她发出老
 年人的那种松弛而粗粗的呼吸声。老师是”·个基督教徒，在大
 气暖和的时候，我曾见她的颈上．挂着…爹老式的恫制的十字
 架，她总是令人安心的。
     坐在她的身边，我从护校骚动的回忆里挣脱出来，开始把英
 文老师和刘岛都推到我的身后，而试图过另外一种像老师那样
 的平缓的生活，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充满了宁静幻
 想的小孩，一个规矩的走路从来不向四处张望的小女孩。
     我过着非常宁静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弹琴到大黑，然后
 走回家吃晚饭。我的家离医学院不远，有一辆非常拥挤的经过
 大工厂的公共汽车，但我几乎不坐车，我步行，走在已经暗下来
 的街道上，我常常会感觉时间的停止，黄昏本来就是静止般地漫
 长春的。吃完晚饭，我看完晚报，就上床去睡觉，连休息的时间。
 都变成了孩子的，我躺在狭小但干净的铁皮床上，能很快地入
 睡，等待清晨的醒来。  ·
     一时，我觉得找像一朵云一样游离于时间和生活以外，我彼
 秉性中的激烈地向往不平凡＄乙情弄得很累，很怕。我感到在
 自己的心里埋藏着～座火U；．一旦燃烧起来总是不可收拾。所
 以，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它，我只是想安静地生活下去。我对自
 己面临的生活极为汾意。每天当最后一个小孩欢呼着扑向来接
 他的家人以后，我独自坐在充满了儿童温暖干燥的芳香体味的
 教室里，我打1钢琴，那架琴虽然已经用了很久，但每次打开琴
 盖的时候，还是有一种类似松香的气息扑面潜来。那是音乐优
 美的气息，饵次在这时，还不曾有什么琴声响起，我的心就先力
 它激动。在那时，我党得自己终于获得了新生。
     我弹的，我喜欢的，竞全兄儿歌，我当真在幼儿园里变成了
 婴孩。
     以致于后来，我的丈大魏松说，他总以为是哪个小孩借幼儿
 园的琴做练习。
     它瞩6
     那时，魏松从医学院毕业，作为优异学生留在学校的遗传研
 究所。他那时已经不习惯再回家去住，过天天与父母见面的口
 子，他就住在盲年教师宿舍里，在黄昏的时候，他常常留在办公
 室里看书，他的办公室离我们幼儿园很近，所以他总能听到我的
 琴卢。说起来，魂松也是一个浪漫的人，渐渐地他就喜欢了黄昏
 的琴卢．也喜欢了黄谷，但他把弹琴的人，想象成为一个得病休
 学，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他说那琴声里有一种与吐隔绝的清
 寂。
     他跟着我弹的曲子一路旧下去，可是我总是在同一个地方
 弹错，他的心也总是在这时候咯瞪一下。那时候他是一个因为
 学习优异而充满精艾豪气的人，在他叉大又乱的写字桌前，穿吉
 他的大号白大褂，心里恨不得过来，来替我弹下去。
     他听出来了那错误里的寂寞和关闭，他说里面还有一种奇
 怪的宁静，他说像·一只已经放掉了的，烧焦了的大爆竹，那种又
 长又汀，威风凛凛的。
     这就是注定要成为我丈夫的那个人，他在还没有认识我的
 时候，就认识了藏在我灵魂里的那个，连我都不清楚的我。
     那时候，我一无所知，只独自弹着孩子快乐而旱纯的曲于，
 怀着大得不为我肉己所知的悲伤。                。
     然后到了寒流到来的隆冬的季节。
     那天我弹完琴从幼儿园出来，正听到学校的喇叭里在播天
 气预报，那个播产员万人熟悉的声音提到了寒潮将要在未来的
 24小时内影响本市。我在幼儿园的石头台阶上站住，我望了望
 两边的天空，果然在梧桐树交错的天空上，有金红色的暮包，那
 是寒冷的颜色。空气里果然又有了刺鼻然而清新无比的气息。
     在幼儿园旁边的杉树林里，校工把落叶扫成一堆，又要点人
 饶落叶了。
                                                                                           、r
 寂
     刘岛和9病室，像隔世伴浊的回忆，驯荡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删珊厂一入那退力葛院经重重吻对时地方，瑰在亡
 在燃烧。
     我真不能相信一切都是真的，然而。“切又已经过去了。不
 敢相信，真不能相信。
     我就愣在幼儿同的台阶上面。
     这时我看见魏松提着热水瓶和饭袋走过来，我看见他的眼
 睛在眼镜后面锐利的闪光，我感到像洗澡的时候被人撞见一样，
 浑身不舒服起来。
     魏松站J”下来，扬声问我：“忘记带钥匙了吗”后来他告诉
 我，当时我脸上的麦情，就像是走到了目的地，发现忘了带钥匙
 那样的惊异与沮丧。
     我马上点头。我说：“明天我不来上班，所以想取点东西回
 家，可是走到这里却忘记拿切匙，我不知道单位的人都已经走光
 了呀／
     我心里真是惊异我怎么能这样麻利他说谎，自从我和那些
 幼小的孩于在一起相处，常常对他们讲匹诺曹的故事。说谎川·
 我来说，已经有·了心理上很大的不适。我不出得红了脸。
     魏松走过来说：“刚刚我听见有人弹琴来着，里面说不定还
 有人／
     我说：“没有人了，弹琴的是我／
     这时我看到站在台阶下仰望着我的魏松忽然瞪大了眼睛，
 魏松毛了很重的毛发，他的眼睛很大很黑，当他瞪大它时，会有
 一种溢于言表的极大的惊异表达出来。
     当时我感到弹得极差，可能会让这样看上去高大而且高贵
 的男人吃凉，我使企图解释，我说：“我是新来的老师，从来没学
 过钢琴，我下班以后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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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灵魂安静以后,血液还会流过许多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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