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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n (空心菜),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情敌（李国文）(2)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1 01:30:40 1998), 转信
“ 这 说 明 你 根 本 没 好 好 在 听 — — ”
她 不 能 承 认 ， 也 不 敢 否 认 ， 只 好 望 着 她 的 上 司 。 然 后 嗫 嚅
地 说 ： “ 我 是 认 誥e 听 着 的 ， 只 是 记 不 住 那 么 许 多 。 ”
“ 我 相 信 你 说 的 是 实 话 ， 这 是 头 一 次 ， 我 可 以 原 谅 。 但 你 要
记 住 ， 在 这 里 ， 一 就 是 一 ， 二 就 是 二 ， 稀 里 马 虎 是 绝 对 不 行 的 。
你 可 以 走 了 ， 刘 主 任 会 竌e 诉 你 在 哪 个 部 门 ， 在 哪 个 小 组 ， 去
吧 ！ ”
好 凶 ， 这 女 人 ！ 先 给 她 来 了 个 下 马 威 。
她 回 家 报 竌e 她 的 父 母 。 “ 我 们 这 位 主 任 ， 长 得 很 帅 ， 但 挺 可
怕 ， 人 家 说 她 是 女 机 AE� 人 ， 也 许 不 该 到 那 里 去 上 班 。 不 过 ， 那 副
主 任 蛮 和 葾E 的 。 ”
“ 别 怕 啦 ， ” 她 爹 妈 安 慰 她 ： “ 我 们 把 人 情 托 到 她 先 生 那 里 ，
她 先 生 满 口 答 应 ， 主 任 会 好 好 照 顾 你 的 。 ”
他 们 根 本 不 知 道 ， 她 先 生 对 于 黎 芬 来 说 ， 无 足 轻 重 。 如 果
说 黎 芬 这 一 生 ， 还 有 什 么 不 完 美 的 ， 那 就 是 这 个 她 不 爱 的 丈
夫 ， 是 她 生 活 程 序 中 的 一 个 最 不 理 想 的 硬 件 了 。
这 就 是 上 帝 的 公 AE� ， 不 给 一 个 人 百 分 之 百 的 圆 满 。
二
绰 号 等 于 人 身 上 的 胎 记 一 样 ， 有 了 ， 便 永 远 也 抹 煞 不 掉
的 。
“ 月 亮 ” 这 个 外 号 ， 对 这 位 办 公 室 的 小 美 人 来 说 ， 简 直 再 吻
合 不 过 的 了 。 而 主 任 的 外 号 “ 太 阳 ” ， 更 是 合 适 。 在 核 算 中 心 ，
７ · 情 敌 ·
她 就 是 太 阳 ， 她 说 了 算 ， 按 她 的 程 序 方 式 运 行 。 部 长 也 好 ， 副 部
长 也 好 ， 顶 头 上 司 、 糀E 划 统 糀E 司 的 长 也 好 ， 对 这 个 特 区 ， 也 在 实
行 特 殊 政 策 。 有 人 觉 得 她 AE� 实 不 错 ， 但 也 有 人 觉 得 她 难 以 相
处 ， 可 是 ， 这 中 心 是 她 从 第 一 块 砖 ， 第 一 张 图 ， 第 一 台 电 脑 地 建
成 ， 发 展 ， 成 了 今 天 这 个 AE� 候 的 。 卸 任 的 老 部 长 杨 栋 在 位 时 ， 笑
着 为 她 的 跋 扈 对 他 人 解 释 ： “ 技 术 专 政 ， 只 好 让 她 割 据 。 ”
他 欣 赏 她 ， 能 干 ， 誥e 干 ， 而 且 ， 也 没 有 AE� AE� 妈 妈 的 女 人 AE� 和
小 心 眼 。 有 时 令 人 怀 疑 ， 她 是 不 是 女 人 ， 是 不 是 有 家 ， 是 不 是 有
