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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ian (空心菜), 信区: Reading
标 题: 情敌（李国文）(10)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1 01:42:09 1998), 转信
十
昨 天 晚 上 ， 月 亮 被 罚 重 做 那 些 报 表 时 ， 先 是 想 坚 强 一 点 ，
能 够 经 受 住 主 任 对 她 的 磨 练 ， 是 要 争 一 口 AE� 的 。 同 事 们 陆 陆 续
续 地 走 开 了 ， 最 后 ， 刘 虹 离 开 她 的 办 公 室 ， 经 过 她 桌 旁 的 时 候 ，
还 说 过 ， “ 要 不 ， 吴 月 ， 你 回 家 吧 ， 明 天 我 对 主 任 解 释 。 ” 但 她 谢
绝 了 这 份 好 意 。
“ 要 实 在 不 习 惯 这 儿 ， 将 来 我 给 你 找 份 更 好 的 工 作 吧 ？ ”
“ 谢 谢 你 啦 ！ ”
“ 那 我 走 啦 ！ ”
“ 你 走 吧 ！ ”
空 空 荡 荡 的 办 公 室 里 ， 只 剩 下 她 一 个 人 了 ， 便 显 得 非 常 之
大 。 薬e 后 ， 清 归 工 也 撤 了 ， 好 像 整 座 大 楼 里 ， 只 有 她 一 个 活 人 ，
寂 静 得 能 听 到 自 己 的 心 跳 。 于 是 她 从 心 里 发 冷 ， 开 始 害 怕 了 。
不 是 怕 人 ， 而 是 怕 鬼 。 她 听 同 事 讲 过 ， 这 座 机 关 大 楼 ， 在 以 往 的
岁 月 里 ， 每 经 过 一 次 政 治 运 动 ， 就 会 发 生 几 AE� 自 杀 事 件 ， 或 跳
楼 ， 或 上 吊 ， 或 服 毒 ， 或 割 脉 ， 听 得 她 毛 骨 悚 然 。 此 刻 她 仿 佛 感
觉 到 楼 道 里 ， 有 鬼 走 动 的 沙 沙 声 。 加 之 ， 数 据 时 不 时 地 出 错 ， 输
进 电 脑 ， 显 示 AE� 总 提 示 她 错 了 ， 好 像 连 电 脑 也 在 闹 鬼 了 。
先 是 委 屈 地 哽 咽 ， 后 来 索 性 哭 出 了 声 。 除 了 用 眼 泪 安 慰 自
己 外 ， 别 无 他 法 。 她 觉 得 自 己 就 是 灰 姑 娘 ， 而 可 恶 的 皇 后 ， 除 了
那 个 黎 芬 ， 还 会 有 谁 ？ 正 是 这 个 古 老 的 故 事 ， 提 醒 她 想 AE� 了 年
轻 人 的 Ｂ Ｐ 机 ， 马 上 跳 AE� 来 ， 一 一 地 呼 了 他 们 ， 而 且 很 快 有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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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音 。 她 甚 至 暗 暗 许 愿 ， 谁 第 一 个 出 现 在 她 眼 前 ， 那 就 是 她 的
白 马 王 子 ， 她 希 望 杨 扬 最 先 冲 进 来 ， 因 为 他 有 一 辆 本 田 呀 ！
可 没 想 到 ， 他 竟 是 最 后 一 名 ， 因 为 他 未 能 如 她 所 愿 地 先
到 ， 她 的 抛 彩 球 式 的 许 诺 ， 自 然 也 就 不 作 数 了 。 然 后 又 被 他 拉
走 ， 到 模 特 班 练 功 ， 她 这 才 知 道 ， 选 美 可 不 是 AE� 一 张 脸 去 晃 一
