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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king (farmer),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埋伏  --4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ug 27 13:24:44 1998), 转信




                                       四

    叶民主这天回到宿舍便看到百林的留条,叫去她那里吃晚饭。百林的手艺虽不是特别高
明,但也倒底强似厂里的食堂。叶民主便搭了公共汽车去了。原来百林有几个中学同学聚
会,都带了自己对象,百林自是不甘示弱,这样叶民主的出场就对她十分重要了。而叶民主
见百林,则更多是想同她一个人在一起,早上余兴未了,想起那番“格杀”便又不觉有欲欲
一试之情。更兼好些日子将不能与她同床共枕,那心情就显得更加急迫。却不料进门见得坐
有五六个男女,心下立即索然,这一索然,与百林的同学握手也好,寒喧也好,都有些懒懒
的意味。-----百林说:“哎,我说你早上那股子劲头到哪里去了?你这可是第一次在我同
学面前亮相,让我丢了面子我是不依你的。”

    叶民主听她说早上的劲头到哪里去了便不忍“噗”一下笑出了声。百林的同学都傻眼望
着他。叶民主心里暗道早上的干劲不都用到你身上去了?这会儿坐了这许多人,怎叫英雄出
劲用武?叶民主笑完也没说什么。百林对她的同学说:“他就是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总
是猜不透他。”

    百林的一个男同学显然有意挑衅,突然说:“我怎么觉得他长得有些林边卫?”

    另一个男生亦说:“可见百林用心之苦也。”

    头一个男生又说:“之痴也。”

    百林脸一红,觑了叶民主一眼,没作回答。叶民主想这两小子是什么意思?百林红脸作
什么?

    晚上,好容易挨着百林的几个同学走了,又耐下性子等百林收捡房间和桌子,待百林做
完这些又进厨房洗碗时,叶民主便耐不住了。趁她洗碗时便开始动手动脚。嘴唇和手指都在
百林身上滑动。百林禁不住这样的挑逗,终于放下碗,手都没顾得上擦净,任由叶民主给抱
进了房里。叶民主欲放百林在床上,百林尖叫着衣服脏,有油。叶民主只好将她搁在沙发
上。沙发上虽别扭,却也自有沙发的韵味,叶民主想,以后还可以这样。

    听到外面播天气预报时,叶民主已经做完了他想要做的所有事。百林站起来一件件套上
适才被叶民主扒下来甩得满地的衣裤。叶民主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小巧的三角裤穿好,又看她
双手伸到背后扣着胸罩,突然想如果有人碰了他这个女人他会怎么样?这一想就又想起适才
听到的“林边卫”这个名字,不由问:“林边卫是谁?”

    百林说:“你管他。”

    叶民主说:“我见你一听他的名字就脸红,想问问。那是谁?旧情人?”

    百林说:“知道了还问什么?”

    叶民主说:“你还爱他?”

    百林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百林说着又踅进了厨房。

    叶民主心里不免就生出些醋意,心说你他妈跟我也不谈爱不爱了?老子这回可要考验考
验你。便打算故意弄出点玄虚。

    等百林再出来时,叶民主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走的样子。百林有些奇怪,说:“今晚不
住这儿?”

    叶民主故作平淡地说:“不住了。这一段时间我可能没空找你。你也别来找我,找我我
也不在。”

    百林说:“为什么?”

    叶民主说:“我有公务缠身。”

    百林说:“什么公务?”

    叶民主说:“这我不能说。”

    百林说:“就为林边卫?”

    叶民主说:“哪能呀。”

    百林说:“以前我追求过林边卫,林边卫心里没我,他看上了别人。现在我既然跟你好
了,就不会再理他。他前不久同他的女朋友吹了,听说我们今天聚会也想来的,可我有了
你,坚决没同意。你犯不着吃这个醋。”

    叶民主说:“什么时代了,爱不爱都不谈了,还谈什么吃醋?我要不是用这鬼套子,孩
子都跟我生下了十个八个,什么事儿都做在了他前面,我还有什么好醋的?我有事情就是
了。事情办完了,我再找你好了。”

    百林的脸由红变白,终于在叶民主走出门那一刹,她尖叫了一声:“你恶心,你小
气。”叶民主听了那声音,知是百林生气了,本想回头,可一看表,八点已近,已不容他
再回过头去。便想,我就小气一下又怎么样?你床都跟我上了,还有什么招数?