老 公 、 孩 子 ， 怎 么 一 天 到 晚 长 在 班 上 ？ 太 阳 还 有 落 山 的 时 候 ， 她
在 中 心 ， 是 不 落 的 太 阳 。
AE� 实 ， 选 美 的 事 ， 早 在 报 端 和 电 视 上 嚷 嚷 一 阵 了 ， 但 谁 也
不 知 道 核 算 中 心 是 协 办 单 位 之 一 ， 而 且 掏 了 一 大 笔 赞 助 的 。 直
到 报 名 快 要 截 止 前 几 天 ， 电 视 台 到 核 算 中 心 采 访 黎 芬 ， 让 她 发
表 对 于 选 美 的 看 法 ， 她 就 说 过 ， 谁 筧e 定 的 ， 资 本 主 义 搞 过 ， 我 们
就 不 能 搞 ？ 资 本 主 义 搞 他 们 的 选 美 ， 社 会 主 义 搞 我 们 的 选 美 ，
有 什 么 不 可 ？ 追 求 美 ， 是 人 类 的 天 性 ， 女 人 追 求 美 ， 更 是 上 帝 赋
予 的 特 权 。 说 完 了 ， 电 视 台 的 人 直 鼓 誂E ， 不 过 ， 播 出 时 ， 这 番 话
给 剪 掉 了 。 大 家 这 才 明 白 怎 么 回 事 ， 中 心 是 协 作 单 位 ， 黎 芬 还
是 组 委 糰e AE� 委 。 这 才 想 AE� 来 吴 月 ， 如 果 她 去 参 赛 ， AE� 她 的 实 力 ，
再 加 上 主 任 的 一 AE� 和 在 AE� 委 间 的 活 动 — — 中 国 人 最 讲 究 活
动 ， 还 不 Ｏ Ｋ ， 手 到 擒 来 嘛 ！
统 糀E 局 的 彭 老 总 ， 名 义 上 的 上 司 ， 跑 来 找 黎 芬 。 他 嗓 门 大 ，
底 AE� 足 ， 身 板 好 ， 只 要 他 出 现 在 中 心 ， 马 上 “ 雷 霆 万 钧 ” ， 马 上
“ 黑 訟E 压 城 城 欲 摧 ” ， 这 是 杨 扬 的 形 容 。 他 从 来 没 有 当 过 兵 ， 你
会 觉 得 他 身 经 百 战 ， 他 一 向 连 球 都 不 摸 的 ， 你 会 相 信 他 当 过 美
８ · 李 国 文 小 说 自 选 集 ·
国 梦 幻 队 的 教 练 。 他 就 这 么 一 个 管 钱 ， 管 人 ， 管 政 工 ， 管 緼E 技 ，
放 在 什 么 地 方 都 行 的 ， 都 能 指 手 画 脚 两 下 的 典 型 干 部 。 要 是 问
他 有 什 么 专 长 ， 对 不 AE� ， 万 金 油 。 他 叫 彭 克 ， 他 反 对 选 美 ， 以 革
命 的 纯 洁 性 反 对 这 种 资 产 阶 级 生 活 方 式 。 一 听 说 他 名 义 上 的
下 属 单 位 ， 竟 然 掏 钱 赞 助 ， 他 也 就 不 顾 特 区 特 办 的 老 部 长 在 任
时 的 筧e 矩 ， AE� 冲 斗 牛 地 来 了 。
刘 虹 躲 了 出 去 ， 剩 下 老 总 和 女 机 AE� 人 。
“ 有 这 么 回 事 ？ ”
“ 是 这 样 ！ ”
“ 咱 们 参 加 了 ？ ”
“ 是 这 样 ！ ”
“ 掏 钱 赞 助 了 ？ ”
“ 是 这 样 ！ ” 她 的 话 ， 像 电 脑 一 样 ， 只 有 Ｙ 或 者 Ｎ 。
“ 应 该 给 我 打 个 招 呼 ！ ” 彭 老 总 按 住 火 AE� ， 没 有 朝 她 吼 ， “ 你
为 什 么 不 向 我 汇 报 ？ ” 依 他 的 AE� AE� ， 会 这 样 责 问 的 。 但 他 对 于 黎
芬 ， 有 过 教 训 ， 多 次 较 量 的 结 果 ， 他 败 阵 的 情 况 多 ， 不 得 不 留 点
后 手 。 这 是 个 厉 害 的 女 人 ， 防 着 点 好 ， 尽 管 再 恼 火 ， 也 采 取 比 较