晃 就 行 的 事 。 杨 扬 说 他 还 有 事 要 同 这 位 教 练 商 量 ， 因 为 竞 争 太
激 烈 ， 还 未 正 式 开 场 ， 互 相 之 间 的 残 酷 斗 争 已 经 开 始 。 中 国 人
就 这 么 一 个 毛 病 ， 不 把 别 人 挤 下 台 去 ， 就 剩 下 她 一 个 ， 是 无 法
矨E 王 的 。 他 给 她 叫 了 部 出 租 车 ， 让 她 自 己 先 回 家 了 。
一 虯E 开 家 里 的 门 ， 她 爹 妈 就 AE� 了 过 来 ， “ 天 哪 天 啊 ， 我 们 以
为 你 丢 了 ， 快 要 到 公 安 局 报 案 了 。 ”
“ 至 于 吗 ？ ”
“ 因 为 见 你 没 按 时 下 班 ， 还 托 人 给 你 们 领 导 ， 那 位 黎 主 任
捎 过 话 去 了 。 ”
“ 干 嘛 ， 干 嘛 ！ ”
“ 也 无 非 让 她 不 要 太 难 为 你 呀 ！ ”
“ 用 不 着 的 ， 我 会 跟 上 的 。 ” 她 挺 自 信 ， 而 且 她 也 很 自 尊 ， 她
说 她 无 需 乎 谁 可 怜 ， 她 要 靠 奋 斗 改 变 局 胊e ， 让 主 任 挑 不 出 她 什
么 。 AE� 实 ， 倒 并 不 完 全 为 黎 芬 ， 也 是 让 杨 扬 看 看 ， 她 不 是 那 种 没
出 息 的 女 孩 ， 她 会 干 得 很 出 色 的 ， 包 括 这 回 参 选 ， 非 要 拿 到 名
次 不 可 。 她 觉 得 很 幸 福 ， 是 为 一 个 她 所 爱 的 人 做 这 一 切 的 。
她 妈 问 ： “ 你 们 主 任 怎 么 回 事 ？ 单 跟 你 过 不 去 ？ ”
吴 月 没 有 敢 说 晚 回 来 的 誥e 正 原 因 ， 那 她 父 母 也 许 会 不 让
她 上 班 的 。 她 把 被 子 蒙 住 头 ， 下 了 决 心 ， 第 一 ， 从 明 天 AE� ， 要 早
半 个 钟 头 上 班 ， 第 二 ， 也 是 从 明 天 AE� ， 每 天 晚 半 个 钟 头 下 班 ，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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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让 主 任 再 挑 不 出 她 的 什 么 错 。 第 四 ， 那 就 是 她 说 不 出 口 的
秘 密 了 ， 只 有 出 类 拔 萃 ， 才 能 赢 得 杨 扬 的 心 。 她 还 看 不 出 来 吗 ？
他 那 么 敬 服 那 个 女 机 AE� 人 ， 不 就 是 她 有 数 一 数 二 的 头 脑 嘛 ！
第 二 天 ， 由 于 头 天 晚 上 ， 闹 钟 定 得 太 早 点 ， 六 点 不 到 就 响
了 ， 天 色 还 没 大 亮 ， 而 且 离 机 关 不 远 的 那 段 路 ， 不 很 太 AE� ， 总 不
能 让 父 亲 AE� 来 送 她 。 于 是 她 又 关 礎E 稍 稍 眯 了 一 会 ， 等 再 一 睁
眼 ， 竟 比 AE� 素 还 要 AE� 得 晚 。
糟 了 ， 糟 了 ， 她 知 道 糟 了 。
等 吴 月 到 机 关 ， 那 个 黎 芬 已 经 全 城 兜 了 一 大 圈 ， 办 了 许 多
事 情 ， 回 来 了 。
她 在 体 育 馆 ， 把 贾 若 冰 要 她 介 入 的 事 ， 和 那 些 影 像 、 音 响 、
电 脑 的 工 程 师 们 ， 谈 好 一 个 大 概 的 方 案 ， 让 他 们 分 头 去 准 备 ，
不 过 资 金 没 落 实 ， 也 只 是 纸 上 谈 兵 而 已 。 薬e 后 ， 又 薬e 贾 若 冰 回
