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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czd (潇潇), 信区: Reading
标  题: 独自狂舞(27)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9 21:01:05 1999), 转信

    那一”个有明彻月光的深夜，魏松第”·次告诉了我，在他看到
 浅生产时的那种悲惨景象l】仁心里受到的匀·击。他是一个曾将
 女人看成花朵的理想主义的脆弱的男人，居然有许多聪明而正
 义的男人·都是脆弱的，容易被现实击得一败不再起。然而他看
 到了生育中痛苦的丑陋的女人，将诗意一扫而光，女人在无法保
 持自尊心的痛苦状态里，有一种特别可怕特别强烈的丑陋。魏
 松就披这种丑陋的东西吓住，被这东西惊呆，那羽衣仙女的形象
 在产房里被完全破坏，他心痛得流出了眼泪。
     由于我的不在意，我全然没想到魏松的这种心情。
     这是我非常熟悉的心情，在我和刘岛的故事里。
     我非常羞惋地把下巴支在膝盖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我为自己把最丑的，连自己都不能认同的形象强加到魏松对我
 的印象里面羞愧不已，我非常地痛恨自己。
     但在那时，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这样思考。我在那个不
 知是否有阳光的中午，一举变成了零岁孩子的母亲，那是个食呈
 极少，日夜颠倒的孩子，每天每天，都不停地为了吃不饱而哭，然
 后又国为哭累了吃不多。每夜每夜，都以为是白天而兴奋地发出
 种种嫁凸代的木轮车发出的古怪声音，然后喝水、尿湿、再喝水。
     那孩子有··对非常明亮的大眼睛，在夜晚她睁着清醒的眼
 睛的时候，那眼睛里甚至能反映出来窗上的月光．那是对几乎能
 洞悉所有的灵魂的聪明的眼睛，在酷似魏松的眼睛里，装着酷似
 我的刃口乔）目民和归口
     我就这样开始了几乎是时无天日的零岁孩子母亲的辛苦的
 生活。
     我在家里休息一年。
     每天一早，起床来先给孩子吃饱，然后把夜里的应布和尿湿
 的小裤子拿去洗净晾好，再吃一点魏松做好先吃了的早餐，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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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做事，就把·一块饼，或者一一碗饭放在洗衣机旁边，一J力干。
 一边吃。然后要准备丽丽的中午餐，鸡蛋煮熟．拿出蛋黄未弄
 碎，给它们兑到牛奶里，或者榨菜汁，或者榨澄汁。然后推她到
 户外去晒太阳，城市的孩子非常容易缺钙，缺钙的孩子，会长出
 畸形的肋骨和头颅。城市的太阳是那样单薄无力，走在那样的
 太阳里，我总是为我的孩子担心和悲哀，我总在担心她不能很好
 的成长，然后我回家。给孩子吃饭，孩子吃饭是一件艰巨的工
 作，再加L母亲对体弱孩子特别有的对她食欲的担心。孩子吃
 不好饭，我会整个一天都处在惶恐与懊恼的坏心情里无法自拔。
 垮何等孩子吃完规定的食旦，我已经R口全无了。
     下午在孩子午睡的时候，我要把晚饭准备好，把衣服洗好。
 把被弄得纷乱的家收拾～下，把有孩子小便的地板擦干净，要休
 ．巨一下，在休息的一小会儿里，有时我会想到已经有许久没有照
 着镜子梳梳头了，我的头发早已梳成了可以下讲究长短，也没有
 式样，用不着吹风的马尾巴，天天可以凭手上的感觉马马虎虎，
 一·梳了事。在对着镜于梳头的时候，我会突然对镜子里的那个
 面容苍白的女子产生怀疑P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知道她在过
 着怎样的日子，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在刚生完孩子的时候，我本不是这样的。在渐渐身体舒服
 了一点的时候，我为自己终于闯过了那一关而废幸不己。那是
 一个早晨，病房里刚收拾干净，令人有了好心情，我听到魏松带
 来的小收音机里突然传出了一小段轻音乐，那是一小段改编了
 的《外婆的澎湖湾儿听着熟悉的音乐，我的心轻轻荡漾不已，我
 那时以为我山退j”从小就在我心里胃着黑烟的那些危险的想
 法，我现在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我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一处与
 众不同的妇女·八
     我曾为此心里感到确“所依傍。
 M·                                               。
           －－－                                                                                                                                                                                                              －
     我臂努力使闩己勺别人川同，w不要上厌恶那··份大众的
 生活。
     但存v些忙里偷闲的时候，我像一个浴在水里好容易拾起
 头来呼吸叫刁新鲜空气的人一样，深深地感到自己的身体k山
 于坚忍札缺氧，机要炸开来。
     但这样的日子是没有尽头的。孩子很快就会醒来，就要喝
 水、吃奶、要大使，每天孩于的大便都像世界上最秘密的情报一