温 和 的 口 AE� 对 她 说 。
“ 说 完 了 ？ ” 她 反 过 来 问 他 。
他 也 说 不 好 自 己 是 说 完 了 ， 还 是 没 有 说 完 ， 说 完 了 吧 ， 好
像 骨 鲠 在 喉 ， 不 吐 不 快 ， 没 说 完 吧 ， 张 口 结 舌 ， 又 找 不 到 词 了 。
“ 好 吧 ， 你 讲 吧 ！ ”
“ 你 看 报 上 登 出 来 选 美 的 主 办 单 位 ， 是 谁 家 ？ ”
彭 克 看 报 ， 只 看 一 癮e ， 因 为 那 里 有 精 神 ， AE� 余 癮e 胊e ， 有 时 连
翻 都 不 翻 的 。
９ · 情 敌 ·
“ 你 知 道 ， 是 谁 向 我 提 出 来 ， 要 我 们 当 协 作 单 位 ， 要 我 们 掏
钱 的 ？ ”
老 总 别 的 方 胊e 不 灵 ， 但 嗅 觉 ， 这 么 多 年 官 场 生 活 和 政 治 运
动 的 锻 炼 ， 有 些 特 异 功 能 。 他 意 识 到 这 个 女 机 AE� 人 话 里 有 话 ，
立 刻 态 度 和 葾E AE� 来 ， “ 怎 么 回 事 ？ ”
“ 中 国 公 共 关 系 和 社 会 网 络 研 究 会 的 贾 若 冰 大 姐 ， 因 为 要
开 新 闻 发 布 会 ， 她 来 不 及 要 我 掏 钱 ， 你 知 道 她 那 个 性 格 ， 杨 栋
同 志 都 不 得 不 让 她 三 分 的 。 ”
一 提 贾 若 冰 ， 彭 克 的 火 AE� 全 消 ， 甚 至 握 了 握 黎 芬 的 手 ， 感
谢 她 把 事 情 圆 满 解 决 。 他 敢 得 罪 那 个 女 人 嘛 ？ 贾 若 冰 不 但 能
做 前 部 长 的 一 大 半 主 ， 而 且 她 还 和 比 她 丈 夫 职 位 高 的 干 部 太
太 们 ， 过 从 甚 密 ， 莫 腶e 之 交 。 什 么 叫 社 会 网 络 ？ 也 就 是 中 国 式
的 现 代 信 息 公 路 。 你 只 要 上 了 这 条 永 远 没 有 红 礎E 的 大 道 ， 你 就
一 路 通 行 无 阻 了 。 黎 芬 知 道 ， 彭 克 要 想 继 续 坐 在 司 长 的 位 置
上 ， 决 定 于 他 巴 结 新 部 长 老 田 的 程 度 ， 但 也 很 大 程 度 上 取 决 于
杨 栋 。 虽 然 他 下 台 了 ， 硬 件 换 了 ， 软 件 并 没 变 ， 羽 毛 尚 未 丰 满 的
新 部 长 ， 对 他 的 意 见 ， 如 果 他 提 出 来 的 话 ， 还 得 言 听 糀E 从 的 。 因
此 ， 黎 芬 一 针 见 血 地 对 他 说 ： “ 老 总 ， 我 掏 这 几 万 元 钱 ， 也 是 为
您 着 想 。 ”
横 竖 屋 里 没 有 第 三 个 人 ， 他 说 了 好 几 声 谢 谢 ， 乐 呵 呵 地 搓
着 手 走 了 。
这 些 猫 腻 ， 这 些 官 场 之 间 的 润 滑 剂 ， 这 些 勾 心 斗 角 的 权 术
游 戏 ， 她 不 赞 成 ， 但 她 也 并 不 清 高 。 蒩e 及 到 中 心 ， 到 她 ， 她 是 要
在 这 张 臕E 桌 上 坐 着 的 。 杨 扬 虽 是 她 以 前 的 部 下 ， 但 也 是 她 唯 一
可 以 谈 些 心 里 话 的 朋 友 ， 他 劝 过 她 ， 老 姐 ， 您 别 卷 得 太 深 。 她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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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楚 ， 人 在 江 湖 ， 不 由 自 己 ， 想 完 全 超 脱 ， 是 办 不 到 的 。 这 些 年