家 ， 路 上 没 敢 再 提 钱 的 事 ， 不 过 ， 她 知 道 ， 这 些 夫 人 们 活 动 能
量 ， 是 不 可 低 估 的 ， 虽 然 在 家 里 练 书 法 的 老 部 长 ， 已 经 不 在 台
上 ， 并 不 等 于 他 无 足 轻 重 ， 下 台 自 然 是 要 贬 一 点 值 的 ， 但 行 情
并 不 弱 ， 就 因 为 他 的 网 络 系 统 还 未 失 灵 。 “ 会 搞 到 钱 的 ！ ” 她 安
慰 着 夫 人 。 然 后 ， 就 和 迎 上 来 的 老 部 长 热 烈 握 手 了 。
在 黎 芬 眼 里 ， 他 虽 然 也 是 一 位 地 道 的 官 僚 ， 然 而 ， 他 是 一
位 政 治 上 的 不 倒 翁 ， 一 位 权 术 上 的 大 师 级 人 物 。 他 能 把 握 时 代
发 展 的 总 趋 蔄E ， 精 明 ， 而 不 僵 化 ， 原 则 ， 但 更 灵 活 ， 他 也 高 举 ， 不
逾 矩 ， 可 策 略 上 ， 他 却 是 不 怕 走 钢 丝 的 老 戏 法 家 ， 这 是 黎 芬 敬
佩 的 一 点 。 有 的 人 虽 然 权 术 有 一 套 ， 但 思 想 保 守 ， 也 不 会 有 什
么 建 树 ； 有 的 人 ， 能 摸 着 时 代 脉 搏 ， 但 在 官 场 中 经 营 乏 术 ， 也 成
不 了 大 事 。 如 果 说 ， 我 们 每 一 个 人 ， 都 在 筧e 定 的 田 字 格 里 跳 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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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他 就 是 一 个 最 出 色 的 舞 手 。
核 算 中 心 ， 就 是 他 在 任 上 的 时 候 ， 下 决 心 ， 费 了 很 大 本 钱
建 成 的 。 黎 芬 认 为 ， 在 这 个 新 旧 更 迭 的 年 代 ， 一 些 人 不 适 应 新
的 变 化 ， 可 以 理 解 ， 但 只 要 不 碍 事 ， 那 就 是 好 样 的 。 但 AEae 怪 的
是 ， 几 乎 所 有 这 类 人 的 一 个 特 点 ， 就 是 反 对 任 何 变 化 。 因 此 ， 也
就 是 他 ， 能 够 顶 住 上 上 下 下 ， 部 里 部 外 的 压 力 ， 非 要 搞 成 不 可 。
那 时 ， 她 在 美 国 ， 西 欧 ， 日 本 订 设 备 ， 也 不 知 他 从 哪 里 调 拨 来 的
外 汇 ， 而 且 那 AE� AE� ， 也 让 她 感 到 震 惊 。 当 时 ， 一 天 要 打 几 个 越 洋
电 话 ， 向 他 请 示 ， 他 总 是 一 句 话 ： “ 你 认 为 是 必 需 的 ， 不 可 少 的 ，
你 就 作 主 签 这 个 合 同 。 出 问 题 ， 我 兜 着 ， 有 错 误 ， 我 检 查 ， 要 坐
牢 ， 我 进 去 。 ”
这 种 敢 作 敢 为 的 性 格 ， 犹 可 从 他 儿 子 身 上 看 到 。 杨 扬 这 家
伙 ， 想 做 什 么 ， 想 怎 么 做 ， 和 老 子 一 样 ， 别 人 很 难 使 他 改 变 主 意
的 。 强 按 牛 头 不 饮 水 ， 杨 扬 不 也 如 此 嘛 ？
谈 了 一 回 ， 杨 栋 问 AE� 她 来 ： “ 怎 么 样 啊 ， 黎 芬 ， 有 什 么 麻 烦
吗 ？ ” 黎 芬 是 他 越 级 提 拔 的 干 部 ， 一 步 到 位 就 让 她 负 责 中 心 全
盘 工 作 ， 所 以 在 部 里 ， 都 认 为 是 她 的 后 台 ， 说 不 定 因 为 这 么 一
