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ocatelli (不动明王), 信区: Reading
标  题: 四世同堂--偷生(40)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12 16:42:08 1999), 转信

    瑞宣一夜没有睡好。天相当的热,一点风没有,象憋着暴雨似的。躺在床上,他闭不上
眼。在黑暗中,他还看见钱老人的新诗,象一群小的金星在空中跳动。他决定第二天到小崔
所说的茶馆去,去等候钱诗人,那放弃了大褂与旧诗的钱诗人。他一向钦佩钱先生,现在,
他看钱先生简直的象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真的,耶稣并没有怎么特别的关心国事与民族的
解放,而只关切着人们的灵魂。可是,在敢负起十字架的勇敢上说,钱先生却的确值得崇
拜。不错,钱先生也许只看到了眼前,而没看到“永生”,可是没有今天的牺牲与流血,又
怎能谈到民族的永生呢?

    他知道钱先生必定会再被捕,再受刑。但是他也想象得到钱先生必会是很快乐——甘心
被捕,甘心受刑,只要有一口气,就和敌人争斗!这是个使人心中快活的决定,钱先生找到
了这个决定,眼前只有一条道儿,不必瞻前顾后的,徘徊歧路;钱先生有了“信心”,也就
必定快活!

    他自己呢?没有决定,没有信心,没有可以一直走下去的道路!他或者永远不会被捕,
不会受刑,可是也永远没有快乐!他的“心”受着苦刑!他切盼看到钱先生,畅谈一回。自
从钱先生离开小羊圈,瑞宣就以为他必定离开了北平。他没想到钱先生会还在敌人的鼻子底
下作反抗的工作。是的,他想得到钱先生的腿不甚便利,不能远行。可是,假若老先生没有
把血流在北平的决心,就是腿掉了一条也还会逃出去的。老人是故意要在北平活动,和流尽
他的血。这样想清楚,他就更愿意看到老人。见到老人,他以为,他应当先给他磕三个头!
老人所表现的不只是一点点报私仇的决心,而是替一部文化史作正面的证据。钱先生是地道
的中国人,而地道的中国人,带着他的诗歌,礼义,图画,道德,是会为一个信念而杀身成
仁的。蓝东阳,瑞丰,与冠晓荷,没有钱先生的那样的学识与修养,而只知道中国饭好吃,
所以他们只看见了饭,而忘了别的一切。文化是应当用筛子筛一下的,筛了以后,就可以看
见下面的是土与渣滓,而剩下的是几块真金。钱诗人是金子,蓝东阳们是土。

    想到这里,瑞宣的心中清楚了一点,也轻松了一点。他看到了真正中国的文化的真实力
量,因为他看见一块金子。不,不,他决定不想复古。他只是从钱老人身上看到了不必再怀
疑中国文化的证据。有了这个证据,中国人才能自信。有了自信,才能再进一步去改善——
一棵松树修直了才能成为栋梁,一株臭椿,修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一向自居为新中国人,
而且常常和富善先生辩论中国人应走的道路——他主张必定铲除了旧的,树立新的。今天他
才看清楚,旧的,象钱先生所有的那一套旧的,正是一种可以革新的基础。反之,若把瑞丰
改变一下,他至多也不过改穿上洋服,象条洋狗而已。有根基的可以改造,一片荒沙改来改
去还是一片荒沙!

    他愿把这一点道理说给钱先生听。他切盼明天可以见到钱先生。

    可是,当他次日刚刚要出去的时候,他被堵在了院中。丁约翰提着两瓶啤酒,必恭必敬
的挡住了瑞宣的去路。约翰的虔敬与谦卑大概足以感动了上帝。“祁先生,”他鞠了个短,
硬,而十分恭敬的躬,“我特意的请了半天的假,来给先生道喜!”