    叶民主回到宿舍,怕科长等急了,心急火燎地在屋里到处乱翻,因为有了小邰关于带干
粮的提醒,叶民主便觉得晚上更应该多备点东西。比方军大衣,比方避蚊剂,还比方防身用
的刀。他将这些清理到一个背包里后,才又想到还应该有一件雨衣,以防万一下雨。即使不
下雨,清早时挡一下露水也是很必须的。

    等叶民主到鹤立山时,别说八点,连九点都早过了。周围已零零星星亮起了灯。这一带
仍属郊区,荒凉冷寂之意在夜里特别突出。因为僻静,以致于叶民主刚走到山脚路口,就被
正做爱着的一男一女绊了一下。他有些发楞,呆看着他们,那男人便吼了一声:还不快走。
叶民主方逃窜般疾步上山。见到科长时心都还在跳个不停。科长说:“害怕?走这么急。”
叶民主松口气,方笑道:“是害臊。正正地撞见两狗男女干好事。”

    科长便说:“好呀,看黄色片,党员记大过,干部要撤职。”

    科长这一说,叶民主就笑了。这在厂里是一个典故。办公室马主任曾经在有一天上班时
到保卫科打开水泡茶,边倒水时边喜滋滋地说昨晚看了黄色片子。竟不料立刻就有人去厂领
导处汇报了。马主任是厂长一派的,与书记面和心不和,故厂里开大会时,书记便不点名地
提到了这事。并以别有用心的眼光望着办公室主任落坐处,严厉地说:看黄色片,党员记大
过,干部要撤职!立即厂里就传遍马主任要撤职的消息。不料后面竟没有戏了。原来马主任
只不过说了个笑。他家对面楼里新搬来一家人,窗帘没装好,附近建筑工地的灯又亮,那夫
妻俩做爱,他放自家窗帘时正好看到。便笑说只当看了黄色片。科长一直在帮马主任查那个
汇报人,却是始终没能查出。从此马主任不再去保卫科闲聊且对科长亦格外冷淡。这是科长
深以为耻的事情。

    叶民主笑完,扶起已埋伏得浑身发软的科长,说:“没事吧?”

    科长说:“苦就苦在没事上。冷清得慌。不过我跟你讲呀,我倒是分析出来了汇报马主
任看黄色片的人了。”

    叶民主说:“是谁?”

    科长说:“金大铁。”

    叶民主先是一惊,后又不免一喜,问道:“怎么是他?”

    科长说:“前两天他在办公室看《天龙八部》,我拿过来翻了一下,看见上面写着‘田
景森’的名字,一时就觉得这名字熟,问他是哪个的书,他说是他老同学的,自小跟他就是
哥儿们。我一直想不起来我为什么对这个名字会觉得眼熟,今天我才突然想到书记他老婆叫
田景林。书记的大舅子叫田景木,我帮书记送过材料给他,是认得的。那个那田景森不正好
是她兄弟?想必大铁前年进保卫科是书记帮的忙。你想想他原本在车间里翻砂翻得好好的,
怎么突然调保卫科来了?又不是他特别强,也不是我们这里缺人,你说是不是?”

    叶民主想想,说:“也是。如果……那他还要跟马主任攀亲?”

    科长说:“那不就真成了睡在马主任身边的赫鲁晓夫了?说不定还是书记同意的哩。”
叶民主说:“这不有点儿象搞阴谋诡计?”