种 公 众 的 看 法 ， 新 部 长 才 有 什 么 措 施 吧 ？ 不 过 ， 她 什 么 也 没 说 ，
坐 一 会 儿 就 竌e 辞 了 。 她 相 信 ， 她 走 以 后 ， 贾 若 冰 会 把 她 想 讲 的
话 ， 一 五 一 十 地 对 老 头 讲 的 。 这 位 夫 人 的 话 ， 要 比 她 更 有 效 。
AE� 实 ， 她 估 糀E 失 灵 了 。
这 就 是 电 脑 思 维 的 弊 端 了 ， 只 知 AE� 一 ， 不 知 AE� 二 。 贾 若 冰
对 杨 栋 讲 ： “ 看 来 ， 这 个 女 人 以 为 自 己 翅 膀 长 硬 了 ， 就 有 点 不 知
天 多 高 ， 地 多 厚 了 ！ ”
黎 芬 要 誥e 是 百 分 之 百 的 女 机 AE� 人 ， 倒 也 罢 了 ， 问 题 在 于 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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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这 东 西 ， 有 时 候 掺 杂 进 来 ， 反 而 坏 事 的 。 如 果 不 去 糀E 较 月 亮
选 美 ， 你 签 给 夫 人 一 张 支 AE� 的 话 ， 也 许 结 果 又 是 另 外 一 种 样 子
了 ， 生 活 ， 从 来 是 瞬 息 万 变 ， 不 可 预 卜 的 。
回 到 她 的 办 公 室 ， 刘 虹 还 未 摆 脱 刚 才 的 窘 状 。 黎 芬 知 道 是
她 的 事 ， 但 还 是 说 ： “ 刘 虹 ， 这 不 是 你 的 事 ， 不 必 往 心 里 去 。 ”
刘 虹 也 知 道 ， 她 不 会 相 信 这 不 是 她 的 事 ， 但 也 明 白 ， 任 何
解 释 ， 都 不 会 改 变 这 个 女 机 AE� 人 的 看 法 。 一 句 话 不 讲 ， 比 讲 多
少 话 要 好 。 于 是 ， 她 把 月 亮 昨 晚 复 做 的 二 十 份 表 报 ， 拿 给 她 看 。
本 来 已 经 淡 化 了 的 感 情 烦 恼 ， 又 被 勾 动 了 。 “ 她 人 呢 ？ ”
“ 好 像 还 没 来 。 ”
她 只 薬e 手 翻 了 一 下 ， 那 双 专 门 挑 错 的 眼 睛 ， 像 聚 焦 薃E 地 发
现 出 了 AEAE 绽 。 这 是 她 与 数 字 打 交 道 久 了 的 功 力 ， 瞒 不 住 她 呢 ！
这 些 报 表 ， 完 全 是 别 人 蘟e 这 个 小 丫 头 代 劳 的 。
“ 你 看 看 ， 刘 虹 。 ”
“ 怎 么 啦 ？ ”
“ 小 小 年 纪 ， 就 懂 得 支 使 男 人 ！ 肯 定 是 那 些 突 击 队 的 小 伙
子 们 ， 帮 的 忙 ！ ”
尽 管 刘 虹 学 历 高 ， 但 对 电 脑 ， 只 是 入 门 水 AE� 。 要 不 是 黎 芬
指 给 她 看 运 算 上 的 不 同 途 径 ， 她 也 看 不 出 门 道 。
“ 哦 ， 这 有 点 糟 — — ”
“ 不 是 有 点 ， 而 是 很 糟 。 ”
如 果 是 以 前 ， 她 准 会 附 和 ， “ 是 的 ， 是 的 ， 很 糟 ， 很 糟 ！ ” 今
天 ， 她 不 同 往 常 了 ， 保 护 AE� 这 个 女 孩 来 ， 她 自 己 也 为 这 种 变 化
诧 异 。 她 说 ： “ 不 过 ， 她 总 还 年 轻 嘛 ！ ”