来 ， 这 位 特 区 主 任 ， AE� 她 的 技 术 优 蔄E ， 反 正 彭 老 总 AE� 股 下 的 座
椅 ， 早 晚 要 让 给 黎 芬 坐 ， 只 看 她 什 么 时 候 想 坐 上 去 而 已 。 她 所
以 愿 意 维 持 目 前 这 个 局 胊e ， 彭 克 坐 在 那 里 ， 别 人 就 死 心 了 。 因
为 ， 她 要 当 司 长 ， 中 心 就 得 交 给 另 外 一 个 人 ， 这 是 她 一 手 经 营
AE� 来 的 单 位 ， 在 没 找 到 一 个 足 以 放 心 的 接 班 者 之 前 ， 她 暂 时 也
不 想 离 开 。
胜 者 为 王 ， 她 也 就 拥 有 了 她 黎 芬 式 的 AE� 亮 ， 不 是 AE� 亮 在 那
张 脸 子 上 ， 而 是 她 整 个 的 AE� 度 ， 那 种 成 熟 的 魅 力 ， 那 种 穉e 利 的
锐 AE� ， 那 种 要 不 离 她 远 些 ， 要 不 就 得 依 她 行 事 的 自 尊 性 ， 誥e 是
挺 可 怕 的 AE� 亮 。 她 老 公 说 过 ， 埃 及 艳 后 克 丽 派 屈 拉 ， 你 想 象 什
么 样 ， 她 就 是 什 么 样 。 但 吴 月 的 AE� 亮 ， 则 是 一 泓 清 水 ， 澄 澈 见 底
的 AE� 亮 ， 大 家 当 然 愿 意 看 吴 月 的 单 纯 ， 甚 至 有 一 点 小 市 民 浅 薄
而 甜 美 的 脸 ， 她 那 张 柔 嫩 皎 洁 ， 一 吹 就 会 AEAE 的 脸 蛋 ， 完 美 无 缺 ，
像 晶 莹 的 满 月 。 她 的 水 汪 汪 的 眼 睛 ， 笑 AE� 来 ， 更 像 一 弯 眉 月 ， 她
坐 在 她 那 张 办 公 桌 上 ， 若 有 所 思 的 时 候 ， 那 胊e 容 好 像 洒 满 银 色
月 光 的 朦 胧 胊e 又 温 柔 的 夜 。 但 黎 芬 则 不 同 了 ， 她 是 个 进 攻 型 的
女 人 ， 是 咄 咄 盇E 人 的 女 人 。 她 的 美 丽 或 者 她 的 风 流 ， 是 体 现 在
她 的 电 脑 程 序 化 的 运 作 上 。 虽 然 她 拥 有 一 个 成 熟 女 人 所 应 该
有 的 一 切 魅 力 ， 高 高 的 个 子 ， 丰 满 的 体 态 ， 结 实 的 曲 线 ， 抚 媚 的
胊e 容 ， 但 总 不 能 马 上 给 人 一 个 感 觉 ， 她 是 个 女 人 。
只 有 一 个 人 ， 对 她 说 过 “ 你 誥e 棒 ！ ” ， 那 是 对 她 作 为 女 人 的
衷 心 赞 美 。 不 过 ， 这 个 家 伙 ， 现 在 却 说 服 她 支 持 那 个 吴 月 去 参
加 选 美 。
“ 你 这 个 混 蛋 ！ ” 她 在 心 里 骂 。 “ 不 过 ， 杨 子 ， 你 要 明 白 ， 我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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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 选 美 ， 不 等 于 赞 成 我 手 下 人 去 参 加 ， 我 不 是 清 教 徒 ， 也 不 是
老 封 建 ， 更 不 是 伪 君 子 ， 一 个 女 人 的 美 ， 绝 不 是 在 台 上 扭 几 下