 样彼我反复地研究，是否消化，是否有粘液，是否太硬缺乏求
 汁·是否有异常的臭味，是否太绿表示孩子着了凉，需要买一块
 肚脐膏爪暖一暖，然后要收衣服回家来。有时下雨，尿布。·张
 也没有十，就要赶快开煤气来架欠生铝的脸盆来烘干，空气中会
 为此充满了俐湿的肥皂和风骚的气味。衣一个春季，我每天每
 天，整整烘·j“一个月的尿布，结果在晚上，魏松躺在我枕人上来
 的时候，他会惊奇地捧着我的头猛嗅，并问：“你用了什么恍发
 水，怎么这么怪的气味？”
     无论如何，魏松下班回家来的时候，是一天中我可以像一个
 人的则候，我把孩子暂时给他，向己去上二十分钟厕所，我业在
 那儿，软软地望昔厕所狭长的窗外平常的景色发一小会呆。我对
 魏松发发脾气，把白天积下来的焦躁川不忍心对孩子爆发的愤
 怒无亲统统倒］匈丈夫，我变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脆弱．越来越
 尖刻．越来越粗鲁。我会说非常多尖刻的话．把魏松这样温和百
 敏锐的人刺激得满脸通红但说不出话来。
     但听到别人家的夫妻吵架，我会难过得突然热泪盈眶，在
 那时，我渐渐懂得了不出产地哭泣，并让眼泪紧紧含在眶里，慢
 慢灿陕眼，让泪水重新倒流回上。
     我恨这样的生活。我不愿意自己变成…，个悍妇，变成一个
 对形而下的物质会斤厅计较的女人，我不愿意。
     但那时我应不知道即使下愿意，我又能如何。我仍旧这样
 ··天天地过着厌；了，学会了到布店里夫／偶尔在中午会卖的便
 宜的花布，学会〕”应付生活的十八般武艺。
     每次我张着粘上孩子食物的双于，他着头发，对魏松大吼的
 时候，我的心都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小小的我在吃惊地听
 青，听着我的肉体发出的尖亮的没肩·逻辫的狂怒的声音。那个
 小小的我吃惊地恕：休怎么会发出这么响亮而粗糙的声音，雄赴
 赴的，完全是一个悍妇。
     可是我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做。
     只是，心里的那个小人，那个惊谎而下满地谛听着的小小的
 我，更深灿刺痴了我的心，心卫的悲哀和失望被化为熊熊烈焰和
 小题大做的无数话消，叭薄而山。
     慢惺的我的孩子会走了，会跑了，会说了，上托儿所了，．L幼
 儿回厂，学钢琴了，变成了·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小女孩，穿着一身
 白纱的招于，到小舞台上去沛出钢琴汕专。星期天，我领着魏松
 和女儿到公园去八路上走，感觉好像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在这时．魏松变成厂，一个绝望的男人p寂寞的男人，他被
 击垮。
     我变成了一个窒息的女人，寂寞的女人，在幼儿园的孩子们
 睡熟的时候，我在那样柑M的汝静里回育·自己的往事，深深感到
 自己的失望。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生活，只是知道这目前的日子，不
 是我所要的。
     有一度我以为我的日子已经过完了，所有的人的日子都是
 这样，我也开始过那种无望的生活，没有幻想的生活。
     那时我天大利孩子一块，早早上床去睡觉。我做了那么多
 的梦，那么多没有意识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的片断的梦，就像破
 旧的书里残留的没义设尾的几页·一样。
     我们的）绊j峪别人有一个五岁小孩的家。＝样，家具的式
 样陈旧”玻璃柜里堆放着不用的饼干筒和小摆设，地板缺蜡，床
 上经常不罩床罩，为了孩子午睡的方便。我们的窗帘也被l＝年
 的阳光晒旧了。
     我们变成·j”沟：多普通的家庭中小个1人家。魏松和我，两
 个在心里埋着那么深的浪漫的情怀，山像那些操心着一份不容
 易的生活的人一样，变询面容平淡，州吉黯淡。
     这样询日子一直…直继续着，直到夏天为再次来渝。
     这个夏天，仿佛在垠初的开始，就酝酿着变化，我在阳光渐
 热的街道上走着，感到长汛在腿上的轻撞，在初春初夏时，那是
 一种风范，但到真正热烈的夏天到来的叫·候，就变成了负担。
     这一天我走过一家很小规模眈了货店。这里专门卖·些出
 口转内销的衣服．是我喜欢的不张扬但与众不同的式样。最初
 在这里给丽丽买小衣服．有许多可爱的棉制品的衣服．后来我发
 现我电可以在那里买到合适的衣服．那里的柜台陈旧，衣服堆成
 小山，有·～，种奇异的洞穴般的气息。在最暗的深处。置放着一一
 面长镜，像·”摘水…佯地区射着微白的光线。
     我这天拐进小店的初衷，是为丽丽买一·些夏天的汗衣。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套棉制的白色无袖衣和弹力的短裙．无
 袖人露出j”奖个肩肿和胳阿。江将屎出一小截腹部，因为裙子·山
 很短。
     那套白衣裙像星星一样在众多的夏季的衣裙里闪着光。今
 年夏天，城市里正在流行饰有流苏的大皱折的人裙，用权薄的面
 料做起来，穿在身上，像一条一条养人水里的热卅鱼。那是··呻、
 门促但又下甘心局促p妄想昔华的则尚，绝望而下爿＼神色恍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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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灵魂安静以后,血液还会流过许多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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