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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catelli (不动明王),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四世同堂--惶惑(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6:25:14 1999), 转信

03            

    祁老人用破缸装满石头,顶住了街门。

    李四爷在大槐树下的警告:“老街旧邻,都快预备点粮食啊,城门关上了!”更使祁老
人觉得自己是诸葛亮。他不便隔着街门告诉李四爷:“我已经都预备好了!”可是心中十分
满意自己的未雨绸缪,料事如神。

    在得意之间,他下了过于乐观的判断:不出三天,事情便会平定。

    儿子天佑是个负责任的人,越是城门紧闭,他越得在铺子里。

    儿媳妇病病歪歪的,听说日本鬼子闹事,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很怕万一自己在这两天病
死,而棺材出不了城!一急,她的病又重了一些。

    瑞宣把眉毛皱得很紧,而一声不出;他是当家人,不能在有了危险的时候,长吁短叹
的。

    瑞丰和他的摩登太太一向不注意国事,也不关心家事;大门既被祖父封锁,只好在屋里
玩扑克牌解闷。老太爷在院中罗嗦,他俩相视,缩肩,吐一吐舌头。

    小顺儿的妈虽然只有二十八岁,可是已经饱经患难。她同情老太爷的关切与顾虑;同
时,她可也不怕不慌。她的心好象比她的身体老的多,她看得很清楚:患难是最实际的,无
可幸免的;但是,一个人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去设法在患难中找缝子,逃了出去——尽人
事,听天命。总之生在这个年月,一个人须时时勇敢的去面对那危险的,而小心提防那
“最”危险的事。你须把细心放在大胆里,去且战且走。你须把受委屈当作生活,而从委屈
中咂摸出一点甜味来,好使你还肯活下去。

    她一答一和的跟老人说着话儿,从眼泪里追忆过去的苦难,而希望这次的危险是会极快
便过去的。听到老人的判断——不出三天,事情便会平定——她笑了一下:“那敢情好!”
而后又发了点议论:“我就不明白日本鬼子要干什么!咱们管保谁也没得罪过他们,大家伙
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比拿刀动杖的强?我猜呀,日本鬼子准是天生来的好找别扭,您说是
不是?”

    老人想了一会儿才说:“自从我小时候,咱们就受小日本的欺侮,我简直想不出道理
来!得啦,就盼着这一回别把事情闹大了!日本人爱小便宜,说不定这回是看上了芦沟
桥。”“干吗单看上了芦沟桥呢?”小顺儿的妈纳闷。“一座大桥既吃不得,又不能搬
走!”

    “桥上有狮子呀!这件事要搁着我办,我就把那些狮子送给他们,反正摆在那里也没什
么用!”

    “哼!我就不明白他们要那些狮子干吗?”她仍是纳闷。“要不怎么是小日本呢!看什
么都爱!”老人很得意自己能这么明白日本人的心理。“庚子年的时候,日本兵进城,挨着
家儿搜东西,先是要首饰,要表;后来,连铜钮扣都拿走!”“大概拿铜当作了金子,不开
眼的东西!”小顺儿的妈挂了点气说。她自己是一棵草也不肯白白拿过来的人。“大嫂!”
瑞全好象自天而降的叫了声。

    “哟!”大嫂吓了一跳。“三爷呀!干吗?”

    “你把嘴闭上一会儿行不行?你说得我心里直闹得慌!”在全家里,没有人敢顶撞老太
爷,除了瑞全和小顺儿。现在他拦阻大嫂说话,当然也含着反抗老太爷的意思。老太爷马上
听出来那弦外之音。“怎么?你不愿意听我们说话,把耳朵堵上就是了!”