黎 芬 倒 没 有 觉 察 副 手 言 谈 举 止 上 的 不 同 往 常 ， 关 键 是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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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 她 当 作 对 手 ， 根 本 没 茿E AE� 她 的 对 抗 力 量 。 “ 刘 虹 ， 你 我 不 也 年
轻 过 来 的 嘛 ！ 我 刚 刚 上 班 的 时 候 ， 你 那 时 是 带 班 的 组 长 ， 你 教
我 们 的 第 一 课 ， 就 是 诚 实 。 你 说 的 ， 如 果 不 具 备 这 点 基 本 AE� 质 ，
是 不 适 宜 在 我 们 这 儿 工 作 的 。 你 还 记 得 吗 ？ ”
“ 多 少 年 前 的 事 了 ！ ” 刘 虹 口 AE� 很 AE� 淡 ， 心 里 却 不 是 味 。
如 果 不 是 黎 芬 从 国 外 进 修 回 来 ， 把 老 部 长 说 服 ， 建 了 这 个
现 代 化 的 核 算 中 心 ， 她 也 不 会 一 步 登 天 ， 从 一 个 默 默 无 闻 的 工
程 师 ， 成 了 举 足 轻 重 的 人 物 ， 也 成 了 自 己 的 顶 头 上 司 。 据 说 ， 如
果 老 部 长 不 退 ， 她 很 可 能 要 当 部 长 助 理 的 。 望 着 这 个 盛 AE� 凌 人
的 上 司 ， 心 里 想 ， 不 知 谁 笑 到 最 后 呢 ？ 再 说 ， 就 算 你 笑 到 最 后 又
怎 么 样 ？
刘 虹 蘟e 她 掰 指 头 算 ， 除 了 事 业 ， 她 还 有 什 么 可 以 夸 耀 的 。
那 个 胖 子 丈 夫 不 矨E 她 的 心 ， 两 口 子 的 婚 姻 关 系 ， 实 际 上 形 碼e 实
亡 。 她 的 孩 子 ， 由 于 她 顾 不 过 来 ， 在 譨e 父 母 那 儿 长 大 ， 跟 她 一 点
感 情 也 没 有 。 而 且 她 几 乎 没 有 什 么 朋 友 ， 除 了 她 的 电 脑 ， 被 她
看 得 上 的 人 ， 能 够 对 话 的 人 ， 寥 寥 无 几 。 她 誥e 想 作 一 位 老 朋 友
提 醒 黎 芬 ： “ 四 十 多 岁 的 女 人 ， 应 该 是 成 熟 和 收 获 的 秋 天 ， 正 是
女 人 最 佳 季 节 。 往 后 ， 一 阵 秋 风 一 阵 凉 ， 一 场 秋 雨 一 场 寒 ， 不 会
再 有 多 少 欢 乐 的 日 子 了 。 看 AE� 来 ， 名 誉 ， 地 位 ， 风 光 ， 轰 轰 烈 烈 ，
你 好 像 什 么 都 得 到 了 ， AE� 实 ， 你 什 么 也 没 誂E 握 在 手 中 。 归 根 结
底 ， 你 并 没 有 享 受 一 个 女 人 应 该 享 受 的 幸 福 。 ”
想 到 这 里 ， 刘 虹 不 那 么 心 怯 了 ， 相 反 ， 她 有 意 识 地 要 为 那
个 小 姑 娘 说 两 句 好 话 。 “ 尽 管 吴 月 找 人 帮 忙 ， 但 她 能 够 听 话 ， 没
有 一 撂 手 走 人 ， 就 算 不 错 。 她 把 你 的 话 当 作 耳 边 风 ， 你 能 拿 她
怎 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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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是 没 有 发 生 这 两 个 人 ， 莫 名 AE� 妙 地 不 见 踪 影 ， 要 是 谈 话
的 对 象 ， 不 是 这 个 背 后 搞 动 作 的 刘 虹 ， 黎 芬 不 会 失 态 的 。 她 有