    瑞宣从心里讨厌约翰,他以为约翰是百年来国耻史的活证据——被外国人打怕,而以媚
外为荣!他楞在了那里,不晓得怎样应付约翰才好。他不愿把客人让进屋里去,他的屋子与
茶水是招待李四爷,小崔,与孙七爷的;而不愿教一位活的国耻玷污了他的椅凳与茶杯。

    丁约翰低着头,上眼皮挑起,偷偷的看瑞宣。他看出瑞宣的冷淡,而一点没觉得奇怪,
他以为瑞宣既能和富善先生平起平坐,那就差不多等于和上帝呼兄唤弟;他是不敢和上帝的
朋友闹气的。“祁先生,您要是忙,我就不进屋里去了!我给您拿来两瓶啤酒,小意思,小
意思!”

    “不!”瑞宣好容易才找到了声音。“不!我向来不收礼物!”丁约翰吞着声说:“祁
先生!以后诸事还都得求您照应呢!我理当孝敬您一点小——小意思!”

    “我告诉你吧,”瑞宣的轻易不红的脸红起来,“我要是能找到别的事,我决不吃这口
洋饭,这没有什么可喜的,我倒真的应当哭一场,你明白我的意思?”

    丁约翰没明白瑞宣的意思,他没法儿明白。他只能想到瑞宣是个最古怪的人,有了洋事
而要哭!“您看!您看!”他找不到话说了。

    “谢谢你!你拿走吧!”瑞宣心中很难受,他对人没有这样不客气过。

    约翰无可如何的打了转身。瑞宣也往外走。“不送!那不敢当!不敢当!”约翰横拦着
瑞宣。瑞宣也不好意思说:“不是送你,我是要出门。”瑞宣只好停住了脚,立在院里。

    立了有两分钟,瑞宣又往外走。迎头碰到了刘师傅。刘师傅的脸板得很紧,眉皱着一
点。“祁先生,你要出去?我有两句要紧的话跟你讲!”他的口气表示出来,不论瑞宣有什
么要紧的事,也得先听他说话。

    瑞宣把他让进屋里来。

    刚坐下,刘师傅就开了口,他的话好象是早已挤在嘴边上的。“祁先生,我有件为难的
事!昨天我不是上北海去了吗?虽然我没给他们耍玩艺,我心里可是很不好过!你知道,我
们外场人都最讲脸面;昨天我姓刘的可丢了人!程长顺——我知道他是小孩子,说话不懂得
轻重——昨天那一问,我恨不能当时找个地缝钻了进去!昨天我连晚饭都没吃好,难过!晚
饭后,我出去散散闷气,我碰见了钱先生!”“在哪儿?”瑞宣的眼亮起来。

    “就在那边的空场里!”刘师傅说得很快,仿佛很不满意瑞宣的打岔。“他好象刚从牛
宅出来。”

    “从牛宅?”

    刘师傅没管瑞宣的发问,一直说了下去:“一看见我他就问我干什么呢。没等我回答,
他就说,你为什么不走呢?又没等我开口,他说:北平已经是块绝地,城里边只有鬼,出了
城才有人!我不十分明白他的话,可是大概的猜出一点意思来。我告诉了他我自己的难处,
我家里有个老婆。他笑了笑,教我看看他,他说:我不单有老婆,还有儿子呢!现在,老婆
和儿子哪儿去了呢?怕死的必死,不怕死的也许能活,他说。末了,他告诉我,你去看看祁
先生,看他能帮助你不能。说完,他就往西廊下走了去。走出两步,他回过头来说:问祁家
的人好!祁先生,我溜溜的①想了一夜,想起这么主意:我决定走!可是家里必定得一月有
六块钱!按现在的米面行市说,她有六块钱就足够给房钱和吃窝窝头的。以后东西也许都涨
价钱,谁知道!祁先生,你要是能够每月接济她六块钱,我马上就走!还有,等到东西都贵
了的时候,你可以教她过来帮祁太太的忙,只给她两顿饭吃就行了!这可都是我想出来的,
你愿意不愿意,可千万别客气!”刘师傅喘了口气。“我愿意走,在这里,我早晚得憋闷
死!出城进城,我老得给日本兵鞠躬,没事儿还要找我去耍狮子,我受不了!”瑞宣想了一
会儿,笑了笑:“刘师傅,我愿意那么办!我刚刚找到了个事情,一月六块钱也许还不至于
太教我为难!不过,将来怎样,我可不能说准了!”