AE� 股 ， 就 能 表 现 出 来 的 。 ”
“ 那 你 就 不 必 掏 这 几 万 元 钱 — — ”
“ 因 为 是 你 的 继 母 ， 打 电 话 找 到 了 我 ！ ”
“ 你 别 在 我 胊e 前 提 她 ！ ”
“ 她 也 许 在 为 她 物 色 一 个 未 来 的 儿 媳 妇 吧 ？ ”
“ 算 了 ， 不 和 你 说 了 ， 说 了 也 没 有 用 的 。 ” 他 来 了 他 雅 AE� 士
的 作 风 ， 求 你 是 看 得 AE� 你 ， 你 不 想 让 我 看 得 AE� 你 ， 就 犯 不 着 再
求 你 了 。 “ 那 么 ， 再 见 ！ ”
她 笑 了 ： “ 你 站 住 ， 杨 子 ！ ”
“ 干 什 么 ？ ” 他 停 下 来 。
她 不 得 不 承 认 ， 从 她 意 识 到 自 己 是 一 个 女 人 时 AE� ， 没 有 一
个 男 人 敢 于 向 她 表 示 特 别 亲 近 的 感 情 ， 更 甭 说 什 么 邪 心 杂 念
了 。 AE� 实 ， 眼 前 的 这 个 年 轻 人 ， 完 全 可 以 施 展 他 男 性 魅 力 嘛 ！ 她
不 是 永 远 吹 冲 穉e 号 ， 叫 谁 都 退 避 三 舍 的 女 人 。
“ 你 怎 么 断 定 我 就 会 拒 绝 你 的 要 求 呢 ？ ”
“ 我 还 不 了 解 你 吗 ？ 黎 大 姐 ， 你 只 要 说 不 ， 便 是 永 远 的 不 ！ ”
“ 杨 子 ， 这 可 太 武 断 了 吧 ？ 我 让 你 尝 过 几 次 闭 门 羹 ？ ”
“ 我 认 识 你 不 是 一 天 。 ”
“ 如 果 你 能 说 服 我 ， 我 也 许 支 持 吴 月 参 加 选 美 。 ”
“ 得 了 ， 黎 大 姐 ， 你 不 会 轻 易 改 变 主 意 的 ， 太 阳 不 会 从 西 边
出 来 。 ” 说 到 这 里 ， 他 笑 ， 她 也 笑 了 ， 因 为 这 是 她 的 外 号 。 在 这 方
胊e ， 她 有 她 的 民 主 作 风 ， 不 反 对 别 人 叫 她 太 阳 ， 不 过 ， 除 了 这 位
前 部 长 的 儿 子 ， 很 少 有 人 敢 于 当 胊e 尝 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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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回 ， 你 估 糀E 错 了 ， 我 想 了 想 ， 可 以 同 意 吴 月 去 报 名 ！ ”
“ 誥e 的 ？ ”
“ 因 为 你 既 然 三 番 五 次 地 来 找 我 ！ ”
“ 誥e 的 ？ ”
“ 不 妨 说 ， 看 在 你 硕 士 的 胊e 上 ！ ”
杨 扬 忍 不 住 跳 AE� 来 ， 对 这 个 女 机 AE� 人 来 讲 ， 有 点 AEAE 天 荒 。
他 太 激 动 了 ， 跑 过 来 ， 抓 AE� 了 她 的 手 ， “ 如 果 你 允 许 — — ” 她 还
没 有 意 识 这 个 年 轻 人 要 干 什 么 ， 自 己 的 手 ， 已 经 被 他 的 嘴 唇 贴
住 了 。
“ 少 来 劲 ， ” 她 抽 回 了 手 ， “ 不 过 ， 我 把 丑 话 说 在 前 头 ， 不 许
耽 误 工 作 ！ ”
在 核 算 中 心 ， 甚 至 在 糀E 统 局 更 大 的 范 围 里 ， 她 永 远 是 一 轮
燃 烧 着 的 太 阳 ， 谁 都 围 着 她 转 ， AE� 实 八 十 年 代 初 ， 她 从 大 学 分