    “我是不爱听!”瑞全的样子很象祖父,又瘦又长,可是在思想上,他与祖父相隔了有
几百年。他的眼也很小,但很有神,眼珠象两颗发光的黑豆子。在学校里,他是篮球选手。
打球的时候,他的两颗黑豆子随着球乱转,到把球接到手里,他的嘴便使劲一闭,象用力咽
一口东西似的。他的眼和嘴的表情,显露出来他的性格——性子急,而且有决断。现在,他
的眼珠由祖父转到大嫂,又由大嫂转到祖父,倒好象在球场上监视对方的球手呢。“日本人
要芦沟桥的狮子?笑话!他们要北平,要天津,要华北,要整个的中国!”

    “得了,得了!老三!少说一句。”大嫂很怕老三把祖父惹恼。

    其实,祁老人对孙子永远不动真气——若是和重孙子在一处,则是重孙子动气,而太爷
爷陪笑了。

    “大嫂,你老是这样!不管谁是谁非,不管事情有多么严重,你老是劝人少说一句!”
三爷虽然并不十分讨厌大嫂,可是心中的确反对大嫂这种敷衍了事的办法。现在,气虽然是
对大嫂发的,而他所厌恶的却是一般的——他不喜欢任何不论是非,而只求敷衍的人。

    “不这样,可教我怎样呢?”小顺儿的妈并不愿意和老三拌嘴,而是为她多说几句,好
教老太爷不直接的和老三开火。“你们饿了找我要吃,冷了向我要衣服,我还能管天下大事
吗?”

    这,把老三问住了。象没能把球投进篮去而抓抓头那样,他用瘦长而有力的手指抓了两
下头。

    祖父笑了,眼中发出点老而淘气的光儿。“小三儿!在你嫂子面前,你买不出便宜去!
没有我和她,你们连饭都吃不上,还说什么国家大事!”

    “日本鬼子要是打破了北平,谁都不用吃饭!”瑞全咬了咬牙。他真恨日本鬼子。

    “那!庚子年,八国联军……”老人想把拿手的故事再重述一遍,可是一抬头,瑞全已
经不见了。“这小子!说不过我就溜开!这小子!”

    门外有人拍门。

    “瑞宣!开门去!”祁老人叫。“多半是你爸爸回来了。”瑞宣又请上弟弟瑞全,才把
装满石头的破缸挪开。门外,立着的不是他们的父亲,而是钱默吟先生。他们弟兄俩全愣住
了。钱先生来访是件极稀奇的事。瑞宣马上看到时局的紧急,心中越发不安。瑞全也看到危
险,可是只感到兴奋,而毫无不安与恐惧。

    钱先生穿着件很肥大的旧蓝布衫,袖口与领边已全磨破。他还是很和蔼,很镇定,可是
他自己知道今天破例到友人家来便是不镇定的表示。含着笑,他低声的问:“老人们都在家
吧?”

    “请吧!钱伯父!”瑞宣闪开了路。

    钱先生仿佛迟疑了一下,才往里走。

    瑞全先跑进去,告诉祖父:“钱先生来了。”

    祁老人听见了,全家也都听到,大家全为之一惊。祁老人迎了出来。又惊又喜,他几乎
说不上话来。

    钱默吟很自然,微抱歉意的说着:“第一次来看你老人家,第一次!我太懒了,简直不
愿出街门。”

    到北屋客厅坐下,钱先生先对瑞宣声明:“千万别张罗茶水!一客气,我下次就更不敢
来了!”这也暗示出,他愿意开门见山的把来意说明,而且不希望逐一的见祁家全家的老
幼。祁老人先提出实际的问题:“这两天我很惦记着你!咱们是老邻居,老朋友了,不准说
客气话,你有粮食没有。没有,告诉我一声!粮食可不比别的东西,一天,一顿,也缺不
得!”