    刘师傅立起来,吐了一大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现在我准知道你肯帮
忙,我走着就放心了!祁先生,我不会说什么,你是我的恩人!”他作了个扯天扯地的大
揖。“就这么办啦!只要薪水下来,我就教小顺儿的妈把钱送过去!”

    “我们再见了!祁先生!万一我死在外边,你可还得照应着她呀!”

    “我尽我的力!我的问题要象你的这么简单,我就跟你一块儿走!”

    刘师傅没顾得再说什么,匆匆的走出去,硬脸上发着点光。

    瑞宣的心跳得很快。镇定了一下,他不由的笑了笑。自从七七抗战起,他觉得只作了这
么一件对得起人的事。他愿意马上把这件事告诉给钱先生。他又往外走。刚走到街门,迎面
来了冠晓荷,大赤包,蓝东阳,胖菊子,和丁约翰。他知道丁约翰必定把啤酒供献给了冠
家,而且向冠家报告了他的事情。胖菊子打了个极大的哈欠,嘴张得象一个红的勺。蓝东阳
的眼角上堆着两堆屎,嘴唇上裂开不少被烟卷烧焦的皮。他看出来,他们大概又“打”了个
通夜。

    大赤包首先开了口,她的脸上有不少皱纹,而临时抹了几把香粉,一开口,白粉直往下
落。她把剩余的力气都拿了出来,声音雄壮的说:“你可真行!祁大爷!你的嘴比蛤蜊还关
得紧!找到那么好的事,一声儿都不出,你沉得住气!佩服你!说吧,是你请客,还是我们
请你?”

    晓荷在一旁连连的点头,似乎是欣赏太太的词令,又似乎向瑞宣表示钦佩。等太太把话
说完,他恭敬而灵巧的向前赶了一步,拱起手来,笑了好几下,才说:“道喜!道喜!哼,
别看咱们的胡同小啊,背乡出好酒!内人作了日本官,你先生作了英国官,咱们的小胡同简
直是国际联盟!”

    瑞宣恨不能一拳一个都把他们打倒,好好的踢他们几脚。可是,他不会那么撒野。他的
礼貌永远捆着他的手脚。他说不上什么来,只决定了不往家中让他们。

    可是,胖菊子往前挪了两步。“大嫂呢?我去看看她,给她道喜!”说完,她挤了过
来。

    瑞宣没法不准自家人进来,虽然她的忽然想起大嫂使他真想狠狠的捶她几捶。

    她挤进来,其余的人也就鱼贯而入。丁约翰也又跟进来,仿佛是老没把瑞宣看够似的。

    蓝东阳始终没开口。他恨瑞丰,现在也恨瑞宣。谁有事情作,他恨谁。可是,恨尽管
恨,他可是在发泄恨怨之前要忍气讨好。他跟着大家走进来,象给一个不大有交情的人送殡
似的。

    祁老太爷和天佑太太忽然的涨了价钱。大赤包与冠晓荷直象闹洞房似的,走进老人们的
屋子,一口一个老爷子与老太太。小顺儿与妞子也成了小宝贝。蓝东阳在冠家夫妇身后,一
劲儿打哈欠,招得大赤包直瞪他。丁约翰照常的十分规矩,而脸上有一种无可形容的喜悦,
几乎使他显出天真与纯洁。胖菊子特意的跑到厨房去慰问韵梅,一声声的大嫂都稍微有点音
乐化了——她的嗓音向来是怪难听的。