到 这 里 ， 只 有 给 彭 老 总 AE� 茶 的 份 ， 可 现 在 那 位 司 长 ， 实 际 上 被
她 牵 着 鼻 子 走 。 虽 然 这 有 点 本 末 倒 置 ， 但 她 太 精 干 了 ， 无 她 不
能 ， 无 她 不 会 ， 无 她 不 料 中 的 事 ， 也 无 她 不 插 手 会 办 成 的 事 。
这 就 是 技 术 专 政 ， 那 种 万 金 油 式 的 干 部 ， 属 于 历 史 了 。 因
此 ， 和 她 一 AE� 工 作 ， 你 得 使 出 浑 身 解 数 ， 不 然 ， 她 会 对 你 不 客
AE� 。 所 以 ， “ 月 亮 ” 心 底 里 有 些 怵 她 ， 唯 恐 工 作 中 出 了 什 么 差 错 。
自 从 获 准 报 名 参 加 什 么 礼 仪 小 姐 选 美 以 后 ， 更 加 兢 兢 业 业 的
了 。
她 最 初 以 为 选 美 ， 不 过 到 台 上 去 走 两 圈 的 事 ， 谁 知 正 式 开
赛 前 还 有 许 多 节 目 。 像 这 种 小 市 民 家 庭 出 来 的 孩 子 ， 总 是 想 吃
怕 烫 ， 又 想 得 到 实 惠 ， 又 不 肯 下 苦 功 夫 的 ， 这 对 她 来 讲 ， 负 担 便
觉 得 重 了 ， 吴 月 开 始 后 悔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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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 家 会 帮 你 的 。 ” 杨 扬 说 。
“ 我 想 不 到 会 有 这 么 多 的 麻 烦 。 ”
杨 扬 太 了 解 这 些 AE� 亮 的 女 孩 子 了 ， 正 由 于 她 们 的 美 丽 ， 便
有 的 是 为 她 们 效 劳 的 男 性 ， 只 要 女 士 一 开 口 ， 无 不 乐 于 奉 命 ，
蘟e 她 跑 腿 ， 为 她 帮 忙 。 于 是 养 成 了 她 们 不 大 愿 意 费 力 AE� 、 动 脑
筋 的 毛 病 。 哪 怕 举 手 之 劳 ， 也 看 看 周 围 有 没 有 献 殷 勤 的 男 士 。
吴 月 也 不 例 外 ， 甚 至 连 最 AE� 码 的 参 赛 必 办 手 续 ， 例 如 到 公 关 协
会 选 美 办 事 处 报 名 填 表 ， 例 如 缴 纳 几 张 全 身 的 、 侧 胊e 的 、 泳 装
的 ， 恨 不 能 最 好 脱 得 光 光 的 照 AE� ， 例 如 订 做 晚 礼 服 、 AE� 袍 ， 基 本
都 是 别 人 蘟e 她 代 劳 的 。 这 只 是 开 始 ， 还 要 去 集 中 ， 还 要 去 走 场 ，
还 要 去 会 见 记 者 ， 还 要 去 拍 照 ， 还 要 去 试 镜 头 ， 还 要 … … 一 想
到 这 些 ， 月 亮 就 头 疼 了 。
“ 这 不 挺 好 吗 ？ 这 不 正 是 使 大 家 认 识 你 的 机 会 吗 ？ ”
“ 我 怕 ！ ”
“ 你 得 摆 脱 你 的 心 理 弱 蔄E ， 你 能 战 胜 那 些 强 手 的 ， 这 对 你
来 讲 ， 是 一 次 从 此 高 高 飞 翔 AE� 来 ， 还 是 永 远 默 默 无 闻 下 去 的 分
界 线 。 这 绝 对 不 可 以 错 过 。 我 会 找 一 个 有 经 验 的 人 ， 给 你 重 新
包 装 的 ， 虽 然 我 们 动 手 晚 了 ， 没 关 系 ， 来 得 及 的 。 ”