    默吟先生没说有粮,也没说没粮,而只含混的一笑,倒好象即使已经绝粮,他也不屑于
多去注意。

    “我——”默吟先生笑着,闭了闭眼。“我请教瑞宣世兄,”他的眼也看了瑞全一下,
“时局要演变到什么样子呢?你看,我是不大问国事的人,可是我能自由地生活着,全是国
家所赐。我这几天什么也干不下去!我不怕穷,不怕苦,我只怕丢了咱们的北平城!一朵
花,长在树上,才有它的美丽;拿到人的手里就算完了。北平城也是这样,它顶美,可是若
被敌人占据了,它便是被折下来的花了!是不是?”见他们没有回答。他又补上了两句:
“假若北平是树,我便是花,尽管是一朵闲花。北平若不幸丢失了,我想我就不必再活下
去!”

    祁老人颇想说出他对北平的信仰,而劝告钱先生不必过于忧虑。可是,他不能完全了解
钱先生的话;钱先生的话好象是当票子上的字,虽然也是字,而另有个写法——你要是随便
的乱猜,赎错了东西才麻烦呢!于是,他的嘴唇动了动,而没说出话来。

    瑞宣,这两天心中极不安,本想说些悲观的话,可是有老太爷在一旁,他不便随便开
口。

    瑞全没有什么顾忌。他早就想谈话,而找不到合适的人。大哥的学问见识都不坏,可是
大哥是那么能故意的缄默,非用许多方法不能招出他的话来。二哥,呕,跟二哥二嫂只能谈
谈电影与玩乐。和二哥夫妇谈话,还不如和祖父或大嫂谈谈油盐酱醋呢——虽然无趣,可是
至少也还和生活有关。现在,他抓住了钱先生。他知道钱先生是个有些思想的人——尽管他
的思想不对他的路子。他立起来挺了挺腰,说:“我看哪,不是战,就是降!”

    “至于那么严重?”钱先生的笑纹僵在了脸上,右腮上有一小块肉直抽动。

    “有田中奏折在那里,日本军阀不能不侵略中国;有九一八的便宜事在那里,他们不能
不马上侵略中国。他们的侵略是没有止境的,他们征服了全世界,大概还要征服火星!”
“火星?”祖父既不相信孙子的话,更不知道火星在哪条大街上。

    瑞全没有理会祖父的质问,理直气壮的说下去:“日本的宗教,教育,气量,地势,军
备,工业,与海盗文化的基础,军阀们的野心,全都朝着侵略的这一条路子走。走私,闹
事,骑着人家脖子拉屎,都是侵略者的必有的手段!芦沟桥的炮火也是侵略的手段之一,这
回能敷衍过去,过不了十天半月准保又在别处——也许就在西苑或护国寺——闹个更大的
事。日本现在是骑在虎背上,非乱撞不可!”

    瑞宣脸上笑着,眼中可已经微微的湿了。

    祁老人听到“护国寺”,心中颤了一下:护国寺离小羊圈太近了!

    “三爷,”钱先生低声的叫。“咱们自己怎么办呢?”

    瑞全,因为气愤,话虽然说的不很多,可是有点声嘶力竭的样子。心中也仿佛很乱,没
法再说下去。在理智上,他知道中国的军备不是日本的敌手,假若真打起来,我们必定吃很
大的亏。但是,从感情上,他又愿意马上抵抗,因为多耽误一天,日本人便多占一天的便
宜;等到敌人完全布置好,我们想还手也来不及了!他愿意抵抗。假若中日真的开了仗,他
自己的生命是可以献给国家的。可是,他怕被人问倒:“牺牲了性命,准能打得胜吗?”他
决不怀疑自己的情愿牺牲,可是不喜欢被人问倒,他已经快在大学毕业,不能在大家面前显
出有勇无谋,任着感情乱说。他身上出了汗。抓了抓头,他坐下了,脸上起了好几个红斑
点。

    “瑞宣?”钱先生的眼神与语气请求瑞宣发表意见。

    瑞宣先笑了一下,而后声音很低的说:“还是打好!”钱先生闭上了眼,详细咂摸瑞宣
的话的滋味。

    瑞全跳了起来,把双手放在瑞宣的双肩上:“大哥!大哥!”