点 沉 不 住 AE� ， 提 高 了 嗓 门 ： “ 怎 么 没 有 办 法 ， 她 的 试 用 AE� 还 没 有
结 束 。 ”
刘 虹 早 看 出 来 ， 月 亮 来 了 以 后 ， 夺 走 了 她 的 光 彩 ， 使 她 恼
火 。 那 些 原 来 围 着 黎 芬 转 的 年 轻 人 ， 把 视 线 投 向 吴 月 的 时 候 多
了 ， 这 个 非 拔 尖 不 可 的 女 机 AE� 人 ， 未 必 受 得 了 。 大 家 也 看 出 来 ，
黎 芬 再 头 脑 清 醒 ， 再 电 脑 化 ， 也 逃 脱 不 了 她 终 究 是 女 人 的 实
质 。 尤 AE� 那 个 杨 扬 ， 一 个 她 最 AE� 重 的 ， 下 本 钱 培 养 的 硕 士 生 ， 那
样 关 注 月 亮 ， 恐 怕 是 她 最 不 开 心 的 事 了 。 所 以 ， 黎 芬 直 到 最 后
一 刻 ， 才 同 意 月 亮 去 报 名 ， 参 加 选 美 ， 也 是 怕 那 位 小 美 人 风 头
太 足 了 以 后 ， 她 AE� 不 是 更 黯 然 失 色 了 么 ？
“ 打 算 不 让 她 转 正 ？ ” 刘 虹 摇 了 摇 头 。
黎 芬 也 心 中 有 数 ， 凡 试 用 者 ， 不 过 是 个 形 式 。 无 大 过 错 ， 是
无 道 理 不 让 人 家 按 AE� 转 为 正 式 工 作 人 员 的 。 万 一 不 行 ， AE� 不 是
留 个 话 柄 在 这 个 对 手 手 里 。 黎 芬 站 AE� 来 ， 使 自 己 放 松 ， 不 能 由
这 个 珠 算 能 手 ， 牵 着 自 己 鼻 子 走 。 “ 哦 ， 还 不 至 到 这 一 步 ， 无 论
如 何 ， 她 是 我 介 绍 来 的 关 系 ！ ” 黎 芬 为 自 己 迅 速 地 一 百 八 十 度
转 弯 ， 让 对 手 意 料 不 及 ， 愣 在 那 里 ， 而 在 心 里 感 到 得 意 。 这 娘 儿
们 希 望 激 我 走 极 端 ， 休 想 办 到 。
“ 要 不 这 样 — — ” 刘 虹 说 ： “ 我 让 她 自 动 要 求 离 开 咱 们 这
儿 。 ” 因 为 她 先 生 背 后 那 个 睞E 团 ， 肯 定 能 收 下 这 个 绝 对 拿 得 出
手 的 小 姐 的 。
她 没 有 反 应 ， 也 不 习 惯 刘 虹 那 副 同 她 做 交 易 的 表 情 ， 而 且
她 的 自 尊 心 ， 也 不 能 接 受 的 。 “ 谢 谢 ， 我 会 让 她 跟 上 来 的 。 ” 放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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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月 亮 ， 不 等 于 也 放 走 了 杨 扬 嘛 ！
这 时 ， 吴 月 满 脸 通 红 地 上 班 来 了 ， 她 只 想 到 的 是 她 的 迟
到 ， 早 忘 了 昨 晚 的 事 ， 年 轻 人 的 心 里 ， 是 碼e 不 下 太 多 烦 恼 的 。 但
一 看 大 屋 子 里 每 一 双 瞪 着 的 眼 睛 ， 和 一 脸 不 以 为 然 的 样 子 ， 以
及 摊 在 她 桌 上 的 一 份 份 报 表 ， 她 顿 时 懵 了 。 这 种 无 言 的 场 胊e ，
也 许 是 她 长 这 么 大 头 一 回 遇 到 。 没 有 一 个 人 向 她 点 头 ， 跟 她 说
话 ， 因 为 主 任 刚 才 和 副 主 任 的 交 谈 ， 大 家 未 必 知 道 什 么 内 容 ，
但 有 一 点 是 明 确 的 ， 吴 月 出 了 问 题 ， 而 且 是 报 表 出 了 问 题 。 在