    科长说:“全他妈狗咬狗。让他们去咬好了。我得走了,夜里小心。麻虎不得,公安派
下的事,事事都有责任,跟厂里不一样,一点儿马虎说不定就蹲大牢了。”

    叶民主信口应了声:“知道了。”心里却仍放在金大铁同书记私交好却又要娶办公室主
任的小姨子一事上。他想理顺这个网。可他又想那网其实是理不顺的。

    鹤立山的夜晚委实安静得不像在城市里。叶民主自小在纷纷闹闹的城里长大,还从来没
有如此这般地置身于大自然中,独享着自然的气息和声音。叶民主觉得自然中的空气很干
净,有一股甜味,小虫叫得不像在家里听那般杂乱,仿佛是很有节奏很有规律地彼此唱和
着。风刮过脸时,有一种抚摸感,比女人温柔的手更让人心醉迷离。顶上的天空则像是为他
一个人敞开的。在没有星的这个夜晚,深邃得无底,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叶民主像许多中国
的男人一样,是个喜欢看动画片的人,尤其是有关空间战争的动画片。他可以很进入角色地
去观看那些想象奇特的故事。但百林却对那些没什么兴趣,以致他看完后没有议论的对手,
这是他对百林很不满意的地方。百林象所有的女孩一样都觉得生活还是当有些浪漫才有意
思,总以为古人是最有情调的,风花雪月,品酒吟诗,既风流又雅致。叶民主却心说,要真
能想古人那样倒好了,你不跟我谈动画片,我还不晓得找他三五个妾回来天天陪我看?因为
不是古人,所以叶民主不能找妾,百林不谈他喜欢的话题,叶民主就只有常常回到父母家
去。他有两个侄儿住在那里,他同他们谈起威震天、霸天虎以及天马流星拳,星云锁链之类
眉飞色舞的可获得极大的享受。在如此的静夜里叶民主很容易进入到自己的童话里,他很儿
童地望着星月消失的天空幻想着:这要是一个大遂道并且可以沿着它走进去一直走到另外的
世界该有多过瘾。在宇宙中是应该有另外的世界的,彼此经常地打打仗,要不光一个人类在
这里面过日子有什么劲?

    有两个人走近了红房子,夜里光线不及白天,蹲在这里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来人面孔,叶
民主便拿起了望远镜,是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勾肩搭臂地走着,个高的一个走上两步竟在
个矮的脸上亲一下。叶民主脑子里晃过“同性恋”三个字,手上的望远镜不觉脱落。他又想
起适才撞到的那两做爱的男女,心说这么妙不可言的一个夜晚会有多少男人与女人在享受或
是污染呢?

    叶民主原本一直怀着一种有趣感在自己漫天的幻想中埋伏的,他觉得在这样静静的夜
里,藏身于草丛中,斜靠石头,腿上搭着件军大衣,手上拿着望远镜,就跟电影里面的人一
样,很是刺激。叶民主连一点危险感都没有觉出,就好象如此不惜时间、不惜辛苦地在这里
埋伏不是要抓罪犯——一个杀了李一红一家四口的罪犯,而是享受游戏。他心里毫无负担,
有几次险些哼起了小调。但到了下半夜,叶民主打过一个呵欠,再看看手表,发现业已三点
一刻时,他的浪漫就开始游离于他的本体而溶进了漆黑无边的夜里了。睡意一阵阵地骚扰他
的警惕感。最要命的是他认为根本就不必要什么警惕,因为这一个夜晚除了两个他所认为的
同性恋女人从红房子旁边路过一次而外,竟不曾再有一个人走近那里,仿佛这房子根本就不
存在。惨遭睡眠袭击的叶民主,如此想过后呵欠便更加地连天而起。心想,说是交给一个最
不重要的埋伏点,而实际上是个最磨人的。别人四人一组,两人一班,轮着睡觉,醒时也有
人对话,比这不知强百倍。却特特地让他和科长吃亏,说起来还是最不重要的。想必是邱建
国做了手脚,一想邱建国那副嘴脸,叶民主不禁寻找着一些脏话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起来。
在骂声中,天眼见得就要亮了。叶民主实在耐不住,不由得站起身子,伸了个很长很长的
懒腰,就这时,他看见有一个男人显得若无其事地朝红房子走去。这么大早,会有谁呢?难
道……,叶民主一阵冲动,伸在头上的手骤然定住了。就在这一刹,那男人或是脖子有点不
舒服或是仿佛觉出了鹤立山这边的动静,他显得很随意地朝鹤立山扭扭头,然后弯下腰,似
是系了一下鞋带,便又若无其事的拐了个方向走了。叶民主用望远镜追随着他。一会儿他就
只看到一个匆匆行走着的背影,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中。

    叶民主有些遗憾,他想这可能是一个上早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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