    他的脸完全红了,又叫了两声大哥,而说不上话来。

    这时候,小顺儿跑了进来,“爸!门口,门口……”祁老人正找不着说话的机会与对
象,急快的抓到重孙子:“你看!你看!刚开开门,你就往外跑,真不听话!告诉你,外边
闹日本鬼子哪!”

    小顺儿的鼻子皱起来,撇着小嘴:“什么小日本儿,我不怕!中华民国万岁!”他得意
的伸起小拳头来。“顺儿!门口怎么啦?”瑞宣问。

    小顺儿手指着外面,神色相当诡密的说:“那个人来了!说要看看你!”

    “哪个人?”

    “三号的那个人!”小顺儿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因为听惯了大家对那个人的批评,所
以不愿意说出姓名来。“冠先生?”

    小顺儿对爸爸点了点头。

    “谁?呕,他!”钱先生要往起立。

    “钱先生!坐着你的!”祁老人说。

    “不坐了!”钱先生立起来。

    “你不愿意跟他谈话,走,上我屋里去!”祁老人诚意的相留。

    “不啦!改天谈,我再来!不送!”钱先生已很快的走到屋门口。

    祁老人扶着小顺儿往外送客。他走到屋门口,钱先生已走到南屋外的枣树下。瑞宣,瑞
全追着送出去。冠晓荷在街门坎里立着呢。他穿着在三十年前最时行,后来曾经一度极不时
行,到如今又二番时行起来的团龙蓝纱大衫,极合身,极大气。下面,白地细蓝道的府绸裤
子,散着裤角;脚上是青丝袜,白千层底青缎子鞋;更显得连他的影子都极漂亮可爱。见钱
先生出来,他一手轻轻拉了蓝纱大衫的底襟一下,一手伸出来,满面春风的想和钱先生拉
手。

    钱先生既没失去态度的自然,也没找任何的掩饰,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走出去,使冠先生
的手落了空。

    冠先生也来得厉害,若无其事的把手顺便送给了瑞宣,很亲热的握了一会儿。然后,他
又和瑞全拉手,而且把左手放在上面,轻轻的按了按,显出加劲儿的亲热。

    祁老人不喜欢冠先生,带着小顺儿到自己屋里去。瑞宣和瑞全陪着客人在客厅里谈话。

    冠先生只到祁家来过两次。第一次是祁老太太病故,他过来上香奠酒,并没坐多大一会
儿就走了。第二次是谣传瑞宣要作市立中学的校长,他过来预为贺喜,坐了相当长的时间。
后来,谣言并未变成事实,他就没有再来过。

    今天,他是来会钱先生,而顺手看看祁家的人。冠晓荷在军阀混战的时期,颇作过几任
地位虽不甚高,而油水很厚的官。他作过税局局长,头等县的县长,和省政府的小官儿。近
几年来,他的官运不甚好,所以他厌恶南京政府,而每日与失意的名士,官僚,军阀,鬼
混。他总以为他的朋友中必定有一两个会重整旗鼓,再掌大权的,那么,他自己也就还有一
步好的官运——也就是财运。和这些朋友交往,他的模样服装都很够格儿;同时,他的几句
二簧,与八圈麻将,也都不甚寒伧。近来,他更学着念佛,研究些符咒与法术;于是,在遗
老们所常到的恒善社,和其他的宗教团体与慈善机关,他也就有资格参加进去。他并不怎么
信佛与神,而只拿佛法与神道当作一种交际的需要,正如同他须会唱会赌那样。

    只有一样他来不及,他作不上诗文,画不上梅花或山水来。他所结交的名士们,自然用
不着说,是会这些把戏的了;就连在天津作寓公的,有钱而失去势力的军阀与官僚,也往往
会那么一招两招的。连大字不识的丁老帅,还会用大麻刷子写一丈大的一笔虎呢。就是完全
不会写不会画的阔人,也还爱说道这些玩艺;这种玩艺儿是“阔”的一种装饰,正象阔太太
必有钻石与珍珠那样。