核 算 中 心 里 的 ， 数 据 就 是 生 命 ， 报 表 绝 对 开 不 得 蚢e 笑 的 ， 这 个
吴 月 怎 么 搞 的 ， 选 美 把 头 都 搞 昏 了 嘛 ？ 所 以 ， 一 个 个 的 目 光 ， 比
主 任 还 要 严 厉 ， 注 视 着 吴 月 。 办 公 室 里 静 得 连 风 吹 动 了 纸 的 声
音 ， 都 听 得 见 。 这 比 什 么 责 备 还 要 厉 害 ， 吓 得 她 站 在 那 里 ， 一 动
不 动 ， 泪 水 都 吓 出 来 了 。
刘 虹 走 出 来 ， 把 她 叫 进 主 任 的 办 公 室 ， 然 后 给 她 们 关 上
门 ， 离 开 了 。
黎 芬 没 有 注 意 进 来 的 人 ， 而 是 盯 着 那 个 离 开 的 人 ， 直 到 这
一 刻 ， 她 才 意 识 到 她 的 副 手 ， 有 些 和 往 常 不 一 样 ， 谦 恭 少 了 ， 不
驯 多 了 ， 尤 AE� 那 穿 得 太 紧 绷 的 裙 子 ， 连 股 沟 都 显 现 出 来 ， 好 像
碼e 心 要 表 现 那 肉 欲 过 剩 的 AE� 股 薃E 的 。 一 边 走 ， 一 边 拧 歪 着 那 团
肉 ， 生 怕 人 不 注 意 地 特 别 强 调 着 ， 誥e 让 她 恶 心 。 应 该 说 ， 女 人 的
年 龄 ， 到 了 四 十 开 外 ， 差 一 岁 就 有 明 显 的 区 别 ， 也 许 他 们 两 口
子 太 不 加 节 諥E 的 缘 故 ， 黎 芬 觉 得 比 自 己 ， 看 上 去 要 大 好 几 岁 薃E
的 。 也 许 ， 那 个 感 情 的 黎 芬 ， 已 经 让 位 于 理 智 的 黎 芬 ， 更 多 考
虑 ， 是 刘 虹 和 那 位 老 总 ， 什 么 时 候 ， 又 因 为 什 么 原 因 ， 联 手 AE� 来
的 ？ 对 于 吴 月 ， 倒 不 想 让 她 太 难 堪 的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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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 月 ， 你 看 看 你 — — ”
她 想 不 到 这 个 月 亮 ， 竟 比 自 己 的 孩 子 还 坦 率 ， 不 懂 得 瞒
人 。 她 那 读 小 学 的 女 儿 ， 有 时 回 来 过 礼 拜 天 ， 还 和 她 丈 夫 串 通
一 AE� 蒙 AE� 她 呢 ？ 虽 是 小 市 民 家 庭 出 来 的 孩 子 ， 虚 荣 心 盛 ， 但 终
究 还 没 有 学 会 紸E 猾 。 月 亮 说 ， 她 本 想 一 个 人 干 的 ， 后 来 ， 她 怕
鬼 ， 越 想 越 怕 ， 才 找 到 他 们 来 帮 忙 的 。
“ 谁 ？ ”
她 报 了 几 个 小 伙 子 的 名 字 。
“ 还 有 谁 ？ ”
她 说 了 杨 扬 ， “ 不 过 他 来 晚 了 ， 没 帮 我 做 报 表 。 ”
听 被 竌e 说 到 这 里 ， 黎 芬 的 警 惧 心 情 ， 涣 然 冰 释 ， 看 来 事 情
还 不 至 于 紧 AE� 到 非 马 上 动 手 解 决 不 可 ， 是 啊 ， 还 是 自 己 太 沉 不
住 AE� 了 。
“ 好 了 ， 下 回 注 意 就 是 ， 你 不 能 永 远 依 靠 别 人 蘟e 你 帮 忙 。 ”
她 虽 然 口 AE� 仍 旧 硬 梆 梆 的 ， 但 实 际 是 在 化 解 她 的 精 神 压 力 。 黎
芬 心 里 轻 松 地 笑 了 ， 已 不 把 这 个 哭 鼻 子 的 女 孩 当 作 情 敌 。 誥e 正