    祁老人讨厌冠家人的程度是不减于瑞宣的。可是,今天冠氏夫妇来道喜,他却真的觉到
欢喜。他最发愁的是家人四散,把他亲手建筑起来的四世同堂的堡垒拆毁,今天,瑞宣有了
妥当的事作,虽然老二与小三儿搬了出去,可是到底四世同堂还是四世同堂。只要瑞宣老不
离家,四世同堂便没有拆毁之虞。为了这个,他没法不表示出心中的高兴。

    天佑太太明白大儿子的心理,所以倒不愿表示出使瑞宣不高兴的喜悦来。她只轻描淡写
的和客人们敷衍了几句,便又躺在炕上。

    韵梅很为难。她晓得丈夫讨厌冠家的人与胖婶子,她可是又不便板起脸来得罪人。得罪
人,在这年月,是会招来祸患的。即使不提祸患,她也不愿欺骗大家,说这是不值得庆贺
的。她是主妇,她晓得丈夫有固定的收入是如何重要。她真想和胖婶子掰开揉碎的谈一谈家
长里短,说说猪肉怎样不好买,和青菜怎样天天涨价儿。尽管胖婶子不是好妯娌,可是能说
一说油盐酱醋的问题,也许就有点作妯娌的样儿了。可是,她不敢说,怕丈夫说她肤浅,爱
说闲话。她只好把她最好听的北平话收在喉中,而用她的大眼睛观察大家的神色,好教自己
的笑容与眼神都不出毛病。

    瑞宣的脸越来越白了。他不肯和这一伙人多敷衍,而又没有把他们赶出门去的决心与勇
气。他差不多要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了。

    大赤包把院中的人都慰问完了,又出了主意:“祁大爷!你要是不便好事请客,我倒有
个主意。这年月,我们都不该多铺张,真的!但是,有喜事不热闹一下,又太委屈。好不好
咱们来它两桌牌?大家热闹一天?这不是我的新发明,不过现在更应该提倡就是啦。两桌牌
抽的头儿,管保够大家吃饭喝酒的。你不必出钱,我们也免得送礼,可是还能有吃有喝的玩
一天,不是怪好的办法吗?”

    “是呀!”晓荷赶紧把太太的理论送到实际上来:“我们夫妇,东阳,瑞丰夫妇,已经
是五位了,再凑上三位就行了。好啦,瑞宣,你想约谁?”

    “老太爷不准打牌,这是我们的家教!”瑞宣极冷静的说。

    大赤包的脸上,好象落下一张幕来,忽然发了暗。她的美意是向来不准别人拒绝的。

    晓荷急忙的开了口:“这里不方便,在我们那儿!瑞宣,你要是在我们那里玩一天,实
在是我们冠家的光荣!”瑞宣还没回出话来,瑞丰小跑着跑进来。瑞丰的嘴张着,脑门上有
点汗,小干脸上通红。跑进来,他没顾得招呼别人,一直奔了大哥去。“大哥!”这一声
“大哥”叫得是那么动人,大家立刻都沉静下来,胖菊子几乎落了泪。

    “大哥!”老二又叫了声,仿佛别的话都被感情给堵塞住了似的。喘了两口气,他才相
当顺利的说出话来:“幸而我今天到铺子看看父亲,要不然我还闷在罐儿里呢?好家伙,英
国大使馆!你真行,大哥!”显然的,他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感情太丰富了,他的心里因
热烈而混乱,把话都忘了。瑞宣楞起来。楞了一会儿,他忽然的笑了。对这群人,他没有别
的任何办法,除了冷笑。他本想抓住老二,给老二两句极难听的话,自然,他希望,别人也
就“知难而退”了。可是,他把话收住了——他知道甘心作奴隶的人是不会因为一两句不悦
耳的话而释放了他的,何苦多白费唇舌呢。韵梅看出丈夫的为难与难堪。她试着步儿说:
“你不是还得到东城去吗?”