    他早知道钱默吟先生能诗善画,而家境又不甚宽绰。他久想送几个束修,到钱家去熏一
熏。他不希望自己真能作诗或作画,而只求知道一点术语和诗人画家的姓名,与派别,好不
至于在名人们面前丢丑。

    他设尽方法想认识钱先生,而钱先生始终象一棵树——你招呼他,他不理你。他又不敢
直入公堂的去拜访钱先生,因为若一度遭了拒绝,就不好再谋面了。今天,他看见钱先生到
祁家去,所以也赶过来。在祁家相识之后,他就会马上直接送两盆花草,或几瓶好酒去,而
得到熏一熏的机会。还有,在他揣测,别看钱默吟很窘,说不定家中会收藏着几件名贵的字
画。自然喽,他若肯出钱买古玩的话,有的是现成的“琉璃厂”。不过,他不想把钱花在这
种东西上。那么,假若与钱先生交熟了以后,他想他必会有方法弄过一两件宝物来,岂不怪
便宜的么?有一两件古物摆在屋里,他岂不就在陈年竹叶青酒,与漂亮的姨太太而外,便又
多一些可以展览的东西,而更提高些自己的身分么?

    没想到,他会碰了钱先生一个软钉子!他的心中极不高兴。他承认钱默吟是个名士,可
是比钱默吟的名气大着很多的名士也没有这么大的架子呀!“给脸不要脸,好,咱们走着瞧
吧!”他想报复:“哼!只要我一得手,姓钱的,准保有你个乐子!”在表面上,他可是照
常的镇定,脸上含着笑与祁家弟兄敷衍。

    “这两天时局很不大好呢!有什么消息没有?”“没什么消息,”瑞宣也不喜欢冠先
生,可是没法不和他敷衍。“荷老看怎样?”

    “这个——”冠先生把眼皮垂着,嘴张着一点,作出很有见解的样子。“这个——很难
说!总是当局的不会应付。若是应付得好,我想事情绝不会弄到这么严重!”

    瑞全的脸又红起来,语气很不客气的问:“冠先生,你看应当怎样应付呢?”

    “我?”冠先生含笑的愣了一小会儿。“这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我现在差不多
是专心研究佛法。告诉二位,佛法中的滋味实在是其妙无穷!知道一点佛说佛法,心里就象
喝了点美酒似的,老那么晕晕忽忽的好受!前天,在孙清老家里,(丁老帅,李将军,方锡
老,都在那儿,)我们把西王母请下来了,还给她照了个像。玄妙,妙不可言!想想看,西
王母,照得清楚极了,嘴上有两条长须,就和鲇鱼的须一样,很长很长,由这儿——”他的
手指了指嘴,“一直——”,他的嘴等着他的手向肩上绕,“伸到这儿,玄妙!”“这也是
佛法?”瑞全很不客气的问。

    “当然!当然!”冠先生板着脸,十分严肃的说。“佛法广大无边,变化万端,它能显
示在两条鲇鱼须上!”

    他正要往下说佛法,他的院里一阵喧哗。他立起来,听了听。“呕,大概是二小姐回来
了!昨天她上北海去玩,大概是街上一乱,北海关了前后门,把她关在里边了。内人很不放
心,我倒没怎么慌张,修佛的人就有这样好处,心里老是晕晕忽忽的,不着急,不发慌;佛
会替咱们安排一切!好,我看看去,咱们改天再畅谈。”说罢,他脸上镇定,而脚步相当快
的往外走。

    祁家弟兄往外相送。瑞宣看了三弟一眼,三弟的脸红了一小阵儿。

    已到门口,冠先生很恳切的,低声的向瑞宣说:“不要发慌!就是日本人真进了城,咱
们也有办法!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找我来,咱们是老邻居,应当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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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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