“ 杨 扬 ， 那 你 得 陪 着 我 ， 我 只 有 这 个 要 求 。 ”
他 大 包 大 揽 ， “ 没 问 题 ！ ”
杨 扬 ， 要 不 怎 么 叫 护 花 天 使 呢 ？ 就 是 这 点 没 大 出 息 ， 看 见
AE� 亮 女 性 ， 迈 不 动 腿 。 花 痴 ， 花 心 ， 花 花 太 岁 ， 花 花 公 子 ， 他 不 在
乎 别 人 叫 他 什 么 。 他 有 他 的 理 论 ， 爱 美 之 心 ， 人 皆 有 之 。 我 敢
表 露 出 来 ， 你 们 放 在 心 里 罢 了 。 他 还 是 个 业 余 籥e 画 爱 好 者 ， 什
么 都 画 ， 尤 AE� 爱 给 女 孩 子 画 ， 画 得 多 少 还 有 点 意 思 。 因 为 他 是
４ １ · 李 国 文 小 说 自 选 集 ·
一 个 高 价 未 婚 夫 的 缘 故 ， 好 多 女 孩 子 都 认 为 他 画 出 了 自 己 的
AE� 质 ， 他 跟 好 多 部 内 的 部 外 的 女 性 来 往 ， 也 不 知 他 专 注 于 谁 ？
三 十 AE� 八 了 ， 仍 是 单 身 贵 族 ， 按 他 继 母 的 话 说 ， 白 长 这 么 大 了 ，
人 到 中 年 ， 还 没 定 性 ， 脑 子 有 问 题 。
大 家 都 支 持 吴 月 去 把 冠 军 矨E 号 拿 回 来 ， 也 支 持 这 位 护 花
天 使 的 积 极 性 ， 不 活 动 能 行 嘛 ？ 不 进 行 幕 后 交 易 能 行 嘛 ？ 不 臭
掉 几 个 竞 争 对 手 ， 什 么 跟 谁 睡 觉 ， 跟 谁 上 床 ， 跟 谁 ae� 居 ， 跟 谁 生
了 私 孩 子 之 类 ， 你 怎 么 能 脱 颖 而 出 呢 ？ 吴 月 晚 报 名 也 有 好 处 ，
想 编 排 她 的 不 名 誉 经 历 ， 也 来 不 及 了 。 再 说 所 谓 AE� 委 ， 所 谓 亮
分 ， 究 竟 有 多 少 公 正 性 ， 明 白 人 全 知 道 那 不 过 是 遮 人 耳 目 罢
了 。 因 此 ， 赛 前 的 幕 后 活 动 ， 私 下 交 易 ， 争 取 舆 论 ， 諥E 造 空 AE� ， 是
得 大 力 投 入 的 ， 否 则 你 就 是 ae� 娥 再 世 ， 天 女 下 凡 ， 那 也 未 必 选
上 。 这 要 没 有 一 个 竞 选 班 子 ， 没 有 一 笔 AE� 动 资 金 ， 狗 AE� 也 捞 不
着 的 。 而 能 担 纲 提 调 这 桩 事 的 ， 非 杨 扬 莫 属 。
黎 芬 见 他 比 本 主 儿 还 来 劲 ， 有 点 不 是 滋 味 ， 忍 不 住 打 趣 这
位 高 工 ， “ 是 你 参 赛 ？ 还 是 吴 月 呀 ？ ”
他 从 不 隐 讳 自 己 对 于 AE� 亮 女 性 的 热 心 。 “ 我 是 要 让 那 小 姑
娘 一 炮 打 响 的 。 ”
“ 打 响 以 后 怎 么 样 ？ ”
“ 那 她 胊e 前 ， 就 是 一 条 更 广 阔 的 道 路 。 ”
看 他 那 志 在 必 得 的 神 AE� ， 黎 芬 笑 着 说 ： “ 现 在 我 明 白 她 为
什 么 叫 做 月 亮 了 ， 就 是 因 为 你 们 这 些 爱 护 她 的 人 ， 发 出 的 光 太
强 烈 了 。 ”
杨 扬 不 傻 ， 他 不 是 听 不 出 主 任 话 里 有 话 ， 但 她 是 AE� 委 之
一 ， 这 一 AE� 他 不 能 放 AE� 罢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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