    大赤包首先领略到这个暗示,似恼非恼的说:“得啦,咱们别耽误了祁先生的正事,走
吧!”

    “走?”瑞丰象受了一惊似的,“大哥,你真的就不去弄点酒来,大家喝两口儿?”

    瑞宣又没出声。他觉得不出声不单效果大,而且能保持住自己的尊严。

    “老二,”祁大嫂笑着扯谎:“他真有事!改天我给你烙馅儿饼吃!”

    大赤包没等瑞丰再开口,就往外走。大家都怪不得劲的跟随着她。瑞宣象陪着犯人到行
刑场去似的往外送。小崔头一天给瑞丰拉包月。他可是没把车停在祁家门外,他怕遇到冠家
的人。把车停在西边的那株大槐树下面,他脸朝北坐着。大家由祁家出来,他装作没看见。
等他们都进了冠家,他箭头似的奔过瑞宣来。

    “祁先生!这倒巧!”他很高兴的说:“我刚刚拉上包月,听说你也找到好事啦!道个
喜吧!”他作了个揖。

    瑞宣惨笑了一下。他想告诉小崔几句真话。小崔,在他看,是比冠家那一群强的多,顺
眼的多了。“崔爷,别喜欢吧!你知道,咱们还是在日本人的手心儿里哪!”

    小崔想了想,又说:“可是,祁先生,要不是因为闹小日本儿,咱们不是还许得不到好
事哪吗?”

    “崔爷!你可别怪我说直话!你的想法差不多跟他们一样了!”瑞宣指了指冠家。

    “我,我,”小崔噎了一口气,“我跟他们一样?”“你慢慢的想一想吧!”瑞宣又惨
笑了一下,走进门去。小崔又坐在车上,伸着头向绿槐叶发楞。

    冠家的客厅中今天没有客人,连高亦陀与李空山都没有来。节前,三个招待室都挤满了
人,晓荷立了一本收礼与送礼的账本,到现在还没完全登记完毕。今天,已经过了节,客人
们仿佛愿意教“所长”休息一天。

    大赤包一进门便坐在她的宝座上,吐了一口长气。“瑞丰!他简直不象是你的同胞弟
兄!怎那么别扭呢?我没看见过这样的人!”

    “倒也别说,”晓荷一闭眼,从心中挖出一小块智慧来。“一龙生九种,种种不同!”

    “说真的,”瑞丰感叹着说:“我们老大太那个!我很担心哪。他的这个好事又混不了
好久!他空有那么好的学问,英文说的和英国人一个味儿,可是社会上的事儿一点都不知
道,这可怎么好!凭他,闹着玩似的就能拿个教育局局长,他可是老板着脸,见着日本人他
就不肯鞠躬!没办法!没办法!”大家都叹了口气。蓝东阳已咧着嘴昏昏的睡去。

    丁约翰轻嗽了一下。大家知道这不仅是轻嗽,于是把眼睛都转向他来。他微带歉意的笑
了笑,而后说:“不过,祁先生的办法也有来历!英国人都是那么死板板!他是英国派儿,
所以才能进了英国府!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晓荷转了好几下眼珠,又点了点头:
“这话对!这话对!

    唱花脸的要暴,唱花旦的要媚,手法各有不同!”“嗯!”大赤包把舌头咂了一下,咂
摸出点味道:“要这么说,我们可就别怪他了!他有他的路子!”

    “这,我倒没想到!”瑞丰坦白的说。“随他去吧!我反正管不了他!”

    “他也管不了你!”胖菊子又打了个哈欠。

    “说的好!好!”晓荷用手指尖“鼓掌”。“你们祁家弟兄是各有千秋!”
  
--
      宁    淡
      静    泊
      致    明
      远    志

※ 来源:.紫 丁 香 bbs.hit.edu.cn.[FROM: wbsvr.hit.edu.cn]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7.645毫秒