的 对 手 ， 倒 有 可 能 是 那 个 眼 波 里 流 露 着 色 欲 的 刘 虹 。 月 亮 嘛 ，
构 不 成 什 么 威 胁 ， 问 题 明 摆 着 的 ， 如 果 她 黎 芬 很 在 乎 那 个 男 孩
子 ， 吴 月 想 得 到 他 也 难 ； 如 果 杨 扬 除 了 一 般 地 喜 欢 月 亮 外 ， 还
对 那 小 美 人 有 什 么 更 进 一 步 的 打 算 ， 她 对 自 己 怎 么 说 也 是 四
十 多 岁 的 女 性 ， 能 有 多 大 的 实 力 ， 也 不 禁 怀 疑 。 但 她 相 信 ， 水 滴
石 穿 ， 感 情 这 东 西 ， 是 需 要 积 累 的 ， 这 是 那 个 不 谙 世 事 的 小 姑
娘 ， 绝 不 懂 得 的 人 生 道 理 。
那 一 天 ， 她 始 终 没 见 到 杨 扬 的 人 影 ， 这 使 她 的 心 又 悬 了 AE�
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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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不 好 再 到 他 的 办 公 室 去 ， 也 不 好 向 那 个 眼 泡 红 红 的 月
亮 探 询 。 有 几 个 找 吴 月 的 电 话 ， 她 挺 在 意 地 听 了 听 ， 好 像 也 是
冷 冷 地 说 两 句 便 挂 了 ， 并 不 像 是 杨 扬 。 因 为 那 个 家 伙 不 会 按 别
人 意 思 办 ， 他 要 想 跟 你 打 电 话 聊 聊 ， 即 使 你 挂 了 ， 他 不 想 住 嘴
的 话 ， 还 会 再 拨 的 。 思 来 想 去 的 黎 芬 ， 弄 不 懂 自 己 为 什 么 坐 立
不 安 ？ 她 应 该 担 心 的 是 刘 虹 ， 或 者 那 位 老 总 ， 有 可 能 在 她 背 后 ，
搞 些 什 么 对 付 她 的 名 堂 ， 但 她 并 没 往 心 里 去 。 而 见 不 着 杨 扬 ，
她 誥e 有 点 不 能 宁 耐 的 烦 躁 感 。 难 道 ， 她 想 ， 一 个 人 誥e 的 有 第 二
青 春 AE� 吗 ？
好 容 易 捱 到 了 下 班 ， 月 亮 不 像 往 日 踩 着 铃 声 走 ， 她 也 没 有
马 上 离 开 办 公 室 ， 她 估 糀E 等 着 杨 扬 会 来 接 ， 结 果 倒 是 有 几 个 小
青 年 ， 来 门 口 探 头 探 脑 过 ， 独 是 见 不 到 那 位 AE� 本 田 车 的 硕 士 ，
又 呆 了 一 会 ， 月 亮 走 过 来 ： “ 主 任 ， 天 太 晚 了 ， 我 该 走 了 ！ ”
“ 那 我 送 你 吧 ！ 那 条 路 — — ”
“ 没 事 的 ， 以 后 ， 我 爸 准 AE� 点 半 ， 在 门 口 接 我 。 ”
黎 芬 心 一 热 ， 不 过 未 流 露 一 点 声 色 ， 等 吴 月 走 了 ， 她 忍 不
住 责 备 自 己 的 卑 劣 ， 竟 在 想 法 盘 算 一 个 小 姑 娘 ， 一 个 不 是 情 敌
的 情 敌 。 她 誥e 想 马 上 追 出 门 去 ， 搂 住 她 ， 向 她 赔 不 是 。
但 是 那 个 理 智 的 黎 芬 ， 止 住 了 她 的 一 时 心 血 来 潮 ， “ 老 姐 ，
你 还 是 回 你 那 没 有 爱 情 的 家 吧 ！ ”
十 一
说 实 在 的 ， 她 缺 乏 回 家 的 兴 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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